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唐見微交了錢, 讓徐大郎幫忙先運五十壇酒到童府西院,其餘的先存在他的酒窖內,不然吳顯容送來的賀禮還堆着, 西院實在沒地方放。
徐大郎爽快地答應,唐見微回到早點攤的時候發現人還是很多,紫檀正在跟她使眼色。
唐見微很快發現了異樣。
今日新年第一日客流洶湧, 方才這段時間唐見微又走開了。
有人發現紫檀一個人看着攤子忙活, 以為她沒發現, 渾水摸魚, 悄悄将豆漿倒入自己的水囊裏。
唐見微和紫檀相互看了一眼, 一時有些猶豫要不要當場和此人對峙。
喜歡貪小便宜的人, 到處都有。
在博陵的時候她每天都需和這些人過招。
一開始還有些弘明正道的心思, 可無論如何正,小眼薄皮的無恥之徒依舊屢禁不止。
如今唐見微早就對這等小偷小摸的行為見怪不怪,更何況她剛來此地,生意才開了個頭, 不便與人起沖突。
可若是不教訓的話, 只怕這些人會以為她好欺負,蛀蟲只會越來越多。
唐見微正在猶豫的時候,偷豆漿的老漢忽然“哎喲”了一聲, 手腕被人抓住了。
“你, 你做什麽?!”老漢的右手被身後的人鉗着, 半邊身子往後扭,疼得龇牙咧嘴。
“你問我做什麽?我倒是想問問你, 不問自取是為賊的道理, 你耶娘沒教過你?”
鉗制他的是一位年輕郎君, 約莫弱冠之年, 頭戴青色幞頭身若玉樹,一雙細長的鳳眼透着郎朗正氣,俊俏的臉龐上是不容置喙的冷峻。
“誰是賊!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老漢翻轉身子面對那位郎君,怒不可遏地指着他的手道,“你快些放開我!不然我可要報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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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冷笑道:“報官那是最好,這兒多少雙眼睛看見你在偷豆漿,等官爺來了大夥兒做個證,看你如何逃得了。”
幾位老顧客也在搭腔:“哎,王九啊王九,就那麽幾口豆漿你也要偷,何必呢?你要是渴了的話直接跟唐老板讨幾口喝就是。唐老板這般慷慨,肯定會給的。”
“就是啊王九,就算再窮咱們也得有骨氣,絕對不能做那偷雞摸狗的事。”
“你說說看,給外鄉人看笑話了。”
抓王九的年輕郎君的确是外鄉口音,不過唐見微聽着也是昂州這帶的人。
像博陵和周邊的洞春幾個州,雖然遼闊,但口音上區別不大。
東南幾個州卻完全不一樣,別說是州了,就是各個小縣都有自己的方言,每隔一個縣都聽不懂對方的土話,說起官話來口音也不太相同。
唐見微聽了一陣子夙縣味的官話,居然也能聽出來這位郎君不是本地人。
王九被一圈人指點得氣急敗壞,只想快點逃走,而那郎君又不肯放開他,惱羞成怒之時掄起拳頭向那郎君砸過去。
唐見微和紫檀同時驚呼一聲“小心”,那郎君就像是早就猜到王九的行動,腦袋微微一偏輕松躲過,腳下橫掃,重擊在王九的膝蓋窩裏。
王九哀嚎一聲,直接沖着要上前來的唐見微跪下了。
唐見微:“……”
“我勸你不要再動。”
郎君身後走出五六個壯漢,将王九圍在裏面,擋住了衆人的視線。
不過唐見微的眼神好使,還是從縫隙之中瞧見了一絲寒光。
那郎君抽出一把匕首抵在王九的喉嚨口,方才正氣淩然的表情也被陰森的殺意取代:
“不然的話,我不确定會不會在這裏割開你的喉嚨。”
王九活了五十歲,從來沒被這麽吓唬過,一時腿軟,跪都要跪不住:
“爺爺饒命!不動了不動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郎君靠近他,尖銳的刀鋒往他的皮膚上壓,只要手中稍有動作,便會割喉見血:
“以後不許來唐三娘的攤上搗亂,不然我剁了你的手腳,丢出城喂狗。”
“明白了明白了,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以後再也不敢了!”
