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番外——章 悌

循味而來的蒼蠅一般的逐利者諸隽侯早有應對的經驗,幾張對公的名片輕易解決了這些家夥沒眼色的靠近,諸隽侯沒有理會那些或別有用心或聲詞懇切的示好,帶着章悌迅速地離開了。

季晟早已被攙扶着站在一邊,從人群開始朝着諸隽侯的方向湧動的時候就沉默地捂着臉低下頭。他也想要熱血地上去和諸隽侯狠狠打一場,可是那念頭在心中幾經盤旋,卻始終無法落地。他有太多的顧慮,諸隽侯不是身邊這群任他拿捏的馬屁精,他在美洲甚至歐洲的金融圈內都時常露面,他對章悌抱着的念頭原本就是見不得光的,萬一惹惱了諸隽侯,他将這件事情和老查理布林一說,季晟又有很長一段時間會過的萬分艱難。

也正是因此,他咬緊牙關将捱到的這一拳硬生生給憋回了肚子。大丈夫能屈能伸,如非必要,他不會強妄出頭去挑釁自己無法戰勝的對手。

這讓諸隽侯更加瞧不起他了,身為男人沒有血性,還巴望着要将章悌騙到手,就這前怕狼後怕虎的模樣,騙個屁!

但該要的福利還是要收的,上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窺伺之後,諸隽侯皺着眉頭開始表達自己的不滿:“你居然都不告訴我回來參加聚會會碰到前男友。今天我要是不來,你就要白白被他占便宜了。我都聽到他說的話了,你一直不結婚,是不是真的在想着他?”

“你吃撐了吧?”章悌沒好氣地給了他胸口一拳。

“你說啊!”諸隽侯想到剛才章悌面對季晟時欲言又止的模樣,可算是知道該對章悌用什麽招數了,不依不饒地嚷嚷,“你幹嘛不正面回答我?”

章悌有些頭疼地撐着腦袋,卻着實對這種胡攪蠻纏的招數沒有主意,只能安撫道:“我真的一點也不喜歡他,他都不是我們班的,誰知道他為什麽會出現在我們班的聚會裏。而且人家現在過得個怪可憐的……”她猶豫了一下,想逗諸隽侯高興,還是将凱琳和季晟結婚的原因說了出來。

諸隽侯一陣的沉默,随後微微挑起眉頭咳嗽了一聲。

“對了,你什麽時候回國的,我怎麽不知道?”見諸隽侯這個反應,章悌當時就笑出來了,笑過後想起正事,開口便問。

諸隽侯扶着方向盤,方才胡攪蠻纏的小男人臉早已不知道消失到了哪裏:“就有點事啊,臨時決定的,回來之後沒找到你,媽告訴我說你來參加同學會了。我問了下地方就來了,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本來想等你散場的時候把你接走的,沒想到就碰上季晟那崽子了。”

“哦。”章悌點了點頭,側身趴在椅背上扭頭看窗戶,“不對啊,這也不是回家的,你帶我去哪?”

諸隽侯微微一笑,狐媚眼眯成一條縫,精光從縫隙裏射出,打在章悌身上。

“坐!好!”

章悌讪讪的系好自己的安全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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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隽侯這車便一路朝着市郊跑,周圍的人跡眼見越來越稀少,最後車子一拐便上了山路,開了大約十分鐘後才緩緩停下。

接觸到章悌不解的眼神,諸隽侯沒有多做解釋,而是傾身為章悌解開安全帶,柔聲說:“下車吧。”

時間已經臨近晚上九點,車內亮着燈,車外已經一片漆黑,山頂上沒有路燈,章悌不明所以地愣在那裏,見諸隽侯下車了,自己才慢半拍地也打開車門。

突如其來的黑暗包圍住了她,下一秒,腰部扶上的那只有力的臂膀給了她不少安全感,章悌緩緩閉上眼,片刻後又睜開。

“哇!”她下意識驚訝地嘆出聲來。

簡直是意料之外的景色。

山頂上竟然是一大片寬廣的望不到邊際的翠色草坪,借着天空點點的星光,微弱的光線也足以令她看清周圍的景色。北京的天空少有的那麽澄澈,星羅棋布的光點大大小小在頭頂散落,因為站的位置足夠高,章悌簡直有種自己伸手便能觸及天空的錯覺。腳下踩着柔軟的青草地,方才同學會引發的整整不快頓時被這寬闊的美景一掃而空,她下意識放緩了神色,慢慢走近了不遠處的護欄。

