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捉蟲)好算計!
宋淵這話一說出口, 飯桌上的衆人臉色各異。
當事人宋子悅更是懵逼了一瞬,看見坐斜對面,眼裏都要冒火的宋澤輝, 她想她可能是不會好了。
“爸爸, 我……”宋子悅正要說出拒絕的話, 又聽宋淵打斷她的話。
“吃完飯來我書房一趟。”宋淵的意思顯然是不想讓她在衆人面前拒絕她, 這件事他已經決定了, 其他事還有回轉, 想談判就私底下談。
說罷,他便用餐巾擦了擦唇,起身離座。
餐桌另外一端的蘇明月也在他離座的時候站起身,跟上宋淵,想必是要為現在不在場的宋君逸說幾句好話, 讓宋淵想起這個聰明的小兒子,說不準也能像宋子悅一樣, 一畢業就直接進總部。
宋澤輝的寒氣逼人, 與他相隔了一個座位的許盛培也沒有食欲了,準備約自己的兄弟們去市裏最貴的酒吧再續一場, 便也跟着離座了。
不過, 許盛培起身後,還來到宋子悅這邊,站在她和白安娜之間的位置,點了點宋子悅的肩膀, 笑着說:“子悅, 不錯嘛。下回也教教我,怎麽讨爸爸的歡心,才能進宋氏總部?”
宋子悅聞到他身上的煙味, 皺了皺眉,直話直說:“你先把煙戒了吧。”
許盛培擺擺手,無所謂地離開飯廳。
“啪。”宋芸瀾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把筷子一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唇,轉頭看向宋子悅,“子悅,在周助手下工作确實能學到不少東西,要加油喔。如果有不會或者不懂的,也能來問我。畢竟咱們是姐妹,可比那個外人親得多,你說是吧?”
宋芸瀾的笑意未達眼底,将手中的餐巾放回旁邊的籃子裏,站起身,用俯視的角度看着宋子悅,用只有她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道:“周轶安只是個外人。”
她意味不明的話讓宋子悅摸不着頭腦,宋子悅看着自己面前快坨成一團的面條,也放了筷子。
所以說,她最讨厭在吃晚飯的時間發生這種事情了,還能不能讓人好好吃飯了。
白安娜倒是非常乖巧地吃了半碗,然後對着宋子悅比了個加油的手勢,也離座了。
整個飯廳除了傭人之外,就之剩下盯着她看的宋澤輝了。
宋子悅正在吃飯後水果,好像一點也沒察覺到對面不善的視線。
宋澤輝看着宋子悅那張臉,漂亮、青春,看起來還單純無辜的樣子,實際上是披着兔子皮的大灰狼!他恨得牙癢癢。
“你現在一定很得意吧。宋子悅。”宋澤輝忍無可忍,終于戳破了他們之間的那層窗戶紙。
宋子悅擡起頭看他,嘴角還沾了一點果汁。她用餐巾擦了擦唇,挺直腰杆,就像剛剛的宋芸瀾一樣,優雅端莊。
宋澤輝看着她越發像個千金小姐,心裏那點不舒服逐漸擴散。
他是宋淵的長子,理應受到宋淵的關注,理應繼承宋氏集團。而且,他的媽媽在宋淵最艱難的時候入資宋氏,幫他渡過難關,這還不夠嗎?不說他的母親,他本人不也是從小學習各種禮儀課、馬術課、鋼琴課等等,七歲開始就進入社交場合,學業上也考到了世界排名前五十的大學,難道是他不夠優秀嗎?
宋氏集團的團隊這樣厲害,就算他能力不夠,團隊也能幫助他!可是為什麽爸爸遲遲不讓他進總部?反而讓這個才來了宋家沒多久的、什麽都不懂的宋子悅進了總部?!
“我有什麽好得意的?這不是你送給我的大禮嗎?”宋子悅一直在等着宋澤輝發難,她知道早晚有天他們是要說開的。
宋澤輝冷笑,“我送給你的大禮?”
“如果不是你一直壓榨員工,把你的把柄遞到我的手裏,我怎麽會有機會進入宋氏總部?”宋子悅從一開始就沒想過繼承集團,現在也是如此。
她上了這些天班,閑得要死,看別人忙碌來忙碌去,但也一點不羨慕,太累了。
肉眼可見的累。
就拿小語來說,她家在地鐵的終點站,光是通勤時間就要一個半小時,要是沒有項目,每天六點準時下班,最快也要七點半才到家,回家吃完飯洗漱完躺床上,沒有多少自己的時間,就直接睡了,畢竟她第二天要七點多就起床準備上班。
有宋子悅在,整個公司除了偶爾加班的項目組之外,所有人都是準時下班,孫總監問起來的時候,衆人指了指宋子悅的方向,他就明白了。
孫總監對宋子悅的态度好了一點,而且宋子悅每天準時準點上班下班,也從來不搞什麽幺蛾子,說讓她打印文件,她就去打印文件,一點也不覺得事情瑣碎麻煩,反而還很高興的樣子。除此之外,她時不時還會請衆人喝個下午茶什麽的,倒是挺會做人。比起那個冷血的大少爺,她簡直是小天使了。
沒有宋澤輝的對比,哪有宋子悅的傷害?
