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結
=====================
宋安急得天不亮就起來拍響了葛氏的門。
葛氏睡得正沉，生生被驚醒，有些不情不願地披衣起身，開門出去罵道：“半夜三更的不睡覺，還叫不叫人安生了？”
宋安抹一把額上的冷汗，焦急道：“娘，秀娘的病加重了。我去請郎中過來看看，您先替我看着她。”
一開始葛氏還以為是兒子誇大其詞，有些不耐煩地抱怨了兩句。
當她看見姚氏那張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也被唬了一跳，忙催着兒子動身。
“都這時候了，還去找方老頭有什麽用啊？快，快，快去找你劉二叔套車去鎮上請大夫。”
“诶，好。”宋安拔腿就跑。
“诶，錢帶夠沒？”
葛氏追上去，摸出衣裳夾層裏荷包塞進他手裏。
宋安眼眶一紅，哽咽着道：“娘，謝謝您，我……我回頭再還給您。”
葛氏拍了拍他肩膀，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目送着兒子踏着夜色出了門。
經這麽一折騰，家裏的人都睡不着了，宋寧和大嫂一塊兒幫她娘照顧姚氏。
宋賢和宋平父子兩個在一旁看着幹着急，也幫不上忙，索性走路去村口等着宋安回來。
宋寧用手背摸了摸姚氏的額頭，發現她高燒還沒退下去，再伸手進去摸了摸她貼身的衣裳，忙道：“大嫂，你知道二嫂的衣裳放在什麽地方嗎？她身上衣裳都濕透了，要趕快換下來。”
“诶，好。”
吳氏點頭，連忙打開床頭的箱子翻出幹淨衣裳，幫姚氏換上。
葛氏幫姚氏掩好背角，有些不安地望向女兒道：“三娘，你二嫂她沒事兒吧？”
宋寧勉強擠出一絲笑，拉起葛氏的手安慰道：“娘，二嫂會沒事的。您跟大嫂先看着這裏，別讓她再着了涼，我去竈房裏燒一鍋熱水，或許用得着。”
吳氏忙道：“小妹，還是你在這兒看着吧，我去燒水。”
宋寧點點頭，姚氏已經燒得開始說胡話了，她得設法幫姚氏把體溫降下來。
“娘，咱們家還有酒嗎？”
“有，我這就去把你爹藏的那壇子藥酒搬出來。”
宋平在姚氏的病變得更嚴重前把大夫帶回來了。
老大夫給姚氏把了脈，紮了針，又讓宋安将人扶起來喂藥。
喂完藥姚氏還是沒醒，宋安見狀眉頭緊鎖，忍不住問道：“大夫，我娘子她怎麽樣了？”
老大夫摸摸胡須道：“無妨無妨，好在你們及時幫病人把高燒降了下來，她沒事兒了，應該過一會兒就能醒了。”
宋安怔怔地望向娘葛氏，葛氏擺了擺手指向閨女道：“這都是你妹妹的主意。”
宋安感激地朝小妹笑了笑，這才覺得壓在心底的大石頭松了一松。
又過了約莫一刻鐘，姚氏果然清醒過來了。
她睜開眼睛看見自家相公，伸手扯住他的袖子一行熱淚唰地滾落下來。
“相公，我……都怪我沒用……”
“好了，好了，醒了就好。”宋安拉着她的手，柔聲安慰道。
葛氏見她這樣倒是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好了，好了，還知道哭就好。”
吳氏也很高興，忙道：“娘，時辰不早了，我先去做早飯了。”
葛氏點點頭，拉起閨女手道：“咱們也出去吧，這裏有你二哥看着就好。好孩子，你起得早，回去再睡會兒。”
宋寧點點頭，又回頭看了眼姚氏，也沒回去睡覺，直接進了竈房幫大嫂做飯。
一家人匆匆忙忙吃完早飯，又要忙着去作坊那邊，宋寧主動留下來照顧姚氏。
姚氏也被勸着吃了大半碗粥，臉色稍微好看了一點，只是宋安一走，她又偷偷抹起了眼淚，直到聽見小姑子敲門才慌裏慌張地擦幹了眼淚。
宋寧端着熱水進去，擰了毛巾遞給她，輕嘆道：“二嫂……你是不是聽見娘之前說的那些話了？”
姚氏怔怔地望着小姑子，半晌才艱難地點了點頭，哽咽道：“小妹，娘說得對。我不是個好妻子，相公……相公他待我這樣好，我卻沒什麽能報答他的……”
昨夜姚氏燒得糊裏糊塗，宋寧聽見她口中喃喃，念叨的都是二哥和孩子的事兒，就猜到她這病源于心裏。
宋寧見她哭得實在可憐，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勸道：“你跟二哥是夫妻，夫妻之間本該互相扶持，你身子好了，長長久久地陪着他，就是最好的報答。”
姚氏心頭一熱，拉起宋寧的手道：“小妹，我也想長長久久地陪着相公，想為相公生下孩子，吃再多苦頭都可以……”
她一直害怕自己生不出孩子，終有一天會被相公厭棄，被婆家休棄。
這些話她從不輕易對人說，但在她病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感受到了小姑子的悉心照料。
此時她對宋寧除了感激還多了一份信任。
宋寧也感受了這份信任，朝她笑了笑。
“二嫂，這個時代往女子身上帶了許多枷鎖，既要她們傳宗接代，相夫教子，又要她們識大體，懂分寸，最好一輩子圍着丈夫、孩子轉。”
“我聽說，那些大戶人家的婦人甚至還要親自為丈夫納妾，拱手把自己心愛的男人讓給其他的女人才能彰顯賢德。但有些話我希望你能懂……”
