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裴府并不太遠,走了半個時辰,便看到了裴府的飛檐碧瓦,從高牆邊上露着的一角。只須穿過高牆旁邊的小巷走到頭,就到了裴府的後門。

徐元霆才走到巷子口,發現巷子中段站着一個少年,那少年目光銳利,直直向他看來。

少年依舊是半舊的白衣,外面披着一件青衫,不同的是,腰間多了一柄長劍。

徐慕裴黃四家都請過武師教導過家族中的子弟,許多人的武藝不弱,還有不少人因為自身根骨和際遇的緣故,武功更高。

徐元霆就聽說自家的老七拜在一個高人的門下,只是武功沒有大成之前不能下山。裴楓習武,并不足奇。

「徐元霆,我不許你進去!」裴楓聲音冰冷至極。

太像了。和少年時的他,太像了。他甚至恍惚地覺得,這是他和琴兒的孩子。

他面色柔和了幾分,緩緩說道:「你放心,我不是來帶她走的。」

「我不許你見她!」在聽到他說話的一瞬間,少年似乎已崩潰,大叫道,「我不許!你聽到了麽!」

「我只想看看她是否安好。」言談只在兩三句之間,徐元霆收斂了過多的情緒,恢複為原先的驕矜傲慢,淡淡道,「你有什麽資格不許我去?」

他才走近一步,眼前一花,裴楓拔劍向他刺來。來勢淩厲,他側身避開已是不能,只能伸手接住了劍尖,卻因拿捏不穩而傷到了手指。

此時劍尖已被他捏在了手中,鮮血從指間溢出。

若不是徐元霆心神不寧,才會被這孩子刺中,可是他若是反應得慢些,裴楓這一劍已刺中他的前胸。

此子下手竟然毒辣至斯。

徐元霆面色微微一變,原先對這少年些微的恍惚熟悉已經蕩然無存。

「楓兒,你讓開。讓他進來!」一個男子慢慢從裴府後門出來,走向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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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十餘歲年紀,看起來似乎比徐元霆還要年長幾歲,但徐元霆依稀記得,裴五比他還要小兩歲。他的臉色十分憔悴,雖然容貌清俊,但因臉上隐隐的淚痕,而少了許多男子昂藏之氣。

裴楓難以置信地道:「爹,是不是你讓他來的?你為什麽讓他來?」

裴五神色十分難堪,怒斥裴楓:「你懂什麽,還不給我進去!」轉頭對徐元霆道,「徐三爺,請。」他心情十分寥落,連客套話也不願多說了。

裴楓一雙眼睛幾乎快冒出火來,裴五卻看也不看兒子一眼。

徐元霆看到裴五這麽憔悴,心下不由得有些後悔,這畢竟是裴五和琴兒的家務事了,算起來自己只是一個外人。可是來都來了,再轉身離去顯然也不合道理。

此時不管說什麽,也只會讓裴五尴尬。

徐元霆點了點頭,道:「有勞了。」

繞過羞怒交集的裴楓,他和裴五一同進了門。

裴府也是極大,也不知走了多久,竟然越走越偏僻,裴五帶着他走進一處院子,這個院子竟然連個下人也沒有,靜悄悄的。想必是家醜不可外揚,裴家并不想要太多人知道自家媳婦自盡的事,所以把琴兒放在這個僻靜的地方。

他才踏入房門,便聽到琴兒驚喜地喊:「元霆,元霆,是你來了麽?」

他擡眼一望,床上躺着一個憔悴女子,面色慘白,脖子處還有一道紅痕,不是琴兒卻又是誰?

