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一整個晚上, 童府東院都是唐見微的嘔吐聲。

童少懸和紫檀一齊忙裏忙外地找藥,拿熱水,投布……

童少懸拿着熱布沖進屋門的時候, 發現唐見微下半截在床上, 上半身探了出來, 對着床下的盆子又是一陣猛吐, 雙手扶在床面上艱難地維持着平衡, 每次作嘔都讓她往下栽, 随時都有可能一頭栽進盆子裏。

童少懸趕緊跑上來将她扶穩了,給她順背,等她稍微緩過來一些, 用布将她嘴角的污漬給擦去。

“阿慎,阿慎……感覺怎麽樣了?”童少懸發現唐見微一點力氣都沒有,整個人只能依靠在她懷裏。

唐見微昏昏沉沉的,眼睛半睜半閉, 依舊天旋地轉, 似乎聽見了童少懸的話, 又沒有力氣回答,只是略略搖了搖頭。

童少懸不敢離開, 紫檀端來熱水給她喝, 唐見微也拿不了。

童少懸挺直了腰背将肩膀給她靠着,一只手扶着她的後背,生怕她不小心滑下去。

另一只手拿過了水杯, 慢慢貼到她唇邊, 喂她喝水。

唐見微喝得很慢, 童少懸也小心翼翼地将水杯緩緩擡升, 配合着唐見微吞咽的速度。

只喝了小半杯水, 唐見微就喝不下去了。

童少懸将水杯遞給紫檀,焦急地問道:“大夫來了嗎?”

“我出去看看……”

紫檀本來想問問那個博陵女人究竟是誰,為何好好的會發生這種事。但看唐見微現在的情況這般糟,整個童府都沒睡,在外面找大夫的找大夫,找解酒丸的找解酒丸,她滿心的疑惑和擔憂也只能暫時壓抑在心底,等待合适的時候再問了。

生怕那呂瀾心再回頭報複,路繁帶着幫派兄弟們将童府的前後門都看守着,不讓任何可疑的人進出。

紫檀從卧房出來去看大夫來了沒有,門一推開,便見唐觀秋披着一件襖子站在門口,滿臉的擔憂。

她應該聽到唐見微嘔吐的聲音了,很不放心,又不知該如何是好,便站在這兒張望。

看見紫檀出來,唐觀秋焦急地問道:“阿娘,阿娘?”

紫檀拉着她往屋子裏走,不讓她在此吹風:“阿娘她沒事,大娘子你先去睡吧?”

唐觀秋手裏拿着一顆糖,遞給紫檀。

紫檀想了想,她的意思應該是讓紫檀把糖果送給唐見微,這是她每天都要吃的糖,是她記憶裏沈約給她的,能夠消除一切不愉快的神奇糖果,她也想要消除唐見微的痛苦。

紫檀嘆了一聲,雖然大娘子病了,可是對于周圍的感知還是在,對三娘的關心也未喪失。

她将糖果握在手中,保證一定幫她送到之後,便拉着她往屋裏去。

……

童長廷和童博夷大晚上幾乎是将景陽坊的大夫從床上拽起來,火急火燎地往童府趕。

大夫氣喘如牛:“我說……慢點,我快不行了……你們家人,不就是喝醉了麽?再跑下去她沒事我都得先跑死。”

大夫年紀也不小了,又是個文弱書生,跑不過他倆,差點被童博夷給背起來。

宋橋和幾個女兒一邊等着大夫,一邊給不放心唐見微跟着一塊兒來的童少懸小同窗們弄點兒吃的。

葛尋晴讓宋橋她們別忙活了:“我們也吃不下。”

宋橋看她脖子上可怕的淤青,擔憂得站不住,追問葛尋晴究竟為何會鬧成這樣。

葛尋晴和白二娘商量着,不知道童少懸是否願意将此事告知家人,所以決定暫時不說:

“宋姨姨,這事兒您還是問長思和嫂子吧,我們不便多說。”

宋橋方才去了東院,還沒進屋就聽到唐見微嘔吐的聲音,聽得她心都要被揉碎了。

阿慎這孩子平日裏這般厲害又有主意,極少看她有吃虧的時候,今夜如何能喝了這麽多酒?定是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她想進屋照顧,但進去了一會兒人多手雜香爐都給打翻了,童少懸說她可以看護得好唐見微,請宋橋先出來。

宋橋只好先出來,和童少臨和童少潛一起跟小同窗們說說話。

童少臨看葛尋晴的脖子實在吓人,應該是外傷,路繁常有些外傷所以她也知道用些什麽藥比較好,去屋子裏拿了藥出來給葛尋晴塗抹。

一邊塗童少臨一邊交待她後幾日怎麽上藥,葛尋晴見童少臨似乎精通藥理,立即拉着石如琢過來:

“阿照姐姐能不能幫她看看,她的手也受傷了!”