從這個角度看出去,閃爍着霓虹燈的各色高樓小的就像微縮景觀,與靜谧的山頂不同,山腳之外哪怕隔着那麽遠,都能讓人嗅到那種不夜城的繁華味道。

北京居然也有那麽安靜的角落。

章悌一直以來就喜歡這樣鬧中取靜的味道,心下對這裏更是喜歡的不行,深呼吸幾下,擡起頭笑眯眯地靠進諸隽侯懷裏:“你是怎麽知道有這麽個地方的?”

“喜歡嗎?”諸隽侯沒有回答,而是帶着寵溺的笑容垂眼看着她。

章悌很真心地點了點頭。

“喜歡就好。”諸隽侯嘆了一聲,“小悌,我們正式在一起到現在,也有六年了吧?”

章悌不明白他為什麽忽然提起這個:“是啊,快到了吧?”

“不是快到了。”諸隽侯搖了搖頭,暮色沉沉,星空微弱的光芒打在他臉上,落下的陰影讓他的神情中帶上捉摸不清的味道,眼神也深邃到令章悌有些屏息,“今天就是,今天是我們在一起六周年的日子。小悌,六年前的這一天我向你表白,然後你答應了和我在一起,在我看來,這一天的意義比起任何節日都要重要。”

在章悌尴尬地計算起日期的時候,他展開自己的雙臂将對方抱在了懷裏,親吻落到她的發璇。

“我……我不是故意忘記的……”章悌有些愧疚地解釋起來,她不是個浪漫的人,神經也比較粗,相比起來,諸隽侯比她細膩的多,也能包容她和照顧她。

諸隽侯松開她,緩緩後退了兩步,眼神沒有一刻離開過章悌的眼睛。然後他擡高了自己的左手,朝着半空打了一個響指。

章悌一愣。

下一秒,從她身邊的樹蔭叢開始,第一簇燈光亮了起來,随後就像起到了連鎖效應一般,由近及遠的,柔和的燈光開始迅速地蔓延開。

章悌無意識地張大了嘴看着這一幕,這才發現原來草坪當中并不是完全空白的,在盡頭處,還蓋着一棟風格十分簡潔的小屋。

“這是……”

諸隽侯沒等她說完話,便微微一笑,單膝跪了下來。

從西裝的口袋裏掏出一個愛心形狀的紅色絨布盒子,諸隽侯雙手打開舉在半空,才發現到裏面居然是一枚光華璀璨的鑽石戒指。戒指當中一粒足夠普通珍珠那麽大的主鑽,周圍的碎鑽呈衆星捧月之勢順着藤蔓般的戒托密布開來,章悌從未見過的款式,卻又給人一種說不出的精巧與大氣并存的美感。

章悌捂着嘴後退了一步,便聽到諸隽侯有些低啞的嗓音亮了起來:“小悌,我們一起共經了那麽多的風風雨雨,你早就已經成為我生命中無法割舍的部分。你願意,讓我用這枚戒指和自己的心,将你和我一輩子捆束在一起嗎?”

章悌難掩慌張:“可是……我還沒準備好……”

諸隽侯受傷地凝視着她:“這需要什麽準備?你什麽都不用準備,我會為你準備好一切,一輩子的不讓你後悔今天所做的決定。”

然後他站起身,打開車門從駕駛座裏取出一個黑色的公文包,打開來之後取出裏面厚厚的一疊文件,又重新跪了回去。

“我聽你們說起過杜行止就是這樣和你弟弟求婚的,今天我就效仿他,這裏面是我所有的個人流動資産和固定資産,還有這個。”他把車鑰匙一并擱了上去,與戒指盒一并高高奉起,低着頭一臉的誠懇,“我把自己的所有東西都托付給你,相信我好嗎?”