他心中一痛,便想上前扶起她,但看到她戴着抹額,鬓發淩亂,确實梳着婦人的發髻,已不是當年未嫁之身。他立時定住心神,道:「裴夫人身體不适,還應好好将養才是。」

琴兒聽他說話如此無情,怔怔看着他半晌,盈盈的秋水雙眸淌下淚來:「你來做什麽?不如讓我死了罷!」

裴五的表情變得極為難看,甚至有些扭曲了,卻是忍氣吞聲道:「你們在這聊着,我出去讓人奉茶,楓兒,過來!」

奉茶當然不需要當家主事的男子去,随便找個丫鬟去便可。而且裴夫人是內室,不可随意與外人相見,裴五的用意分明是避開他們了。

裴楓此時已跟了進來,看到父親竟然縱容兩人私下相處,不由得面色微變,大叫道:「爹!你這是怎麽了?」

琴兒似乎根本沒覺察到父子二人的異常,對着徐元霆展顏一笑,輕道:「元霆……我這是在夢裏麽?」

「琴兒,你……」徐元霆不知道說什麽好,她竟然像是完全沒看到裴五一樣,只顧着和徐元霆說話。

她臉色蒼白,嘴唇幹裂,像是病了許久,但見到徐元霆時,卻像是瞬間煥發奇異的光彩,她忽然想到什麽,驚慌失措地掩住面孔,驚叫道,「我今日還沒施脂粉呢,蘭香,蘭香!死丫頭,去哪了!」

此時無人回應,顯然婢女也不在近處。

徐元霆微微一怔,眼角忽然看到裴五扯着裴楓的手腕,裴楓十分不願,裴五便要拖着他離開。他心下一沉,隐約覺得自己落入了一個陷阱之中,淡淡地道:「五公子不必奉茶了,我說幾句話,即刻就走。」

裴楓停住腳步,轉過頭向他看來,面上一絲寒意倏然而逝。

「裴夫人身體不适,只宜好好養病,徐三本不該來,此行乃是受裴五公子所托。裴夫人,你我的緣分已盡,想得越多,只是為難自己,我勸你一句,珍惜眼前人。」他說完之後,沒有多看裴夫人一眼,轉身往門外走去。

只聽身後女子凄然大喊:「元霆!」

他腳步停了一下,沒有轉身,繼續往門外走去,卻聽到身後一聲巨響,他不由一怔,只見裴楓往裴夫人的方向撲過去,裴五面容扭曲,大叫道:「琴兒!」

徐元霆吃了一驚,回頭看時,只見裴夫人已一頭撞在床頭的櫃子角上,額頭鮮血淋漓,人事不省。好在裴楓阻止了她,傷口并不太深。

徐元霆沒想到琴兒竟然有第二次自殺的勇氣,看到她虛弱地躺在裴楓懷裏,氣息微弱,他腳步像是被釘在地上一般,動彈不得,只聽外面腳步聲雜亂,似乎附近的下人這才聞聲前來。他發現有些不對,剛想離開時,卻聽裴五大聲喝道:「來人!将這殘害五夫人的惡徒綁了!」

