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徐期仿佛被兜頭潑了一桶冷水,原本沸騰着的感情被瞬間澆沒,他呆住了一樣看着江硯,像是覺得眼前這個人很陌生。

江硯,調查他?

面前的人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坦誠到幾近赤裸。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欲求,毫不為自己的行為而羞愧,有一種堪稱神經質的真誠。

在這種目光下,徐期感覺自己像是被扒光了,就連一直以來拼命掩蓋的、不想暴露給其他人的秘密,都無所遁形。

但不知道是因為震驚得過了頭,大腦無法做出相應的反應,還是因為先前已經被江硯的自殘震撼過一次,對江硯的不正常程度有所察覺,他竟然不像自己想的那樣憤怒、那樣難堪,只是維持着先前的姿勢與江硯對視。

“你查我?”像是确認一樣,徐期又問了一次。

“嗯。”江硯承認了,“我知道你因為糾紛出了車禍,撞到了頭,你們搬家去了X市,你大學考到了C市來。畢業後你找過兩份工作,但都做得不長,很快就選擇了做外賣員。”

江硯又露出了微笑,和他以往的表情很像,但這根本就是一個不應該在此時此刻出現的表情——他似乎已經習慣用笑來作為自己的表達方式了。他微微歪了頭,仰視着徐期,房間裏不亮的燈光落在他眼中,反而襯得他的雙眼異常地亮。

他尋到徐期的手,牽住,語氣愈發輕柔:“我都查了,我太想知道你為什麽不要我了,也太想知道該怎樣留下你了。”

徐期頭皮發麻,說不出話,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他沒有動作,于是江硯采取了更多的主動,江硯牽着他的手,引着那只略顯冰涼的手放到自己的左手小臂上,問他:“可以接着幫我上藥嗎?”

“江硯,你精神有問題。”徐期說。

“我知道。”江硯回答得如此爽快,于是徐期的話又被掐斷了。

他應該生氣的,他甚至應該是惱羞成怒的。剛撞壞腦子那段時間,他光是想到其他人知道了自己的事,對自己露出同情的眼神,他就痛苦得想發瘋。他逃跑一樣地和從前的所有人際關系都斷了聯系,他從不對任何人提起自己的事,他為着自己無謂的自尊固守着這個秘密,但當它被江硯發現了,他卻生不起氣。

江硯不在乎,江硯看起來似乎也不同情。江硯只想知道為什麽,和怎樣留住他。

非但生不起氣,徐期甚至感到有些無力。任何對江硯的指責都是打在棉花上的拳頭,他想不出什麽适當的應對方法。

江硯不正常,他可能有精神病,他說不定就是個瘋子……

但江硯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應,那眼神是如此專注、如此期許,執着得近乎病态。

“你查完的時候,心裏在想什麽?”徐期最後發問。

江硯道:“說出來你可能會生氣。”

徐期:“惹我生氣的事,你還做少了?”

他說得也是。于是江硯回答他:“我當時看完資料的第一個想法是……太好了。”

過分的回答,不應該的回答,意料之外、卻又不那麽讓人意外的回答。

徐期看着他,江硯低下了頭,捧着他的手,把臉埋進他的手裏,話音裏有一股說不出的癡迷與滿足:“太好了……你不是因為讨厭我才不要我的,我現在也有了當初所沒有的能力,這回我應該能留住你了。”

徐期長嘆了一口氣:“你真是個瘋子。”

“是的,我就是一個自私的瘋子。”江硯親吻他的手心,笑着擡頭看他,“如果你當年沒有救過我,那可能是最好的。”

徐期又說:“真想把你捆起來關到精神病院去。”

“那可不行,我不能接受和你分開的生活,但如果你要給我請心理醫生,那我可以接受,我會乖乖接受治療吃藥的。”

徐期感到荒謬,甚至感到有些好笑。

他啼笑皆非,最後說不好是接受了這樣的結局,還是因為荒誕過了頭他人也變得不正常了,他坐了下來,一言不發地繼續給江硯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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