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陸三哥的煩心事

吳元禮要玩偶房子被罵後, 又過了有兩天就是周末。

珍卿寫完作業,就開始畫畫兒,到下午還繼續畫——《葫蘆七子》的結尾, 她後來又把故事擴充,增加到了十一集內容。

所以一直到了六月末, 她才終于進入收尾階段。

到下午四點多的時候, 她實在太困了, 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睡到五點半的時候, 她剛剛起了床, 想坐在窗邊醒醒神。忽然聽到,有人在尖聲地哭叫着。

她下意識往後面樓裏看,這時候敢在謝公館這樣哭的, 只有一個錢姑媽了。

隔着潮濕的六月雨水,那哭聲仿佛混着黏人的濕氣,把人的心也激得涼飕飕、戰兢兢的。

珍卿豎着耳朵, 聽了一會兒, 感覺聲音不像是對面傳來的。

她想想還是打開房門, 在房門口略站了一站。

從二樓天井的方向,可以明顯聽見, 凄聲哭着的人, 就是錢姑媽,大概還有她女兒錢明珠——後者的聲音稍小一些。

還有吳大嫂的聲音, 夾雜在裏面勸說着什麽。

珍卿摸下巴蹙蹙小眉頭, 場面好像還挺混亂的。

珍卿沒有打算立刻下樓, 她于是蹑手蹑腳地, 走到天井那裏, 蹲下來聽着下面的動靜。

就數錢姑媽的聲音最大, 錢姑媽一邊哭一邊在說話。

她用一種極悲痛的聲調,抑揚頓挫地,向死去的錢姑父訴說着。

她質問錢姑父為何這麽狠心,丢下她們孤兒寡母,腿兒一蹬說走就走了。

她罵老天爺不長眼啊,她這一家門裏,到底是造了什麽孽,偏偏慘事一件接一件。

她丈夫才遭了慘禍,如今她也得了絕症,留下這個小女兒,豈不叫人吃幹抹盡了。

珍卿聽得一驚,錢姑媽竟然得了絕症?她才四十多歲,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

吳大嫂就在那勸說:

“姑媽,你先靜一靜,咱們家就是開醫院的,什麽病治不了啊。

“你先到二妹的醫院,仔細檢查一下,先別自己吓自己,沒病也吓出病來了。你先別——”

這錢姑媽卻不聽她講,而是大哭着說:

“浩雲,姑媽眼見是活不成了,明月已經嫁了,福禍由她的命,姑媽也挂計不了她。

“我唯一挂心的,就是我的小女兒明珠,既是你跟明珠情投意合,我就把她托付給你,你幫我好好照顧她。有你周全着她,姑媽死了也能閉上眼……”

珍卿聽得莫名其妙,——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三哥跟明珠表姐,從哪個時候情投意合了?她怎麽一點兒也不知道?!真是豈有此理這是——!

明顯陸三哥也在場,那他為什麽不說話?為什麽不為自己辯白呢?

他不是跟朋友的妹子在交往?這難道不是現成的拒絕現由嗎?

別是他跟明珠表姐,真有啥不可說的事吧?

珍卿的心一下子提起來了。

她的耳朵貼着樓欄杆,聽三哥有沒有在說話。

她提着一顆心,真有分秒如年的感覺,終于聽到陸三哥說話:

“姑媽還請先鎮定下來,江湖郎中的話,做不得準,大嫂說得對,還是先去醫院檢查,确實斷明病症,自有母親和大哥的意思在。”

珍卿了悟地點一點頭,大約是錢姑媽生了啥病,于是莫名找了個江湖郎中給她看,然後郎中給她看成了絕症。

但吳大嫂和陸三哥的一切話,錢姑媽似是分毫都聽不進,又開始自說自話:

“浩雲,姑媽就算死了,也會在天上保佑你和明珠,你們都好好的吧。”

陸三哥提高了音量:

“還請錢太太慎言,錢二小姐往後,自會找到美滿姻緣,與意中人琴瑟和諧;我也将有喜歡的淑女,成就一世良緣。錢太太病症都沒斷定,何必亂點鴛鴦譜?”

三哥聲音已經冷了,稱呼也已變了。錢姑媽一廂情願的囑托,終于稍微冷靜下來一些。

然而她以為陸三哥的話,不過是陸三哥始亂終棄的薄幸之詞。

然後咒怨地大罵陸三哥,說自會請他母親和大哥,替她們家明珠做主。

陸三哥的聲音淡得無情緒,說他對錢二小姐,一直禮敬有加,從未暗室欺心,更無逾越之舉,根本談不到什麽情投意合,也不接受任何人的臨終托付。

錢姑媽一行慘哭,一行哀說:

“你若是對明珠無意,何必處處關照于她?一會兒送書,一會兒送首飾,一會兒送衣裳,一會兒送鞋子……明珠也說感覺到,你對她溫柔體貼,處處示意……

“你還處處關照你姑父的喪祭,關心我是病是好?若不是對明珠有意,你何必要做這麽多?”

