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重現（修）
科瑞恩沒有離去，而是站在門口，目光一直落在艾文身上。看着艾文将壓縮袋裏的被子拿出來晾曬，看着艾文将行李箱裏的衣服一件件地放進了櫃子裏，看着艾文将房間打掃了一遍，看着他的一舉一動。只要看着艾文，科瑞恩便覺得自己的心平靜下來，那種焦躁與不安漸漸散去。
萊恩側趴在窗臺上，長長的睫毛在臉上落下一層陰影，渾身長着綠色羽毛的小鳥飛了過來，站在窗臺上，‘吱吱’地叫着。
萊恩湛藍色的雙眼也似乎泛着光，小嘴張開，學着鳥叫聲。
“吱吱～吱吱～”
小鳥似乎通靈性，知道萊恩的無害，緩緩地靠近，落在萊恩胖乎乎的小手上。萊恩嘴巴咧開，露出一個天真的笑。
艾文進了卧室，科瑞恩的目光被萊恩吸引了去。科瑞恩對萊恩的感情是極其複雜的。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科瑞恩就喜歡上這個可愛的小家夥，但是這孩子卻似橫亘在他和艾文之間的那條河，時刻提醒了五年前發生了什麽。
無論萊恩是誰的孩子，但是萊恩必定是艾文的孩子。艾文那般疼愛他，願意把所有東西都捧到他面前。萊恩讨厭的，艾文不會多看一眼。科瑞恩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這般刻意去讨好一個人。科瑞恩在矛盾中掙紮了片刻，最終還是朝着萊恩走了過去。
小鳥從萊恩的手上飛走，小家夥轉身，或許是光線太強烈，萊恩微微眯着眼睛，小小的模樣帶着一股天真的慵懶。萊恩伸了一個懶腰，一臉天真地看着科瑞恩。
萊恩的目光太過澄澈，太過幹淨，看得科瑞恩心中一顫，忍不住彎下了腰，摸了摸萊恩的腦袋。
“吱吱鳥飛走了。”萊恩小臉鼓起道，帶着失落。
“你喜歡吱吱鳥？”科瑞恩問道。
“喜歡啊，以前我生病的時候，爸爸就買吱吱鳥的玩具給我。”萊恩道。
艾文從卧室走了出來，看着那一大一小，心中突然有種複雜的情緒。艾文晃了晃腦袋，将那些情緒晃出了腦海，走了出去。
聽着腳步聲，科瑞恩轉身就看到艾文站在他身後。青年穿着薄薄的白襯衫，勾勒出纖細的腰線，漂亮的鎖骨露在外面，科瑞恩突然有種将他抱入懷中的沖動。那是一種熟悉的欲望。
但是科瑞恩忍住了，他輕聲咳了咳，聲音平穩道：“好好休息，明天就要開始正式上班了。如果有什麽需要，可以給我打電話。”
“好的，謝謝。”艾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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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是禮貌而疏離。科瑞恩點了點頭，就轉身離去。
萊恩喜歡新住處，因為這裏有吱吱鳥。約翰鎮瑪麗女士家後面有一座園子，園子裏許多大樹，每到夏季，就會有好多吱吱鳥落在枝頭。萊恩從小在那裏長大，對于吱吱鳥有一種特別的感情。
“爸爸，埃達會不會有新的朋友了。”萊恩下巴靠在交疊的雙手上，悶悶道。
艾文将萊恩抱進了懷裏，小家夥最近似乎又長高了。
艾文想了想，然後道：“寶貝，等明年這個時候，我們回去看埃達好不好？”
“埃達那麽笨，肯定沒人和他做朋友。”
萊恩撇了撇嘴道，鑽進了艾文的懷裏，湛藍的眼睛透出一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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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部大廈建立于帝國建立之初，是由當時著名的工程師他利爾設計建造的，從選址到格局，都經過嚴密規劃。軍部大廈共三十層，每一層都是一個單獨的體系，擁有單獨的密閉電梯，需要輸入密碼才能進入。艾文直接上了第八層。
艾文是個認真的人，以前在總務處上班的時候，他有提前三十分鐘到的習慣。換了一份工作，艾文依然保留着原來的習慣，提前三十分鐘到了軍部大廈。整棟樓都十分安靜。
艾文走到815室前，房間開門需要指紋識別。艾文沒有進行指紋錄入，所以只能靠在門口等着。
