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鳳時皺眉,低頭看去，又只能看到鳳情頭頂，不知道對方什麽表情。
他比鳳情高不少,對方不擡頭，鳳時也拿他沒辦法。
算了。
“你偷聽我們說話？”鳳時随口問了一句。
鳳情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我是來照顧禦哥的。”
鳳時回頭,看了一眼白蘇禦,見對方沒什麽表情，眼睛中如同一潭死水般。
後面的事情,與他無關。
鳳時沒再多看鳳情一眼,直接離開了病房。
走廊上沒有人,空蕩蕩的，入眼處皆是一片純粹的淺色調。
鳳時長舒一口氣，倒是覺得心裏那口郁氣消失不少。
白蘇禦的事情,總算是畫上了一個句號。
反正鳳時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作為二十年的朋友,鬧到這個地步了,他依舊願意來勸上一勸。
算可以了。
鳳時沿着長廊向外走去，走了幾步，停下來。
他沒有轉身，只是問了一句：“你跟着我做什麽？”
沒有回應。
鳳時猛地轉身，然後皺眉：“鳳情，我看到你了，在柱子後面，出來。”
果然,一道瘦小的人影自柱子後面走了出來。
鳳時冷眼看着鳳情走了過來,問：“有事？”
鳳情擡頭看他一眼,輕聲說：“我，我就是想來謝謝你。”
“哦？”鳳時挑眉。
“謝謝你勸禦哥去愈境療傷，這幾天，他傷勢越來越嚴重，我……”
“說完了沒有。”
鳳時沒那麽好的耐心，大好時光也不是用來聽鳳情唧唧歪歪的。他直接打斷，十分強硬。
鳳情閉嘴，點了點頭。
“不要跟着我。”
鳳時說完，轉身離去。
在轉身的瞬間，他忽然覺得眼前一黑，一個踉跄。
“啊，小心。”
鳳情上前一步，扶了他一把。
他的手才碰到鳳時，就被甩開。
鳳時扶着柱子，等着那種暈眩感過去。他受傷之後，經常會有這樣的感覺。
只是從玉山回來之後，他的傷勢明明已經痊愈，怎麽又會突然有暈眩的感覺。好在這次暈眩而已，并沒有心口劇痛。
他很快緩解過來，沒搭理鳳情，就離開了醫院。
回到家裏之後，鳳時還是沒有看見霄一的任何一個化身。
沒有軒霄一也沒有雪豹，神尊仿佛是從未出現過。
如果不是其餘事情的發展，和鳳時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他甚至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個悠長又令人沉浸其中的……
美夢？或許是吧。
鳳時的低氣壓，讓家中所有人都有些戰戰兢兢，甚至連謝叔也不敢多問些什麽。
至于鳳樂，更是吃完飯就去了演武場練上個八百圈，連眼神都不敢對上他哥一下。
鳳時渾然不覺。
他喜歡安靜，今天家裏很安靜。
鳳時卻不習慣了。
他沉默地吃飯，沉默地躺在陽臺躺椅上發呆，沉默的洗漱，沉默地躺上了床。
鳳時始終聽着隔壁的動靜，一無所獲。
他閉上眼睛，以為自己會失眠，着實因為今天變數太多。
沒有想到，閉上眼睛不過幾分鐘，鳳時就陷入了睡夢之中。
冷。
好冷。
鳳時抖了抖，擡手想去拉被子，一動，身體一個踉跄，差點一頭栽下去。
他猛地清醒過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一個熟悉的地方。
冰冷的，漆黑的，沒有任何光芒的空間。
神殿。
鳳時有些茫然，自從和神尊簽訂契約之後，他就再也沒做個這個夢。想來也是，兩人在血脈中有了聯系之後，他的靈魂自然不會再被接引入神殿之中。
所以，是因為他和神尊的聯系斷了，所以他才在夢境裏回到了神殿？
可他們已經簽訂了協議，交換了心頭血，又怎麽會悄無聲息地斷了聯系。
鳳時沒想明白，決定找當事人問一下，他抖了抖羽毛，向着神座的方向飛了過去。
鳳時熟門熟路，輕輕巧巧的落在了神座上。
即便周遭一片黑暗，鳳時也能憑借經驗找到神尊的位置，鑽進衣襟。
無比熟悉。
神尊也有了默契。
在鳳時鑽進去的時候，霄一的手指動了。
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樣，他擡手探入衣襟，輕輕摸了摸鳳時柔軟的羽毛，然後……
鳳時：“？？？”
他這是，被扔出來了？
忽然從溫暖的地方進入冰冷空氣中，讓他一時之間有些不适應，連頭頂那撮華麗的翎羽都立了起來。
不是被氣的，真的不是。
鳳時在原地跳了幾下，又覺得以現在這個圓滾滾的狀态動起來有些可笑。
他很在乎形象，很快就停了下來。
沒想到，霄一開口了。
只有兩個字。
“繼續。”
鳳時一頭霧水，繼續？什麽繼續？
他沒動。
霄一卻也沒有再說話。
鳳時生氣了，本來就圓滾滾的身體漲得更圓了。他覺得血脈之中有股力量在湧動，足以支撐他變成成年态鳳凰的力量。
