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床架

許林度被打得很慘,也不敢去醫院,只找了個藥店買了些止血包紮的藥,那些人下手很重,但是卻沒有傷及內髒,渾身上下的淤青腫塊足夠他疼上十天半個月了。

許林度倒吸一口涼氣,碘酒擦在傷口上疼得他渾身發顫,但是腦海裏還不停地回響着那些人說的話。

“媽的。”許林度将染滿了血的藥棉丢在地上,狠狠地碾了幾腳,“許誠峰那個小雜種還真是有本事,這樣都能找得到我。”顫抖着手抓起桌面上的半包香煙,許林度摸索了半天打火機才在褲子口袋裏找到,點着香煙,吸了一口後,眼神慢慢沉了下來。

他沒想鬧事的,就只想拿了錢平平靜靜地讓這個事情告一段落,可許誠峰不肯,非要“教訓教訓他”,那好,既然如此,他就要玩一把大的,鬧得他們許家身敗名裂。

許林度叼着香煙,掏出手機,老式手機上網速度極慢,許林度抽了好幾根香煙才打開網頁,他在網頁上搜索了秦駿的名字,看着介紹上的資料,如果到了逼不得已的時候,這筆生意該跟秦駿談談才對。

到了約定的時間,許誠峰守在一條巷子口等着許林度,當初在電話裏他要求許林度跟他當面談一談有關于當年的這個事情,想要用錢來解決一切問題。

這個父親,許誠峰是不承認的,然而并不是他不承認兩人之間的血脈關系就會斷絕,他不想做些什麽“過分”的事情,如果許林度知道輕重,拿了錢就老實下來的話,許誠峰樂意用錢堵住這個秘密,畢竟比起在沈慈這個母親身上花的錢,他所謂的父親實在是太容易滿足了。

可許誠峰并沒有等到許林度,甚至連一個電話都沒有,他在巷子口抽空了半盒香煙,放着那麽多事情不去做,枯等了整整三個多小時,在傍晚五點的時候,巷子口聚集了越來越多的小市民,攤販,許誠峰的耐心終于告竭。

他将空了的煙盒丢在地上,高級皮鞋将煙盒踩扁,正巧旁邊一個男人路過,吐了口痰在他腳邊,許誠峰的動作頓住,惡心地看了一眼那口痰,又擡頭看向吐痰的男人,表情有些猙獰。

他瘦小的身子一顫抖,轉身坐回車裏,眉頭一擰,點燃發動機驅車離開。

因為被打許林度不敢再貿貿然出現在許誠峰的面前,退而求其次他天天守在許氏老宅,想要堵沈慈,那個女人下手雖然比許誠峰還要狠辣,但畢竟是個女人,更是這件事情的第一聯系人,如果他抖出去這個秘密的話,沈慈首當其沖。

他不怕沈慈不妥協。

許林度一邊給許誠峰寄着他當年跟沈慈情書的複印件一邊每天早晚守在許氏老宅門口,鬧得許誠峰精神不寧,每天都在驚惶中度過,生怕許林度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忽然跳出來,跳到夏秋蓮的面前,把當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都說了出來。

太可怕了,他不能再想下去了!

這天周六秦駿楚辭夫夫二人本來是約好了去家具城買家具的,但楚辭下午臨時有會,要開到三點多,想着要改個日子再去,但秦駿說沒事先随便看看就自己先去了家具城。

隆興家具城是承德市最大的家具城,裏面商品琳琅滿目,各式都有,有一棟商場專門是為國際品牌建設的,裏面不乏一些大品牌跟名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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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辭在電話裏面跟秦駿交代好,兩人新房會用到的一些大件家具有專門的設計師幫他們設計好,他們來這裏就只要買一些日用小件就行,秦駿想着等楚辭就到處逛逛看一看。

現代家具在實用性的基礎上講究別致獨特,有些家具、飾品看着價格一般,但是其中的構思很好,擺在家裏很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秦駿從一樓開始看起,挑了幾個不錯的牌子進去仔細看看,其他的都是走馬觀花。

在一家賣床的家具店裏,秦駿一眼就看中了一款不錯的大床。

床真的特別大,80X76英寸的,妥妥的傳說中的King-size大床,造型別致,床頭板雕刻着古典歐風的浮雕,人物栩栩如生,秦駿一眼就看上了,但想着床的大小……其實真沒必要買那麽大的,又不是酷炫狂霸拽的總裁小說,怎麽樣也不可能出現楚辭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将他丢在King-size大床上的情節……

可床頭上的浮雕太好看了,秦駿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想了想幹脆進去店裏仔細看看。

導購員态度很好,見到秦駿之後立刻迎了上來,“想買什麽樣的床?”看到秦駿長得這麽帥之後臉一紅,聲音也小了許多,“這裏有很多款式,是準備自用還是送朋友?”