只見門外已有十五、六個青壯小厮,手中拿着棍棒兵刃,便要沖進來。這件事若是驟然發生,這些家丁也不可能及時沖進來,只怕是早就準備。

他厲聲喝道:「我乃是徐家的人,你們誰敢!」衆家丁原本只是聽命行事,看他衣衫華貴,氣勢淩厲,不由躊躇不前。徐家在這金陵城中,畢竟不是好惹的。

徐元霆冷冷看了裴五一眼:「五公子這是要做什麽?」

裴五冷笑道:「你害得我妻子變成這般模樣,害得我裴五落到這般慘狀,我豈能放過你?」

在一旁的裴楓手足無措,只是抱着母親哽咽道:「娘……你怎麽這麽傻!」

裴五大喝道:「楓兒,你還愣着做什麽,還不把這個害了你母親的人殺了!」

裴楓吃驚地道:「爹……」

剛才裴五還斯文有禮地請徐元霆來看望琴兒,轉瞬就要下毒手,縱是裴楓聽明,也不由得一愣。

徐元霆卻已知道,為什麽裴五一定要讓他從後門進來,為什麽路上并沒有仆從,為什麽裴五一定要把裴楓拉走,讓他和琴兒獨處。

若是他當時情動,想和琴兒私下相處,裴五與在暗處的親随一擁而上,他不免落了一個勾搭有夫之婦的名頭,而琴兒便是犯了私奔淫亂之罪。

好在他當時一定要裴五在旁,避免瓜田李下之嫌。也難怪當時聽到他只說幾句話就走,裴五的表情會是那麽奇怪。

但盡管如此,裴五的目的也在琴兒自盡中完成了大半。他一口咬定琴兒是他所傷,再将他亂棒打死在裴府,也無人能為徐元霆解釋清楚他為什麽孤身一人從後門進了裴府來見舊情人。

可是如今裴五只顧着要殺他,面上已有瘋狂之色,确實不免讓徐元霆心寒。

他厲聲喝道:「裴五!你瘋了麽!她傷成這樣,你還不讓人去找大夫給她醫治!」

裴五哈哈大笑,喃喃道:「死便死了,又有什麽不好?早在十二年前,她嫁給我那時,她就已經死了。可惜……我竟然到今天才明白……」原本他以為能和這個他愛了半生的女子舉案齊眉,白頭到老,卻沒想到聽到他回來的消息,她便立刻和這個男人私會于金陵城郊……

「裴五,你是不是想弄死琴兒才幹休!」

徐元霆想上前抱起琴兒,帶她離去,卻被一個仆從攔住他的去路:「徐三爺,請自重!」

裴五冷冷道:「這裏是裴家,你私闖民宅,又打傷我夫人,還在這胡言亂語。你們還愣着做什麽?還不把他給我拿下?」

裴五妒火中燒,已燒昏了神智,徐元霆氣得發抖,道:「我還以為你會對琴兒好些,卻沒想到你竟然根本不在乎她!怪不得琴兒和你成親十二年也看不上你!」

裴五悄然變色,厲聲道:「楓兒,你還站着做甚!他害你娘變成這般模樣,你此時不殺他,還要等到何時?此事不和徐家理論清楚,我絕不善罷甘休!」

「爹,可是娘受了傷……」

「你殺了他也只是一瞬的事,我即刻讓人去找大夫!」

裴楓臉上盡是淚痕,順手抹去,站起身來,握住了腰間的劍柄。

徐元霆來的時候并沒有帶兵刀,眼見這少年怒而拔劍,不由有些後悔。若是他沒有顧忌裴家的面子,多帶幾個人來,或許便不會遇到這件事了。他沒想到裴五懷這這麽深的妒意,竟會使出這麽卑鄙的手段。

心念如電光火石,轉瞬而過。此時劍光如水,裴楓拔劍向他刺來,幾乎已快到他的心口。

他轉過頭去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臉色蒼白的琴兒,不明白這個女子為什麽在有了個愛她的丈夫和乖巧的兒子後,還一心記挂着自己這個身不由己的人。

如果感情能夠收放自如的話,這個時間想必不會有這麽多悲劇。但偏偏裴五無可自拔地愛着琴兒,琴兒無可自拔地愛着自己。他并不覺得自己有這個魅力讓琴兒記挂十五年,畢竟那麽多年來沒有第二個人主動親近他。

只除了……赤龍主。

死到臨頭總會想到平生印象最深的往事,浮光掠影一般,腦海間閃過那紅衫少年的青澀模樣。

在這一刻,怎麽會想到他的?

只怕這個謎,是再也不能得知了。他心下嘆息一聲,對着這一道劍芒,竟是閉上了眼睛。

正在此時,只聽「叮」的一聲,那本該刺到他心口的劍尖竟然一偏,從他身側擦過,落空。一枚銅錢落到地上,滴溜溜地滾了幾下。

裴楓又驚又怒,自然是沒想到這一劍竟然會刺了個空,轉頭去看時,只見房裏多出了一個人。

這是個弱冠之齡的年輕男子,身上披着一件绛紅色的衣袍,袖口滾着黑邊花紋,雖是十分俊美,但因過于年輕,尚未長成,身材顯得颀長,略為高瘦單薄,但器宇軒昂,令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裴五厲聲道:「你是何人?從哪裏來的?」

