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陪伴

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蘇湄不惜魚死網破。

報警讓警方介入整個案件,從一方面講可以借助于警方的力量揭穿趙仁德作假僞造數據,使得真相大白于天下,當然此舉的前提條件是公司方面主動報警。

但是從另一方面講,假設趙仁德的罪行沒有被揭穿,那麽蘇湄也許就會真的變成洩露公司機密的經濟犯人,到時候配上的就會是她的一生。

孰輕孰重不言而喻。

但是蘇湄清楚的知道,假如這一次她真的是被所謂的“洩露公司機密”罪名而被公司開除,那麽就意味着她這一生的職業生涯到此也将告一段落。

也就是說……無論是哪一種結果,除非能證明蘇湄的清白,否則對她來說都不愧為一次天崩地裂的巨變。

到底應該怎麽辦,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

事到如今她別無可選。

蘇湄目光飛速朝坐在對面人臉上掃去,大概是沒有人想到蘇湄會主動提出報警,不少人的面上都露出驚訝表情。

只看一眼蘇湄大致心中就有了計較,看來她所要對付的應該只有趙仁德一夥人才對。

然而她很快注意到……

正中坐席上的林董事長卻微微皺起眉頭,就連坐在他身邊的幾位董事也都紛紛搖頭,甚至就連林翰飛……她甚至看不出林翰飛露出贊同或是支持自己的表情。

這就說明……

從公司角度來說并沒有人願意采取報警這一條路。畢竟報警就意味着消息洩露,意味着同行競争對手全部會得到消息,這對于任何一家上市公司來說非到萬不得已是絕對不會願意采取這樣的手段,它們更加傾向于內部解決問題,将涉事人員直接開除。

蘇湄明白,她什麽都明白。

更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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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趙仁德甚至用不着有确鑿的證據,只要上層願意相信他所說的話,他就可以将洩露公司銷售數據的罪名全部推到她的腦袋上,而後再經過一系列的“處理”,徹底将她處理掉。

念頭升起的同時,蘇湄只覺得周身一片惡寒流過。

仿佛是為了應證她的猜測一般,沉默許久的林董事長咳嗽一聲,緩緩開口:“作為國內知名的上市公司,公司內部居然出現這麽大的事情除了令人痛惜的同時也令我們反思。為什麽我們的員工會做出這樣背叛公司的事情?但是在尚未取得确鑿證據之前,我并不主張把問題搞大、激化矛盾。你們大家的意見呢?都說出來聽聽嘛!”

老狐貍,十足的老狐貍!蘇湄心底暗自腹诽:明明一個字都沒有提,事實上的意思确實再清楚不過了,那就是——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報警。

果然,聽完老狐貍林董事長發言,在座衆人紛紛表态,認同他的看法。

趙仁德一掃之前的緊張焦慮,如同春風化雨般面上再次顯露出得意神情:“董事長說的太對了,我個人十分贊同董事長的看法。作為國內知名企業,公司內部出現這種事情已經令人心寒,我們必須在現有條件下盡可能的減少損失,避免商業環境的進一步擴大。衆所周知,如今我們內憂外患,而蘇湄……”他話鋒忽然一轉,雙眸閃爍着惡狠狠的光芒利刃般直接射向蘇湄,“蘇湄的提議明顯想将公司拉入更大的深淵之中。所以,我希望在座的諸位董事對此事做出公正的裁決。”

“确實如此!”趙仁德的話語剛來,一道清脆的女性的聲音随即響起,對面坐席中一位大約四十歲上下滿頭大卷花頭的中年職業女性袅袅站起身形,一臉的驕傲清高。

“公司出現這麽大的事情,是我們工作的失職。作為認識總監我覺得必須要對蘇湄……”

不等女人把話講完,冷冰冰的笑聲忽然回蕩在會議室內。

林翰飛扯着嘴角,明明是在笑,卻仿佛死神的催命符,聽的人不寒而栗,“我有一點不明白。”

“翰飛。”林董事長眉頭微鎖目光不滿的瞪了兒子一眼。

林翰飛卻根本不為所動,冷冰冰回視自己的父親,而後繼續開口:“自始至終趙經理都未能拿出确鑿證據證明銷售數據就是蘇湄洩露出去的,而趙經理之前也一直聲稱蘇湄只是嫌疑人,為什麽到了這個時候你們每一個人都迫不及待的給她定罪?誰給你們的權利?你們還真以為我們銷售部沒人了嗎?!”

“翰飛!”林董事長又是聲音低沉的叫了一句,“你不能因為她是銷售部的人就加以偏袒,別忘了對于公司來說她就是個罪人!”

“我并不認為我有偏袒誰,”林翰飛面無懼色侃侃而談,“我個人做事的原則向來是向事不向人,只要有确鑿的證據無論是誰我絕不手軟,但是如果沒有證據就随便誣陷,我也決不輕饒。”

說完林翰飛目光威嚴的掃視過會議室內衆人,先前才精神奕奕孔雀般高傲的卷花頭職業女性這個時候身體畏縮的縮成一團瑟瑟發抖,恨不得別人不要看見她才好。

見到沒有人再提出反對意見,林翰飛這才慢悠悠的補充聲一句:“我的話說完了。”

到了這個時候,一直老神在在的林董事長也面露難色,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之後才重新開口:“這樣吧……,既然事情還沒有查的水落石出就是你趙仁德的責任,還是由你負責這件事情,我不希望再聽見什麽嫌疑不嫌疑的話,這一次我要看到确鑿的證據。”

趙仁德當即點頭,露出認真嚴肅的表情:“好的董事長,您放心!”