又在胡攪蠻纏了。

說實話章悌之前就對杜行止的求婚方式感到很無奈,在某方面,章悌和章澤本質是非常相似的,吃軟不吃硬,最怕遇上那種不溫不火放低姿态的對象。章澤被摸透了他弱點的杜行止吃的死死的,現在諸隽侯也用這種方式來吃她了,這叫她很有些招架不住。

為什麽不結婚?

其實真的不是因為受過季晟的情傷,實在是這一路以來,她所見證的婚姻太少有幸福劃上句號的。母親和父親無疾而終,張素和杜如松反目成仇,外公和外婆相處禮多于情,爺爺更是被奶奶雞飛狗跳了一輩子。這樣的人生,讓她如何能對婚姻抱有希望?她不敢确定自己在結婚之後是不是會步上親人們的老路,章澤和杜行止鳳毛麟角般的幸福完全無法給她多麽大的安慰。

所以比起結婚,她更願意和諸隽侯像男女朋友那樣生活在一起。彼此有自己的世界和單獨的空間,保留隐私卻也足夠親密,不用經營對方的家庭和人際關系,輕松而愉快。

她也知道,諸隽侯想要的生活,似乎和她的不太一樣。

章悌猶豫了,為了諸隽侯聲詞懇切的開場白,也為了他們共同走過了六年的感情。

她低聲開口:“老諸,你為什麽總想着和我結婚?”

諸隽侯擡起頭,目光少有的只剩下黯色:“我想和你名正言順的寸步不離,我想讓你在和朋友介紹的時候說我是你丈夫,我想整個金融商圈都知道我們倆的夫妻關系将我們看做一體,我想用你的稱呼來提起你的家人。小悌,夫妻和戀人是不一樣的,只有水到渠成的愛情能讓我們從靈魂到法律都密不可分。或者可以這樣說,沒有保障的愛情讓我覺得很不安,我也是需要安全感的。”

“你了解我啊……”

“就是因為太了解你了。”諸隽侯打斷她的話,深沉的目光直直地從瞳孔望進了章悌的心髒,“我知道你的擔憂和顧慮,老一輩的婚姻和感情我不能去評價,但是我至少知道我自己的想法。我是一個有責任感的人,結婚之後,我只會比戀愛時更加關心你。我不好色,偶爾抽煙喝酒但保證在不傷害身體的範疇內。我會忠誠我們的婚姻,不必讓你對外界的任何女人生出警惕。我們不會出現有關柴米油鹽的争吵,相比起普通的家庭一定只會更和睦,如果有一天,有小天使降臨我們的家庭,那麽這條傳輸我們感情的紐帶只會将我們捆綁的更緊。”

章悌低下頭,一時沉默。

諸隽侯心急如焚,直将文件冊托的更高:“小悌!我把一切都交給你,包括我的人和我的心。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至少能向你保證,如果在結婚之後我背棄了諾言傷害了你,我手上的一切,和以後的一切,我統統割舍,一件都不帶走!”

淨身出戶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可比發毒誓要來的有誠意的多,章悌眼見那文件冊都要戳到眼前了,實在無法躲開,只能長嘆一聲。

“真是敗給你了。”她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有去接諸隽侯的文件冊,只是拿起了頂端的那枚戒指盒,“替我帶上這個吧。”

諸隽侯有瞬間的怔愣,随後眼中迸射出的狂喜幾乎能将天地照亮,他激動萬分地張了張嘴,低吼一聲,起身給了章悌一個狠狠的擁抱。

章悌的手不漂亮,年幼時做農活的她一雙手掌雖然比章澤的要稍微好一些,可也絕也不能稱作傳統美女水蔥般細嫩的柔荑。但那枚戒指她戴起來卻異常的好看,金屬色的戒托和指環襯的微黑的皮膚都亮堂了一些,花紋繁複圓中帶方的鑽石有着超脫出女人味的些許硬朗,正和章悌的氣質相符合。

