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看護
男人背着光,看不清楚面孔如何,蘇湄只能分辨出男人的個頭極高,尤其在這樣一個寂靜無人的夜,更顯得高大到無法直視。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的……心髒瘋狂的在蘇湄的胸腔內跳動,全身上下都在一顫一顫的疼,尤其是左腳腳踝,一陣一陣劇烈的疼痛牽動着她的神經,黃豆大的冷汗一滴一滴一滴一滴從她的額頭流淌而下。
蘇湄清楚的知道,她真的再沒有力量逃走。
真的無能為力,喉嚨火燒火燎的,她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要發出聲音,掙紮的想要拼盡最後一絲力氣……
然而令她怎麽也沒有想到的是,身材高大的男人在距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忽然停住了腳步,然後蹲下了~身~子。
“你怎麽樣,還能走嗎?”
語氣疏離冰冷而充滿磁性。
聲音傳到蘇湄耳朵的瞬間眼淚再也抑制不住,呼的湧上她的眼眶抑制不住沿着她的眼角流淌而下。不是因為疼痛,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源自劫後重生的欣喜。
所有的戒備、警惕在男人聲音傳來的瞬間土崩瓦解,神經在極度緊張之後豁然松懈下來,心髒也重新回歸原本的位置。
即便僅僅聽過那聲音一次,在蘇湄的耳中這便是全世界最美妙動聽的聲線。
“沒,沒事兒。我沒事兒。”蘇湄想要努力堅強,哽咽着小聲回答,借助路燈投射下來的蒼白昏暗的光芒,她專注的凝視着距離她不過一步之遙的男人的面孔。
仿佛大理石塑像雕刻出的銳利輪廓,理性與性感完美結合的單眼皮,高挺筆直的鼻梁,以及略微顯得微薄令人感到難以接近的嘴唇。
是林翰飛!
居然真的是林翰飛!
在經歷飛來橫禍之後,在不知道前路如何之際,蘇湄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在如此狼狽不堪的情況下遇見熟人,雖然僅僅是一面之緣,到底是個能讓她安然信任對方不會傷害自己的人。
不在乎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讓他看到,蘇湄努力睜大眼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淚水,手掌用力撐住地面,任憑粗糙的路邊磨得自己手心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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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自己這一次死定了。”
蘇湄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的就說出來,本想自嘲一番卻表情扭曲着比哭還難看。
她這個時候只想要站起來,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
然後……
“別動。”肩頭忽然一沉,是林翰飛的手重重的壓在她的肩頭。
蘇湄當即一怔。
似乎是為了解釋一般,林翰飛皺了皺眉頭,本就冰冷的表情變得僵硬,“絕對不要動。”
蘇湄心頭一顫,茫然的睜大眼睛楞楞的擡頭看向他。
而就在下一秒鐘,對方好看的面孔忽然靠近她,還沒等蘇湄反應過來,人就忽然騰空而起,被他猝不及防打橫緊緊的抱在懷裏。
蘇湄“啊”的一聲,手臂胡亂揮舞着也不知道怎麽地就死死抓住抱着她的手臂,大腦瞬間放空,
一顆心緊張的高高拎起。
“林……”
不等她說完,林翰飛就快速回給她兩個字,“抱歉。”
蘇湄怔怔的僵硬着身體,只覺得整個人都是木木的,什麽也反應不過來。只聽見自己的心髒在瘋狂而劇烈的跳動,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事實上下班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不在她的預料之內,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太過粗~暴,現在回想起來她還忍不住一陣陣的顫抖。
林翰飛雙手抱着她大步流星直奔停靠在馬路旁邊的黑色轎車走過去,打開車門,順理成章的将人塞進車廂後座。
确認蘇湄坐穩了,林翰飛這才重新撤出車廂,腰身微玩下颌收斂,目光嚴肅集中到她腳踝部位。
順着林翰飛的目光蘇湄這才注意到,自己左腳高跟鞋鞋跟斷裂,腳踝更是不自然的高高腫起一座小丘。
這是……
林翰飛的眉頭皺的愈發的緊,兩條好看的眉毛間死死的擰出一個“川”字。
“你稍微忍耐一下。”他話說着修長潔白的手指毫無征兆的捏上蘇湄受傷的腳踝。
“嘶……疼!”蘇湄倒吸一口涼氣,疼痛的同時難以遏制的羞澀感瞬間盤踞上她的心頭。還從來沒有被男人觸碰過那個位置……
血瞬間湧上蘇湄的臉頰,就連耳根處都頃刻間變得火燒火燎一般。
然而林翰飛卻并沒有察覺到蘇湄丁點的情緒變動,他小心翼翼的用手指一寸寸探過蘇湄緊致而柔軟的腳腕、腳面,在确認她的骨頭無礙之後這才終于長呼出一口氣,緊鎖的眉頭也才漸漸舒展開來。
檢查完蘇湄的腳上,林翰飛又檢查了蘇湄臉上、身上其他傷處。雖然都只是皮外傷,但是女孩白皙皮膚上的青、紅斑駁看了還是令人不免心痛。甚至可以想象往後兩天傷勢将變得如何的怵目驚心。
林翰飛只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被誰猛的揪了一把,他最見不得對女人大打出手的男人。
“你和那個人認識?”聲音冰冷的如同數九寒冬。
蘇湄搖搖頭,五官因為疼痛而扭曲,“從來都沒見過。”
林翰飛聽她說完點頭:“我明白了。”
還沒等蘇湄問他明白了什麽,就聽見他再一次開口出聲:“你乖乖在這等我,順便把長筒襪脫掉。”
“啊?!”