秦駿擺擺手,微笑道,“我先看看。”

他停在那張大床前,摸了摸床頭上的浮雕,導購員立刻介紹道:“這款床是實木大床,是設計師Laura設計的,今年主打的款式,現在全世界都只有不超過一千張,這張賣完了,再想買可得出境了。”

說的秦駿都有點心動了,他又摸了摸床板,感覺确實不錯。

“秦駿?”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秦駿頓時覺着有些無奈,他跟許誠峰實在是孽緣,怎麽走哪兒都能碰上?回頭一看,許誠峰正挽着一個長相漂亮身材火辣的女人。

那女人一見到這張床眼睛都亮了,拉着許誠峰撒嬌道:“誠峰就是這個,我前些天在時尚雜志上看到的就是這張床,你買給人家好不好?”

許誠峰瞥了一眼床又把目光落在秦駿身上,秦駿微笑道:“這位是未來表嫂?”

林雅蕊掩唇笑了起來,許誠峰陰着臉說:“你怎麽在這兒?”

秦駿自然地道:“看看家具。”

視線又落在那張床上,許誠峰攬住林雅蕊的腰,問秦駿:“你要買這張床?”

秦駿沒有回答,只表情淡淡地看着許誠峰。

許誠峰以為秦駿是默認了,腦筋一動便道:“小蕊喜歡這張床,她來這裏一次不容易,不如你就讓讓她?”

林雅蕊不過是一個二線小明星,偶然搭上了許誠峰這條線,最近正當寵,不免有些嬌縱起來,她聽秦駿叫許誠峰表哥大概猜到了秦駿的身份,兩人的“敵對”關系她也通過一些途徑知道了一點,可卻沒怎麽将秦駿放在眼裏,到底許誠峰才是姓許的,是許氏做主的那個。

雖說秦駿長得不知道比許誠峰好看多少,但這些大老板是靠手腕吃飯的,又不是臉。她圖的就是許誠峰帶給她的享受,有了錢,長得好看的男人不好找嗎?

這會兒又聽許誠峰說這話,頓時覺着自己在許誠峰心目中地位非凡,頗為感動地抱住了許誠峰的胳膊,撒着嬌:“誠峰對人家真好。”又對秦駿可憐兮兮地道,“這位先生不介意吧?”

秦駿看她這副姿态,再一聯想許誠峰前幾個女友,不禁搖了搖頭。

許誠峰的品味真是越來越差了。

林雅蕊以為秦駿搖頭是不介意的意思,臉上更顯喜色,導購員不太清楚事情內。幕,來回看了看幾人,最後對秦駿說:“先生,你不再考慮考慮這張床了?”

“秦駿。”楚辭走進店內,秦駿意外地看着他,“怎麽這麽早?”

“提前結束了。”楚辭走近秦駿,看了一眼許誠峰,那眼神只是從許誠峰臉上淡淡地掃過,像是看陌生人一樣,“我剛才路過這裏看你在店裏就進來了。”

“嗯,随便看看。”秦駿毫不留戀地對導購員說,“麻煩你了。”

“啊,沒事。”導購員看着後來進來的楚辭眼睛都直了。

楚辭的視線落在那張床上,問秦駿:“你喜歡?”

秦駿:“……”有時候楚辭的直覺敏銳得可怕啊,“也不算太喜歡,就是覺着床型別致,床頭的這個雕花特別好看。”

“那就好。”楚辭點了點頭,秦駿聽了這話心裏咯噔了一下,“不要告訴我你訂的是這張床……”想想以後他要跟許誠峰睡一樣的床秦駿就忍不住打寒顫。

“不是,只不過是一個設計師。”楚辭看了下表,“他今晚十點的飛機,約了明天見。”他壓低了聲音湊在秦駿耳邊認真道,“其實這張床是他最失敗的設計品。”

秦駿:“……”

這句話不偏不倚落在了許誠峰的耳中,他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而林雅蕊還沒聽到這句話就見許誠峰臉色變了,怯怯地道:“誠峰你怎麽了?”

“沒什麽。”話已經說出來了,許誠峰不可能不掏錢買下這張床。

他轉頭對導購員說:“幫我把這張床打包送好送到富臨區213棟。”

豪宅區啊,難怪買得起這床。導購員點了點頭,回頭拿了收據單寫給許誠峰,寫的時候一臉興奮,連手都在顫抖,“先生麻煩到前面收銀臺刷卡結賬。”

“嗯。”許誠峰接過賬單一看上面的數字,臉色都白了。

許誠峰走後,秦駿私下裏問道:“請問那張床多少錢?”

這裏賣出去一件家具導購員是有提成的,價格越高提成比例越高,這張床賣出去抵了她好幾個月的工資了,導購員心情不錯地對秦駿比了個三,秦駿問道:“三萬?”

導購員搖了搖頭,低聲道:“三十萬。”

秦駿:“……”

床好,價格也不錯。

晚上,許誠峰摟着林雅蕊就在這張大床上幹了個爽,林雅蕊嬌喘不斷,許誠峰只想幹回本,在這種大床上做愛一點附加的快感都沒有!

三十萬,說多雖然不多,但是想着是秦駿他們不要的東西卻以這種價錢賣給他實在是嘔血。

最後雨收雲歇,林雅蕊緊貼在許誠峰身上,軟着聲音道:“誠峰,咱們今天見到的那個是不是就是鋒芒的楚辭呀?”

