第24章

因為是老舊家屬樓的關系，李鑫家的大門沒有安裝貓眼，所以他并未料到來者會不善。

打開門看到突然造訪的是于嘉榮，李鑫先是一愣，而後本能地想推門将人關在門外。怎奈于嘉榮力氣奇大，直接就擠了進來，搞得李鑫一時有些措手不及。

之後他就被男人半摟着進了屋，門也被重重關下。

李鑫掙紮着，男人湊在了他耳邊低聲說話：“小鑫，就讓我抱一會兒……”

“你來做什麽？”

沉默了有半分鐘，于嘉榮側過臉在李鑫的脖上輕輕吻了吻：“今天是于振國的生日，我去那邊了……”

一句話其實沒頭沒腦的，李鑫卻默契地全都聽懂了。而後他完全放棄了掙紮，只覺得擁抱着的于嘉榮脆弱的像一個孩子，對他的刻薄也漸漸散去。

他懂于振國這三個字到底意味着什麽，于是便像哄自己弟弟妹妹一般輕輕拍拍他的背：“沒事，都過去了。”

懷裏的男人就像一只大貓一樣一直在蹭着他的脖子，乖的簡直都快不像于嘉榮了。

而後李鑫飄忽地想到，上次看見于嘉榮這般的脆弱，大概好是高二那次吧？

那晚，本該早早下了晚自習回家的于嘉榮卻突然出現在了宿舍窗邊，用之前開玩笑時約定好的“暗號”三長一短地敲響了窗戶。

李鑫有些不明所以地披上衣服出門，就看到了那個如今日這般蔫了一樣的于嘉榮，手被緊緊牽住。

“我想找你說說話。”

“好啊。”

“你想聽我的故事嗎？”

“你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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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們尋了隐蔽的一處樓梯處坐下，于嘉榮放空似的盯着遠方，半天才慢慢開口。

“今天是我爸生日，我回家了，見到了那個小三，她告訴我，我媽在美國又生了一個兒子。”

李鑫隐約懂了大半，于是便沒有多嘴，聽于嘉榮喃喃訴說着自己的故事。

“上個暑假，我媽邀我去美國那邊轉轉，我猶豫了挺久，最後還是去了，那是我現在想來最後悔的事情了吧……美國一切都很好，可是卻讓我的夢碎了。我一直以為即使我媽和于振國離了婚，她永遠都是我媽，我們還會像以前那樣。可是去了那邊，看到她和那個美國佬生的混血女兒，我嫉妒了。他們很恩愛，我媽對那個寶寶那麽好，可是很久都沒有人這樣對我了……”

飛越到大洋彼岸，見到了許久未見的親人，于嘉榮的心情卻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雀躍，因為他的內心早已被濃濃的失望裝滿。于是所有的不滿最後化作了一個單純的願望——他希望能再吃到一頓母親親手做的家常菜。

然而，趙淩卻有些猶豫。

出來太久，又與文化差異巨大的美國人重組了家庭，關于中國傳統的那一套，她早已生疏，自覺是無法做出男孩期待中的家常菜的。可是于嘉榮卻像回到了三歲一般糾纏不休，趙淩沒有辦法，最後也只好答應了下來。

為此她還特意做了很多準備，上網查了半天菜譜，又跟朋友請教了良久。然而等一切做好端菜上桌，看着于嘉榮品菜入口的那個表情，她便知道自己大概讓男孩失望了，頓時很是抱歉。

是的，當于嘉榮夾了一筷子的土豆絲放入了嘴裏，卻發現那根本不是他記憶裏的味道，他難過到不知該做什麽表情，只知道留存于記憶裏的夢永遠地破碎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個小偷，将那些美好全都打包偷走了……

“榮榮，不管怎麽樣，你永遠都是媽媽最愛的寶寶。”

十歲那年趙淩抱着他說的話還在耳邊回蕩，可是于嘉榮知道，他其實早已不是了。

有些事說來聽着矯情，可只有當事人知道，那些細小的碎片堆積到一起，最終可以壓垮高樓大廈。

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于是李鑫拍了拍于嘉榮的肩：“沒事，都過去了，以後我陪你。”

而沒有想到，當年随口的一句承諾，後來卻變成了于嘉榮緊追不放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