蘇湄瞬間驚訝,眼珠子瞪得幾乎凸出了眼眶。
然而還不等她問個明白就看見林翰飛快速退出車外,站直身體飛速脫下身上西服外套,而後再将西服外套遞到蘇湄的手中。
“你別多想,你腳上的傷穿着襪子沒法辦。你蓋着它脫,放心,我不偷看。”
林翰飛說完轉身關上車門,車門傳出輕微的上鎖聲。
蘇湄眼見着他就這麽一聲不吭鎖上車門轉身離開,雙手抱着他的西服當即傻眼。
這男人來來去去就像是龍卷風,根本不給人留丁點思考的餘地,他該不是準備把自己鎖在車子裏面自己走了吧?!
大概是才經歷過不好的事情,蘇湄整個人的都變得多疑、敏感起來。偌大的車廂裏轉眼的功夫就只餘下她一個人,懷裏的西服還殘留有他身體的餘溫,以及一抹似有若無的淡淡的幽香。就如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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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林翰飛并沒有像蘇湄擔心的那樣将她一個人丢棄在車廂內就不管了。沒過多久的功夫他就重新折返回來,回來的同時手裏面還拎着個之前蘇湄沒有見過的白色塑料袋。
看見蘇湄挺乖挺聽話,一來沒有随便亂動,二來也脫掉腿上的兩只長筒襪,如今正用自己的西服裹着腿,乖乖的坐在車裏面等自己回來,林翰飛的臉上這才露出滿意的表情。
“你是叫做蘇湄的吧?”再次檢查蘇湄腳傷的同時,林翰飛随意挑起話題。
蘇湄當即一驚,怎麽也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會記得自己的名字,當下也不知道怎麽地忽然就變得口齒不利落起來,“你、你怎麽知道……”
如同破冰一般,林翰飛英俊的臉龐露出一抹淡的幾乎令人分辨不出的笑意,平靜解釋說:“我還
知道你是華北分公司的銷售主管,在李凱手下工作。既然都是我的部下,自然都要記住。”
林翰飛的手指再一次觸碰到蘇湄紅腫膨脹的腳踝,不知道為什麽蘇湄覺得這一次他手指的溫度似乎比之前低了許多,冰冷的手指觸碰到腫脹發熱的皮膚上,令她忍不住微微打了個哆嗦。
林翰飛晃了下神兒,目光漸漸黯淡下來:“抱歉弄疼你了,稍微忍耐一下。”
蘇湄沒想到他竟然會誤解,忙不疊回答:“不、不是。”
“剛才打你的那個人我已經報警了,警察應該很快就過來。”林翰飛說話的同時手腳利落從拎着的塑料袋裏取出一紙杯冰塊、一個帶有密封條的透明塑料口袋,以及一條雪白嶄新的長條毛巾。
冰塊倒入塑料袋中,在用密封條密封嚴實,最後平鋪毛巾将裝滿冰塊的塑料袋一層層裹緊,一個簡易的冰袋就制作完成。
林翰飛将手工制作的冰袋敷在蘇湄受傷的腳踝,為了防止冰袋錯位又利用蘇湄脫下的長筒襪将冰袋固定好位置。
他的動作幹練而輕巧,仿佛每一個步驟早就在心中計劃妥當,做完所有這一切林翰飛才再次開口說:“可能會有一點冷,但最好先把溫度降下來再說。如果你覺得有必要去醫院的話……”
這一次不等他說完蘇湄便連連搖頭,“不、不用,不用去醫院。我只要稍微休息一下就好,真的。”
林翰飛眼中閃過一抹的不贊同:“我覺得最好還是去一趟醫院。”
“真的不用了,已經很麻煩你了。我……”蘇湄說着說着默默垂下了頭。
她還記得前幾天在網絡上看到的視頻,和今天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略無異處——單身走夜路的女人被迎面而來的陌生男人一拳打倒在地,随後男人對女□□腳相加,當街扒衣……唯一不同的是,那個可憐的女人并沒有像她今天這樣得到救助,最終飽受□□……
一想到如果不是遇到林翰飛自己将會遭遇的厄運,蘇湄就感到不寒而栗。
林翰飛似乎也明白了她內心的恐懼,雖然不贊同到底還是點頭答應:“如果你不願意去就算了,我個人認為你最好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
說完,他再次從塑料口袋裏拿出一瓶帶着白霜的飲料遞到蘇湄手中,“拿這個敷一下臉,這裏還有我剛才買的雲南白藥和治療跌打損傷的藥膏,你自己看看哪個能用。”
話說着的同時,林翰飛将塑料袋連同裏面的東西全部遞到蘇湄的面前。
剎那之間一股難以抑制的暖流呼嘯湧上蘇湄的心頭,望着近在咫尺的林翰飛,蘇湄竟是楞楞的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