郎君将他放了,一圈人散開,王九連滾帶爬地跑了。
圍觀的大夥兒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能讓老賴王九吓成這樣。
唐見微卻是知道眼前這位年輕人看似正氣淩然,實則手段毒辣……而他身後的這幾個應當是他的随從。
莫非,是幫派中人?
唐見微心裏有些打鼓,做生意的最怕被幫派盯上,成天來搗亂不說,這幫人可都是吸血蟲,不給銀子是不會走的。
郎君回頭看向唐見微,手中一晃,匕首收得晚了,也或許是他根本不在意會不會被人瞧見,寒光一閃,衆人驚恐地往後退一步。
“你就是唐見微。”那郎君向她走過來。
客人們吓得連連後退。
唐見微心跳加快,想要回身抽劍的時候,卻聽那郎君道:
“阿娘讓我喊你回家吃飯。”
“……”
誰?哪位阿娘?吃什麽飯啊?
童府。
唐見微恭恭敬敬地遞茶水過去,甜甜地喊了一聲:“阿慎見過大嫂。”
方才那穿着男裝,實則是她大嫂的女子坐在胡椅上,接過了她的茶。
“早就聽聞阿念的妻子是博陵來的貴女,貌美手巧,還特別會賺錢。如今一見,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出色。”
大嫂姓路名繁,今年二十有一,乃是夙縣近鄰闌縣路家的長姐。
她與童家大娘子童少臨成親已經有五年,平日都住在童府,前段時日童少臨和她一塊兒回娘家走親戚,一去就是大半年。
這不快要到童少懸成親的日子了,童長廷特意跑了一趟去将她倆拉回來。
路家家長一見到童長廷來接人了,立即握着他的手眼淚橫流:
“親家,你總算來了,太好了……我們全家人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是将你盼來了!”
童長廷看着親家公的臉,詫異道:“二位怎麽瘦了這麽多?莫非近日身體抱恙?”
“豈止是抱恙,你要再不來,我們一家人都得暴斃。”
童長廷:“??”
這麽嚴重?
童長廷一開始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他便說了幺女在正月初十要成親一事,來接童少臨和路繁回夙縣,順便給二位送喜帖。
“好!這親結得好!我們去,肯定去,這就去!”
路家耶娘這般慷慨激昂誓要跟他去夙縣,童長廷一開始沒多想,回家之後聽夫人一說,他才開竅。
原來是長女做飯太難吃,偏偏又喜歡霸占庖廚,到路家之後按一日三餐禍害路家,将路家老小禍害得面黃肌瘦,她耶娘早就想送童少臨回來了。
可是礙于童少臨實在太兇悍,即便曾經是闌縣最兇殘幫派,路家也沒一個人敢吭聲,敢開口讓大夫人回夙縣的。
童少臨做飯如豬食這事兒自小就有口皆碑,只要她在家開火,童府從上到下立即都有友人宴請游玩,找借口跑個幹淨。
本來童少臨已經心灰意冷,覺得自己此生與庖廚無緣,可誰知道就在這時候,她和未來的妻子路繁相遇了。
也不知道路家長女這舌頭是怎麽長的,無論童少臨做出什麽樣的恐怖食物,她都能吃得興致勃勃,拍手稱好。
一開始大家都以為她是愛屋及烏只是硬撐,後來發現,不是這樣的,她的舌頭真的異于常人……
她真的覺得好吃。
這兩人倒是天生一對,分外合适。
當初唐見微被賜婚到童家,童家的氣氛萬分凝重,姓唐的還說要直接住到府上來,童少臨都能想象到她阿娘會如何爆發。
她最是不喜歡争吵的氣氛,便借口和路繁回闌縣娘家去。
回去這半年多也沒個人敢攔她,她又找回做菜的樂趣,成日泡在庖廚裏烹制來歷不明的食物,興高采烈格外開心。無論端上什麽來,路繁都一如既往叫好捧場。
路繁這奇怪的舌頭也不知道是從哪裏繼承來,她耶娘和弟妹們沒有一個能與她吃到一起去的。
只有路繁一個人能吃得下童少臨做的飯菜。
經過半年的洗禮,路家一個個面黃肌瘦神志混沌,總算是将童長廷盼來了。
童長廷說要将女兒和媳婦一塊兒接走的時候,路家耶娘百裏相送,直接将他們送回了夙縣,就是怕童少臨不知道突然又起了什麽念頭,半道再殺回來。
确定将人送回童府了,二老也正好為童少懸的婚事送禮道賀。
路繁比童少臨小一歲,當初也是她“嫁入”童府。
唐見微回來見大姐和大嫂的時候,童少懸已經跟她說過了,大嫂平日裏為了特殊的家業喜歡穿男裝,看上去有點兒兇,其實人很好相處。
唐見微沒想到童府清貧,居然家裏除了她這個天子硬塞進來的媳婦之外,居然還有一對是同性成婚……光是交稅都能讓童家人脫一層皮吧?
