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揚州,林府

林如海臉色陰沉的看着京城送來的書信,說不清是怒是悔,只覺得胸如滾水沸騰,嘴裏發苦,狠狠的捶着書案,“林忠,你這就上京幫我查看一番榮國府如何,記住細細查看姑娘在榮國府可受了委屈。”林忠彎腰點頭,見林如海臉色不好,幾次擡頭想要說話都不沒敢張口,待出了書房門,就聽見轟隆一聲,怕是整個書案都倒地了。

林忠微微皺眉,眼裏全是擔憂,雖不知道老爺為什麽這麽生氣,但肯定跟賈府缺不了幹系,難不成小姐在外頭被人欺負了,如此一想,林忠也不淡定了,趕快回了家,要老婆子收拾收拾,連夜讓三兒子趕着馬車就往京城駛。

冷靜過後,林如海再一次看了迎春的來信,人常說字如其人,林如海看着迎春的字,下筆有力收筆卻有種漫不經心感覺,再加上心中那寥寥幾語,怕是将他當作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了,想此,林如海一嘆,心中愧疚更甚。

疲憊的揉了揉眉角,又讓人将林忠家的給喊了過來,“明日開始,将林府給我好好清洗一遍。”林如海沉聲說着,眼裏全是厲芒。

待事情一一交待清楚後,林如海喃喃道“玉兒,再忍忍,等爹爹将揚州的事處理好後,一定派人将你接回來。”若不是揚州不安穩,他怎麽舍得讓玉兒只身去京城。

京城

綿綿細雨過後,天色放晴,白雲藍天,日光溫柔,迎春捏出林黛玉下巴,幫她細細塗抹易容,林黛玉眯着眼看着迎春,陽光照在她的臉上,瞧着淡淡的,如寒梅傲然枝頭,但林黛玉知道,二姐姐心腸是多麽柔軟,笑容是多麽溫暖。不過這樣才好,哼哼,二姐姐就對她一人好。想此,林黛玉心中竊笑,還有幾分得意,迎春見了,倒覺得好笑,刮了她翹鼻,笑道,“好了,看看吧。”

林黛玉睜開眼睛,轉身看了看鏡中的自己,天啊,這哪裏是她,哪裏像她,臉上的雀斑,塌鼻子,皮膚也黃黃的,“嗚嗚,二姐姐,我哪裏有這麽醜啊。”

“不醜些,怎麽能帶你出去,難道,你不想出去?”說着眉頭皺了皺,就開口讓王媽媽端水過來,準備把林黛玉的易容給去掉。林黛玉見此,忙拽住迎春的胳膊,“不不,二姐姐,我要去我要去,就是,太醜了,我怕爹爹見了都會不認識我,哈哈,二姐姐,你說我若是這個樣子見爹爹,爹爹會不會被吓到。”這般說着,眼裏全是狡黠調皮目光。

迎春起身,随意幫自己塗抹一番,林黛玉見了,忙急急道,“二姐姐,雀斑雀斑,哎呀,塌鼻子塌鼻子,哈哈,二姐姐,你看,咱們像不像親姐妹。嗚~咱們穿一樣的衣服,一樣的顏色,梳一樣的頭發,帶一樣的頭飾,好不好嘛,二姐姐。”說着還不住的拉着迎春的袖子一陣撒嬌。小王媽媽在門邊上怔怔的看着,當年在揚州的時候,姑娘也是這般拉着老爺袖子撒嬌調皮,到了京城後,也就在 別院的日子自在舒服點。

罷了罷了,姑娘也不是特別大,總歸不可能在別院呆一輩子,等回到府裏的時候,再教也不晚。想此,心中的石頭也算是放了下來,抹了抹眼角,就準備下去給迎春做幾雙鞋子。

看着一副村姑樣的二姐姐,林黛玉不時偷看幾眼,而後悶笑幾句,又想着自己跟二姐姐一樣也是村姑,心情越發好了,走在鄉間的路上,兩眼睛怎麽着也轉不過來,只覺得,就是光禿禿的石頭也有意思的很。

迎春見林黛玉興致勃勃的樣子,也沒打擾,肩膀上随意背着布包,挺着背不緊不慢的走着,倒有幾分閑庭信步的感覺,林黛玉故意落後幾步,就這樣呆呆的看着迎春的背影,而後自己也學着迎春走路的樣子,伸伸脖子,而後又從樹上扯下一跟樹枝,挂在肩上,一邊走着一邊樂呵着,迎春走在前頭,頗有幾分無奈,實在不明白有什麽可樂的,但不可否認,這種感覺不錯。

到了集鎮上,林黛玉已經累得嬌喘籲籲,雖說易了容,但那雙靈動的眼睛卻是怎麽也沒遮不住,在這平凡的面容下就如同兩顆水晶,散發着獨特的魅力,迎春見此,眉頭微蹙,“玉兒,跟緊我,別走丢了。”