漸漸有人來到，見了艾文，然後再看看815的門牌，都露出詫異的表情。
“卡奇辭職了？還是被将軍辭退了？”年輕男人問道，繞着艾文轉了兩圈，然後湊近了他，“他那麽蠢肯定是被辭退了！你叫什麽名字？”
以前艾文很少和科瑞恩同時出現在一個場合，所以他的這些同事并不認識他。
艾文沒有說話，而是越過了男人，目光落在另一個人身上。科瑞恩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裝，正站在男人的身後，俊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男人轉身，看見科瑞恩的那一剎那瞬間站直了身體，朝着科瑞恩行了一個軍禮，中氣十足道：“科瑞恩将軍，早上好！”
“艾維爾，小心我告訴卡奇你說他壞話。”科瑞恩板着臉道。
艾維爾頓時哭喪着臉：“科瑞恩将軍，您饒了我吧！卡奇那愛記仇的個性，非整死我不可！”
“艾維爾……”
身後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艾維爾轉頭，然後差點哭了出來：“親愛的卡奇……”
卡奇的目光從艾維爾的頭上落到腳上，直到将他看得瑟瑟發抖，才走到艾文面前，笑着道：“溫斯頓先生，我是卡奇·蘭爾，我們之前見過面的。”
艾文記得眼前的人，在約翰鎮的時候他們見過許多面：“你好，卡奇先生。”
艾維爾也湊近艾文：“溫斯頓？帝國最古老的姓氏之一。我叫艾維爾，負責機甲研制的。你剛來，如果有什麽要幫忙的都可以找我哦～”
卡奇看着幾乎要貼在艾文身上套近乎的艾維爾，再看着科瑞恩漸漸黑下來的臉，對于艾維爾的毫無眼色十分無語。
科瑞恩直接從艾文和艾維爾的中間穿了過去：“艾維爾，扣除一個月的工資。”
艾維爾還在迷糊狀态，聽到這個噩耗，突然大叫一聲：“科瑞恩将軍！”
科瑞恩置若罔聞，直接打開了815的門，然後對艾文道：“跟我進來。”完全不理會鬼哭狼嚎的艾維爾。
卡奇提着艾維爾的衣領，将他拖了回來：“不必裝了，将軍不負責薪酬發放。”
艾維爾臉上的表情瞬間恢複了正常，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815室是屬于科瑞恩的個人辦公室，格局十分大，裏面隔出了許多小的辦公室和實驗室，甚至有虛拟機甲的控制室。科瑞恩帶着艾文進了控制室。控制室裏有許多五顏六色的按鍵，每一個按鍵都代表了一項控制，比裏斯頓大學的高端許多，艾文很快沉浸在這些新鮮的事物中，眼中閃爍着好奇。
科瑞恩站在桌子邊，目光盯着艾文，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桌面，發出有節奏的聲音。艾文的一舉一動都落在科瑞恩的眼裏，好奇的，開心的，那些生動的表情一點不漏。
“艾文……”科瑞恩突然覺得一股熱氣從胸中騰起，幾乎脫口而出道。
艾文放下手中的說明書，有些疑惑地看了科瑞恩一眼。
科瑞恩深深吸了一口氣，漸漸冷靜下來，板着臉道：“如果有空閑的時間，你可以來這裏進行訓練，對你的能力提升有很大幫助。”
“現在，我們要開始工作了。”科瑞恩道。
科瑞恩帶着艾文進了辦公室，這是科瑞恩的辦公的地方，作為助理，艾文的位置在科瑞恩的身邊。
科瑞恩打開電腦，将一些數據傳輸到了艾文的電腦上：“這些是帝國第一作戰部隊戰士的一些數據，根據這些數據進行分析與他們現有的機甲的合适度，然後根據這些決定他們是否要更換機甲。”
科瑞恩進行了簡單的講解，艾文的領悟能力很強，很快便掌握了其中的訣竅，開始認真地工作起來。
科瑞恩的目光偶爾會落在艾文身上，帶着一種極其克制隐忍的。他第一次見到艾文認真工作的樣子。艾文戴着一副無邊眼鏡，顯得十分文雅，目光專注地落在電腦上，完成一項計算的時候，嘴角會不禁勾起，遇到難題的時候，則無意識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看着那被咬的有些發紅的嘴唇，科瑞恩深深吸了一口氣：“艾文，軍部育兒所的下班時間是下午五點，你可以三點半下班，然後去接萊恩。”
艾文擡頭看了一下時間，才發現已經三點了。如果刨除個人偏見外，這份工作确實很适合他。到了三點半，艾文便起身離開。科瑞恩繼續工作。