此時此刻,再也沒有一個人去看那擊落劍身的銅錢,和裴楓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的臉色。這年輕男子似乎并不比裴楓年長幾歲,卻能有如此深厚功力,令人駭然。

徐元霆發現身上并沒有傳來預期的痛楚,不由睜開眼睛,看到是赤龍主時,不由一驚。

因那次和琴兒城外相會,他早知赤龍主常常暗中跟随他,但因身不由己,也管不得赤龍主,總想着他跟上十天八天總會厭倦,卻不想一直跟随在後,只是不知被他看到了多少。

赤龍主看着地上重傷的裴夫人,皺了皺眉,說道:「裴五爺,我說一句公道話罷,那櫃角還帶着血跡,一看就知道是裴夫人撞的,若是徐三爺下的手,怎地不用刀劍兵刃?你若一定要說是徐三爺所害,當時在場的還有你們父子,怎地你們不出手阻攔?一定要歸罪誰的話,你們兩人都逃不了幹系,與其在這大叫大嚷,還不如早些去請個大夫!」

裴楓年紀尚小,雖恨極了徐元霆,但此時母親垂死也是事實,他原是想去找大夫的,但是父親只會畫畫,不愛武功,他只怕父親被赤龍主所欺,不由左右為難。

赤龍主一手抓住徐元霆的手腕,将他一拽,道:「走罷!你在這也解決不了什麽!」

他也知道赤龍主說得不錯,如果他再留在這裏,裴五滿腔仇恨之心,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後快,自然不免遷怒于琴兒。

他憂心忡忡地轉過頭去看了地上躺着的琴兒一眼,只見她雖然氣息微弱,但流出的血并不太多,此時也已不再流,只盼她沒有受傷過重,大夫還來得及……

「她一心尋死,與你何幹?還看什麽,難道之前還沒看夠?」赤龍主似乎有些氣急敗壞,門外有下人阻攔他們離開,被他随手一推,便跌到地上。

他袍袖一揮,三個想要沖上前來的人只覺得一股大力襲來,不由倒退幾步,其中一人離得近的,只覺得氣血翻湧,不由吐出血來。

衆人相顧駭然,不敢在攔着兩人。

裴五厲聲道:「你們都看着做什麽?這人強闖入裴府,還不将他擒下!」

他看不出赤龍主一枚銅錢便将劍身擊偏到底需要怎樣的武功,裴楓卻是知道自己手腕發麻,就連現在還幾乎握不住劍柄。他低聲道:「爹,還是讓個大夫來看看娘吧!」

就在這片刻之間,赤龍主已快步将徐元霆拖着離開了。

「你沒傷了他們罷!」徐元霆的輕功不如赤龍主,被他扣緊手腕,跟不上他的腳步,只能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後,心中暗想,那些尋常武夫不可能是赤龍主的對手,赤龍主如今在氣頭上,下手更沒輕重。明明是他的事情,也不知道赤龍主為何那麽生氣。