看來是真愛了……
路繁喝茶的時候,唐見微向坐在另一邊的童少臨行禮:
“阿慎見過姐姐。”
童少臨是童家長姐,今年二十二歲,面容嬌美甜美可人,與依舊穿着一身男裝,格外英氣的路繁并肩而坐,倒像是一對養眼的異性夫妻。
童少臨溫和笑道:“我和阿多離開夙縣的時候你還未到來,本來想說等你來了之後見個面再去闌縣,可是阿多鬧着要走,我也沒辦法,只好跟着她先走一步了。如今總算是見到你了,當真是個明眸善睐神清骨秀的美人。”
唐見微見她這般親切,眉眼間和童少懸非常相似,只不過畢竟年長幾歲,很明顯更加成熟穩重,立即對這位長姐有了好感,兩人相互攀談熱聊了起來。
坐在一旁的路繁安靜喝茶,目光時不時落在童少臨的臉龐上,似乎有話想說,欲言又止……
宋橋和童長廷剛去拜訪了以前的老師,這頭回來了,招呼大家一塊兒到前廳用午膳。
唐見微:“這麽早就用午膳了麽?我還沒準備好……”
宋橋道:“沒事沒事,今天是元日,阿慎也別太勞累了,午膳的事兒就交給何嬸子吧。”
一聽要交給何嬸子,唐見微可是吓壞了。
何嬸子常年掌握着童府庖廚大權,最擅長的便是鹹菜擺盤。
唐見微雖然沒有親口吃過何嬸子的飯菜,但來送食物的時候多少也瞧見過,全是一水兒的夙縣特色。
清蒸苦瓜幹,鹹菜焖肉片,青蘿蔔絲炒白蘿蔔絲……
這一桌菜,吃完之後臉都得和菜一個顏色。
看童家一個個輕易被唐見微的食物征服的模樣,便知道他們并非不愛吃香喝辣,只是礙于請不起廚藝更高的家廚。
唐見微是萬萬吃不得難吃的菜,她主動請纓去庖廚幫忙。
今日童府的庖廚可熱鬧,幾個家奴就要忙不過來,紫檀也來幫忙生火端菜。
何嬸子臉都熏黑了,童府就她一個廚子,累得快要昏厥的時候,唐見微過來搭把手。
“何嬸子你歇會兒,我來幫你看着火。”
何嬸子瞧着唐見微來了,臉上的表情并不太好看。
她被童府聘用多年,一直也沒出什麽大的岔子,童家上上下下有長女的廚藝襯托,對她還算是滿意。
何嬸子有時候是會偷懶,偶爾偷吃,可大多數時候還是兢兢業業。
直到這個博陵人來之後,她忽然有了危機感。
這博陵女人可真是厲害,她偷偷去西院看過,小小的庖廚裏架了一個大鐵鍋,那麽金貴的油就像不要銀子一般往鍋裏放,滋滋地炒着菜。
香是真香,何嬸子趴牆頭上看都差點被這香味給迷了心竅,更不用說童家老小是實實在在地吃進了嘴裏。
何嬸子其他都不怕,就怕這位天降少夫人廚藝太過高超,主母會覺得家裏只要有她就夠了,不再需要什麽廚子,到時候将她解雇,她可如何養活六個孩子?