陸三哥的聲音冷了,原來他不該做的,還不只是一件事,他說:

“送首飾衣裳,是二小姐跟惜音一起,逛百貨大樓買首飾、買衣裳鞋子,花的錢都記在我賬上。

“自家親戚,我照應幾件首飾衣裳,也是份內之情,親朋之義,未必為一點小錢生份。

“況且是惜音和她,一道挑的那些東西,我從來不曾插手,只管付賬罷了。既不是指名送禮,也不是私相授受,到了姑媽口裏,卻成了我別有用心?

“姑媽說送二小姐書,事情也并非如此。是二小姐說在家無聊,跟我借了幾冊書看,書也是有借有還,怎麽倒成了我送書?

“我關照姑父和姑母,不過是替母親和兄姐分憂,怎麽事事到姑媽嘴上,都成了莫須有的罪證?

“如此看來,還是我做晚輩的,做事越了界線,今後務必要謹慎從事才是。”

三哥絕對是生氣了,只不過他生氣的時候,看起來還是平淡的。

珍卿納悶地想,莫非,倒是錢二小姐誤導了錢姑媽。

錢姑媽又大哭起來,一聲高一聲地喊“我的夫啊,你睜睜眼啊”,說陸三哥怎麽始亂終棄,背信棄義。

吳大嫂也在那責怪三哥,說:

“浩雲你也是的,姑媽生了病,幾重的難受傷心,精神恍惚、颠三倒四也是有的。你說話這麽直楞,再把她刺激得病更重了。”

只聽陸三哥淡淡地說:“親戚借住在家裏,我唯恐做得不周,處處小心照顧,生恐傷了親戚情分。

“倒沒有想到,照應出一門親事來,可見是我言行不當,讓人生了誤會。如果不當面說清,再生出更多誤會,那可怎麽好?”

這個時候,一直沒說話的明珠表姐,忽然失态地大哭出聲,說:“媽,求求你別說了。我們走吧,別在這裏了,我們走吧……”

這個時候,有人喊着“太太回來了”。

謝董事長進來聽說了原委,頓時氣得不行,大聲說:“胡鬧胡鬧,生病不去治病,反倒無謂地鬧這一出……”

謝董事長說着,就忙轟轟地指使管家傭人,把汽車開出來,送錢姑媽去二姐的衆仁醫院。

珍卿聽下面的動靜,好像陸三哥沒有跟着去醫院,而是向樓梯口這邊來了。

她趕緊蹑手蹑腳地,開房門回自己房間去了。

珍卿坐到書桌前面,看着窗外煙雨蒙蒙,也在揣摩這個事情。

從前的錢姑媽,是那樣一位和善得體的太太。

可她自從丈夫死了以後,像忽然間變了一個人,變得越來越歇斯底裏,不可理喻。

珍卿不想把人想得太壞。

她願意相信,錢姑媽只是個愚弱自私的婦人,不是個處心積慮的編織小能手。

丈夫是她的精神支柱,錢姑父過世,對她刺激和打擊太大,她不能承受這樣的壓力,所以鑽了牛角尖。

而錢姑媽現在又以為,自己得了絕症,所以精神都有點失常了。

可是,三哥也覺得冤枉呢……

珍卿看着桌上的紙筆,忽想到施先生布置的作文題——一間屋子。

她想:像錢姑媽這樣的舊式婦女,她們生活的世界,是不是也就是那一間窄巴巴的屋子?

她們的父親、丈夫、兒子,給她們搭建了一間遮風擋雨的庇護所,讓她們安安生生住着,不受風吹雨淋,不受野獸侵擾。

可是維護修繕這庇護所的人,一旦出了事,她們的屋子漏了、歪了、塌了,她們的天好像也就塌了。

這樣依附別人生存的女人,脆弱得不堪一擊,顯得懦弱無能,甚至自私自利。

可是說到源頭上,到底是誰建了這些禁锢人的屋子,硬生生把女人們裝進去的?

是誰養豬一樣養着她們,讓她們習慣這樣的生活,想出也出不來,想立也立不起呢?

珍卿忽然靈光一動,這一回作文算是有着落了。雖然這作文的靈感,是從人生的苦劇裏獲得的。

再想三哥剛經歷一出無稽鬧劇,珍卿想去看看他,又有些猶豫。

三哥又不是深閨怨婦,這一會兒肯定願意獨處,這種事兒哪會願意跟人傾訴?