赤龍主冷笑道:「你還有空擔心別人?還不如擔心你自己罷!」

「我又有什麽好擔心的?」他被赤龍主拖着離開,手腕仿佛被縛了鐵鉗,動彈不得,轉過頭去看赤龍主臉上的神色,卻見一片冷凝,看不出任何表情。

「別怪我不提醒你,你違了島上的規矩,便當受到懲罰。不要以為我一次次地對你網開一面便以為都沒事了。若是你犯了錯,沒人罰你的話,你讓島上別的人怎麽想?」

龍宮島上上下下幾乎快有一萬人,并不是小數,一直以來便是靠着嚴酷的刑罰才能威懾于衆。徐元霆想到刑堂的嚴苛,私刑的可怖,不由得面色慘然,道:「你不如直接殺了我罷!」

赤龍主此時脾氣已是極不好,沒想到徐元霆還在捋他的虎須,不由冷笑道:「死?你以為死就沒事麽?」

他語氣怪異之極,徐元霆立時想到了那許多千奇百怪的罪刑。島上多的是滿身淫液的屍體被挂在樹上示罪。

徐元霆臉色不由大變。

「血蛟大人,你熟知島上的規矩,自然是知道,自己犯了哪一條罪!」赤龍主腳步不停,語氣森冷至極。

徐元霆原本抱着必死之心離開龍宮島,自然是沒把自己當成是龍宮島的人,但如今赤龍主這麽說,顯然是打算翻臉無情,将昨日共飲之誼全然忘個精光。

他在徐家長成,少年時便被父親帶去見過不少官宦豪富,自然明白上位者翻臉也是常事,但心下卻是有些涼了。

他一直以為赤龍主年少率性,終究沒有和龍宮島同流合污,卻是沒想到他骨子裏流着和老龍主相同的血液,那是半絲也不會變的。

赤龍主見他不說話,哼了一聲,仍舊拖着他前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兩人來到一處深宅大戶門外。那大門半掩着,卻是只有一個老人家在打掃門前落葉,那人見到赤龍主時,竟上前行了一禮,道:「龍主。」

這裏竟然是龍宮島的據地!

徐元霆心下一驚,只見那仆人身上只穿着普通的仆役衣衫,但在領口處卻隐隐現出暗紅的衣襟,顯然是赤龍島設在中原的蟒部,為掩人耳目,于是将紅衫穿在裏面,外面罩着一件灰布衣裳。

想不到這龍宮島勢力如此之廣,竟然大張旗鼓地在偌大的金陵布設分壇。

赤龍主拖着他進了門,也不理會一路上向他們行禮的蟒部衆,一路前行。

如今離八月十八越來越近,蟒部衆已有許多人定期回島,只有一小部分人留駐中原。這些人以往也會見過易容後的徐元霆,但還沒見過他的真面目。如今知道血蛟真實容貌的也只有島上的一部分人,但那些人如果沒有龍主的命令,不可擅自離島。

當下一個身着紅绡曳地長衣的女子向赤龍主盈盈一拜,道:「赤煉拜見龍主。敢問龍主,這是新擇的貨物麽?要不要讓人呈一套鐐铐和迷藥上來?」

龍宮島對貨物自有一套嚴密的手段,并非還要保持貨物的貞潔。蟒部衆只負責關押而已,但這是赤龍主,自然有所不同。

赤龍主餘怒未消,原本想拒絕,但臨到口邊又轉到:「此人桀骜不馴,去取最重的鐐铐來!」

徐元霆臉色不由一變:「你瘋了麽?」剛要掙紮,但右手手腕被扣住,半身痿麻,再掙紮也是無計可施。

赤龍主忽然伸出一指,将他十八處要穴點了。他不能動彈,赤龍主上下打量他半晌,臉上仍舊是森冷,徐元霆看得出他已是極怒,卻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麽,讓他如此怒不可遏。

他升任血蛟十五年,對于被押送的過程并不陌生,大多都是用鐐铐加身,口中含珠,使其不可自盡。他當年上島,是被老龍主直接點了穴道,喂了迷藥後送到島上,卻沒有經過這般折磨。

赤龍主将他橫腰抱起,走到一間主卧房中。這裏像是剛剛被人打掃過,垂挂的紅紗幔帳随風而起,四壁挂着的春宮畫在紅浪中若隐若現,偌大的床上鋪着一張白羽織就的被子,一人多高的巨大紅燭立在床頭,淌下的紅淚旁邊,卻是随意放着一把銅制烙鐵,烙鐵的花紋隐約便是魚形。

若是遇上不谙閨房情趣,吵鬧不休的貨物,來這裏住下的主子們便可直接将人廢了,烙上魚形印記,直接打為賤奴。

赤龍主将他扔到床上,臉上神色陰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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