本以為唐見微要進來掌控庖廚,霸占元日的餐桌,沒想到唐見微進來添了柴之後,發現何嬸子今日超常發揮,做了不少像模像樣的肉菜,多少有些安心,并沒有要多付何嬸子的意思。
唐見微本來還想添個小炒,感受到何嬸子警惕的目光後便作罷了,和紫檀一塊兒将焖羊肉和筍湯端了出去。
待唐見微再回來的時候,手裏拿了一盤從西院帶過來的點心,是她前日做好的仙豆糕。
仙豆糕外層是酥皮,裏面是用搗爛的芋根加入水牛奶攪和成的餡,外酥裏香,唐見微吃了一顆,味道和她所想一模一樣,又拿了一顆讓何嬸子嘗嘗。
何嬸子正在切菜,沒手拿,而且對上唐見微燦爛又白淨的臉,她莫名有些心虛和理虧,便推辭道:
“不用不用,再好吃的東西給我這老婆子吃都是浪費。而且我手也不幹淨。”
唐見微說:“嬸子張嘴,我喂你。”
“這……”
唐見微堅持要喂:“啊——”
何嬸子沒辦法,只好張嘴咬了一口。
這一口咬下去酥皮掉了一地,甜甜糯糯的芋根和乳香讓在庖廚浸了一整個早上的何嬸子精神大振。
唐見微問她:“合嬸子的口味嗎?”
何嬸子說得含含糊糊,卻能聽得出來她是真心在誇獎:“合啊,太合了!少夫人的手藝果然名不虛傳!”
唐見微将剩下半個也喂給她,問她:“再來一個?”
何嬸子臉上紅撲撲地搖頭道:“不了不了,我該幹活兒了,給四娘吃吧。”
唐見微一回頭,發現童少懸真的就在身後。
什麽時候出現的唐見微居然完全沒發現。
“行啊,看來我給你養得不錯。不僅病好了臉上肉又長回來了一點,甚至直接學會了輕功。這給你神出鬼沒的,也不怕吓着人。”
唐見微跟童少懸打趣,童少懸的目光卻是完完全全落在她手中的盤子裏。
“這是什麽?”
“仙豆糕,我昨天做好的小點心。”
“你昨日就做好了,為什麽沒告訴我?”童少懸痛心疾首地質問她。
不僅沒告訴我,還讓何嬸子先吃了!
你還親手喂了她!
唐見微知道童少懸喜歡她做的食物,也用食物勾了她幾次,沒想到這孩子走火入魔,沒第一個給她吃還跟這鬧上了?
“我這不是為了準備今晚的夜市,沒顧得上送去給你麽?這也好跟我鬧。來來來,我也喂你。”
“……我自己有手,自己會吃。”
兩人一塊兒坐在竈臺前,唐見微往裏面添柴,童少懸端着盤子吭哧吭哧地吃得賣力。
才往竈臺裏添兩根柴,回頭一看,小祖宗将一整盤都吃完了?!
“你吃這麽多,一會兒還吃不吃飯了?”唐見微看着空空如也的盤子,想要搶救一番為時已晚。
童少懸在她耳邊小聲說:“何嬸子掌勺,我已經做好一口不吃的準備了。”
唐見微回頭看一眼:“你這話要是讓何嬸子聽到了,人家為你們童家勤勤懇懇這麽些年,該難過死了。”
“放心,我又不傻,怎麽會讓何嬸子傷心?可我真的和何嬸子的菜八字不合!我耶娘她們喜歡,但我實在吃不慣。”
“都說了別挑食。”
“我這不是挑食,是挑嘴。我只喜歡吃做的好吃的菜!”
“是,知道了,你就喜歡吃我做的菜。”
童少懸一時語塞。
這唐見微臉皮賽城牆,自誇的功夫登堂入室!
“哪有你這麽誇自己的?”
“還用我自誇?你都快幫我把盤子舔幹淨了,你喜歡什麽我清楚得很。”
“啧啧啧,太自大,太自戀。”
唐見微看她一副不屑的模樣,忽然想到秋心說她念詩和畫像的事,側過頭來瞧着她笑。
“……你這是什麽意思?為何笑得這般陰險。”
“我都聽秋心說了。”
童少懸回眸看着她,水靈靈的大眼睛裏帶着些疑惑,似乎完全猜不透她的意思。
“秋心說什麽?”
