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滿意雙贏
縣城的人民路上已經積了不少水,人流極少,孤獨的二層小樓此刻鬼都不見一只。
魚缸裏的小黑魚無聊趴在石頭上,與趴在桌上的店主可以說是神同步了。
一人一魚看門外雨幕,同時嘆息一聲。
生意超冷清的。
功德的鬼不好找,而且也沒幾個傻的,最近的收入可以說是相當慘烈,連上次去網吧的錢都是路上撿的。
無聊之下單姜拿出新手機,這個時候,也就上網能讓他感到一絲安慰了。
正在這時,一名披着雨衣的年輕人飛快從摩托上下來,帶着一身水氣進入了小樓,清澈的目光先是在魚缸裏一轉,然後對店主露出了無可挑剔的微笑:“單店長,生意上門了。”
單姜看了看即将吃雞的屏幕,矜持地鎖上屏,淡然擡頭,一臉我等你說的模樣。
魚缸裏的魚非常有興致地趴到碗口,非常期待,還甩了下魚尾。
“我想你送我去找這裏的一只水怪,它應該在河的上游,麻煩你了。”邵渝已經打好腹稿,“這次我們還是用功德結賬如何?”
“我并不太喜歡與活人交易,”單姜神色平靜,“與這世界牽扯太多,總是麻煩。”
先前他惹下天大麻煩,這邊的天道搞不好就來劈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邵渝一點也不介意,只是微笑道:“我認識一個鬼,她一直想找一個人,不願離開,應該還算略有功德,也許可以介紹你認識認識。”
單姜沒有話說,神情淡然,似乎還在考慮,但魚缸裏的那只魚已經游了出來:“是哪,在哪裏?在哪裏?”
“具體地方我得回所裏翻記錄,可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邵渝一臉遺憾,“只能下次再給你介紹了。”
“可以。”單姜冷淡道,“你要找到的就在上游,我這就給你标地址。”
說着,他打開地圖就要點出位置。
這怎麽行?
邵渝立刻道:“還是讓大魚給我帶路吧,我怕找不到地方。”
“可以導航。”單姜皺眉道。
“鬼的導航,”邵渝悲傷道,“你不知道,上次我們去臨省抓人,千度把我們導上了高整,大德把同事導進了省道,我們兩方人馬失散之下,分頭行動,多坑啊,還有上次……上上次……現在救人如火,沒時間猶豫了,大魚那麽厲害,千裏之外都可以感覺到地圖,從不走丢還自帶探測,智慧又高,你行行好,把大魚給我吧!”
他把兩大地圖黑的體無完膚,又把黑魚吹了一路,讓後者滿意地甩了下尾巴:“沒有,沒有,都是老大教的好。”
“那可要加錢的。”單姜有些猶豫。
“那就好說了,價錢好商量!”邵渝微微一笑。
雙方都很滿意。
在雨裏挑揀着近路,邵渝飛快騎着車回到派出所,正想請假,忽然後腦一痛。
下手拍人的明警官神色冷漠:“喊了那麽多次集合,你跑哪去了?快去那邊幫忙!”
邵渝收起表應付了一句,心事重重地跟上,他們這次要去轉移另外一處小區群衆,皮劃艇很緊張,就三五個,可是已經開始忙不過來了,随着一天的忙碌,轉移的群衆不但沒有解少,反而增加了,做為臨時安置點的縣中學已經漸漸人滿為患。
醫院負責人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要求他們幫忙轉移危重病人——醫院裏柴油不足了,普通停電還能撐一下,危重病人要是再來個感冒發燒,怕是就徹底的涼了。
縣裏也是焦頭爛額,又讓人去調了柴油,縣城本就在河邊,現在還只是內澇,但河裏的水位依然在漲,加上上游的壓力,随時都會有危險,轉移群衆最需要的就是時間,很多普通人都心存僥幸,覺得樓高家裏有食水,不願意離開,嚴重阻礙了工作。
邵渝每隔一會不由自主地就看着那個表,表上讀數最大永遠只指着上游方向,更重要的是,更麻煩的是,這場雨裏,動物都格外兇猛,不止一次出現了動物傷人事件。
他順手抓了不少邪崇——越是混亂恐懼的情緒,就越容易滋生這些東西。
就在他想再請假,上司突然攔住他們:“老明,邵渝,你們倆去上面護送幾個受傷員回來,在國道路口,你們熟悉路途,要快。”
明子辛點頭,兩人騎着摩托就進入雨裏,現在用車緊張,他們當然沒法挑剔。
從老路還算淺的積水裏左轉右轉,他們就在國道上遇到了兩輛救護車,正對着已經被安全淹沒的下穿隧道束手無策。
在短暫地溝通後,兩人從旁邊村子的田間小路将他們帶出去,中間幾次車輛卡住等麻煩不提,在一個小時後,終于将他們帶進了縣醫院。
在傷員被擡出時,邵渝和明警官正準備離開,突然間,異變陡生!