何況三哥那麽愛幹淨,從外面回來,被堵在樓下那麽久,這一會兒多半要洗澡的。

唉,先把作文寫一寫吧。

珍卿大致構思了一會兒,才剛開始落筆寫,胖媽就來叫吃晚飯了。

臨下樓之前,胖媽小聲地交代珍卿,最近在吳大哥、吳大嫂面前,裝也要裝的老實些。

珍卿問她為什麽。

胖媽就小聲跟她嘀咕說,嫁到楚州周家的林蘭馨小姐,孩子懷到五個月卻小産了。

大房兩口子,為這事兒非常發愁。

經胖媽這麽一說,珍卿恍然大悟。

她就說嘛,大房這兩口子,這幾天确實氣壓比往常還低,看着很不好惹,原來是這個緣故。

可是林蘭馨小産了,以後再懷就是了,犯得着這麽焦心嗎?莫非以後懷不上了?

也許其中還有隐情,只是外人無從得知。

珍卿來到餐廳裏,三哥沒有來。大家都心不在焉地吃飯。

珍卿吃完飯沒多久,就跑去敲陸三哥的門。

她聽見裏面三哥叫進,就推開門走進去,進來她的鼻子一動,先聞見一陣酒味兒。

果然見小客廳裏,桌上一個托盤裏,放着一只大洋酒瓶子,在燈光下面,那酒液是晶燦的琥珀色。

坐在桌旁的三哥,他手裏高腳杯中的液體,也是這樣晶燦的琥珀色。

珍卿曉得這種酒,這是烈性的白蘭地。

她心裏漫上一個念頭,難不成還真在借酒消愁?不至于吧?

三哥穿着白色的浴袍,頭發還是濕噠噠的——他才剛剛洗完澡,就來喝酒。——他沒在餐廳裏吃飯,肯定也沒在房間裏吃飯。

她正要走過去,忽聽見東邊呱嗒一聲響,那裏一扇窗子被風吹開,雨水稍稍地漂進來了。

珍卿趕緊屁颠屁颠地,去把風吹開的窗子給關了。

關好窗子又走過去,坐在三哥的對面。

這一當面坐下,珍卿發現,三哥漫不經心地,沒什麽心思應酬她的樣子。

她一時間發現,真是有口難開。

總不能真跟三哥念李白的詩,說一句“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

三哥即便再心硬如鐵,他被好心幫過的人,這樣倒打一耙,內心裏也會微有失望的吧。

不過,錢姑媽逼婚這件事,她是偷聽來的,不太好跟當事人說開了。

珍卿看到這桌子上,有一本厚厚的英文書,攤開的左邊一面上,她看到兩個單詞“female genitalia”。

她上了培英女中以後,經常一天記上百的單詞,這倆單詞還都是認得的,翻譯過來就是“女性生/殖器”。

三哥把攤開的書合上,順手放到旁邊去,珍卿看那書脊上,寫着“PHYSIOLOGY”——生理學?

珍卿贊嘆地瞅着三哥,作為一個商業奇才,能講五六國的外語,還會彈琴唱歌,聽說數理化也很好——這已經很天才了。

沒想到他私下裏,對生理學也挺感興趣——這本書明顯都快看完了。

三哥路子走得太寬,說不定真讓不少人無路可走呢。

陸三哥看她神情自然,一點沒不好意思的樣子。他舉杯喝了兩口白蘭地,淡淡地看着她,一時沒有說話的欲望。

珍卿趕緊綻出笑臉兒,找了個話題起頭,問他:“三哥,你吃了嗎?”

三哥抹一把淩亂的頭發,說:“午飯吃得晚,不餓。”

珍卿就“哦”了一聲。

三哥明顯情緒不高,她想着立刻告辭不好,就把連環畫簽約的事,簡單地敘述給他聽。

實在沒有想到,三哥反應好平淡——吳二姐當初多驚訝啊。

三哥又飲下一口酒,忽然盯着她的眼睛,問她:“這件事有多久了?在我之前,謝公館有沒人別人曉得?”

珍卿莫名心虛起來,她低下頭對手指,見三哥眼神黑沉沉的,心裏更是惴惴起來,她低着頭小聲說:

“也沒,沒誰知道,就是我想要請律師,找二姐幫忙找律師,二姐早就曉得了。”

三哥伸出長胳膊,兜着她的下巴颏,使她擡起頭來,他審視着珍卿的神情,眼神不複往日的溫和。

但三哥無聲地看她半晌,又什麽也沒有說,放開手把眼眸垂下去,拿出一根煙點上了。

等他吐出兩口煙圈,向後仰靠着,淡淡地問:“簽約還順利嗎?”

三哥有時候不說話,比說話還可怕,三哥好像真生氣了啊。

關于《葫蘆七子》知情權的事,他生氣自己排名靠後啦?