“我壓榨員工?呵!我給了他們雙倍的加班費,他們要是不想幹就直接滾!有人逼他們嗎?”宋澤輝說得理所當然,顯然不認為自己做的這些有什麽錯誤。
宋子悅望着宋澤輝,他明明已經二十七歲了,但無論是從外表還是心态,一點也不像一個二十七歲的人。
宋淵的二十七歲,已經繼承宋氏集團,帶着宋氏渡過難關了。
“你這還不算逼他們嗎?不想幹就滾?宋澤輝,如果你也是一個随時能夠被替換的人,你再仔細品品這句話。誰不是為了生活所迫,才向你低頭。”宋子悅說的這句話引起了傭人的共鳴,他們暗暗在心底裏叫好。
宋澤輝被她氣得站起身,怒視着她,“如果你是我,你也會做出同樣的事情!”
宋子悅搖搖頭,同樣站起身,不卑不亢地說:“我不是你。況且,無論是爸爸還是二姐,他們也是掌權的人,他們手底下的員工從來不會像你的員工一樣加班加得這樣嚴重。你就像個暴君,而且還是無能的暴君,你讓員工無謂的加班,最後項目有推進嗎?
“你總是高高在上,總覺得自己生來為王,就該繼承王位,從來沒有想過手底下的人是怎麽想的。你知道嗎?推翻暴.政的人從來不是君王身邊的人。”
宋子悅看着他,就像在看小說結局裏的宋澤輝,她只覺得他可悲。
宋澤輝盯着宋子悅離開的背影,捏着拳頭,冷冷道:“你懂什麽?你不過只是一個小鎮長大的丫頭片子,也敢對我說教?”
抛下宋澤輝的宋子悅自己走到了宋淵的書房前,敲了敲門,看見宋淵不像往常一樣坐在紅木桌後面辦公,而是坐在正對門口的沙發上,泡茶。
宋子悅走進來的時候,看到茶幾上擺放的平板電腦,屏幕停留在宋宅飯廳的監控裏。
爸爸這是看監控了?宋子悅回憶了一下,自己也沒說什麽不妥的話,便自然地在宋淵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宋淵興致來了,親自給宋子悅沏茶,還讓她品品。
宋子悅端起茶杯。
“你和你哥說的話,我都知道了。”宋淵說。
宋子悅吹了吹還燙的茶,水汪汪的眸子從霧氣後擡起,看向宋淵。
“你現在繼承集團的想法有改變嗎?”宋淵希望宋子悅有點上進心,這次看到宋澤輝做了不好的榜樣,難道她不會生出一種“我行我也上”的想法?
宋子悅放下茶杯,搖搖頭,“我不想。”
宋淵靠着沙發靠背,擺了擺手,讓身後的傭人和管家都出去,整個書房只剩下宋子悅和他兩人。
“為什麽不想?你的哥哥姐姐可是鬥得頭破血流,都沒有一個人能讓我問出這句話。”宋淵這話暗示的意味極強。
宋子悅:“爸爸難道不是因為您也看出我的想法了,所以才會這樣問我嗎?”
這個老狐貍,就喜歡明知故問。
宋淵撫掌大笑,“子悅,你變聰明了不少,看來你在宋家學到了很多。”
宋子悅嘆氣,端起茶杯茗了一口。
她不懂茶,但這茶唇齒留香,便知道茶葉肯定價值不菲。
“我看着你,就想起你的母親。”宋淵見她笑着眯起眼睛,記憶裏的那個姑娘越發清晰,“她是個很通透的人。我以為我在騙她,其實她什麽都知道。我只有在面對你的時候,才會想,是不是我的教育在哪裏出現了錯誤,才會有這樣的子女?
“宋澤輝狂妄自大,他的母親灌輸了他很多以後宋氏就是屬于他的思想,讓他以為即便能力不足,也能繼承集團。他手底下的員工對他評價很差,這樣一個失了人心的上司,很難會有人願意追随他。
“宋芸瀾能力是足夠的,也很擅長籠絡人心。所有子女裏面,她是最有可能繼承宋氏集團的。可是……唉。”
宋淵說到一半,沒有再說下去。
可是,因為早年的一些事情,他這個大女兒和他離了心,他不敢肯定假如他今天把宋氏給宋芸瀾繼承,她明天會不會夥同外人做空宋氏。
他親手打下的江山,絕不可能拱手讓人。
宋子悅聽到宋淵有幾聲咳嗽,便坐到他的身旁,給他拍背順氣。
“宋君逸呢?”宋子悅對宋君逸的印象其實還可以,除了無人機事件之外,宋君逸沒有對她使過壞,都華派對的時候說要當她的舞伴就當了她的舞伴。
宋淵嘆氣,“他不适合。”
宋子悅笑了起來,“我也不适合。我什麽都不會。”
宋淵:“不會就學。你不學怎麽會?”