艾文走到門口的時候，不禁回頭看了一眼。科瑞恩看着自己的電腦，目光專注。能夠與科瑞恩在一起工作，這是艾文曾經的一個夢想，但是現在，這突然實現了，卻不再是當初的夢想了。
艾文進了電梯，下樓。艾文剛走到軍部門口處，一個人突然沖了過來，直直地撞進了艾文的懷裏。那人沖的速度太快，巨大的力道差點讓艾文坐在地上。艾文後退兩步，那人連忙站起身，少年的臉便這樣躍進了艾文的眼中。艾文愣了一下。
他記得這張臉，五年前，當他懷着最後一絲希望去找科瑞恩的時候，就看到了這張臉，這張臉上帶着茫然與天真。少年本是無辜的，但是少年的存在就像一種嘲弄，嘲弄着他的愚蠢。像貓一樣的少年，在後來無數個夢境中，艾文都見過這張臉。那是一場無休止的噩夢，每次醒來都觸目驚心。
如今，這張臉便這樣突兀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臉上全是愧疚。少年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想見科瑞恩先生，請問你可以帶我去找他嗎？”
艾文目光盯着少年片刻，突然笑了：“進入軍部需要通行令，你的通行令呢？”
少年連忙從懷裏掏出一張卡片，那是一張臨時通行令，通行令的右下角是科瑞恩龍飛鳳舞般的簽名。艾文記得科瑞恩的字跡。科瑞恩對這少年果然十分寵愛，甚至給了他軍部的通行令，讓他随時可以來找他。以前他作為科瑞恩的妻子，但是從來沒有進入軍部的權利。
這便是差別，愛與不愛的差別。艾文幾乎有些嘲弄地看着那張卡片。
“好，跟我來。”艾文道。
“十分感謝，你人長得好看，人也好。”少年恭維道。
艾文沒有說話，帶着少年進了電梯，然後重新回到了八樓。艾文印入自己的指紋，辦公室的門打開。科瑞恩聽到了聲音擡起頭，臉上帶着疲憊，在看見艾文的那一刻，科瑞恩的表情發生了略微的變化，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
“科瑞恩先生，有人找你。”艾文道。
艾文微微轉身，科瑞恩就看到站在艾文身後的哈裏。哈利見了科瑞恩，便像見了救星一樣沖了上來，沖了過去，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臂。
艾文站在門口，嘴角勾起一個若有似無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着科瑞恩。
哈利緊緊地抓着他的手臂，科瑞恩已經習慣這樣的動作，但是看着艾文那個笑，科瑞恩突然有種慌亂的感覺。他連忙推開哈利，再擡頭看去，早已沒了艾文的身影。
“科瑞恩先生，救我！”被推開的少年順勢抱住了一根柱子，可憐兮兮地看着科瑞恩。
科瑞恩有些心不在焉，面無表情地看着哈裏：“怎麽跑到軍部來了？”
“我快死了！”哈裏露出一個悲傷的表情。
“死了也不能亂闖軍部。”科瑞恩冷冷道。
“不闖我就死了！我已經被賽普利斯除名了，瑪格麗特女士太殘忍了！”哈利大聲道。
科瑞恩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艾文站在門口看了片刻，不知為何，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五年前的那一幕，少年躺在男人的懷中，那般親密，而他，則是一個徹底的局外人。只是現在，再也沒有那種心痛到死的感覺，只覺得十分搞笑，十分嘲諷。他甚至要忍不住笑出聲來。艾文忍住了，他平靜地轉身，甚至好心地替他們關上了門。
“艾文，那是将軍的那一位嗎？将軍藏得很緊，我們都從來沒有見過。”艾維爾湊了過來，一臉八卦道，“長得挺好的，就是性格有些毛躁，不過可能将軍就喜歡這型的，活潑的小白兔。而且居然可以出入軍部，看來将軍很寵他！艾文，你知道他們什麽時候結婚啊？天啊，帝國不知道多少女性要傷透了心！”
“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艾文淡淡道，“所以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艾維爾八卦的熱情頓時被澆滅了，幽怨地看了艾文一眼。
艾文聳了聳肩，轉身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