姚氏睜大了眼睛，要她眼睜睜看着相公和別的女子親熱還不能嫉妒，光是想想就已經很痛苦了。
宋寧看了看她又道：“其實那些人習以為常的東西并非全都是對的，就好比夫妻倆生不出孩子……很有可能是男人的問題。因此咱們女子不該事事都把罪過攬到自己頭上，要活得灑脫一點、通透一點。你……明白了嗎？”
姚氏怔怔地望着她，這些話無異于憑空一道驚雷，驚得她好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什麽叫生不出孩子可能是男人的問題？這種話可從來沒人對她說過。
“小妹，你……你說的是真的嗎？不是我的問題？是相公……”
宋寧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她只是打了個比方，本意是勸姚氏想開點，沒想到對方抓錯了重點。
這話可不是我說的，二哥呀，為了自家媳婦兒，這鍋你就背着吧。
姚氏一臉緊張地望着宋寧，宋寧清了清嗓子道：“也可以那麽理解，不過，二嫂，這事兒多少有些傷自尊，你可千萬別說出去啊。”
姚氏重重地點了點頭，又忍不住擔憂道：“那……相公他能好嗎？”
宋寧硬着頭皮繼續胡謅下去，“當然能好了，你們還年輕，只要養好身子，放寬心，還有……還有用一些法子，一定能懷上的。”
姚氏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問道：“什麽法子？”
宋寧問了她月事，幫她推算出排卵期，紅着臉告訴她該怎麽做才能提高受孕的幾率。
姚氏聽她說得頭頭是道，忍不住問道：“小妹，你怎麽懂這麽多？”
宋寧抓了抓頭發，支支吾吾道：“那個……我，相公教我認過字，我是……是偶然從一本醫書上看來的。”
姚氏深信不疑地點了點頭，眼底的愁雲散去，忍不住笑道：“小妹和姑爺感情可真好。”
宋寧小臉一紅，她容易嗎她……
好在她的話還是起了作用，姚氏心病去了大半兒，整個人都跟着精神了不少，到了第三日身子已經大好了，又跟在大嫂身後忙進忙出了，就算婆婆偶爾埋怨兩句，她也不會太放在心上了。
宋寧很是欣慰，這幾日作坊那邊也多了幾個得力助手，前幾日來的張翠蘭就是其中一個。
等她回過神來都到正月十四了，不知不覺她都在娘家待了快半個月了，宋寧想着自己也是時候該回杜家了。
晚上吃完飯，宋寧把自己明日一早要回去的事兒跟大家說了。
宋賢雖然舍不得，但閨女終究是嫁出去了，有自己的家，他這個當爹的不好久留。
葛氏則是直接把情緒都擺到了臉上，一聲不吭地丢下衆人回了屋。
宋寧見狀忙跟過去安慰道：“娘，咱們兩個村子離得這麽近，您要是想我，讓大哥站在山上對着白水村喊一聲，我就回來了。”
葛氏忍不住笑着戳了戳她的額頭，“你呀，你這個小沒良心的，有了婆婆忘了娘。你這一走啊，娘要見你一面又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宋寧把頭輕輕靠在葛氏肩上，“娘，我說真的，咱家作坊才建起來，我還有些放心不下，一有時間就回來看看。”
葛氏滿意地點了點頭，“這還差不多。不過，如今我看你對杜家那小子和那個孟氏态度大不一樣了，你跟娘說實話，是不是打算死心塌地跟着他了？”
宋寧微微一怔，死心塌地？她其實也沒想那麽多。
杜蘅這個人吧，遠遠看上去像是一棵立在懸崖邊上的孤松，走近了看卻能察覺出一絲不為人知的柔軟。
婆婆孟氏對她更是好得沒話說，連從前跟她勢同水火的小姑子也慢慢有了改變。
既然冥冥之中命運的線将他們纏繞在了一起，那就盡可能地好好把日子過下去。
至于其他的東西，她不敢奢求……
她搖搖頭，抱着葛氏的胳膊道：“娘，相公他長得好，學問好，性子也不錯。婆婆待我更不必說，小姑子也懂事了，我覺得杜家很好。”
葛氏暗暗翻了個白眼兒，有些不服氣地冷哼道：“我看吶，你就是被那張臉給迷了心竅了，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書生有什麽好的？”
宋寧忍不住笑道：“人家前不久才跟哥哥們一塊下地幹了活兒，哪裏就手無縛雞之力了？”
葛氏伸手往她臉上捏了一把，嗔道：“你呀，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哦，他們家輕輕松松把我養了十多年的寶貝閨女娶進門兒，一年到頭就幫我幹這點活，不是應該的嗎？”
宋寧眉眼彎彎，臉上露出一絲讨好的笑，“應該，應該，娘說的都對。”
葛氏輕撫着女兒的背，嘆道：“娘也不求他們家日後能飛黃騰達，只求自己吃過的苦頭別讓我閨女再吃一回。”
--------------------
寧寧：讓俺瞧瞧是誰在背後偷偷關注我。
（求關注、求留言、求收藏呀！）
俺的親娘讓俺給大家夥表演一個鐵板煎西瓜、火鍋涮蜜棗、雞爪子炒雞蛋……
來人快把俺娘帶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