章悌盯着自己的手指,心頭襲上陌生又熟悉的感慨,意思怔愣。

諸隽侯卻壓抑不住自己的激動,在求婚成功後抱住章悌的腰原地宣傳了好幾圈,仍舊是不夠盡興,朝着天空開始奮力嚎叫。

這個沉穩的男人不論對外還是和對內都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這個時候卻像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孩子。章悌很難在他表情做的太誇張的臉上再找出和他氣質有那麽點相符的狐媚氣,盯着看了一會兒,覺得有意思,自己也傻乎乎地樂了起來。

一枚戒指換走了情感的自由,在她原本的設想中,這一天的自己一定會有不安,有失落,有迷茫和悵惘。可是沒有,真正直面這一幕的時候,那些負面的情緒都被積澱到很深層很深層的角落裏遍尋不到,她唯一感受到的,只有諸隽侯用直白的愛意帶給她的堅實和甜蜜。

諸隽侯拉她上了車,很是激動地開始朝山下開。

這讓原本以為會有燭光晚會啊煙火啊這些活動的章悌有些始料未及:“我們要去哪裏?”

諸隽侯眼睛亮晶晶的:“我就知道我會成功,我都安排好了,咱一家人一起吃飯去!大家肯定都等了很久了!”

章悌看了眼手表,已經九點半了,頓時一陣茫然:“那麽晚了,還有誰在等我們?”

諸隽侯一嘴雪白的牙齒今天的出鏡率比以往一整年都要多:“咱爸,咱兩個媽,還有素姨。你弟和杜行止都沒在國內,今天我沒請到他們。”

章悌眨了眨眼,沉默了一瞬,忽然難掩驚恐地一掌拍在窗戶上:“兩個媽?你媽你爸都來了?!”

“咱爸咱媽。”諸隽侯不死心地糾正了一遍章悌的稱呼,嘿嘿笑着,“你不去見他們,他們只有主動來見你了。”

章悌驚愕地張開了嘴,見諸隽侯不像是在開玩笑,下一秒立刻打開車內的燈開始照鏡子。

“我去!你不能早點告訴我嗎?這玩意兒你搞什麽驚喜啊?我就穿成這樣……”

“你穿什麽都好看,別打扮了,給咱媽留點自信吧。”車下了山路,諸隽侯放慢車速傾身過來掐了把章悌的臉,笑容甚至是有些猥瑣的。

章悌見他的情緒這樣亢奮,一時明白自己方才的擔憂都在雞同鴨講,只能抓狂地撓着頭發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來就來吧!反正以後也不會住在一起,印象再不好又能怎麽樣!

她這樣一開解,心情頓時一陣輕松,左右看看,找到剛才諸隽侯拿的那個文件冊,翻開來借着燈光看,順帶消磨時間。

諸隽侯瞥了她一眼,眨了眨眼,心中開始有那麽點緊張起來。

章悌看着看着,很快就發現到不對勁了。

幾個銀行的大額戶頭倒還算得上正常,橫跨幾個洲的一堆車産房産證明也不算奇怪,股票賬戶、投資證明、期貨持有文件頂多讓章悌覺得數額太大了一些,但頂多只是有那麽點超出常理,讓她覺得諸隽侯還挺能攢錢。

可是這些是什麽?!

章悌一臉茫然地對着燈光反複确認——厚厚的一堆持股證明,花旗銀行、巴西銀行,杜拜證券,紐約銀行,能源社……

“這些是什麽?”這些持股證明,小則百分之五六,多到百分之二三十都是有的,章悌用自己對這些集團粗略的了解計算了一下,光只這些持股證明的價值,便已經抵得上十多個時代證券不止了。

諸隽侯深吸一口氣,裝出理直氣壯的模樣:“股份啊,還有什麽。”

章悌眼睛越瞪越大,目光中漸漸帶上了濃濃的不善:“你知道我在問你什麽問題,給我老實點!”

