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獵潮者的慈悲

【誰看得到誰皮囊下的骨呢。】

短短兩天時間,彼岸組合的微博粉絲就已漲到了十萬。雖然比起當紅明星令人瞠目結舌的幾千萬粉絲大軍,十萬粉絲簡直被比成了遇到了大聖孫悟空的無名雜毛猴,但絕對是《中國之聲》所有學員中因為節目原因收獲粉絲最多的幾位選手之一了。

甚至還有一名ID為“童童仙女有威武肱二頭肌”的活躍粉絲為他們建立了“彼岸組合粉絲後援會”和貼吧,或者者大都是年輕少女們,也有不少男生和中年婦女。

陸雙霜的效率很高,在放出邀請韓嘉彼和蘇岸參演MV後的一周內就向他們發了邀請,通知他們前往攝影棚參與拍攝。

比起經紀人更像專職司機的Bjork載着前往攝影棚。

要拍攝MV的歌曲名叫《煎熬》,是專輯的第一波主打歌,将先于專輯正式發售期在各大音樂電臺播出,作為內地當紅明星,時隔一年半陸雙霜時隔一年半終于回歸樂壇,這張專輯的制作陣容相當強大,邀請衆多知名作詞人和作曲家參與合作,得到消息的樂迷們都表示十分期待。《煎熬》是首悲傷情歌,情感真摯,歌詞曲調都十分打動人心,可以想見這首歌最為第一波主打歌的熱度。

陸雙霜卻是送給了蘇岸和韓嘉彼一份大禮。

然而天上掉餡餅,要是接得不好還會被砸傷。

MV的劇情是女主角沉溺在失去男友後日夜悲傷,在回憶與掙紮中最終迎來了全新生活。

劇情很簡單,全MV設定時長為7分鐘,蘇岸出演女主角的前男友,以回憶的形式出現;韓嘉彼則出演默默關注着女主角的同事。

開始拍攝之後,同為新人的韓嘉彼和蘇岸卻出現了巨大的差異。

雖然受到過公司的專業培訓,可等真正站在攝影機下,韓嘉彼的緊張和生澀暴露無遺,NG無數次後,在導演和陸雙霜的指導示範下才勉強算過。

然而組合裏的另一個少年……

站在攝影機後面的陸雙霜聽到導演又是滿意又是疑惑地感嘆:“這小夥子走位一點問題也沒有,總是能抓到鏡頭,這真是個新人麽……”

陸雙霜聽到話後,向前走了幾步看向攝像機的顯示屏,屏幕裏的貓眼少年正對着鏡頭微笑着。

少年的煙色發絲柔順地垂在額頭上,揚着嘴角微笑,臉頰線條因為笑容的點綴愈發柔和,如同正在深情凝望着自己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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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少年的唇色略微失血,他微微彎着眼睛,眼睛有淡淡的水光,像是雨後的湖面,看起來溫柔又悲傷。

在他的注視裏,讓人能想見淅淅瀝瀝的雨,熨帖的草木清苦味道,帶着淡淡的濕氣仿佛蜷縮的心房。

陸雙霜看着仿佛透過屏幕望向她的少年,心髒近乎跳錯了一拍。

但也只是近乎而已。就像賣熱幹面的老板肯定不會被一碗香噴噴的熱幹面感動得流淚,一個演員也很難真喜歡上自己劇中的愛人,那叫不專業。

陸雙霜真的有些吃驚,因為在她眼裏,甚至在大多觀衆眼裏,蘇安唱歌是不錯,可在韓嘉彼天使一般的歌聲下,顯得确然有幾分遜色,在組合裏兩人都是相貌上等的情況下,其實“蘇岸拖了韓嘉彼後腿”的說法是不少的。

可是現在這樣一看,在自己的MV播出後,應該會發生很有趣的輿論變化吧。

難道這孩子其實擅長的是演戲,而韓嘉彼擅長唱歌?

把一個特長的演戲的人和一個擅長唱歌的人湊成一個組合……

Bjork做事還和以前一樣有意思呢。

“卡——你叫蘇岸是吧,演的不錯,趁休息你教教你同伴,他太惶恐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在逼着他拍三級片呢。”導演大聲嚷嚷着。

三級片……

現場所有“被”以為在拍三級片的工作人員都默默擦了下額頭上的冷汗。

導演,在新人面前你講點節操行麽,現在節操可便宜了你可別舍不得批發幾斤帶在身上。

惶恐的韓嘉彼不知道怎麽被蘇岸治愈了,之後的拍攝算不上太成功,但MV對演技的要求并不太高,所以導演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讓過了。

一天的時間MV拍攝完畢,整個制作組不可謂效率不高。估計也因為這個原因,陸雙霜心情不錯,請所有工作人員晚上出去潇灑。

地點是A市赫赫有名的高檔場所——獵潮夜總會。

——

能出現在獵潮夜總會的,不是有錢人就是認識有錢人的人,蘇岸和韓嘉彼顯然屬于後者。或者這樣說也不算對,因為獵潮夜總會是王酬集團有限公司旗下的産業,而王酬集團的董事長,就是蘇岸的義父——蘇西棠。

不過蘇岸屬于性質為離家出走或者斷絕親屬關系的笨蛋,所以這是他重生以來第一次踏進獵潮夜總會,以客人的身份。

獵潮的裝修風格不是那種長着眼珠的人都能分辨出來的金碧輝煌,沒有大量的亮金色和大紅色,設計運用了大量的銀灰和暗金,摒除繁複的裝飾,盡情展現了流暢的線條和恰到好處的分割。然而用2噸的整塊水晶制作的吊燈,轉角處擺放着的價值千萬的雕塑,VIP包廂區的走廊一側,厚厚的玻璃牆壁後,海豚自海龜的背上悠然滑過——這是一個巨型魚缸,無不顯示着這是A市的頂級會所,甚至端盤子的服務生都有着英俊的微笑面龐和流利的英文口語。

