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百鬼夜行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陸寒哆哆嗦嗦地摸到了張庶給他的地址那裏,遠遠地就瞧見一座目測四五進的大院子,門口挂着兩個氣死風的大紅燈籠,遠看好像是蛇精的眼睛。

陸寒心裏一激靈,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麽高門大院兒,可是都已經約好了,自己一個男爺們兒,總不能臨陣脫逃吧?只好硬着頭皮往前湊合。

剛剛出門是劉半仙兒那幾句話還真夠他一路上掂量掂量的,劉半仙兒原本跟前女友過的也還算挺好,想着什麽時候有了娃就扯證兒擺酒,順理成章的,誰知道那女孩子是心急還是怎麽樣的,弄個假證明糊弄他,被劉半仙兒偶然發現了之後,倆人就存了心結,沒過幾天就散了。

道理他都懂,然而人家張總是個男的啊!不不不,那都不是事,然而自己連睡都沒睡過一次啊……

陸寒天馬行空地腦補着,鬼鬼祟祟地往人家四合院兒的門口蹭過去,忽然聽見身後響起了鳴笛的聲音。

“大叔,保安大叔。”

陸寒一回頭,車上跳下穿着考究的一男一女兩個小年輕兒,那男的抛過來一串車鑰匙。

“大叔,你是新來的保安?幫我們把車子停好了。”

小年輕兒說着,摟着女朋友的小蠻腰就要往裏走。

“哎……”

陸寒神通廣大,還真就不會開車,為啥?人家不用開啊,乾坤大挪移呗,只要瞅準了別被挂到電線杆子上頭,旁的事情都好商量。

“這位小哥,麻煩你找別人吧,我不會開車。”

“哈哈哈!”

那一對年輕人爆發出一陣陰陽怪氣兒的狂笑,引得經過的路人甲們紛紛側目。

“不是吧大叔,你是不是現代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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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寒心說,老夫還真不是,雖然在四大判官之中還是最年輕的,算起來也比你爺爺大了八百歲,一群不知道尊老愛幼的兔崽子。

但他是來找人的,也不好在人家大門口就節外生枝,只好當做沒聽見,擡腳就要繼續往裏走。那小年輕兒覺得自個兒使喚不動一個土裏土氣的大叔,在女朋友面前跌份兒,就犯了混不吝的性子,上前去一把薅住了陸寒的後脖領子。

“死宅男,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誰知道較足了一膀子的力氣,不但絲毫沒有扯動陸寒,自個兒的右胳膊倒給拽脫臼了。

“哎喲!”小年輕兒的叫喚了一聲,陸寒只怕傷着人,只好回過頭來想要扶他,那小流氓兒以為他回頭要打架,自個兒先發制人,也沒什麽章法就打起了自創的王八拳,揮舞着那只還健在胳膊像女人一樣亂抓起來。

“啪!”的一聲,陸寒鼻梁的瓶底子眼鏡兒被他打掉了,露出了一副好像大理石雕刻一樣堅毅陽剛的面容。

那兩個小年輕兒當時就愣住了,心說這不會是來這家私人會館聚會的什麽大明星吧?這家私人會所在帝都非常有名,據說持有者很有背景,一般人想來吃飯根本就預約不上,除非是社交界有頭有臉的人物,才能拿到這裏包房的預約券,由于這個原因,狗仔隊根本進不來,所以很多明星都會選擇在這個地方舉行私人聚會。

這會兒小兩口緊張兮兮的盯着陸寒,只見他英俊的臉緊繃着,目光淩厲戒備,周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肅殺之氣。

小年輕兒當時就差點兒尿了褲子,摟着女朋友倉惶撤退,絲毫沒有注意到陸寒的眼神并不是在看他們。

周圍全是鬼!

各種各樣的,比他媽地獄裏的還多。

到底這個地方有什麽古怪,竟然能吸引這麽多惡鬼同時前來。

“呵……”

陸寒喘着粗氣,挺直了腰板兒,不再是一副畏畏縮縮的模樣,龍骧虎步地朝着聚攏而來的鬼團迎面走了過去。那些小鬼兒原本來叽叽喳喳的,見了陸寒,就好像避貓鼠一樣,跐溜跐溜地鑽進了各種鬼道地縫兒裏,轉眼不見了蹤影。

遭了!張庶!

張庶被人下了厭勝之術,難道現在被怨力糾纏得已經命燈将盡,将死之人才會招來這許多的惡鬼送他上路!

陸寒想到這兒,也來不及走大門,墊步淩腰一縱身就越過了兩米多高的紅牆,直接進入了會館內部。

“先生找誰?”