珍卿趕緊整理語言,從要簽約的四月份講起,那時候三哥不在海寧啊。

後來又有他退婚的事,再後來錢姑父過世,他又幫錢家奔走去了——這幾個月,他絕大部分時間,都不在海寧。

他回到海寧的時候,她也有自己的煩惱——比如好多人找她寫字的事等——反正,有時候混着混着就忘記了。

再後來一塊去花山玩,那不是徐師傅從頭到尾,一直跟個大瓦數的電燈炮子,一直杵在他們眼前嘛。

珍卿覺得,徐師傅是個愛講話的,不想叫他聽見她的事嘛……

如此一直拖延兩個多月,到現在才跟三哥說,但她真不是成心的啊?

陸三哥看她急得滿頭汗,把樁樁件件的緣故,都清清楚楚地羅列出來,講了很多主觀的理由。

陸三哥真的懷疑,三個月的時間,找不出單獨相處的五分鐘,把這個事跟他講一講嗎?

雖然自知很幼稚無聊,但陸浩雲不可抑制地,就是想生她的氣。

他見珍卿被煙嗆得咳嗽,把沒抽完的小半枝煙,摁滅在煙灰缸裏頭。

珍卿卻霍然站起來,似要将功補過似的,很積極地拿過吹風機來。

一邊打開了電吹風,一邊很殷勤地說:“三哥,現在雨下得急,氣溫也低得很,濕寒入體會傷風。我……我幫你把頭發吹幹。”

說着已經動作起來了。

三哥驀然神色一深,然後無奈地揉一把臉。

珍卿化身托尼老師,兢兢業業地吹風發,看不到三哥有點複雜的神情。

她的小細骨手,在三哥的腦袋上,很輕柔地扒拉着。三哥有點繃着的神經,也漸漸地松緩下來了。

只吹了不到五分鐘,三哥的頭發還沒有全吹幹,他就讓珍卿別再吹了。

三哥拿過她手裏的電吹風,收放好了以後,晃蕩着大長腿又回來了。

他站在珍卿身前,神情平平地跟她說:“今天氣溫低,早點洗洗睡吧。”

然後他拍拍她走開了。

珍卿認識了三哥大半年,對他也有七八分了解。

他心裏不愉快時,不會七情上面,胡亂罵人砸東西。

他看起來會與平時一樣,但他的表情會很淡,眼神裏會冒出絲絲涼氣,有種生人勿近的即視感。

——可不活脫兒就是現在這副樣子!

珍卿趕緊起身,離了三哥的房間。

關上自己的房門,她靠在門背上,忽然間福至心靈,心裏蔓上一陣細微的感觸:

錢姑媽和明珠表姐,固然是在自作多情,強人所難。

她作為繼妹在三哥面前,是不是也在自作多情,自以為跟三哥很親密呢?

當然,三哥待她與錢家母女,有很明顯的不同,她沒必要過分妄自菲薄。

可是自我反省一下,她有沒有自作多情的情況呢?

陸浩雲重新坐到桌前,覺得剛才,小五對他的姿态,像是一個妻子對丈夫,讓他的心裏洋洋發熱。

想想又覺得不應該,再回想一番,又覺得沒什麽不應該。

他現在最需要做的事,就是呵護着、等待着,一個小花骨朵自由地,行至翩然綻放的季節。

陸浩雲按一按額角,感覺頭有些發沉。

他今天在外面淋了雨,回到家又遭遇錢家這一幕,他濕衣服穿的時間太長了。

他又倒了半杯白蘭地,為自己軀一下寒氣。

然後他拿起吹風機,随便吹幹了頭發。又灌了這半杯酒,到床上倒頭就躺下了。

躺下之後,越發覺得頭上昏沉。

小五從今年以後,其實漸漸地長開了。

俏麗初露二月桃,清素猶勝九秋菊。

他的腦海裏不由地,現出一些美好的展望,但以驅散現實生活的陰霾。

陸浩雲任思緒飄散,神游了一會兒,而後低低長喘一聲。

他不能再想這些了,他确實需要好好休息。

這兩三個月事情太多,無可避免地頻繁出差。

他今天之所以淋雨,便是因為他那樁無聊的婚約。

他打定主意要解除婚約,付周惠珍三萬元生活費,徹底了結前事。

可是周惠珍的叔伯,生了貪婪之心,話裏話外的意思,是想要得更多——周惠珍自己,态度也不夠穩定。

這些人還找上陸家長輩。

今天,周陸兩家的七八位長輩,特意攔住他說話,一言一句真是大義凜然,說他耽誤人家青春,區區三萬塊錢,是不能補贖對人家的過失的。

如果不是這些所謂長輩,多年來興風作浪,蠱惑慫恿周惠珍守着無意義的婚約,這個不算聰明的女孩子,未必會拖沓到時至今日。

不管這些人抱的什麽心思,在他這兒都是白費心機。

不過他們各懷鬼胎,手段伎倆層出不窮,應付起來多少要費一點心思。

想着這些前事,陸浩雲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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