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美味的食物
【被一個笑容震懾的血條清空。】
韓成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秘書提醒他韓東雲正在他的辦公室等他。
韓成覺得挺有意思,自己這個侄子不是從來拒絕他的幫助麽,他當初還覺得好笑,有這麽好的關系不用,偏偏要自己去闖蕩,少年人的心性果然就是高啊,不過是還沒見識到現實的殘酷吧。
而讓韓成倍感欣慰的是,只有女兒的韓成素來是把韓東雲當親兒子來對待的,韓東雲挺争氣,憑自己拿到了《中國偶像》的全國總冠軍。
雖然韓成依舊很不認可韓東雲不知道利用能利用的資源這件事,但在接到那個讓他恐懼的合作方的電話後,韓成覺得自己侄子這點小行為根本不算個事。
那個少年才是真正的浪費啊。
“東雲,怎麽啦,來得看你來找我。”放下所有心事,韓成笑呵呵地坐到自己侄子的對面。
韓東雲卻沒記着開口,反而皺着眉似乎在思考回憶着什麽。
韓成看着侄子的表情,立即露出“沒事我懂了”的表情,努力把自己聲音變得慈祥,“是遇到什麽問題了嗎,沒事,盡管和叔叔說。”
腦海裏依舊回蕩着那雙蘊藏着陰鸷風暴的貓眼,以及少年最後對着他如若無事的陽光笑容。
最讓韓東雲無法釋然的是,雖然極其不願意承認,可在被那個貓眼少年盯住的那一刻,他真的感受到……發自內心的畏懼。
為什麽?
這真的是演技能達到的嗎?如果是,那個不滿20歲的少年,為什麽能有這麽可怕的演技?
“韓叔叔……我想要我們公司一個藝人的資料。”韓東雲開了口。
“誰的?”韓成一邊低頭翻看着桌上的文件一邊問道。
“……蘇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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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成猛地擡起了頭,猝然響起了方才的電話。
“為什麽要蘇岸的資料?”韓成急促地問道,“你得罪他了?還是打算得罪他?”
反倒是韓東雲被韓成激動的态度搞得有些愕然,“韓叔叔……怎,怎麽了?”
“你先說!你是不是跟蘇岸發生矛盾了?”韓成身體前傾,表情明顯有點激動。
“是有點……”韓東雲只好把昨天在片場的事情告訴給了韓成。
令他完全沒有想到的是,他這個總是在瑪爾斯甚至整個娛樂圈地位超然、面對任何事都舉重若輕的叔叔,竟然聽他說完和一個新出道藝人的小龃龉後,明顯露出了崩潰的表情。
“完了完了……你小子平時不是挺成熟的嗎?你這是做的什麽事啊!”
辦公室外正在服務臺工作的秘書似乎聽到自己老板的一聲低吼,總是和自家上司同樣遇事鎮靜的秘書露出了震驚的表情,随即立刻平複表情,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一般低下了頭。
“韓叔叔……”韓東雲面對韓成突然爆發的怒火,有些茫然無措。
韓成看到侄子錯愕的表情後,覺得自己反應太過激了,于是掩飾的咳嗽兩聲,慢慢坐回到座位。
“剛才是我太激動了,”韓成含蓄地道了個歉,接着語重心長地說道:“不過我說東雲啊,你幹你現在心情怎麽樣,以後千萬不要招惹蘇岸,他絕對不是你招惹得起的人。”
韓成的表情很是凝重,“這邊還是我湊巧得到的消息,這事你也千萬別跟任何人說,蘇岸後面,那可是我都得罪不起的人。”
蘇岸後面,是在娛樂圈地位超然的瑪爾斯娛樂集團有限公司的大股東——韓叔叔都得罪不起的人。
韓東雲很驚訝,可驚訝過後是愈加地無法接受,在他以為一個靠炒作出道的新人,擁有卓越得可怕的演技不說,竟然還有着不可說的背景……蘇岸這個少年,到底是個什麽人物?
“叔你放心吧,既然你說了,我以後肯定會小心的,”韓東雲解釋道,“其實我也沒打算再招惹蘇岸,只是覺得他……很優秀,我想更了解他。”
韓成對侄子的這個說法有些意外,他可是從來沒聽過自小心高氣傲頗具天賦的韓東雲誇過哪個年輕人很優秀,哪怕提到天王張琉白,韓東雲也只是說“我将來一定會超越他”,可對蘇岸,這個比他甚至還小幾歲的小白臉,韓東雲竟然說他很優秀?