參雜着回憶四處欣賞的蘇岸,忽然想到,擁有着這座高端設計品位的夜總會的主人,現年33歲的蘇西棠,當初甚至連高中都沒能畢業。

而蘇岸的父親蘇酬,聽說更是初中都沒念完就辍學打工,當着街頭混混打砸搶燒,硬是供着蘇西棠念到高中。

直到蘇酬在鬥毆中打折了一條腿,連醫院裏一張床位的錢都出不起,聯考中全市第一的蘇西棠直接放棄了學業,撿起了蘇酬手中的刀和棍,開始努力保護着一直守護着他的人。

蘇岸其實無法想象兩個連高中都沒讀完的年輕人,兩個小混混,是怎麽混下這樣一座名流彙聚的夜總會,而那個蒼白如鬼的男人,則從充滿泥濘鮮血的社會底層,硬生生一手創立了聲名赫赫的大型集團。

他忍不住回憶起來重生後第一次見到蘇西棠的場景,那個手握文明杖推門而入的男人,西裝革履,貴氣凜然,簡直像渾然天成的王者,小說裏描述着的含着金湯匙出生的豪門之後,底蘊深厚的家族家主,不該擁有着半途辍學替人看場子替人收保護費打架鬥毆的灰暗經歷。

倒是蘇岸自己,才真是個貨真價實的富二代吧。

即使他重生前,26歲,這個比自己僅大8歲的人從一個小混混打拼成了集團董事長,而他呢,到死都只是個三流小明星。

那個男人,真的很優秀呢。多少人只看到他美好的皮囊,看不到皮囊下他骨子裏的不屈和拼搏。又或者,其實,誰看得到誰皮囊下的骨呢。

一衆人在包廂裏吃喝玩樂的時候,蘇岸有些不在狀态。雖然他用成熟的演技遮掩着,顯得禮貌而投入,但坐在他邊上的韓嘉彼卻發現了不對勁。

韓嘉彼故意多喝了兩杯酒,大小腸胃不好的他立刻面色慘白,額頭上滿是汗珠,不少原本玩得開心的人都注意到了。

“小韓啊,你這是怎麽了?”導演助理問道。

“胃有些……難受,不要緊的。”韓嘉彼勉強笑道。

“臉都白成這樣了還不要緊,都怪我,剛剛硬是罰你喝酒,蘇岸,你趕快帶着小韓回去休息,要是嚴重趕緊送醫院。”陸雙霜立即說。

“這樣不太好吧……”韓嘉彼有些猶豫。

“這有什麽,你當我是跋扈的老板啊,快走快走,我讓司機送你們回去算了,下次有機會再聚。”陸雙霜豪爽說道。

“不用了霜姐,我們自己坐出租車回去就好。”蘇岸扶着韓嘉彼起身,向在座的人禮貌道別後離開了包廂。

“喲,忘了提醒他們,這裏很難搭到的士的。”導演助理低喃道。

“我的天,來這裏的人都是自己有車,都快10分鐘了也沒見半輛出租車來,嘉彼你難受不,要是情況不對我就打120算了。”在大門口一直等待着出租車的蘇岸有些急了。

“只是腸胃有點敏感罷了,這額頭上的額汗都是我用冰啤酒杯邊上的水珠抹上去的,沒那麽難受,還不是看你心不在焉不想多呆,就想着帶你回公寓。”韓嘉彼笑着說。

蘇岸愣了愣,用手指在鼻尖下摩擦了一下,開口想說點什麽,卻又不太好意思,最後只好厚着臉皮傲嬌道:“這樣啊,那就打不了120了,我們繼續等出租車吧。”

韓嘉彼:“……”

初秋的傍晚七八點鐘,天還沒有完全暗下去,天邊仿佛潑倒了豇豆紅,把雲層染得深深淺淺,像是大堆作廢的綢緞沉默地堆疊在一起,等待着夜晚的來臨。

燥熱的季節終于要離去,漸漸能感受到些許的涼意了。

在夕陽的餘輝裏,一輛勞斯萊斯幻影加長版停在了蘇岸和韓嘉彼面前。

車窗慢慢搖了下來,露出一張憨厚的中年男人的臉。

“我老板讓我送你們回家。”

這輛車……

大腦仿佛被些微的電流刺激到,蘇岸猛地回過頭。

獵潮夜總會巨大的招牌下,靜靜地站着一個高大颀長的身影。

旋轉門的轉動帶動着光線的扭曲和明暗,距離有些遠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只能看到他寬闊的肩膀和修長的腿。

卻像是個漩渦一樣牢牢地吸住了蘇岸的注意力。

蘇岸知道那是誰,蘇岸知道一定是他。

那人似乎看了他一眼,也可能沒有,之後便幹淨利落地轉身,走進了旋轉門。西裝包裹住男人挺拔的身形,順着筆直的脊梁延伸而上的,是一截蒼白的沒有半分血色的後脖頸,襯得原本雪白的襯衣後領黯然失色。

“那個……請問你們家老板是?”蘇岸身邊的少年小心翼翼地問道,清澈的聲音将有些恍惚的蘇岸拉回了清醒的狀态。

蘇岸沒有多講話,只是上前拉開了車門,他在這一刻有些莫名的惘然和疲倦。

“……嘉彼,上車吧。”

貓眼少年微微低垂着眼睛,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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