宋子悅被宋淵繞進去了,對着他可是了半天都沒有可是出一個所以然來。
“如果我哪天有個三長兩短,子悅,你會幫我守住宋氏的,對嗎?”宋淵都拿自己的身體來說事了,宋子悅見他咳嗽越來越嚴重,不敢不答應。
得到宋子悅的承諾,宋淵才讓她退出去,把管家叫進來。
宋子悅心事重重地走出書房。
她總覺得宋淵話裏有話。
像宋淵這樣的人,他坐在這樣的位置上,不可能會真的對她推心置腹,如果不涉及公事,他還是她的好爸爸,可是一點說到公事,宋子悅就忍不住多想。
在小說劇情裏,他就是這樣騙了所有人。
今天的宋淵能對她說出這樣一番話,明天他也能對着宋芸瀾或者白安娜說出同樣的話。
無非是什麽“宋子悅沒有上進心,而且不懂工作上的事情,也不會管理集團,不敢把集團交給她”諸如此類的話。宋子悅用腳趾頭都能猜得到。
宋子悅站在樓梯口,擡頭從窗戶看向遠處亮着燈的玫瑰城堡。
她想找個人說說話。
意外的是,宋子悅順着地燈走進迷宮,在下一個轉角就碰到了段景年,差點被他吓了一跳。
段景年也是一樣,他提着燈,在剪玫瑰,突然出現的宋子悅讓他手下一抖,剪刀劃破了他的手指。
宋子悅連忙上前查看他的傷口,“對不起,對不起,我應該提前和你說一聲的。”
段景年見她小心翼翼地扯着他的衣服袖子,避免接觸他的皮膚,來看他手指上的傷口,他有點高興自己受傷了,能讓她這樣關心自己。
“沒事,只是小傷。”段景年把剛剛剪下來的玫瑰遞到宋子悅的面前。
宋子悅愣愣地接過玫瑰,然後跟着段景年進屋。
段景年說:“上次你說你喜歡吃甜品,便想學着做鮮花餅,但是好像一直不怎麽成功的樣子。”
這次宋子悅走進城堡的時候,兩只黑金犬并沒有跑出來,它們非常乖巧地呆在自己的狗屋裏,好像已經習慣了她的到來。
宋子悅被他帶着到了廚房,看到他桌面上擺放了很多材料,還有一些已經做出來了的鮮花餅,看起來品相不錯。
“我能嘗嘗嗎?”宋子悅拈了一塊。
段景年微紅着臉,“唔……”
宋子悅已經張唇吃了一口餅,還沒咀嚼幾下,就默默地把咬了一口的鮮花餅放了回去。
段景年見她的反應平平,像是有點生自己悶氣似的,轉過身,開始清洗餐具。
宋子悅繞到洗手池的對面,手肘抵着臺子,雙手撐着腦袋,擡頭看段景年。
“不夠甜喔。下次要多放點糖。”
“嗯。”段景年悶悶地回應。
宋子悅眨了眨眼睛,見他視線避開自己,問:“生氣啦?”
段景年:“沒有。”
他瞅了她一眼,又轉身去擦盤子。
宋子悅又繞到另一邊,站在他的身旁,探頭看他,“別生氣啦,我還想吃你做的鮮花餅呢。”
段景年轉向左邊,宋子悅就從他左後方探頭,轉向右邊,她就跟着轉向右邊,像一朵向日葵,跟着他轉來轉去。
段景年被她小心求饒的樣子逗得沒脾氣了,正要轉身跟她說話的時候,宋子悅的頭就“咚”一聲撞上了頭頂的櫃子。
“嘶……”宋子悅皺起小臉,雙手捂住額頭。
段景年連忙放下手裏的東西,緊張地去看她的額頭,“讓我看看。”
宋子悅使勁捂住,兩眼淚汪汪地說:“不行,萬一腫了個大包怎麽辦?”
腫成大包就變醜了,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醜醜的樣子。
段景年握住她的手腕,舉起她的手,低頭看了看她的額頭,發現只是稍微有點紅,哪裏會腫成一個大包。
“沒事。”他說。
宋子悅愣愣地看着段景年,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極近。
廚房的空間不大,宋子悅的身後就是琉璃臺,又因段景年的身材高大,廚房的空間更顯狹窄。
宋子悅指着手腕,“景年,你碰到我了。”
段景年一怔,松開她的手腕,往後退了一步。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好像不敢相信似的。
他也可以正常地觸碰別人了,沒有任何不适。
宋子悅看起來比誰都開心的樣子,“景年!景年!”
段景年彎了彎唇,他能感覺到她頭發絲都在說她有多高興,可是明明最該高興的人應該是他自己啊。
宋子悅按着自己的心口,說:“原本今天有些不開心,不過現在好多了。景年,真好啊。”
段景年看着她,問:“為什麽不開心?”
宋子悅給他說了飯桌上發生的事情。
段景年聽到她說,宋淵把她調去周轶安的手下工作,左眼皮一跳。
又聽到她複述了一遍宋芸瀾和宋淵的話,左眼皮狂跳。
“你爸打了一個好主意。”段景年單手捂住眼睛,盡量讓自己的暴戾情緒壓下去。
宋子悅歪着腦袋問:“什麽?”
段景年攥着拳,聲線微微顫抖,說:“他想讓周轶安入贅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