不過韓成很快也釋然了,那個人的兒子,難道會是普通人物?
——
勞斯萊斯幻影再一次駛過白榭大道。
白榭大道雖然已不複當初一整條街道的電子屏都是天王張琉白海報的盛景,但依舊有約三分之一的電子廣告屏上,依舊是這個五官深邃完美的男人為斯坦法尼的鉑金尾戒做代言的廣告。放在其他任何一個明星上,這種以近乎半年的時間橫聚在A市商業區上方的景象都令人覺得匪夷所思,只有張琉白,這個一年只接下兩個廣告代言的人,任何一個品牌若是請到他,都恨不得廣告播放到世界末日那一天。
而陳隧在最初連續吐槽了半個月後,已經不屑于在擠兌這個所謂“潛規則上位的小白臉”了。
他正在後頭注視着正在閱讀策劃案的蒼白男人,神情中帶着大膽的揶揄。
“我說老大,你到底為什麽要把蘇岸那小子——不,我們可愛的小少爺接回家啊?”
颔首的蘇西棠照例只是擡起頭,輕輕望了一眼陳隧。
陳隧照例被教父大人一個雲淡風輕的眼神打擊得丢盔棄甲,讷讷閉上了嘴。
沒安靜幾分鐘,陳隧又回滿血回滿藍一樣,興致勃勃地再次回頭,“大哥你肯定沒看過我們的小少爺唱歌吧,要不要聽一下?”
為了預防再次被教父大人的目光攻擊大法,陳隧頗為行動派地拿出手機,刷刷兩下打開了一個視頻文件。
“我知道老大肯定想看看自己才華橫溢的兒子,我以前還真沒發現蘇岸這——小少爺唱歌還挺好聽的。”
司機先生掃了一眼後視鏡,發現自己只能看到陳隧拿着手機的手。
司機先生內心瘋狂咆哮着“好好奇好好奇怎麽辦我想聽小少爺唱歌怎麽辦還想看畫面啊下班回家一定要搜搜看”,真是一段複雜曲折的心路歷程啊。
“我期待,有一天我會回來
回到我最初的愛,回到童貞的神采……”
手機的揚聲器裏傳來一個年輕的男聲,開口的嗓音非常抓人,獨特得讓人一時不知如何形容,仿佛貓咪的撒嬌,又像是未成年的雪豹的呢喃,神秘迷人的如同某種古老的樂器。
這是……蘇岸的聲音?
聽到這歌聲的所有人都很震驚。他們幾乎都算看着蘇岸長大的,也是聽過蘇岸說話的,可是,這個說話畏畏縮縮的少年,他們更多的發現的是少年言語的偏激與尖刻,所有人都沒想到,當這個少年變得放松和自信,聲音竟然這麽的好聽。
蘇西棠擡起了頭。
在看向陳隧手中的手機屏幕時,畫面裏的少年也剛好擡起了頭。那雙貓咪一般美麗的眼睛裏,閃爍着難以理解又打動人心的光芒。純粹,執着,帶着不折不撓的銳氣,像是狂風暴雨下不肯低頭的幼苗,或者滔天巨浪的打擊下悶哼不出一聲的頑石。光是看着這樣的眼神,都會覺得這得是個多麽倔強的人,倔強得教人折服。
而所有曾經認識蘇岸的人,都不會想過把這些詞用在他身上。
“Say goodbye,say goodbye
前前後後,迂迂回回地試探
say goodbye,say goodbye
昂首闊步,不留一絲遺憾——”
待到高潮,畫面中的觀衆們都忍不住站起來,令人不敢置信的是從兩個纖細的少年口中噴薄而出的,是飽含着能量的嘹亮歌聲,充滿了讓人震撼的生命感。
等歌曲全部唱完,觀衆掌聲慢慢散去,視頻播放完畢自動關閉,車中人才回過神來,意猶未盡。
分神聽歌的司機先生轉彎的時候,更是險些撞上一輛大卡車。
“小少爺邊上的那個少年叫韓嘉彼,是和小少爺一個組合的成員。”長得挺可愛的,感覺性格也軟軟的,姓陳名隧的人形生殖器在話語後加上如此評價。
看完視頻的蘇西棠仿佛只是休憩放松了一下,冷漠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變化,繼續看起策劃書。讓在一旁期待着的陳隧大失所望。