拒絕溝通是嗎？
那就打一架，像上次一樣。
鳳時拍打翅膀，在血脈力量的洶湧之下，吐出了……
一朵如同燭光般的弱小火苗。
那一朵小火苗，晃晃悠悠的，輕飄飄的，慢慢的懸浮着到了神尊的眼前，仿佛一朵送過去的花。
然後，噗嗤一聲，熄滅了。
……
……
場面一度很尴尬。鳳時不想說話，唯一慶幸的是神殿之內還是一片黑暗。
他不用被神尊看到一個湯圓撲棱着小翅膀浮在空中的蠢樣。
霄一一直閉着眼睛，拒絕溝通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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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沒有看到，什麽都沒有看到。
然而。
下一秒，神座方向傳來一聲很輕的笑聲。
再然後，神殿內的燭火一盞一盞地亮了起來。
鳳時對上神尊帶着笑意的眼睛，只想找個柱子撞一下。
丢人。
丢到藍星去了。
霄一對着鳳時招了招手：“小鳳凰，過來。”
鳳時不理他，翅膀一拍，回到高高的房梁之上。
他鳳時也是要面子的，剛丢了這麽大個臉，他只想好好靜靜。
至于為什麽會這樣。
鳳時覺得，應該是神尊的問題。他不傻，霄一是規則之神。
在外面的世界，因為信仰之力凋零，和一些鳳時現在暫時不了解的限制，霄一并不能随意操控規則。
在玉山就不一樣了。整個玉山的規則，都在神尊的掌控之中。
簡單來說，神尊不想鳳時變成成年鳳凰态，那他就是這麽個湯圓幼鳥态。
就，很氣。
鳳時氣鼓鼓，躲在陰影處，陷入自閉。
他等着自己醒過來，被傳送過去。
只是過了一會兒，鳳時覺得身邊氣息一重。他轉頭，看見神尊不知何時出現在房梁上。
霄一看了過來，似乎有些疑惑：“為什麽生氣？”
鳳時嘆氣，心想何必跟一個沒什麽人類情緒的神賭氣，跟自己過不去。
他調整好心态，轉移話題。
“你怎麽消失了？”
聽到這個問題，霄一眉眼舒展開來，笑了：“你很在意這個事？”
鳳時從來不是扭扭捏捏的性格，直接說道：“有些不習慣。”
霄一看着他，笑了笑。
“你那麽真誠，我也要坦誠，這是……人類溝通的準則，對嗎？”
“嗯。”鳳時贊同。
然後，霄一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話：“我離開是為了你好，再待下去，我擔心自己會把你捏死。”
鳳時：？？？
所以他到底幹了什麽？觸到了這個瘋批神尊的雷點？怎麽就想弄死他了。
似乎看清楚了鳳時的疑惑，霄一繼續說道：“我從軒霄一的記憶中，讀到了這些。”
他手一揚，空中出現了幾行文字。
鳳時匆匆一掃，更加摸不着頭腦。這是什麽不堪入目的東西。
什麽未婚夫另有所愛，他無怨無悔；什麽未婚夫浪子回頭，他選擇原諒。
這是什麽驚天大傻X……
鳳時默默在心裏罵髒話。
接下來，他聽到的東西，卻再次對鳳時穩健的三觀體系造成了沖擊。
“我仔細研究過了，你對于白蘇禦，似乎就是這種心态。我很不高興，你是我的錨，應當全心全意地想着我，而不是想着一個垃圾。”
霄一說完，擡手摸了摸鳳時的翎毛：“當然，你年紀小，幼崽犯錯是不可避免的，我諒解你，但需要一點時間，以免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來。”
“我……”
鳳時想解釋什麽，卻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我不是！我沒有！”
鳳時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說出這麽一句話了。
他茫然四顧，發現自己已經離開神殿，回到了家中。
“……”
鳳時起身，喝了口水，又躺回去。
翻來覆去，睡不着。
然後，他摸過手機，打開某個問答APP，提了個問題。
【如果一個和你關系一直很好的朋友，堅持說你對前未婚夫餘情未了，還躲起來不見人不聽解釋，這是怎麽了？】
發出去，鳳時就後悔了，正要撤回，卻顯示有人回答。
【吃醋啊！絕對是吃醋了！】
【提前祝題主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坐等一個，謝謝大家，我們在一起了。】
鳳時冷着臉删除了問題，無情地關掉手機，躺會枕頭上。
呵。
深更半夜的，無聊的人還挺多。
就那個一言不合把人當炸一彈玩的瘋批神尊，還能有吃醋這種普通人類的情感？
我鳳時就跟他姓。
睡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