唐見微本來想要拆穿她暗戀多年的事,忽然又有點不忍心打破小孩兒的幻想。
童少懸珍藏的那張畫像實在将她畫得太過溫婉。
唐見微知道自己喜歡挂着笑臉,伸手不打笑臉人,她秉持着以和為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所以平日裏看上去的确有點兒蒙人的溫柔。
可真實的她完全不是畫像上的樣子啊。
她知道自己聲名在外,傳說她知書達理娴靜謙和,估計童少懸這個夙縣人聽到的也是這些美化過的詞吧?
若是一早就有了愛慕之意,當初在博陵賞春宴上被吓得暈倒,豈不是童少懸讓一顆少女心碎成了渣?
難怪後來如此抗拒。
唐見微自問,若是換了立場她是童少懸,在看到心儀許久的女子與自己所想完全不同之時,恐怕也會深陷情傷,難以自拔吧?
這等羞恥的事情若是要被當事人揭穿,只怕要找個地洞鑽進去了。
唐見微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實話。
她倆馬上就要成親,她也要搬到東院和童少懸同住一屋,還是暫時維系好關系比較妥帖。
唐見微改口道:“秋心說了,你特別喜歡吃我做的菜,魂牽夢萦的那種。”
童少懸冷笑道:“我才不信她會這樣跟你說。”
“哦?何以見得?”
“我們童家的仆人從來不會嚼舌根。”
童少懸剛剛驕傲地宣布,就聽秋心和幾位小婢女叽叽喳喳地進庖廚來端盤子,一邊擠進來一邊道:
“真的嗎?那是大夫人啊?我還以為是位俏郎君呢!”
“你以前沒見過大夫人麽?”
“對呀,我上個月才來,頭一次見大夫人。哎呀真的好俊俏!”
“大夫人就喜歡穿男裝,不過倒不是什麽癖好,似乎是她家族事業的緣故,讓她不得不這麽打扮。”
“她家是做什麽的?”
“好像是……”幫人答疑解惑的正是秋心本人,她低聲道,“幫派!”
說出“幫派”二字之後,一群小娘子驚叫起來,可将她們迷得花枝亂顫。
坐在竈臺之後完完全全被擋住的唐見微看了眼身邊的童少懸,不用開口,已經用眼神向她準确地傳遞了心情——
不是不嚼舌根?
童少懸扶額苦臉,做最後的抵抗——只是在花癡而已,不算是嚼舌根!
秋心就像是鐵了心要出賣童少懸似的,繼續說:
“別看大夫人這般俊美,其實,她是坤!”
“什麽——”
“真的!別看咱們大娘子柔柔弱弱貌美如花,其實她才是乾!”
“啊啊啊啊——給我說說給我說說!你怎麽知道的?”
“去年中秋的時候我正好路過她倆的房間,聽到……”
越說越過分,童少懸實在聽不下去,用力“嗯哼”了一聲。
剛才還在叽叽喳喳的小麻雀立即安靜,庖廚裏鴉雀無聲。
秋心和小婢女們手握着手,臉色如鐵。
童少懸的腦袋從竈臺後面慢慢升起來,露出一雙兇狠的眼睛道:
“都沒事幹麽?快些将菜送出去!”
“是——!”
秋心等人立即端菜潛逃,童少懸心窩還是痛的,心道——
這幫沒正形,幸好這回是我聽到了,萬一給阿娘聽見,還不狠狠責罰她們麽?
回頭想要跟唐見微解釋一下,她們童府的下人一般情況下還是很守規矩,方才這一出絕對是意外。
還沒跟唐見微開口,手腕就被唐見微一把握住了。
唐見微還處于震驚中沒緩過來:
“大嫂是坤?啊?真的嗎?坤是這樣的嗎?坤能這樣的嗎?你大姐才是乾?哦嚯,開眼界了開眼界。”
童少懸:“…………”
怎麽覺得這唐見微從中提煉出了什麽不得了的新知識?
※※※※※※※※※※※※※※※※※※※※
唐見微:似乎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童少懸:來,我帶你在這個乾坤颠倒的新世界裏走走,來個五天四晚的和諧旅行。
唐見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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