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休息室裏，唐修澤早就安排了人送了新的床單、被褥，休息室裏還有飲水機、茶葉、一次性杯子等供人使用。
為了照顧沈蹊，特地讓她守12點之前的班次，顧轸跟她最熟，也陪她一塊兒去。
顧轸默默地看着沈蹊，問道：“害怕嗎？”
沈蹊搖搖頭，有什麽可怕的呢？
只是心情複雜，難以言表。
顧轸說：“張爸他，其實有惦記過你們幾個，只是他自己也說，并不擅長處理親密關系，親子關系也被他弄得一團糟。”
沈蹊驀地想起自己的骨子裏，可能随了張錦川，心情更加難受起來。
“對不起。”沈蹊突然哽咽。
“怎麽突然道歉了？跟他道歉嗎？”
不是，跟你道歉。
沈蹊說不出口，只能在心裏默默地說，也許上次不應該拒絕你……可是，我也不懂得怎麽處理親密關系。
顧轸不明就理地說：“是在為上次拍戲的事嗎？其實不用，他都懂的，尤其知道你就是她的女兒後，私下跟我說，他很理解你，這一巴掌也應該挨。”
沈蹊淚眼看向了他，眼淚突然就再次飙了出來。
“我從沒叫過他爸。”她也說不出為什麽要哭，大概人的感情就是這般複雜吧。
聽得顧轸心中難受得很，嘆了一聲氣，拿着餐巾紙給她擦眼淚，沈蹊的眼淚好像止不住了似的，不斷地沖出來。
“他不會介意的，他都理解，我們大家也都理解，不哭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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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沈蹊傷心難過的樣子，顧轸真想抱抱她，但是忍住了。
顧轸岔開了話題：“你這幾天的工作，都推掉了嗎？”
沈蹊梨花帶雨地點點頭：“經紀人都幫我推掉了。”
“那就好，事情太突然，我們也是措手不及。”
停了一會兒，孫穎丈夫制片人吳曉峰走了過來，說道：“要不你們去休息？我反正也睡不着。”
顧轸拉過一張椅子，請他坐下。
他朝炭火盆裏燒了些紙，說道：“這個老爺子，說走就走，才六十出頭，在這個圈裏，這年年紀算年輕。”
說完又看着沈蹊說：“你會留下來，我倒是沒有想到。”
“當初聽孫穎說你是老爺子的第三個女兒，我是無比震驚的，改天有機會再合作吧。”
顧轸叫了句：“老吳……”
吳曉峰聽懂了顧轸的意思，說道：“你們也別怪我說這些，逝者已矣，但是生者要工作要吃飯啊……老丈人也是做這行的，一定理解。”
沈蹊凄婉地笑了一下：“也對。”
次日顧轸讓方玮過來接自己與沈蹊回去，送到公寓時，顧轸說道：“你今天好好在家休息吧，那邊唐總安排得非常妥當。”
唐修澤的能力太強，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井然有序，沈蹊也幫不到什麽忙。
楊丹萍說：“明天的告別儀式，去的人應該會很多吧。”
“嗯，送他最後一程的名人明星有很多，去的記者、媒體、粉絲一定會把外面擠個水洩不通，所以我們今晚就要過去，以免明天不測。”
晚上，李少平開車送大家過去。淩晨時分，沈蹊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靠着眯了會兒，醒來的時候，正是天亮時，身上蓋着一方小毯子。
看看沙發、榻上，東倒西歪躺着不少人。
顧轸笑了笑：“醒了？喝杯茶漱漱口吧。”他把茶倒在了一次性杯子裏。
沈蹊點點頭，拿起了一杯茶：“你昨晚都沒睡麽？”
“眯了會兒，我沒事。”
“修澤哥呢？”
這兩天最辛苦的就是他，各個流程一點兒也不錯亂，協商的時候，他也是最能拍板的那個。
“他比你先起來，現在估計在外面商量告別儀式上的事兒。”
方玮走了過來，說道：“顧總，早點已經訂好了。”
“待會兒直接送到休息室吧。”
“好的。”
不多時，唐修澤一臉疲憊地走了進來，靠在沙發上，閉了閉眼，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沈蹊說道：“修澤哥，這兩天真是辛苦你了。”她主動給他倒了杯茶。
唐修澤喝了口茶：“這倒沒什麽，把他的身後事做好，是我當初做下的決定。”
沈蹊愣住，跟自己當時的決定如出一轍。看來大家的骨子裏，都刻上了他的基因。
方玮把好些份早餐送了過來，李沐景也醒過來，大家一起吃早餐。
沈蹊問：“穎姐這會兒還沒有來？”
“剛才她發消息說馬上就到。”唐修澤答。
正吃着早餐，孫穎抱着一個小女孩過來了。
“來，吳可可，叫舅舅、小姨。”
小女孩長得粉粉嫩嫩，可愛無比，乖乖地叫着舅舅、小姨，讓人一見就喜歡。孫穎抱着她坐在了唐修澤旁邊，小家夥一直盯着唐修澤看。
唐修澤捏了捏她的臉蛋兒，臉上露出罕有的溫柔，看得沈蹊和顧轸皆一愣，随後二人對視了一眼，各自笑着心照不宣。