會議到此告一段落。

回憶起半天前發生的事情,林翰飛眼底的光芒漸漸黯淡下去,像是想起了某些令他難以承受的事情。

溫暖的大手毫無征兆的輕輕撫摸上蘇湄的頭頂。

他聲音低沉略帶着淡淡的沙啞、鼻音,“你怨我嗎?”

蘇湄當即驚訝,擡頭黑亮亮的兩只大眼睛就那麽直愣愣的盯在他的臉上,懵懂的仿佛什麽都不懂的小動物一般,“為什麽要怨你?”

林翰飛臉上随即露出苦笑,聲音低啞回答說:“因為我明明相信你不是,但還是沒能保護好你。”

蘇湄聽完緩緩的搖了搖頭,小聲說:“不怨你。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沒有人可以做的更好,真的。”

聽她說完這句話,林翰飛只覺得仿佛有什麽尖銳的東西狠狠的刺進他的胸膛,巨大的痛苦瞬間将他整個人包裹其中,疼的他幾乎難以呼吸。

從來沒有如此的憤怒,即便是當初被迫離開家門的時候也只不過是潇灑轉身頭也不回,從來不曾如此他痛苦。

然而現如今……

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眼前的女孩明明是那麽的脆弱、那麽的柔弱,可是卻擁有着一顆比任何男人都要強大的心髒,她可以堅守住自己的操守、自己的良知、自己的正義,為朋友不畏懼淫威邪惡。

這樣的女孩子是他之前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勇敢、堅毅、努力、正義的仿佛是世界上最寶貴的珍寶。

心頭血液湧動,林翰飛只覺得心頭一熱,忍不住伸出長臂一把将她撈進自己懷裏,兩條手臂緊緊的将她環繞在自己的胸前。

他高高的仰起頭,努力抑制住幾乎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同時将她整張面頰埋在自己的胸前。

蘇湄略帶困惑的“啊”了一聲,很快就聽見頭頂傳來林翰飛一聲嘆息,“你讓我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安靜的窩在林翰飛溫暖而堅實的懷抱中,眼前一片漆黑,鼻端卻全都是獨屬于他的氣味,混合了書卷、青草以及飯菜香氣的味道,一點兒都不難聞,反而令人感到說不出來的舒心、安穩。

恨不得就這樣被他一直擁在懷裏,直到永遠。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忽然抱住自己,但是蘇湄知道此時此刻他的內心所承受的煎熬一點也不比自己所承受的少。

“你說你怎麽這麽傻呀?”

蘇湄默默的依偎在林翰飛的懷中,貪婪的呼吸着獨屬于他的氣味,雙臂展開緩緩的環住他結實的腰身,默默搖頭。

“不是我傻,是我不得不去做。”在黑暗中她覺得眼圈有些發漲鼻頭有些發酸,熱乎乎的液體抑制不住沿着面頰流淌而下,嘴角卻向上勾出一抹的笑意。

“你想啊,如果誰都不管那以後還會有人遭殃,這一次是宋依依,那麽下一次是誰?”

蘇湄的話仿佛一柄鋒利的匕首,深深的刺入林翰飛的心頭。

他嘴角露出一抹的苦笑,手掌溫柔的輕輕拍在蘇湄的脊背上,“所以說,你就是個傻姑娘。”

“就算是個傻姑娘也無所謂,”蘇湄埋在他懷裏甕聲甕氣的說,“我不允許不允許那些仗着自己有幾分職權就肆意欺負、禍害女人的人!就算、就算和他拼個你死我活也無所謂!”

“好!”林翰飛幾乎忍不住大聲為她叫好,“我陪你一起。”

他掌心的溫度透過蘇湄單薄的衣服傳遞到她的皮膚上,熱乎乎的溫度徹底驅逐內心的冰涼,安撫內心的躁動。

“但是不要勉強自己,還有就是……”他溫和的聲音仿佛擁有強大的穿透力,可以一直浸透到她的心底,“如果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別憋壞了自己。”

“我沒有……”心驟然一酸,明明眼淚早就控制不住流淌而出,蘇湄還是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倔強的不肯承認。

幾天來積壓下的情緒瘋狂的在蘇湄的心頭翻滾,呼之欲出。

她越是這樣林翰飛就越覺得心疼,不願意讓她一個人獨自承受所有的委屈,明明想要大聲告訴她“別怕,有我在”,可是有怕她不願意,反而會……

長嘆一口氣,林翰飛輕輕拍着她的背脊哄道:“哭吧,心裏有什麽不痛快的就全都哭出來,我在,我一直都在……”

懷裏的人輕輕蠕動了下,蘇湄終于再也承受不住,小聲嗚咽的哭了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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