石如琢想要說自己沒事不用瞧,童少臨便執起她的雙手,發現左手小指被折斷,似乎還沒好明白,包紮手法也不太對,應該是自己包的。另一只手手背上都是青紫,看得出來是被手勁極大的人給捏出來的。

童少臨看得皺起眉頭:“是誰忍心下這麽重的手,實在兇殘。”

葛尋晴腦子再簡單,結合之前的事也想明白了,輕聲在石如琢耳邊問:

“小指的傷也是呂瀾心所為?”

石如琢沉默了半晌,才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葛尋晴痛心疾首,又極其擔心:“為何你不告訴我們?!你竟自己去面對她?她還對你做了什麽嗎?”

“我……”一些讓她極為不适的畫面侵入她的記憶,石如琢滿臉漲紅,說不出口。

童少臨在一旁觀察了片刻,她畢竟年長一些,不像葛尋晴這等直腸子有什麽說什麽,看出了石如琢有口難言,便讓葛尋晴到一旁待着,拉石如琢去回廊處,單獨為她上藥。

小指折了有一段時日,家裏沒錢尋醫,這是石如琢自己包紮的,童少臨一看就看出來了。

“忍忍,有點疼。”童少臨幫她重新上藥、固定。

“沒事的,我不怕痛。”石如琢和不太熟悉的童少臨單獨相處,也不用再強忍情緒,眼淚滴滴答答落下來,無聲地痛哭了一場。

童少臨坐在她身邊,看到她雙手之上的傷,這個沉默痛哭着的少女讓她想起一些往事。

上藥的手法更加溫柔了一些。

“不是你的錯。”童少臨輕聲說,“錯的,是傷害你的人,你無需內疚。”

說完這句話之後,石如琢哭得更兇,但是哭完之後,心裏那份沉甸甸的壓抑感變輕了一些。

發現自己的傷已經被包紮好以及上了藥,這時候她才想起禮儀,急忙說:

“謝謝姐姐照顧。”

童少臨笑道:“不用客氣。七天之後需要再看看骨頭有沒有長好,記得來找我哦。”

石如琢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心裏感嘆,長思的家人都這般溫柔,難怪她能夠照顧到旁人的難堪。

石如琢也想變成這樣厲害又溫柔的人。

大夫來看過唐見微之後,和童長廷他們描述得差不多,的确是飲酒過量引起的急性嘔吐,他将随身帶來的藥讓人去煎了,囑咐說今夜喝下藥之後明日再喝兩次,吃點兒素淡的菜和粥,不要再飲酒,歇個幾天應當就沒事了。

大夫走之前還訓了童長廷一頓:“為何讓小娘子喝這麽許多酒?實在不像話,年紀輕輕的身子是不要了麽?你們這些做長輩的也不攔着?”

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大晚上的奔來奔去弄得一頭汗的童長廷,也只能陪着笑,說下次一定不會再發生了。

唐見微喝了藥之後總算是不吐了,童少懸将她放平在床上,仔仔細細地把她額頭上的汗擦去,就要去投布的時候,唐見微輕輕說了一句:

“阿念……”

“嗯?我在呢!”童少懸立即回身過來,一雙大眼睛眨都不眨看向唐見微,“怎麽樣了感覺?!”