拿起筆在策劃書上标記了幾處,蘇西棠将策劃書遞給一直恭敬坐在一旁的項目經理。
“這幾處地方改一下,然而就可以開始施行了。”
部門經理連忙從蒼白修長的手中接過策劃案,“好的,那董事長,我就在這裏下車了。”
轎車停靠在路邊,經理下車後恭敬地向車廂裏的人鞠了一個深躬,“董事長好走。”
蘇西棠回應了一個幅度不大不小的點頭。
轎車從新開動起來,此刻車上只剩下了蘇西棠、陳隧和司機。
剛剛還嬉皮笑臉的陳隧望了一眼車外消失在視線裏的項目經理,表情冷了下來。
“老大,之前跟您說過,王東那個老匹夫似乎想借着合作的機會把我們吞了,而剛剛下車的那個項目經理,很有可能就是王東安插進來的棋子,您上午跟他談過了,有什麽發現沒。”
連着幾天徹夜制定計劃的蘇西棠面上沒有一絲困倦,只是向後将背靠在後座上,輕聲說道:“是王東的人。”
“媽的!這個吃裏扒外的龜兒子!”陳隧恨聲罵道。
“計劃都制定好了,”蘇西棠淡淡開口,“現在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不知道王東會在哪天動手。”
“哼哼,等王東那個龜孫子動手,我們連着那些總是不安分的蠢貨一起收拾掉!”陳隧猙獰笑道。
蘇西棠垂着眼,纖長睫毛制造出濃郁的陰影覆蓋住顏色深濃的瞳仁上,同時遮蓋住一人支撐着整個地下王國和王酬集團運轉的男人深深的疲憊。
“咦,老大家門外怎麽停了輛小破車,那是……阿龍和小少爺!”
聽到話語後,蘇西棠倏爾擡起了頭。
車窗外的另一輛車車門打開,煙色發絲的少年抱着個紙袋輕快地跳下了車,走走蹦蹦地跑到司機窗口那,給那輛車的司機塞了些什麽。
少年一回頭,看到了自己所在的車,立刻就有了了然的表情。
正在這時,司機拉開了後車廂的門。
蘇西棠走下了車。
蘇岸看着從車門後走下來的蒼白男人,一時覺得熟悉卻又陌生。
這個名義上是自己養父的男人,不喜歡蘇岸卻又毫不吝惜地把蘇岸養大,每當蘇岸出了什麽事或者遭遇了什麽陷阱,都會立即出現救助自己的養子,可等問題一解決,又一句話都不屑多說的離開。
自己住在蘇家三天了,說起來除了那次深夜在壁爐旁碰見他,今天竟然才是第二次見到蘇西棠。
這個動作利落表情鎮靜的人,怎麽感覺有些疲憊呢。也是,大半夜不睡覺在沙發裏沉思,精神怎麽好得起來。
難道說蘇西棠其實有失眠的毛病?總是見他開着客廳的壁爐,是很怕冷嗎?
蘇岸嘗試着回憶這具身體對于養父的所有回憶和了解,才發現之前的蘇岸更多關注的,只有蘇西棠近乎完美的長相,關于他的性情習慣,竟然能說得上是一無所知。
只是迷戀養父的一具皮囊麽,這麽膚淺的愛戀也能讓他自殺,活該死了被他占據身體。
蘇岸極其惡毒又嫌棄地想到。
不管怎麽樣,讨好養父大人才是求仙正道啊。
蘇岸臉上堆起了“陽光明媚”“純淨澄澈”“潔白無瑕”“可愛迷人”“青春無辜”等等充滿正能量意義的笑容,先走向被他驟然出現像烈陽一般刺瞎狗眼的笑容給驚住的陳隧和司機。
“這是我們劇組工作人員媽媽自家炒的糖炒栗子,味道挺不錯的,還是熱的呢,來,嘗嘗。”
話一說完,蘇岸就把紙袋放到陳隧面前。
我去,這小子以前見他從來都是沒什麽好臉色啊,這下真是突然轉性了嗎,還是這板栗有毒?肯定有毒!陳隧很快堅定了想法。
看到陳隧的猶疑,蘇岸依舊頂着他陽光的笑容回頭問送他回來的阿龍:“阿龍哥,我剛剛給你的栗子好吃吧!”