看着集鎮上人來人往,林黛玉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聽此,慌忙點頭,想着走了一路,迎春就帶着林黛玉先去用膳,還是那個酒樓,又點了壺竹葉青,林黛玉喝着白水,眼睛緊緊的盯着迎春的酒壺,“二姐姐,好香啊。”

迎春一笑,倒了杯酒給林黛玉,林黛玉聞了聞,一股子竹香淡雅,小小抿了一口,眉頭微蹙,苦澀味蔓延開來,忙吃了菜。

見林黛玉如此,迎春笑意越發大了,一仰頭,就将林黛玉那杯酒喝了,林黛玉愣愣的看着迎春豪放的舉動,眨巴眨巴眼睛,心道二姐姐就是與衆不同,喝個酒也能喝出不一樣的感覺來。

用完膳,見林黛玉左看右看的,迎春就帶着林黛玉在街上此處走走,一邊守護着,至于別的事情,也不急在一時。

“二姐姐,你看,那是什麽,怎麽那麽多人聚在那兒?”只見前方如意酒樓面前聚了一堆人,見林黛玉好奇,迎春護着林黛玉上前。

只見一身穿白色孝服,頭戴白色絨花,絨花下銀色簪子垂着細細銀絲吊着月牙銀片,鬓旁還有兩屢發絲,不時拂過耳旁,跪在那兒,低着頭,自由一股楚楚動人之氣。腳邊是一破草席卷着一個死人,聽圍觀人三言兩語,這姑娘竟是要賣身葬父,林黛玉聽此,摸了摸自己的錢袋,“二姐姐,我,我能幫幫她麽。”

迎春對什麽賣身葬父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不過林黛玉心善她是知道的,“随你。”迎春淡淡的說道,至于人家肯不肯跟着走,還不一定呢。

林黛玉早就知道迎春面冷內熱的性子,笑了笑,走上前道,“姑娘,我這有些銀子,你快拿去将你爹葬了吧。”說着就拿了十兩碎銀出來。那姑娘擡頭只見眼前這人一身粗布麻衣,滿臉雀斑,黃臉塌鼻,一看就是窮苦人家的丫頭,心中就有幾分不屑,輕聲道,“多謝姑娘,只是,我瞧您穿戴,怕是家裏日子也不好過,我怎能為了自己連累了你。”

迎春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林黛玉卻被那姑娘的說法給感動了,“姑娘,快些拿去吧,早些讓你爹入土為安。餘下的銀子自己留着好好照顧自己。”都這個時候了,這姑娘還關心她,當真是心善,早知道就多帶些銀子了,不過二姐姐說了,十兩銀子夠普通人家吃幾年呢,應該是夠了的。

衆人見林黛玉這般心善,少不得誇贊一二,七嘴八舌的勸那姑娘将銀子收下,死者為大,莫要耽擱了時間,那姑娘見此,淚水嘩啦啦的流下,“姑娘心善,只是家父遺命,定要風光大葬,來生修個好身世,為人兒女,莫敢不從……”餘下話就是不說,衆人心中也明白,暗指那十兩銀子不夠罷了。

林黛玉聽此,頓時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忙擡頭看着迎春,迎春上前一步,淡淡道,“不知姑娘所說的風光大葬是怎麽個風光法,姑娘直說就是。”林黛玉聽此不住點頭。

那姑娘咬着唇,看了眼迎春跟林黛玉二人,想道,“罷了,既然這麽大方,好好坑兩人一下就是。等拿了銀子再換個地方。”于是一出口就是五十兩銀子,圍觀人聽了,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沒想到這姑娘不出口還好,一出口就五十兩,指望這銀子是大風刮下來的呢,聽此,撇了撇嘴,三三兩兩不一會兒就散開了。

林黛玉扯了扯迎春的衣袖,迎春哪有不懂的,只是,她的銀子可不是那麽好拿的,更何況這姑娘眼神不正,黛玉單純看不出來,還能逃的了她的眼睛。

林黛玉正準備說些什麽,就見一群家丁圍着一個錦衣玉服的男子走了過來,那男子長的粗壯有力,肩寬臂粗,方正臉,橫眉圓目,一看就不是善茬。

有人小聲的喊着,孫霸王來了。

“醜八怪,快給你孫爺爺讓開。”說着大力将林黛玉推開,林黛玉踉跄幾步,若不是迎春扶着怕是就要跌倒在地了。那孫霸王也不管,徑直走到白衣姑娘面前,挑起下巴看了看,啧啧兩聲,“走,給小爺帶回府去。”那姑娘見孫霸王這架勢,也不知道是被吓着了還是怎麽了,竟是一句話都沒說,傻傻的跟着後邊走着,連她爹也不管了。

林黛玉怒急,“放開,光天化日之下,你怎麽可以這樣。”迎春見林黛玉氣成這樣,心中倒是好笑,這個傻妹妹,難道看不出人家姑娘早就想倒貼那位孫霸王了麽,她可是瞧見了,那姑娘眼神就沒離開過那霸王的錢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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