諸隽侯張了張嘴,小心地瞥了眼章悌的臉色,便見章悌表情更加難看地從一疊文件裏抽出了一沓印着“時代證券”标名的。

價值八億美金的委托投資意向合約,章悌在看到這一疊文件的時候,腦袋裏就像一袋被捅破的漿糊全漏出去了一般,瞬間清醒了下來。

“魏生華……”章悌盯着合約上的簽署人姓名,緩緩地問,“她是你什麽人?你媽?”

諸隽侯咳嗽了一聲,難掩氣弱:“她說這個是聘禮……”

他嘴上語氣溫和,心中卻已經狂躁地怒吼開了: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他爸媽之前幹嘛要那麽多此一舉的跑一趟?!現在章悌好不容易答應了他的求婚,到時候看到他爸媽,再覺得自己不受尊重怎麽辦!?現在可還沒扯證啊可以随時反悔不用負法律責任的啊!!

生怕章悌會暴躁,諸隽侯絞盡腦汁地想要轉移開話題,誰知下一秒,章悌便挺直了腰板狠狠拍在了車臺上。

“哎呀!我就說看她眼熟啊!口音都一樣!”章悌難看的的表情轉為一臉興奮,“我還擔心你媽會很難說話呢,要是那個老太太,那可好,我跟她可有共同話題了,我愛吃愛玩的她都有興趣!”

“……什麽?”諸隽侯遲鈍了兩秒,猶豫着搓了搓方向盤,覺得自己沒抓住重點,“我是說我媽之前去公司的事情……”

“你媽去公司怎麽了?她挺好的啊,也沒胡攪蠻纏,多來幾個這樣的客人也不錯。”章悌輕描淡寫地說了前半句話,随後一拍桌子,“不對!你說,這些持股證明到底是怎麽回事!?”

諸隽侯放緩車速,難掩奇異地盯着章悌直愣愣看了有三秒鐘。

章悌不明所以地瞪他:“幹嘛?想混過去啊?”

諸隽侯嘆了口氣,按按自己的眉心,覺得能把這樣的章悌想象成一個心思細膩無病呻吟的柔弱女人的自己也是個奇葩。他無不無奈地長嘆了一聲,弱弱地解釋起來:“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爸因為一些矛盾跟我鬧的很難看,我差一點就和他斷絕父子關系了,所以一直都沒告訴你。”

章悌點了點頭,想到那位不怎麽出聲全程都任由妻子和自己交集的老先生,也多半能想象出私下裏這會是個多麽固執沉默的人。

章悌繼續盯着他。

“我爸媽幾十年前就出國去了,到現在為止,都一直定居在芬蘭。他們也是從事金融業的,名下的歐聯合作銀行……”

“你等一下。”章悌打斷他的話,“歐聯合作?”

諸隽侯忐忑問:“所以……你能明白嗎?後來我想跟你坦白我和我爸媽的關系,所以一直找機會想要勸你和我爸媽見面,可是你一直不答應,我沒辦法,才就這樣隐瞞了下來。”

“所以你一天到晚飛這飛那,都是去處理你爸交給你的工作了?”

諸隽侯點點頭:“恩,他們年紀也不小了,現在都有意要将集團交給我來打理,所以以後,時代證券的很多工作我可能沒辦法那麽周到地去解決了。”

“真亂。”

諸隽侯問:“你生氣嗎?”

章悌回答:“有點。”

諸隽侯失落了:“對不起。”

章悌眉頭蹙的死緊:“那怎麽辦?你要管你爸媽的公司,可是過段時間就要到爆發期了,你不幫我,我要去哪裏再找一個助手?你要是早點告訴我,我就能提早去培養翠西他們了,現在可好,打得我措手不及。”

諸隽侯又沉默了他今天的情緒出現的比較極端,一口白牙和面無表情出現的次數尤其多:“你擔心旺季忙不過來,所以氣我沒有提早通知你?你不是氣我隐瞞身份,沒有告訴你我的背景?”

