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走在前面的隋州打斷他們鬥嘴,問道:“我今夜帶過來的人手有限,眼下都跟我下來了,敢問汪公,外頭寫意樓可有西廠的人守着?”

在這條彎着腰才能前行的暗道裏,汪直的聲音卻十分淡定:“還用得着你說,我下來的時候就讓人将那間青樓查封了,他們翻不出什麽風浪的。”

隋州稍稍放下心,也就不再說話,專心在前面探路,窒悶的暗道裏除了呼吸聲與腳步聲之外,一時竟沒有其它的聲音了。

一行人腳步匆匆,約莫走了大半個時辰,此處空氣稀薄,與地面完全隔離,只有首尾相通,伴随着路程越來越長,呼吸也必然越來越沉悶,連手上的蠟燭也或明或滅,微弱得幾乎可以不計。

唐泛不如其他幾人有功夫在身,這種感覺肯定也比其他人明顯,但他為了不掉隊,不成為累贅,硬是咬着牙不吭聲,冷不防腳下踢到石塊,人跟着往前一個踉跄,後背的衣服卻被及時扯住,肩膀跟着被一只手扶住,将身形拉了回來,免于被跌了個狗吃屎的命運。

他不用回頭也知道是汪直施以援手,心裏老大不情願,又不想違背教養,只得甕聲甕氣道:“多謝了!”

身後傳來一聲哂笑,緊接着就是汪公公的風涼話:“不想道謝就不用勉強啦,你們這些文官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早知道在你屁股補上一腳,讓你順便把前面的人也撲倒,那景象得多壯觀!”

瞧瞧,汪公公的嘴就是這麽賤,別人道謝也不是,不道謝也不是,唐泛被氣了個半死,心說不與他一般計較,也不回嘴,直接悶頭趕路。

汪直眼見沒法乘勝追擊,頗覺無趣,只能撇撇嘴,鳴金收兵。

寫意樓位于京城東北,距離城門本來不遠,但這條暗道實在是長,衆人一邊走,一邊暗暗心驚,想着能夠挖這條地道的人也算有心了,這樣走下去,等出去的時候,只怕已經身在京郊野外了,賊人若比他們早大半個時辰出發,外面又有人接應的話,如今要再追上去的話,只怕很有難度。

所有人都累得腰酸腿疼,唐泛尤甚,但迎面一股冷嗖嗖的風刮過來,卻令所有人都精神一振,知道前方距離出口已經不遠,便都加快了腳步。

果不其然,又走了一刻鐘左右,就聽見薛淩低聲說了一句:“到了!”

他将手中拿着的燭火遞給隋州,三下兩下便往上跳出了洞口。

其他人有樣學樣,跟他一樣陸續攀出洞口。

外面的風呼呼地刮着,跟刀子一樣,但所有人在那暗道底下悶久了,被這風一吹,都覺得神清氣爽。

今夜的月亮還算明亮,唐泛四下一打量,便見他們現在身處的是一座林子裏頭,出來的洞口正好就在一處斜坡下面,旁邊有石頭擋着,邊上還有樹木,若不是剛剛才從那條既長又悶的暗道裏頭走出來,只怕很難相信從這個洞口進去,能夠直接通往京城裏面一個青樓的雜物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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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唐泛,估計所有人都如唐泛一般,瞬間泛起一種匪夷所思的荒謬感。

片刻之後,隋州道:“往回走就是京城,他們應該是出了林子,往前面而去的,他們自以為修了暗道,離開京城就海闊天空,又帶了一群孩童,到時候肯定也要歇腳打尖的,我們腳程快些,說不定還能追上他們!”

衆人自然都沒有異議,便一路出了林子,沿着官道上前行。

麻煩的是,他們沒有馬匹,單靠雙腳趕路,腳程再快,肯定也快不到哪裏去,但幸運的是,他們剛剛走了一刻鐘左右,就有了發現。

出現在他們前面的,是一條三岔路口,兩條是官道,一條是小路。

三條路自然通往不同的方向。

汪直對京城如數家珍,但出了京城,就有點兩眼抓瞎了,見狀不由皺眉道:“這有三條路,他們走的是哪一條?”