唐見微虛弱地笑了笑,看着發髻都有些散了的童少懸說:“辛苦你了,照顧我一晚上。”

“說什麽辛苦,你才是……”

沒想到唐見微剛開口說了這麽一句話,緊繃了許久的童少懸忽然眼淚往下落,調不成調。

“……你才是,為了我的事,受這種苦。”

童少懸低着頭不讓唐見微看她的表情,肩膀一抽一抽的。

雖然壓抑着哭腔,但安靜的房間內,唐見微還是很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情緒。

“哎喲,我的阿念。”唐見微軟綿綿地說話,無力地擡起手,想要摸一摸童少懸,安撫她的情緒。

手臂擡起來了,但有些沒勁兒,童少懸發現了,主動靠上來,将臉龐貼在唐見微的手掌上。

唐見微看她這般乖巧,嘔了一晚上的難受感也在瞬間不見了似的。

童少懸漂亮的眼睛裏濕淋淋的,臉龐上還有幾道淚痕,看上去楚楚可憐,真是讓人心疼極了。

唐見微溫柔地撫摸她的臉龐說:“什麽叫你的事?我是你的妻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可別再內疚了啊,別哭了。”

這句話之後童少懸更難過了,感動和內疚的情緒堵在她心口,一邊點頭一邊哭得更兇,眼淚簌簌地落在唐見微的胳膊上。

唐見微虛弱道:“再哭的話,我可要跳起來親你了。”

她這句相當熟悉的流氓發言,成功地讓童少懸破涕為笑。

“好了,笑起來可愛多了。我又沒什麽事,喝吐了而已,你們居然還大晚上的叫大夫。耶娘都知道了?哎,明天又免不了一頓唠叨。”

“什麽叫喝吐了而已……你知道你剛才的模樣有多吓人嗎?我還以為你……”

“以為什麽?以為我要挂了?放心放心,我自小把酒當水喝,也不是沒喝吐過。博陵府的護城河每年都會被我污染好幾回。吐了之後也就沒事了,睡一覺又是一條好漢。也就你,瞎操心。”

“我就是瞎操心,我不瞎操心我妻子我操心誰?”童少懸順着唐見微之前的話直接将“妻子”這個身份給認了下來,以免她回頭又改回“姐妹”,“而且,你自小把酒當水喝?騙小孩呢?怎麽可能。”

“不騙你,我們博陵人都這樣,不然怎麽會有醉仙局的誕生?你看那呂瀾心,也特能喝不是。哎,不過還是比不上我,被我喝懵了。”

唐見微說起這事兒來還挺得意,童少懸卻是愁容滿面:

“你不也是死撐?不過比那呂瀾心更能撐一些罷了。”

說到呂瀾心,唐見微握着童少懸的手擔憂地問:

“仰光如何了?被她那麽捏一下,可有受傷?”

“我看她活蹦亂跳應該沒有大礙,只不過脖子上留了個可怕的青紫。她們這會兒還在外面候着呢。”

“怎麽還沒回去?”

“都在擔心你啊。你從鋪子一路吐着回來,吐到不省人事,她們如何能安心回去?”

“哎,這幫孩子。我出去跟她們說一下我沒事了,讓她們早點回去吧,這都什麽時辰了。”

唐見微說着就要下床,可吓死童少懸了。

“你趕緊給我打住,不許胡亂走動!我去說就好,你就在這兒躺着!”

“好兇啊……”

“你這般胡來我不兇的話可怎麽說得動你?!”

唐見微見她着急,眼淚又往外冒,看着是真的在乎自己,也不逗她了,穩穩地抱着被子躺好:

“好好好,我不去了,乖阿念可別再哭了,搞得我欺負你似的。”

“那我去了,你若是困了就直接睡吧。我去去就回。”

“被子裏冷,我一個人可睡不着。我等你。”

童少懸“嗯”了一聲之後,想了想,将湯婆子灌好了水,穩穩地放在唐見微的懷中之後,這才出門去了前廳。

岑五娘她們跟着葛尋晴都來了,這會兒已然是深夜,但她們還未離去,都在此等唐見微消息。

童少懸出來了,跟她們說過之後,她們也算是放心下來。

“太好了,嫂子沒事就好。”葛尋晴說,“那我們也回去了,明日再來看嫂子。”

童少臨從石如琢那邊略了解了一些前因後果之後,聽她們要回家,便叫了路繁和幫派兄弟們進來,打算分幾路将小娘子們平安送回去。

童少懸感激大姐和大嫂,宋橋和童長廷一直在這兒等着,聽同窗們遮遮掩掩的聊天大致也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看童少懸欲言又止,便對她說:

“你先去照顧阿慎吧,有什麽事明日再說,不着急。”

看來耶娘也并非是一味地唠叨,童少懸行了禮,将同窗們送到門口,心裏惦記着唐見微,同窗們也讓她快些回去,她便向諸位告辭。

路繁和幫派兄弟們将小娘子們往各家裏送,走在寂靜的坊道之內,她們回想今夜之事,還是頗多感慨。

一面在驚嘆唐見微的足智多謀和海量,一面又在抨擊呂瀾心這奸人太兇虐。

大夥兒其實都挺擔心石如琢的,畢竟呂瀾心是為她而來,口口聲聲要将她帶走。雖然不知道石如琢和呂瀾心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經過這一夜,誰都看出來石如琢是被迫的。

只要和呂瀾心這種人沾上關系,無論是哪種關系,都萬分可怕。

岑五娘她們見石如琢全程走在最後,沉默不說話,便主動跟她說:

“攻玉,放心吧,今夜之事我們一定會守口如瓶,不會對任何人說的。”

“對!絕不說!”

“她要是再來欺負你,一定跟我講!我們必定會保護你!”

“決不能讓那奸人得逞!”

大家說得義憤填膺,石如琢沒想到岑五娘她們不過是今晚才認識的新朋友,卻一個個都這般将她放在心上,十分感激地向她們道謝,心內也的确多了一份安全感。

路繁将她們一一送回府,到了石如琢家門口,石如琢沒進去,葛尋晴疑惑:“怎麽了?還不回去?”

“我……送你到家了我再回來。”石如琢低着頭道。

“啊?送我?我家跟你可是兩個方向,而且有路姐姐在呢,怕什麽。你盡管回去就是。”

石如琢不吭聲也不走,執意跟着,葛尋晴打趣道:

“呂監丞中了長思的花椒彈,估計眼睛都保不住了,哪還有回來尋仇的可能。而且……”她本來想說,“而且回來尋仇也不找我下手啊”,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

路繁看着這二位性格迥然不同的小娘子,若有所思,對葛尋晴道:

“既然你朋友這麽擔心你的安危,便讓她送一送吧,回頭我也會再護她回家。”

石如琢感激地向路繁道謝,葛尋晴笑道:

“哎,我可真是朵嬌花,需要兩人護送。”

本來心裏還有些忐忑的石如琢,被她這句話感染,沒忍住笑了出來。

路繁将所有人都平安送回家之後,回到了童府,讓幫派的兄弟們繼續在童府周圍巡查,不可掉以輕心。

這個時辰整個夙縣早也萬籁俱寂,冷風四起,路繁站在童府門口注視着黑暗之中每個角落,絲毫沒有掉以輕心。

孤月高懸,身後走來一人,将一毛皮領子環在路繁脖子上。

路繁回頭一看,是童少臨。

“更深露重,阿照你不要出門了,快些回去吧,別着了風寒。”路繁感受到毛領子的溫暖,對童少臨說的話帶着嚴肅之意。

童少臨抱着她,在她唇上一吻。

路繁臉上發燙,思緒飄忽了一番,立即穩住了,扶住童少臨說:

“阿照……此時不可。今夜不知還會不會有危機之事,我不能分心。這等事……明日再說吧。”

童少臨摸着她的臉龐說:“小君,多謝你将家裏的事這般放在心上。”

路繁覺得她太過客氣:“自然放在心上,都是我的家人。”

童少臨笑得妩媚動人,路繁心思有點兒蕩漾。

“我和你一塊兒吧。”

“可是,你若在此,我怕我無法集中注意力……”

“……”

兩人并肩站了一會兒,童少臨将自己身上的披肩也脫了下來,給她穿上。

“哎?不必,我……”

童少臨沒給她機會反駁:“乖。”

“……”

“我進去了。”

“嗯,有我在此,你讓耶娘和阿念她們不必擔心。”路繁眉眼一緊,俊俏之中帶着威嚴,“我定不會讓歹人傷害童府分毫。”

說完這句,再跟童少臨說話時又軟了聲音,柔聲道:“你早些睡。”