許誠峰臉色一黑,媽的,就連床上的女人想着的也不是自己!

第二天晚上,許誠峰回家之後就聽見夏秋蓮坐在沙發上給秦駿打電話,神色更是難看,他松了松脖子上的領帶,對做飯的阿姨說:“晚上做點清火的湯。”

夏秋蓮聽了這話只瞥了許誠峰一眼,繼續跟秦駿講電話:“駿駿啊,最近怎麽樣了?”

秦駿當時正跟楚辭在外面吃飯,站在飯店的走廊外接電話,透過玻璃窗正巧可以看到專心用餐的楚辭,美得跟畫一樣,心情也好得不得了。

“挺好的,姥姥,工作順利,身體健康,心情也很不錯。”

“那就好。”夏秋蓮笑呵呵的,随即想到了一件事情,問道,“駿駿啊,前段時間你說的那個影響你睡眠的惡作劇怎麽樣了?”

正喝着水的許誠峰聽了這話頓時咳嗽起來。

楚辭正巧擡頭,撞上秦駿偷窺的視線,秦駿的小動作被抓個正着,他對楚辭笑了笑,伸手指了指他後面,楚辭下意識地轉頭,秦駿淡定地轉過身,背對楚辭,對夏秋蓮道:“沒事姥姥,我已經查明白怎麽回事了。”

“是誰在搞鬼啊?”

“是旁邊一個小區的人,那人沒什麽工作,是個無業游民。”

聽了這話,夏秋蓮沉思了片刻,無業游民?難道是有人刻意指示這個無業游民去幹擾秦駿的日常休息?

許誠峰見情況不太妙,走了過來,将手中洗好的梨遞給夏秋蓮,“奶奶別整天打電話,有輻射的,吃個梨。”

“別鬧,我在跟駿駿打電話。”夏秋蓮瞪了一眼許誠峰,忽然想起了什麽就對秦駿說,“姥姥等下再打電話給你。”

“好,姥姥你注意身體。”

電話挂上,秦駿再次落座,楚辭像是沒被秦駿整過一樣淡定地切着牛扒,秦駿見楚辭表情太過鎮定,心想自己這舉動也太孩子氣了難得楚辭容量大不跟他胡鬧,默默忏悔中切開一塊牛扒叉入口中,秦駿臉色一變。

“!”

楚辭微微一笑,将一杯檸檬水放在秦駿面前。

加了好多鹽的牛扒……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誠不我欺。

夏秋蓮挂了電話後接過許誠峰手中的梨放在桌面上,随後看着許誠峰,許誠峰有些忐忑,讷讷地道:“奶奶,我去樓上看文件。”

“等下。”夏秋蓮将一份報紙砸在桌面上,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報紙上是有關許誠峰的花邊新聞,一張占據了大半張報紙的照片上是許誠峰摟着林雅蕊出入富臨區的畫面,許誠峰忙道:“奶奶,報紙上是瞎寫的,我沒有。”

夏秋蓮又将一份文件摔在許誠峰面前,“富臨區的房子你買來做什麽的?”

許誠峰啞口無言。

夏秋蓮恨鐵不成鋼:“誠誠,你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長進一點,別再在這種事情上惹得奶奶生氣。”

許誠峰見夏秋蓮情緒波動的厲害,心裏慌張,“奶奶,我錯了,這是我最後一次亂搞女明星,你原諒我好不好?”

“你都說了好幾次了,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什麽時候才是真的最後一次。”夏秋蓮嘆了口氣,随即板了臉冷着心腸說,“這張卡給你,誠誠你自己看着辦。”說完,起身離開,老太太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地往樓梯上走。

許誠峰癱坐在沙發上,連忙跑回書房給銀行打了個電話,他好幾張卡都被老太太強制凍結了,只剩下他的私人存款,手裏頭這張卡的月消費上限根本就不夠他半個月用的。

看來這次老太太真的是下了狠心了。

夏秋蓮回到房裏,愁眉不展,又給秦駿打了個電話。

“駿駿,搗亂的那人叫什麽名字?你告訴姥姥,姥姥幫你查查幕後黑手是誰?”她不相信事情會這麽簡單,那個人無緣無故的會跑來秦駿家裏鬧事。

秦駿将那人的名字報了上去,道:“姥姥身體重要,我這邊會努力查的。”

夏秋蓮點了點頭,憑她的身份地位,想查這麽一件事不會太難。

查證的渠道秦駿已經疏通好了,夏秋蓮只要一查就會查到許誠峰的頭上。

而許林度那一邊他連守了一個星期都沒見到沈慈,在他快要瀕臨暴躁的時候,卻在街上見到了沈慈。

一身名牌的沈慈正挽着高大俊美的西方男人從一家珠寶店裏出來,眉眼精致,渾然不見歲月的痕跡,只是少了當年的清純,多了成熟與算計。

許林度側頭看着玻璃櫥窗上映出的自己,瘦弱幹枯,像是一根随時都會被人拔去的雜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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