薛淩道:“這兩條官道,一條通往順義、懷柔一帶,一條走昌平,到宣化府。另外一條小路,則是繞一大圈,最後前往天津衛,但因為繞路,而且前方不遠還要經過一個荒村,那個村子多年前因為瘟疫,人死得差不多了,有活口的也大都遷走了,如今還荒廢着,很少有人會去走那條路。”

汪直郁悶道:“他娘的,三條路,這要怎麽選?”

薛淩也覺得為難,就算他們現在分成三撥去追趕,但因為沒有馬,走也走不快,效果杯水車薪。

他對隋州道:“大哥,要不咱們回去找幾匹馬來,再分頭去追?錦衣衛在各地都有衛所,也可以讓他們嚴加留意。”

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但隋州沒有說話,他望向蹲在不遠處研究車轍的唐泛。

這群人裏頭,要數唐泛最為着急,因為阿冬也在走失的孩童裏邊,隋州雖然平日感情有些內斂,但他同樣也不願看着阿冬被人販拐走,從此流落不知何方。

但汪直心裏同樣焦躁得很,而且比唐泛和隋州等人都要焦躁數倍。

要知道他從前線趕回來,為的就是皇帝交給他的密令:在萬歲山查窺伺的可疑分子,以及将朱永的幼女找回來。

萬歲山是永樂年間修皇宮的時候才堆疊起來的,位于皇宮北面,又叫景山,北京城裏頭,惟有站在萬歲山上,可以居高臨下,看見皇城的全貌,所以歷代天子十分忌諱,山上基本都有人把守。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上不去,像之前那個妖道李子龍,就蠱惑了一幫內官帶他上去過,自那之後,皇帝就時時生出疑心,總覺得有人站在萬歲山上窺伺他,很沒有安全感。

前些天他做夢夢見有人在萬歲山上,覺得很不安,就讓東廠和錦衣衛去查,都查不出個所以然,皇帝信不過他們的結論,又把汪直從前線找回來,讓他查。

汪直十萬火急趕回來,讓人在萬歲山上守了幾天,又清查了一遍,發現根本就沒什麽可疑的,完全是皇帝自己的疑心病發作了,但他沒有辦法,只得随便找個理由應付過去,結果正好又出了朱永幼女走失的案子。

為免皇帝不滿意,覺得西廠辦事不力,幹啥啥都不行,汪直當然要卯足了勁将這樁案子給破了,把朱永的女兒找回來,一來展示自己的能力,讓皇帝覺得西廠還是有用的,二來也是為了安撫身在前線的朱永。

他是微服回來的,知道的人不多,不宜大肆宣揚,過幾天肯定還要趕回大同去,否則要是被東廠那邊知道了,尚銘說不定會使壞,上奏皇帝将他這個監軍換下來,讓汪直專心找人,那樂子可就大了。

所以汪公公的時間十分寶貴,最遲兩天,就要将案子破了,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就越不利。

因此這會兒他內心,簡直可以稱得上焦急如焚了。

他語氣不善地吩咐手下:“你們去附近驿站找幾匹馬來!”

“等等!”唐泛道,直起腰,他走了回來,問薛淩,“你剛才說,那條小路通往一個荒村?”

薛淩:“對。”

唐泛:“那荒村距離這裏多遠,要起碼才能到嗎?”

薛淩道:“不遠,走路約莫一刻鐘就到。”

唐泛又問:“那從荒村出去,還有沒有歇腳的村子?”

薛淩搖頭:“沒有了,那個荒村因為鬧過瘟疫,後來據說有路人在那裏遇鬼,出了村子之後,基本都是荒郊野外的路,而且還要繞一大圈,才能前往天津衛,很多走天津衛的人都寧願走通州那邊,不會去白白受這個罪。”

唐泛點頭:“那沒錯了,就走荒村那裏,不用去找馬了。”

薛淩愣了一下:“你說那些人會走荒村?那是狗都不走的路啊!”