平日裏看起來這麽嚴肅冷酷，原來也有溫柔的一面。
孫穎打開餐盒吃早餐，想喂吳可可，不料吳可可扭過了頭，她雖然才兩歲，卻說道：“舅舅喂。”
不得了不得了，現在的小孩精明得很。
唐修澤沒有高冷地不理會，反而極有耐心地拿過了一碗粥，喂吳可可喝粥。
“這個孩子，有前途啊！”顧轸說道。
孫穎則笑：“有什麽前途啊，是因為她以前常見舅舅，跟舅舅關系好。”
見過了？沈蹊有些意外，她以為唐修澤是屬于那種特別讓人難靠近的人，這兩天才稍稍有些改觀。
不過孫穎與唐修澤本來從小就知道彼此，有往來也不奇怪吧。
七點多，小邱過來說道：“唐總，禮堂外面的南門是入口，已經聚集了不少媒體記者，還有許多直播的網紅。”
唐修澤點點頭：“請的安保人員還沒有到嗎？”
已經到了，正在外面維持秩序。
盡管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還是有些超出預料。
随着一批老戲骨、資歷深的導演等人過來，外面就顯得淩亂不堪。
今時不同往日，只要有臺手機，人人都會搞直播，那些網紅紛紛占據廣場各個有利地形進行直播。一些上了年紀的張錦川粉絲也來了不少，想過來送他最後一程。還有沈蹊的粉絲、李沐景的粉絲……紛紛想讓他們現身。
正經持牌的記者，則拉着前來吊唁的演藝圈人士采訪，有時候不等記者上前，直播網紅就蜂擁而上，搶先一步把認得出的名人給圍住了。
外面的秩序非常亂，就連前來吊唁的友人上了告別廳前面的臺階，這些人也随步追上來，工作人員與安保人員都驅趕不過來。
有的直播網紅把前來吊唁的名人擠到了牆角，強迫他們接受采訪。還有的瘋狂粉絲還想跟着吊唁者，混進告別廳，幸好被安檢的人員攔下了。
與此同時，告別廳的玻璃門窗外，居然出現了偷拍的人。
唐修澤見狀趕緊示意工作人員：“快去把這些窗簾全都拉上。”
正式告別儀式還沒有開始，外面就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某位跟張錦川合作很多次的老導演看着這情景說：“老張生前還是喜歡熱鬧的，現在吸引了這麽多人前來，他應該是高興的。”
另一位老演員則無奈地說：“要是我，大概不會希望這麽被消費。”
……
衆人從南門入，從北門離開，于是告別儀式一過，北門處再次聚集了大量的媒體、粉絲等，讓吊唁完畢，準備離開的人困擾不堪。
沈蹊等人一直在告別廳裏，沒有出去，但是外面的粉絲卻希冀能看到他們，甚至有媒體記者喊話，讓他們派個代表出來接受采訪。
唐修澤臉一沉，眼神突然淩厲：“哪家的媒體？記者叫什麽名字？去查！”
助手應聲出去了。
原本應該是莊重肅穆的事情，被媒體粉絲網紅一攪和，弄得一言難盡。
孫穎說：“沒辦法，名人明星就是這樣了，生前死後都無法清靜的。”
沈蹊嗯了兩聲。
她又說：“你媽這次來北京，讓她多待些時間吧。”
“還不知道她，她習慣了老家的生活節奏。”
“我還想請她來家裏坐坐，陪我媽聊聊天呢。我覺得她們倆還挺聊得來的。”
“嗯，我會跟她提一提的。”
李沐景也過來，問道：“蹊姐，你明天就開工嗎？接下來有什麽工作安排？”
“拍個公路電影，還不知道什麽時候開機。你呢？”
“參加一個綜藝節目。”
孫穎笑道：“還是你們這樣工作好，我被孩子圈住了，脫不開身。”
“穎姐是有戲拍，不想拍。”李沐景說，“穎姐夫可是制片人，你也算是老板娘了。”
“什麽老板娘，你個小孩，不知道小孩有多難帶……”
顧轸就在一旁，看着這他們異常和諧的畫面，不免陷入沉思。
顧新銘來到兒子身邊，說道：“怎麽，你張爸走了，這麽消沉，還有親爸啊……”
顧轸無語，只好提醒着：“爸，記得半年體檢一次。”
“對了，今天好像沒有看到黃姍過來？”顧新銘問。
“有過來，擠在人堆裏，估計你沒看到。”黃姍怎麽說也是張錦川最後在一起的女伴，雖然沒名沒分也沒子嗣，但好歹也算有過感情……
“要是黃姍當時沒有走，老張會不會不會中風？”顧新銘突然想到。
“……”顧轸擠了擠眉心，“爸，你不會把這些事怪罪在黃姍女士身上吧，人家可沒做錯什麽。”
“我哪裏怪她了，我只是假設。”
“那也難說，他既然有中風的潛質，該中風還得中風。”
“也是……誰知道呢！”顧新銘嘆了一聲，“我也老了，沒幾個年頭好活，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接下來就養養生，種種花算了。”
顧轸看着老爸，兀地有些淡淡的愁。
顧新銘卻說：“不過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成家了，你的心意，我可是全都看在眼裏……”
什麽心意，人家都拒絕你兒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