二進院子裏頭走菜的服務生一回頭,就看見一個五大三粗民工模樣的人,背對着自己窩在那裏探頭探腦的,手裏還捏着一個小紙條兒,活像是個進城投親的盲流兒。

“哦!”

陸寒一回頭,服務生已彎。

“你好,是張庶張先生約我來的。”

怪不得,敢情是皇朝娛樂新簽的演員!服務生點了點頭,心說這顏值逆天了之後,一身兒軍大衣都能穿得這麽帶勁。

“先生裏邊請。”

服務生做出了一個恭請的手勢,帶着陸寒一路往裏走。

足足走了有三進的大院子,才到了一處偏僻清幽的西廂房,如今已經被這個私人會所改造成了一間獨立的包房,非常私密,歷來是帝都富商們最喜歡的談生意的地方。

“整個兒第三進院兒已經被張總包下來了,您随意。”

服務生點頭微笑,好像在期待着什麽,陸寒自從下崗之後,口袋裏再沒一個閑錢,雖然不熟悉現代的小費制度,也知道哪怕是在古代,自個兒也得掏個一半吊的賞錢,才不枉費人家小夥計兒一路上叨逼叨介紹了這麽多,可是這會兒一摸土黃布民兵軍裝,除了公交卡,就剩下幾塊錢零錢,不由得老臉一紅,站在原地不敢動換了。

“陸寒。”

身後響起了張庶的聲音,他剛回頭,霸道總裁已經欺身,直接越過了他,丢了一張美子在服務生的托盤裏,陸寒瞄了一眼,不認得面值。

“進來吧。”

張庶絲毫沒有理會服務生點頭哈腰屁滾尿流的謝恩,徑直回了包房裏。

兩人分賓主落座。

陸寒瞧了瞧屁股底下的黃花梨玫瑰椅,心說這家店的品味也不怎麽樣嘛,捯饬得半土不洋的,給男客人用玫瑰椅,這家夥以前連嫡女都不稀罕坐,還是大戶人家給姨太太和庶出小姐預備的東西,不知道哪兒收上來的破爛兒,就敢往屋裏擺……

“咳……”

張庶見陸寒一直左右踅摸,只好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吸引一下他的注意力。

“哦哦。”

陸寒一擡頭,就瞧見張庶的肩膀上趴着一只東西!

“你大爺!”

“你說什麽!?”

張庶長眉一挑,表情立刻泠然了起來。

“啊啊啊……不是說你啊張總。”

陸寒雙手在面前胡亂擺動起來,生怕他誤會。

“別動啊,肩上有……一根頭發。”

陸寒伸出手去,微微在張庶的肩膀上一彈。

啪叽!那小鬼兒被陸寒一個腦崩兒,直接魂飛魄散了。

陸寒不知道為什麽火氣這麽大,看見那東西在張庶身上亂摸就覺得不自在,審都不審,直接“邦畿”千裏。

張庶好像很不習慣和人有身體接觸似的,本能地向後縮了一下,卻并沒有拒絕他的好意,他擡眼看了看陸寒,有些欲言又止,壓抑了一會兒,終于深吸了一口氣,擡起頭來,從西裝馬甲的口袋裏取出一張很小的卡片,遞給了陸寒。

陸寒趕忙雙手去接,拿在手裏眯縫着眼睛,在包房裏有些昏暗暧昧的燈光下,仔細辨認着上面的東西。

卧槽!

陸寒看清楚了之後,吓得渾身的汗毛的都豎起來了,這是什麽節奏?這是要逼婚的節奏?對了,劉半仙兒也是這麽說的,當初他女票送了一本什麽書給他,讓他掃盲,結果一打開扉頁,就掉出來一張這樣的照片。

陸寒仿佛聽見半空之中傳來了一個威嚴慈祥的聲音:“陸寒,你完蛋了,奶粉、尿片、雙語幼兒園、學區房、附屬小學、私立中學、985、211、就業、婚房、彩禮、單獨開放二胎政策、奶粉、尿片、雙語幼兒園、學區房、附屬小學、私立中學、985、211、就業、婚房、彩禮……”

“啪!”

陸寒手一抖,手上的彩色照片掉落在了地上。

“啊哈……”

陸寒朝着張庶扯出了一個窩窩囊囊的皮笑肉不笑,俯下身子去撿那張照片,借着趴在桌圍子底下的功夫兒,又仔細辨認了一下,那确實是一張彩超沒錯……

張總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啊,單身了将近一千年的陸大判官實在是看不明白,他窩在桌子下面,簡直不敢再爬起來。

忽然之間,他覺得好像周圍有人拱了他一下似的,一擡頭,就瞧見了張庶隐在桌子下面的一雙修長的大腿。

“咕……”

陸寒吞了吞口水,終于覺察出不對來,桌圍子下面挨挨擠擠的,絕對不只是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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