言下之意,有點不敢置信。

唐泛指着地上道:“這裏有新壓上去的車轍,那裏既然少有人至,卻有新鮮的車轍,顯然對方剛走不久,除了那些賊人,沒有人會在三更半夜走荒村那條路的?”

薛淩道:“這兩道車轍也太淺了,其它兩條官道上也有新壓的車轍啊,而且更深一些,怎麽斷定他們一定就是往荒村的方向走呢?也許是他們有意将我們引往別的路,拖延我們的時間。”

唐泛搖頭:“不是,他們既然做的是不法勾當,肯定怕人發現,尤其車上孩童多,馬車行走的時候聲音動靜也很大,我剛才看過了,那兩條官道上的車轍裏都有木屑,只有通往荒村的那條路沒有,而且轍痕有些不規則,說明他們很可能在車輪上裹上了布條一類,只有那輛真正載着孩童的馬車,才需要如此費心,其它兩條路的轍痕,應該只是故布疑陣而已。”

衆人一想,好像還真是這麽回事。

汪直謹慎起見,仍然不敢将希望全部押在唐泛的判斷上,就道:“你們先去追,我帶人去找馬,分頭追其它兩條路,到時候再回頭跟你們會合。”

時間緊迫,唐泛他們也沒有贅言,答應一聲,便各自分道揚镳,隋州和唐泛他們先往荒村那個方向追趕,汪直則讓手下回頭找馬,準備分成兩撥走另外兩條路。

果真如薛淩所說,他們幾個人走了一刻鐘左右,就看到前方不遠處,似乎座落着一處村莊,月光灑在上面,倒映出屋頂的幹枯茅草。

照理說,一個有人煙的村落,就算現在家家戶戶都在睡覺,給旁觀者的感覺肯定也是不一樣的,譬如說狗偶爾會吠兩聲,豬圈裏的豬可能偶爾會叫兩聲,誰家的孩子可能啼哭兩聲。

但不管是從那些年久失修的窗戶,還是有些房子破落得連屋頂都沒了一半,都在向唐泛他們傳遞一個信息:眼前的村落,确确實實是個荒村。

然而令衆人感到古怪莫名的,并不是因為這裏荒廢已久,了無人煙,而是那些房屋裏頭竟然還隐隐有着光亮。

微弱的燭光透過破敗不堪的窗戶照映出來,隐隐綽綽,搖搖曳曳,仿佛裏頭還有人在挑燈夜讀,燈下縫衣。

深夜裏,在一個鬧鬼的荒村,許多屋子裏頭還點着燭火,這是怎樣一種場面?

薛淩在北鎮撫司多年,自覺也鍛煉出一副鐵膽了,結果乍一看見這副詭異的情景,頭皮瞬間就有些發炸,背上密密麻麻起了一片雞皮疙瘩,寒毛直豎。

他小聲道:“這個村子沒名字,大家都管它叫許家村,因為原來住的人大多姓許,後來很多人在那場瘟疫裏死掉,剩下為數不多的活口就都連夜搬走了,當時據說官府派人過來燒屍體,燒了兩天兩夜才算燒幹淨,也顧不上給他們立什麽墳頭,當時本想将村子也燒了了事,結果一點火就下雨,連着三次都如此,就傳說是那些染了瘟疫死去的人冤魂不散,不肯讓人燒了村子,官府也就沒再敢下手,所以後來這裏就完全荒廢了,一般沒有人會選這條路走的,因為實在太瘆人。”

跟在隋州後面的一名錦衣衛惴惴問:“會不會真有鬼啊?”