童少臨依依不舍地看了她一番,回去了。

路繁望着童少臨走的方向,直到确定她進了屋,這才回過神來,更加神采奕奕。

童少懸回到卧房時,唐見微已經不堪疲憊,緊抱着湯婆子睡着了。

童少懸想起自己先前挨了二十大板昏昏沉沉的那段時間,唐見微給她點的柑橘香薰的味道,似乎有安神的作用,唐見微應該是喜歡這味道的。便将其找了出來,點燃,讓香味充滿整個卧房。

洗漱之後上床,發現唐見微的确是冷,即便睡着了整個身子依舊緊縮成一團,眉頭都鎖在一塊兒了。

童少懸小心翼翼地卧到她身邊,想要輕柔地将她身子打開,給予她溫暖。

還怕将她吵醒,思索着要怎樣舉動之時,在睡夢之中的唐見微哼呢了一聲,感受到熟悉的溫暖,竟自己往前挪了挪,緊緊地攀上來,投入童少懸的懷裏。

方才冰冷的身子很快沾染上了童少懸的體溫,僵硬的關節慢慢舒展,就連殘酷的夢境也變得柔和。

“這是養成習慣了麽?”

不用扒拉她,正好替童少懸省事了。

童少懸抱着安睡的唐見微,閉起眼睛還是那一杯杯酒和一發發幾乎射在她心上的箭。

誰能想到方才那般氣吞山河的唐見微,和如今緊抱着她的唐見微,是一個人呢?

童少懸心中百般滋味,沒能忍住,在唐見微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唐見微似乎感受到了這個吻,稍微挪了挪位置,繼續舒服地枕在童少懸的胳膊上。

童少懸抱着她努力尋找睡意,與她一塊兒進入睡夢之中。

夜半,童少懸和唐見微終于睡着了,而呂瀾心卻還被噬心的痛苦折磨着。

她趴在井口,已經用大量的井水沖洗眼睛,卻依舊無法睜開,看不見任何事物。

口鼻之內的辛辣感久久不散,時不時還會引發一陣劇烈的咳嗽。

後腰似乎被砍了一刀,血已經将她的衣衫沾在了身上。

呂瀾心這輩子沒有這麽狼狽過,在最初逃離店鋪的時候,她跌跌撞撞撞翻了許多人,不知道自己身上沾了什麽,她甚至覺得自己會死在此處。

猛咳之聲在寂靜的深夜上空回蕩,呂瀾心好不容易将這頓咳嗽平複,聽見身後有腳步聲,還不止一人。

“誰。”呂瀾心警覺地回頭,有人上前來拉她,她一個反手抓住了對方的手臂,卻摸到了對方手腕上熟悉的镯子。

“……娘。”

瀾宛冷言道:“你還記得我這個娘。”

呂瀾心不敢多言,瀾宛将她的臉擡起來,仔細查看了眼睛的傷,問她:

“是誰将你傷成這樣?”

“是女兒自己胡作非為……”

“是童家的女兒做的?童少懸?”

“……”

瀾宛讓人将她扶上馬車,拿出一副銀針,将銀針探穴,為她療傷。

呂瀾心疼得厲害,可在她當真生氣的瀾娘這兒,她喊疼都不敢。

瀾宛自然看出來了,便推揉她的穴位,緩解她的痛苦。

“……謝謝娘。”呂瀾心感覺舒服多了。

瀾宛看着呂瀾心,面上并沒有多少慈祥,即便在為女兒療傷,言語依舊冰冷:“你騙了阿策,騙她公務在身,卻來夙縣尋樂。”

呂瀾心呼吸一滞。

“這麽多年我嬌慣你縱容你,因為你是我和阿策的女兒,你要什麽我便給你什麽。別人有的你有,別人沒有的只要你想要,天上的月我都能摘給你。我自然是疼愛你的,可你若是傷了阿策的心……”瀾宛俯身下來,對呂瀾心說,

“那你喜歡的玩物我會統統收走,今生今世你都不可能再見到。從此以後你別想踏出我的視線範圍一步。你可聽明白了?”

“是,孩兒明白了……”

※※※※※※※※※※※※※※※※※※※※

童少懸:額頭我已經親過了,四舍五入你就是我的人了,乾勢已定。

唐見微:你敢在我清醒的時候親一個麽?

童少懸:敢啊,存稿箱君已經親眼目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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