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不是和你的小修相親相愛去了嗎?”趴在樓下曬太陽的大阿拉斯加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看着灰溜溜回來的大金毛。

“還有方便面嗎?”阿徹有氣無力地問。

泡了個熱水澡,阿徹套着幹淨的T恤和沙灘褲走出來,耷拉着尾巴坐在餐桌上吸溜方便面。

“你一點計劃都沒有怎麽行呢?”任海聳肩道,“要是換了我被一只狗沒頭沒腦地纏上,我也會退避三舍啊,再說,你要人家怎麽接受你可以變成人的事實?”

阿徹吃着面,含糊地道:“這我都想好了,目前的狀況我還沒法告訴他這些,只好先上車後買票了。”

任海一愣,咳嗽一聲:“大郎,這句話不是這麽用的。”

“啊?”卷毛青年咬着一嘴卷面條擡頭茫然道,“不是你跟我說先上車後買票就是這意思?”

“我亂說的,”任海把頭湊過去低聲道,“這話的意思其實是……”

阿徹聽任海說完,臉都漲紅了,氣憤地一擱紙碗:“你到底還有什麽是濫教我的?!”

“別這麽激動嘛,我可沒教你,我都是跟你開玩笑,你自個兒偷學又不長腦袋,哦對了,濫教也不是這麽用的……濫交的意思是……”

阿徹聽完氣更大了:“你知道我不能上學你還整我!”狗小子郁悶地抱着頭,“我靠我到底都學了些什麽啊?!”

“你讀的這所大學叫‘社會’,最終的目的‘會射’就行了。”任海臉不紅氣不喘地道。

阿徹洩氣地一頭栽在桌上,想到自己明明是想以青年才俊的身份出現并守護在小修身邊,結果一切都跟他的計劃對着來。先是小修莫名其妙長出了把兒,然後他光着身子把人家褲子穿了,內褲扔了,最後忽然意識到自己其實就是個滿嘴糙話的猥瑣男。

不過雖然有這樣那樣的不如意,他還是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第二天天不亮就又長途跋涉地前往秦修的攝影工作室了。工作室離友誼大廈有四站路的距離,還蠻遠的,阿徹披星戴月走在路上,一身卷毛在入冬的寒風中瑟瑟顫抖着,這時一輛公交車駛來,停在站臺上,等車的人三三兩兩上了車,阿徹擡頭看見司機大叔眯着眼睛打了好幾個哈欠,排在隊伍最後上車的是一位胖大嬸……

吱。巴士載完乘客,關上車門,剛發動離開站臺,又猛地一聳停下來。車門“呲”一聲打開,苦逼的大金毛被司機咒罵連天地轟下車來。

阿徹站在路口望着前方無限延伸的冷清馬路,是挺遠的,但能比從靈犬鎮到庚林市還遠嗎?能比十六年的距離還遠嗎?一想到這再不是漫無目的的旅程,小修就在那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任海:……),大金毛就抖抖一身卷毛,精神抖擻地奔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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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修家離攝影工作室不遠,早上都是步行過來的,邊走上臺階邊掏出鑰匙,這時花圃裏忽然一陣飒飒亂響,茂密的灌木嘩啦啦抖來抖去。

“什麽人?”

話音剛落,一個龐然大物猛地從灌木叢裏蹿出來,秦修驚詫地往後退了一步,才看清那是只渾身披滿落葉的卷毛大金毛,手上的鑰匙叮咣落在地上。這毫無疑問就是昨天那只狗。

“汪汪!”早安!

“你躲在裏面幹什麽?還想出來吓我?”

大金毛搖着的尾巴耷拉下去,發出很委屈的聲音。秦修走到灌木叢邊往裏張望,一坨可疑的東西正在那兒冒着熱氣,他瞪大眼:“你居然在我工作室門口拉翔?!”

阿徹的羞恥心啪嗒碎得稀巴爛,他平常都是早上大便了再出門的,但今天走得太早,水火無情啊他也是憋得沒辦法只好就地解決,哪曉得還沒機會把那坨翔埋了秦修就出現了。

“你大清早的跑來就是為了在我門口拉屎拉尿嗎?你的狗生是不是也太無聊了?”

阿徹被秦修教訓得都沒脾氣了,從導盲犬講到搜救犬,從搜救犬講到雪橇犬,總之就是對他各種嫌棄,大狗掀起眼皮瞄了一眼就快又講到達爾文進化論的秦修,無趣地趴了下去,果然人的某些性格是滄海桑田也不會改變的。

秦修見金毛大狗趴在地上兩片耳朵緊貼着不想聽他說話,氣憤地彎腰一巴掌拍在狗屁股上,轉身進了工作室。

阿徹被拍得跳起來,那一巴掌真是火辣辣的疼!