隋州沉聲道:“這裏久無人住,正好給了某些人裝神弄鬼的機會,如果那些人真走了這條路,說不定這裏就是他們布置下的陷阱,為的是讓我們自己疑神疑鬼,大家小心些,別反而中了埋伏。”

唐泛道:“你們看,這些房屋裏并非每一間都點了燭火。”

隋州點頭:“先從不亮的那些屋子查起,大家不要分散,都跟着我。”

這種時候就可以體現出一個領導者的品行了。

換了旁人在隋州這個位置上,身邊又有手下可以支使,肯定是說“你們過去看看有什麽動靜”之類的。

但隋州說的卻是“你們跟着我”。

一個願意身先士卒的長官,自然會得到下屬的愛戴,隋州在北鎮撫司裏吃得開,這其中不是沒有道理的。

沒有亮起燭火的房間不過四五間,大家便亮出武器,一間間地查過去。

因為有了前頭種種詭異的情景,每個人心裏都提起十二萬分的小心警惕,手中緊握繡春刀,身體緊繃到極點,每踢開一間屋子,便眼珠一錯不錯地盯着,生怕從裏面闖出什麽洪水猛獸。

這種時候自然不需要唐泛出力,他跟在最後面,反倒有點多餘了。

此時大家的眼睛都已經适應郊外昏暗的環境,也有了一些适應力,不至于什麽都看不見。沒有亮着燭火的那些屋子自然黑漆漆的,隋州他們踢開門之後,發現裏頭除了簡陋的家具,什麽也沒有,有些人家的床榻上還淩亂地堆着一兩團棉被,繡春刀尖一挑,那些早就已經放得發脆的被褥一下子就碎裂開來,有些人家的椅子則早就搖搖欲墜,稍微碰一碰,就倒塌下來。

如是按着順序檢查到第五間沒有亮起燭火的屋子時,大家已經不像剛剛那麽緊張了,雖然精神上還戒備着,但總算稍稍放松了一些。

“大哥,屋後停着一輛馬車!”一名錦衣衛負責屋子外圍的戒備,此時他從屋子後面過來,急匆匆地禀報。

隋州他們聞言,紛紛繞到後面,就看見這間房屋的後院,與旁邊山壁之間,确實停着一輛馬車。

再仔細一瞧,正如唐泛先前所說的那樣,四個車輪上都包裹着厚厚一層布條。

想來那些人确實極有可能逃竄到這裏來了。

只是現在馬車還在,人卻不見了,幾個成年人還好說,他們都是南城幫的人,或許身懷功夫,要逃跑也方便,可問題是這些人還帶着一批孩童,輾轉不易,又能躲到哪裏去?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聽見身後的唐泛一聲短促低喝:“那裏有人!”

唐泛并沒有跟他們過來看馬車,而是依舊站在那間屋子門口察看細節,此時自然是最容易發現外頭有動靜的人。

隋州反應極快,從唐泛說話,到他轉過身,再到看清楚唐泛所指的方位,鎖定對方的位置,這期間不過短短幾息。

月光下,一道黑影從不遠處一間沒有亮着燭火的屋子裏竄了出來,動作飛快,幾乎是拼了老命往前跑,總之如果讓唐泛去追,他是鐵定追不上的。

但是唐泛追不上,自然有人追得上。

對方快,隋州比他更快!

說時遲,那時快,隋州飛奔出去,身形兔起鹘落,手中繡春刀也沒有閑着,直接擲向對方。

只聽得一聲慘叫在荒野間回蕩,那人肩膀中了一刀,重重地倒在地上!

此時薛淩等人也追了上去,直接将那個還想負傷逃跑的人狠狠按在地上,又将繡春刀從他肩胛上抽出來,那人又是一聲殺豬般的慘叫,徹底消停了。

薛淩揪起他的衣襟,惡狠狠道:“說,你的同夥和那些孩童在哪?!”

那人呻吟着:“我,我不知道……”

見他還在嘴硬,薛淩一使勁,直接将人家右手的尾指指骨給掰斷。

“啊!!!”那人痛得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眼神流露出極大的驚懼。

“說不說?”薛淩沒有多少耐心與他周旋,又掰斷了他一根無名指。

“我說!我說!”那人都帶上哭音了,“他們帶着那些孩童逃上山去了!”

