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自打王夫人哥哥升了邊缺,府裏少了親戚來往,略加寂寞,又因賈母将史侯府的史湘雲接來小住幾日,鬧的賈寶玉更是無心向學,整日裏在府裏瘋玩,惹得其父賈政對着王夫人也沒了好臉色,一連素日宿在那趙姨娘處,只恨的王夫人牙癢難耐,撕碎了好幾個繡帕。()想着過些日子,她那遠嫁金陵的妹妹就要上京,這心裏才痛快些。倒不是說姐妹如何情深,只她那妹妹有一女兒,名叫寶釵,容貌豐美,且品格端莊,聽說就是她那混賬哥哥對着她也肯聽幾句道理,為此,王夫人是日盼夜盼,只盼着這薛寶釵早些過來,也好将寶玉管上一管,莫要總是姐妹玩耍,也将那經濟仕途上上心。此外,那薛家原是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的紫微舍人之後,歷代皇商,最不缺的就是銀子,王夫人怎能不喜,心裏也存了結親之願,一來斷了老夫人的念想,娶那病秧子做兒媳,二來,也能解解這府裏銀錢問題。
果然,這人是不能念的,這不,王夫人剛想完,那頭就有丫鬟來報,姨太太帶了哥兒姐兒合家進京,正在門外下車。王夫人聽了喜不自勝,帶了一幹人,接出大廳。探春站在王夫人身側,說着讨喜的話兒,惜春跟迎春站在一處,伸着脖子,很是歡喜,就是賈寶玉,心中也歡喜的很,又來一個姐姐,也不知是個什麽樣的人物,跟林妹妹比來又如何,想着還看了眼林黛玉。林黛玉身子往迎春處躲了躲,也不知為何,林黛玉很是喜歡跟迎春在一塊兒,迎春話雖不多,但她就是覺得安全可靠,比那嘴裏調油的二哥哥好的多。
說來自打林黛玉入了賈母,跟賈寶玉同住碧紗櫥,日則同行同坐,夜則同息同止,合該言和意順,親密無間才是,可實則,林黛玉卻多有躲避,一來,王夫人曾與她提了醒,二則寶玉摔玉之舉,心中仍有餘悸,三則,自來後,迎春多有關心,多次前去看望她,未曾與探春惜春一道。三春一處時,黛玉自是不與寶玉玩耍。三春走後,迎春又會特意過來陪她,與她說話,林黛玉只覺得她體貼無比,且這迎春不喜寶玉,每次寶玉進來,都被趕出屋子。如此,雖則一屋,但私下并無太多交流。且林黛玉尚小,到了新的陌生之處,對一眼看到的人物都有幾分親昵,當初寶玉摔玉,衆人圍着他轉,只迎春站在一旁,還曾關心看過她一眼,心中自有幾分不同。
迎春也不是天生冷情之人,只後來被親人欺騙抛棄,才慢慢封了自己的心,去了自己的情。重活一世,結雖未解下,但到底環境不同,心境多少有些改變,雖也有些煩惱,但到底比前世少了不少冷箭,也不用再大大殺殺。說來,迎春并不喜歡武林,讨厭打打殺殺,反而羨慕閨閣小姐被人護着,不用看世間醜陋不平之事。也許是因為幼年被棄,心中有了執念。
不過,如今被林黛玉這般依賴,這感覺也還是頭一回,雖覺得有些不自在,但也不反感。
衆人見了理,又去了賈母處,薛蟠還見着了賈政等人,得了話,就住在了榮國府的梨香院,千恩萬謝後,搬去不提。
此後,姐妹們不是一塊兒吟詩作對,就是看書看棋,再不就是做些針線,不幾日,就好成一團。
這日,迎春從黛玉屋子走出,路過一處假山,聽着有人說着話兒,也不知是誰,只聽,“姐姐,快瞧,這是寶姑娘賞我的銀子,足足有一兩呢,當真是豐年好大雪的薛家,真正是富貴,扯下一個汗毛就夠咱們吃一年的了。”
“妹妹真是好命,去給寶姑娘傳話,哪像我,去了那仙子處,別說銀子,就是一句話都沒有,真是倒黴。”
兩丫頭接着又說了黛玉好些壞話,不外乎她小性小氣,沒得千金小姐的氣魄。
若是在絕影宮,有這般丫頭,自是割了舌頭,斷了經脈,趕出宮去。這榮國府,名聲好聽,內裏卻是亂的很,一個丫頭也敢這般嚼舌根,若是以往,與她無關之事,自是不會出手,但說的是林黛玉,想着贈藥之情,待那丫鬟張嘴說話時,迎春使出內力,将前次做的藥丸扔其口中,另外一個丫鬟亦是這般。
走出不下幾步,就聽兩丫鬟痛苦的j□j聲。
回了屋,不一會兒王媽媽一臉憔悴的從外頭走了進來,見着迎春,脖子一縮,身子竟有些顫抖,眼裏也滿是恐懼,跪在地上,嘭嘭嘭的就是好幾下,實打實的撞在地上,不一會兒,額上就紅了一片,但迎春不發話,王媽媽也不敢停。