阿龍哥被衆人的注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讷讷笑道:“是挺好吃的,你們也試試吧。”
話都這麽說了,陳隧只好把手伸進去抓了兩個板栗,撥開往嘴裏一扔……
啊啊啊真好吃!我還要!
兩眼發光的陳隧再度伸出狼爪,可惜拿着板栗的蘇岸直接轉身又把裝着糖炒栗子的紙袋向司機遞去。
被兩粒板栗刺激的肚子咕咕叫的陳隧淚流滿面,就知道蘇岸這小子沒安什麽好心,只讓他吃這麽點,他是故意的吧?他就是故意的!陳隧再次堅定了想法。
司機一臉受寵若驚地脫掉白手套,也拿了兩枚板栗,吃下後連連誇贊極其美味,弄得蘇岸以為自己拿着是魚翅或者鮑魚。
最後,蘇岸心底默默給自己喊了聲“加油”,就抱着紙袋乖乖巧巧地走到蘇西棠面前。
“那個,父親……”蘇岸努力克服管一個身體只比自己大14歲、真實年齡更只比自己大7歲的男人叫父親的違和感,臉上繼續放射着極度陽光清澈的微笑光波,“父親要不也試一下吧,挺好吃的。”
沉默。
“……”
蘇岸低頭看了看蘇西棠蒼白有如霜雪的手,還有鋼琴家一般纖長戴着紅寶石戒指的手指,自己都不敢想象這樣的手拿起一粒板栗剝開該是多麽亵渎的場景……
我真是蠢啊,教父大人說不定連魚翅和鮑魚都不屑于吃,你讓人家吃板栗,這不是作死嗎!
騎虎難下的蘇岸尴尬地繼續維持着笑容,繼續殷勤道:“那要不,我給您哦你,不——我給你撥吧。”
下意識用了“您”這個見外詞彙的蘇岸大叫不好,連忙低頭拿出一個最大最飽滿最好看最有王霸之氣(?)的板栗,小心翼翼地撥開,硬着頭皮将板栗向前遞去。
沉默。
毫無動靜。
擦擦擦擦擦。蘇岸心中的一頭草泥馬忽然影分身變成了一萬頭草泥馬狂奔碾壓過心頭。
幹脆來個360度大擺臂自己吃掉吧……蘇岸心灰意冷地如此打算。
站在一旁的陳隧都有些看不下去,打算上前解救他可憐的小少爺,順便,嗯,順便把那顆最大最飽滿最好看最有王霸之氣的吃掉。
陳隧帶着一臉淫蕩的笑容咽着口水剛向前走了一步,就猛地僵硬住身體驚訝地張大了嘴。
黃昏的天際潑倒了豇豆紅,浸了染料的雲霞層層堆疊起來。
溫暖的橙色陽光鍍在每一個人身上,暖洋洋得有如飲下了仙釀。
高大的男人慢慢俯下身,微卷的發梢垂落在耳畔,沉浸在夕陽中的半邊臉似乎在發光,仿佛高原上沐浴在光海中皚皚的雪山。
蘇岸呆呆看着慢慢靠近的蒼白男人,一時幾乎忘記了呼吸。
男人的臉頰線條是流暢而舒适的,連着颔首的動作都優雅得仿佛要輕嗅花朵的芬芳。
蘇西棠低下頭,張開淺色的薄唇含住了少年手中的栗子。
最後的那一個瞬間,蘇岸的指尖似乎傳來了某種觸感,那是碰到了微涼而柔軟的事物的觸感。
是他的……唇嗎?
直到蘇西棠把整個栗子都咀嚼吞咽下肚,蘇岸還傻傻擡着手,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耳邊傳來男人清冷卻緩和的聲音:“味道确實不錯。”
“我小的時候,還挺喜歡吃糖炒栗子的。”
是啊,眼前的這個男人外表的優雅和高貴背後……是充滿了血與淚的經歷,曾經連飯都吃不上,學都上不起,對那時的他而言,糖炒栗子這東西,應該算得上是奢侈品吧。
可笑的是自己,還有曾經的蘇岸,對着現在的蘇西棠莫名的敬畏與自卑吧。
似乎是想到了曾經些許美好的回憶,蘇西棠的面部線條柔和了起來,他對着蘇岸輕輕笑了一下。
“走吧,進去吃飯吧。”
“哦,啊,哦好。”被一個笑容震懾的血條清空,零血狀态的貓眼少年呆愣愣地回應到。然後乖乖巧巧跟着教父大人進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