薛淩喝道:“你說謊!他們為何棄馬車不用,反而選擇上山!”

“沒有!我沒有說謊!”肩膀中了一刀,正汩汩流血,手指還斷了兩根,那人疼得痛哭流涕,跟之前那個被拔指甲的老鸨差不多,不管多硬的骨頭,在錦衣衛面前也只有屈服的份。“因為載的人太多,馬車壞了,前輪裂開,再走下去就會散架,所以他們不得不在這裏停下,然後逃到山上去!他們還帶着孩童,走不遠的,你們現在去追,還能追上!”

薛淩又問:“那為何獨獨只有你一個在此?!”

那人氣喘籲籲:“他們,他們讓我留在這裏,給那些屋子點上燈,好吓唬吓唬你們,拖延一些時間……”

問到這裏,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麽要問的了,隋州朝薛淩遞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刀柄直接對着那人的後腦勺重重一擊,那人軟軟昏倒在地上。

隋州對唐泛道:“這人還不能死,你幫他包紮下,我們上山去找人,你留在這裏。”

唐泛點點頭,也不廢話:“行,這裏交給我,你們快去罷!”

他不會功夫,腳程也不快,上山只能掉隊當累贅,萬一雙方發生沖突,唐泛自知肯定是幫不了什麽忙,去了不如不去,在這裏守着,如果汪直真的帶人過來,也可以有所接應。

隋州等人匆匆而去。

唐泛則将那人的外衣剝下來,卷成一條,穿過對方腋下,繞了幾圈,緊緊綁住,先給他止血。

月夜下的荒村一片冷寂,寒風穿過那些破洞的門和窗戶,那聲音跟鬼哭似的,實在不負它鬧鬼的傳聞,旁邊躺着一個重傷昏迷的人不作數,唐泛獨立寒風之中,難免生出一股天地間只餘一人的錯覺。

這種時候,再加上那些屋子裏影影幢幢,或明或暗的燭影,氛圍真是好極了,若說這裏不鬧鬼,那真是誰都不會信。

想到這裏,唐泛就覺得有點奇怪,照例說外頭風這麽大,窗戶和門又是破洞的,那些蠟燭早該被吹滅了,可是竟然到現在起碼都還亮了大半,沒有随風而滅,可見這個被留下來吓唬人的南城幫幫衆在布置的時候真是很用心。

他們方才來得匆忙,又怕時間拖得越久,讓那夥賊人跑掉,一旦出了京城地界,想要再尋找,難度就會高上很多,所以不管是唐泛還是隋州,都只能在極短的時間內下決定。

這會兒有點無所事事,唐泛就有閑心想起這些細節了。

他挑了最近的一間房屋推門而入。

咿呀聲響過後,門應聲而開,唐泛就發現那盞燭臺被安放在窗邊的位置,正好前面有牆壁擋着,沒有被直面寒風,燭臺上還有一個白色的燈罩,燈罩上面則放着一小塊木板壓着,風吹不大進去,燭火自然也就很難熄滅了。

唐泛走近,将木板拿了起來,發現裏頭滿滿盛着燈油,燈芯也比尋常燈芯來得粗,難怪沒有熄滅。

他心頭咯噔一聲,立時想到不對勁的地方!

村子荒廢多年,哪來這麽成色透亮的新燈油,和這樣粗的燈芯?

這些人存心要逃跑,所以選了這條路,就算他們早有打算,又怎麽會連燈油燈芯都帶上?

此時外頭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他來不及細想,轉身大步走了出去,卻見外頭幹幹淨淨,前一刻還重傷昏迷倒地的那個南城幫幫衆,竟然不見了!

他們被人擺了一道!

唐泛心下一沉,尚且來不及多想,腦後便被重重一擊,他也跟着往前撲倒,不省人事了。

真是風水輪流轉,剛剛那人才被薛淩敲了頭,現在就輪到他了。

這是唐泛昏迷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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