“求姑娘饒命,求姑娘饒命。”嘴裏不停的說着這兩句話,鼻涕眼淚更是流了一臉,這副模樣,哪裏還有當日半分嚣張之氣。
迎春看着棋譜,仿佛沒聽見任何求救聲,神情還是那般淡然,眉頭更是皺也不皺一下。也許是這身子的緣故,重生後很是喜歡下棋,無法在武林中刀光劍影,在棋盤上大幹一番亦是好的。
王媽媽見迎春沒有任何反應,心中湧起的絕望都快要将她淹沒,她還不想死,她的小兒也才姑娘這麽大,她還沒抱上孫子,她不要死啊。
待迎春研究完一個棋局,喝了茶,茶盞碰撞的聲音将陷入深深絕望中的王媽媽一下子拉了回來,猛一擡頭,就這麽爬着爬到迎春身邊,手想抓迎春的裙角,但又不敢碰,就這麽伸着顫抖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道,“姑娘饒命啊,老奴以後再也不敢了,姑娘饒命啊。”
迎春淡淡掃了眼王媽媽,将一粒藥丸給她,“吃下吧。”王媽媽聽此,忙顫顫巍巍的将藥丸接過一口吞了下去。一陣千恩萬謝,見迎春面上不耐煩,忙彎着腰出去。
與此同時,司棋跟繡橘正巧見外頭走進來,見着王媽媽,司棋冷冷哼了一聲,王媽媽如今心裏全是恐懼,一哆嗦,就跑了出去。
司棋見了迎春,臉上全是笑意,興沖沖跑過去,“姑娘姑娘,你昨日到底是怎麽弄的,好生厲害,幾下子就将那婆子給治住了,哼,那老貨向來生了一雙勢利眼,瞧瞧,如今就跟個哈巴狗似的,當真是大快人心。”
說來,這王媽媽為何變得這般乖覺,這事兒,還得從之前說起。這王媽媽雖說被王熙鳳關了一夜柴房還喝了幾貼藥湯下去,但到底賊心不死,畢竟迎春軟弱了那麽些年,還真能一下子就脫胎換骨不成,自诩為很是了解迎春的王媽媽自然是不信的,反而四處與人說迎春招了髒東西,怕是不幹淨,自己也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狗血道符,若不是司棋擋着,一下子全貼迎春臉上了。本來王媽媽還打算潑狗血呢,但想想還是沒敢,畢竟這個若真捅出簍子來,她估計也要遭罪,想想,還是沒敢,想着這道符也能膈應人,畢竟這對名聲可不大好。
這王媽媽當時心裏那個痛快啊,她可是不怕迎春報複的,瞧瞧,上次就是将琏二奶奶找來,也不過是走個過場,迎春還是太嫩了,以為這樣就能搬倒她,那她半輩子米白吃了。迎春以為找琏二奶奶就有用,卻不知道上邊還有個二太太,這二太太跟大房的關系,她這心裏再清楚不過的了,偏大太太還不是個濟事的人,琏二奶奶能幫一回,能幫一輩子,她可是個忙人,如今還來了個金貴的林姑娘,除了寶玉,誰沒往後靠靠。
王媽媽心裏盤算的好好的,就是那琏二奶奶來了,她連說辭都說好了,頂多罵一頓,不痛不癢,罰點月錢,她可不怕,這府裏的奴才誰真指望這月錢過活,不都是看着主子手指縫裏的好處?
只王媽媽千算萬算,沒想到此迎春非彼迎春,之前找琏二奶奶幫忙,不過是初來乍到,微不适應罷了,如今已過大半個月,內力修了一層,雖還不能飛檐走壁,但對付這狗奴才還是可以的。
王媽媽至今想想渾身都顫抖,當時她正得意,準備說幾句風涼話的時候,就見迎春左手為爪,将她下巴一拉,右手指尖一彈,咔咔兩聲,嘴巴合上,有東西入自己嘴裏,随之而來的則是翻山倒海般的劇痛,她咬着牙,看着面無表情的迎春,大聲喊道,“救命救命,姑娘着魔了,估計招鬼了。”但肚疼難耐,喊出的聲音并未穿到外邊院子裏去,再然後,迎春在下颚處點了點,她竟是連聲音都發不出了。
前所未有的恐懼包裹着全身,王媽媽心中駭然,睜大着眼睛看着迎春,姑娘,怕是真招了鬼了。
“此後每晚子夜時分肚疼難耐,至七七四十九日後腸穿肚爛而亡。自然,你可以找人求救,只要那人可以救的了你。”迎春淡淡的說了這番話,起身回了屋子,王媽媽卻是吓得當場失禁,卻沒心思羞愧,嘴巴張了張,發不出任何聲音,想上前,迎春那冷冽的眼神,她又望而卻步,只跪在門口拼命的磕頭,心裏卻希望這不過是姑娘的恐吓罷了。
然後,每到子夜時分,就仿佛有尖刀在割自己的腸子,她連夜找了大夫,卻是任何毛病也沒查到,她家那口子還說她嬌貴裝佯,丢人現眼,她是有苦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