“……”章悌慢慢地看了他一眼,“你怎麽那麽惡心?我跟你打交道的時候有成天把P·D挂在嘴邊上說嗎?要這樣算,我的時代證券加上我媽的P·D再加小澤的杜氏生煎再加杜行止的行者集團比你爹媽也差不遠呢,你是有多想當二世祖啊?我覺得我可比你厲害,至少公司是我自己折騰出來的呢。”

諸隽侯舔了舔嘴唇扭回視線直視前方,心中頓感憂傷。

章悌平常太過獨立,他都忘記了她身後這一串一齊跺腳能搞的地動山搖的娘家人了。

諸隽侯路上打了個電話,得知到一桌人确實還在等自己兩人到場後,加快了車速。

這場聚會說是宴會,其實也就跟家人團圓差不多,沒和章母見過面的諸隽侯爸媽有點緊張,沒和諸隽侯爸媽見過面的章母和張素也有些緊張,兩邊都瞞着章悌私下見過面後,兩位媽媽一見如故,感情立刻火熱了起來。

作為親家而言,兩家人的實力真可以算得上是門當戶對。光論起在業內的影響力,歐聯合作銀行作為老牌銀行自然要勝過一籌,可單論資産,章悌這邊也絕對不差。高門嫁女低門娶婦,在老一輩人看來,恰恰是這樣微妙的一丁點差距才是最合适的。而且由于行業不同的關系,雙方并不存在什麽利益競争,一些趣味性的話題說起來都不傷害彼此的玻璃心,帶着一點試探的交往越發深入,各自的人格魅力便勝過了外在條件成了吸引對方的最大元素。

章母爽朗大方的性格和章悌如出一轍,在商界混跡的女人心态很寬廣也很豪爽,十分對同為豪爽女人的魏生華的胃口。

但親家畢竟是親家,雖然表面和諧,暗地裏也還是存着那麽點較勁的念頭的。

雙方都是徹頭徹尾的中國人,雖然有一方已經早早移民,但從小到大受到傳統文化的熏陶,對于結婚這麽件事,他們心中還是很受古老文化影響的。

聊得正歡時也不知道是誰提起了婚禮細節,三個母親便一起漫天計劃起來,從西式婚紗教堂到中式漢服擺盤,從位于芬蘭的巴洛克式別墅到位于北京的王府四合院,說着說着,便說起了聘禮和嫁妝。

魏生華一開始是想着将交給章悌投資的八億美金作為聘禮來順勢給出去,可細一研究了一下章悌家的條件,又覺得這筆錢大概還是小了點。

章母和張素已經很豪邁地笑着計劃了起來:“嫁妝我們也拿不出太多,反正你們給多少,我們就按照風俗陪個雙倍,車子房子那些還是不要拿上來說了,我那邊還有兩套鴿血的女王寶石,一套福祿壽的玉石擺件,再加上P·D旗下一個子公司,您看如果少了點,我再多添幾樣。我兒子那邊,姑娘出嫁肯定也要添一點的,不過那是小輩的心意,跟咱們臺面上的商量不能擺在一起談。”

魏生華眯着眼睛不動聲色的笑:“什麽雙倍不雙倍的,娶媳婦哪還能讓娘家真的出血?你那女王寶石和玉石擺件孩子喜歡讓他們帶走也沒事,至于子公司,那是真的不用加。到時候下聘,我和他爸該給多少,自己商量一下送到您這,出門的時候,您象征性地帶出門就行了。您養那麽好一姑娘來給我們做兒媳婦,然後你還給賠一堆嫁妝,哎喲,沒這個道理。那些舊俗,都不合理!咱們該糾正的還是要糾正。”

“那不行那不行。公司該給的還是要給,小倆口以後留着自己傍生的。”

“那要不這樣,你們嫁妝就別再添了,定下那麽多。下聘的時候,我跟他爸再多添兩個億,湊十億取個整數?”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章悌隔着門聽到兩個老太太努力掩飾激動的争辯,無奈地嘆息着跟諸隽侯對了個眼神。

女人就是女人,果真是這麽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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