攝影室又開始了一天的工作,今天只有一個助手過來,另一個打電話來請假,阿徹聽見秦修對着手機怒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的日程有多忙!請假不能提前請嗎?我也好重新安排……這是你第一次臨時請假了嗎?……辭職?”王子瓊和JENNY聽到這裏忙朝秦修搖頭,哪知秦修一口氣道,“批了!明天來領工資!”一戳挂斷電話,坐到電腦前,“沒有責任心的人拿來幹嘛。”

王子瓊心裏苦,秦修這工作室才開一年,辭退的助手都能組只足球隊了,秦修雖然是耶魯的高才生,僅憑這個學歷在國內也會被另眼相看,但工作室才剛上路,薪水也給不了很高,助理多是美術學院相關專業出來實習的學生。秦修在財務方面就是個渣,典型的象牙塔裏的藝術家,錢都是他王子瓊在管,也只有他最清楚攝影室運營的狀況。現在的年輕人是不大負責任,但以他們這種情況,能請到助理就不錯了,哪能這麽挑呢。

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這種不顧現實的理想主義是有些不妥,今天一天秦修狀态都不是很好,中午休息的時候,王子瓊和JENNY還有助手出去吃午飯,秦修沒去,只叫帶一份盒飯回來。

阿徹本來以為秦修要跟大隊伍一起去吃飯,都屁颠屁颠跟在王子瓊他們身後了,卻見秦修遲遲沒出來,忙又掉頭跑了回去。

狗鼻子先探進門裏,嘴巴再拱進來,一雙狗眼睛來回轉了轉——秦修坐在電腦前,對着屏幕上一張照片發呆。

離得有點遠阿徹看不太清照片上是什麽,只能看見一片金燦燦的光彌漫在照片上,恍若流動的波光,非常漂亮。

秦修像是聽見門口的動靜,一回頭,大門隙着一條縫,透進的陽光裏有細細的灰塵,還有幾根細細的卷毛。

JENNY帶着秦修的盒飯先回來,秦修吃到一半放下筷子,剩下一半沒動,攤開的飯盒放在電腦桌旁,JENNY看見了,自然就帶出去喂給了大狗。一整天阿徹都在一旁偷偷觀察着攝影室的運作,助手都幫秦修幹些啥,什麽是主燈,什麽是打光傘,光源應該怎麽擺……

今天下午有個運動服裝品牌的平面廣告拍攝,光是模特就是五個,因為助手只有一人,現場簡直忙得不可開交。拍單人時,模特們在一旁standby,助手正忙着幫秦修調光,JENNY想給等待的人倒點水,去飲水器那兒一看,水都見底了,正打算去超市先買幾瓶礦泉水,門一拉開,卻發現已經有一大包礦泉水放在門口。

那只大金毛趴在一邊,正低頭清理地上的零錢。

“這是你買來給我們的?”JENNY驚了。

“汪汪!”請笑納!阿徹擡頭道。

JENNY一臉神奇的表情,不過這狗既然能夠送得了外賣,買水應該也不在話下吧。其實仔細想想,這狗真的蠻可愛的,秦修這麽冷酷地對它,卻還是一門心思要報恩。女化妝師蹲下來幫它把零錢清理好,塞進錢袋裏挂上狗脖子:“謝謝啊!”而後又湊下來對着狗耳朵小聲說,“別灰心,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大金毛的耳朵高興地一聳,又開心地汪汪了兩聲。

“吵死了!”

被攝影室裏的秦修一喝,大金毛趕緊地閉上嘴,夾緊尾巴老老實實趴在地上不出聲了。

JENNY抱着那箱礦泉水進來,王子瓊驚異:“你超人啊,這麽快?”

“是那只狗幫忙買的。”JENNY說。

秦修停下來看她一眼,沒什麽表情,繼續拍照。

這天的工作結束,幾個人都累得腰酸背疼,助手先走了,秦修和JENNY王子瓊一起收拾好器材,王子瓊朝門口看了一眼:“今天又要像昨天那樣?誰去喂水啊?”

JENNY收好打光傘,道:“我去吧。”

哪曉得拉開門,金毛大狗卻不見了,門前空空如也,她走出去繞着房子四下看了看,真不見了。

阿徹沿着馬路慢慢走回家。任海說得有道理。他決定以後每天都來工作室,但是不會再強求秦修帶他回家。先學着,也許以後能幫得上忙,那樣秦修就不會特別拒絕他了。

到十字路口等紅燈時,又回頭望了一眼,正好望見白色的福特征服者從車道裏開出來,秦修沒有上車,挎着背包站在路邊和車裏的人說了些什麽,等車子開走後自己掉頭步行,那個背影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大學生,說起來,也只有二十三歲呢,剛剛大學畢業自己創業的年紀。他原本以為那輛白色福特征服者是秦修的車,現在看來應該是工作室的專用車,不過步行的話說明家離得不遠。大金毛一眨不眨地望着秦修的背影,身後的綠燈亮了,他很猶豫,如果這會兒追上去,就能知道小修住哪兒了,可是……

不行,卷毛大狗目視秦修的背影走到看不見的地方,轉身跑過了馬路,我不想被小修讨厭。

“叭叭——”

“叭——”

“怎麽搞的!這都紅燈了你不知道看燈過馬路嗎?”

艾瑪剛注意小修就忘了看交通燈了,被司機們罵得狗血淋頭的大金毛趕緊灰溜溜地過了馬路,丢臉地跑得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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