水裏一只箭魚樣的生物在擡擔架時猛然串出,利劍一般紮向其中一人,擔架底部被完全紮穿,半個吻部向前的一瞬,直指傷者的心口。
危險!
那瞬間的精神完全集中,讓邵渝突然就回到被黑魚付身的一瞬。
整個空間都靜止下來,連雨水也停滞在天空中,也足夠讓他看到兇物的本來面目,并生生将那有半米長的鲟魚抓住,五指紮入魚身,被它的魚鳍紮傷手指也毫無動搖。
“媽的,又是這東西!”那傷員暴了一聲粗口,“你們小心一點,這些魚在紮大壩,不知道怎麽游到這裏來了,好多人被它們紮了。”
黑魚在一邊擺了下尾巴,目光充滿探究。
奇怪,太清秘傳的禹步,這小子,一次,就會了?
……
在邵渝解釋了自己有特殊的抓魚技巧後,請假也是為了支援上游,十分鐘後,“抓魚能手”邵渝被臨時調到上游的消防隊裏,一路專車送往,速度飛快,都不用黑魚帶路,接收他的消防長官并沒有太多的信心,大約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态。
邵渝以前是來過上游大壩的,這裏平時山青水綠,水面如鏡,是這裏有名的景點,此刻的卻是水勢洶湧,混合着鋼筋與巨石的構件在挖掘機下飛快地填補薄弱區域,加固堤壩,運輸車幾乎排成長龍。
在這場戰鬥裏,卻有更大的威脅。
一群人拿着調整過參數的生命探測儀,飛快在河邊來去。
“這裏有魚,快過來!”
“這裏也有!過來!”
随着機槍的突突聲,河裏冒出一絲血跡,儀器的探測對像又向更深處潛去。
“這是魚叉,你能用就用吧!沒多的槍了,”一名士兵将一把長有數米的魚叉遞給他,“子彈受水裏的阻力太大,最多給這些魚擦破一點皮。”
但魚叉更沒有用,這麽渾的水裏,看不見魚,叉什麽都是妄想,偏偏這些魚不知道有什麽古怪,拼命想在壩上鑽洞,哪怕水壩是鋼筋混凝土的,也會有危險,更何況這大壩已經建成近三十年,混凝土層的厚度并不太高。
邵渝拿着魚叉,沉默地看着水面。
“你不會叉魚,這可麻煩了。”黑魚在一邊調侃道。
邵渝一個人孤單地站在壩上,周圍人的都忙的天翻地覆,他沉默了許久,突然按住胸口。
“不行的話,就別來礙事了,”那名小隊長看他在他心煩,不悅地道,“這裏很危險。”
幾乎是瞬間,在活人看不到的所在,詭異的氣息自他心髒蔓延開來,這是他吃鬼之後在胸口淤積的最純粹邪穢,人類還好,敏感的動物們都會本能遠離。
仿佛遇到了天敵,周圍的魚類紛紛跑遠,原本針對魚類調制、滴滴做響的生命探測儀器,幾乎一瞬間就安靜下來。甚至連周圍的人類都本能地想要遠離他——就好像活物都會遠開高溫,人類都要離開水下一樣。
黑魚探究的目光更深沉了,他居然可以控制鬼氣,這種資質……仿佛讓他又看到了當年趕他上天入地的狗大戶,唔,要不要試探一下呢?但這種一般都是天地大變裏應運而生的危險人物,搞不好會把自己都賠進去。
如果這孩子真的是什麽關鍵人物,對門派一定大有裨益……這可是挖一個世界的牆角,搞不好比挖狗大戶的牆角還賺。
然後,他被邵渝一把抓住,抱在懷裏。
“我就知道,你不會怕我的。”臨時雇主帶着感動将它舉高之後,親了一口。
忍住,小不忍亂大謀!
黑魚如是想着,任對方再親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