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靈雪吓得魂飛魄散，嘴被捂着喊不出聲來，本能的伸手去死命的狠抓捂在嘴上的大手，腳底下踩身後人的腳。

“靈雪，是我……”

一股暖氣傳到耳邊，在聽到低低柔柔的幾個字時，她瞬間僵住，眼睛努力的回轉，朝身後看。這時候唇上的手也随之落下，她不由得驚的睜大了眼，“雲大哥！”

雲易楓穿着一身黑衣，拉下面罩，他的面孔讓人看得并不清楚，可靈雪認得出他的聲音和身形。随着在黑暗裏的适應，他的面容也漸漸在她眼裏清楚起來，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如從前那般溫文如玉，淡雅如風。

雲易楓低下眸沉吟道，“沒想到上次一別，再見面，竟如此！”

靈雪不語，也垂下了眸。

雲易楓又道，“我聽小厮說你在刺州時曾找過我？”

靈雪點了點頭，“找過，沒什麽事，只是去看看你。”那時的驚慌無助，唯能想到可以幫助的人是他，原以為他可以幫她離開那裏。時過境遷，說來徒然，再提無用。現在知道他原來是宣國太子，不知他深夜來訪何事，于是問道：“你怎麽會來這裏？”

易延楓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不瞞你說，我來這裏是為了找金彥康的令牌。”

靈雪驚道：“你想做什麽？”

他轉過身去說，“我的身份想必你也已經知道了，之前隐瞞存屬無心。”

“這個沒有關系，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她似乎已經猜到了他的目的，也暗示他會報他之恩，請他直言無訪。

易延楓長吸了口氣，坦言道：“白天有密信來報，說我父皇近日病危，朝中混亂，被我二弟一手把持。我必須速回國去，若遲了就是死路一條，京城禁軍歸金彥康所管，我的行蹤早被無數眼睛盯着，白天根本無法出城，只得拿了他的令牌，晚上喬裝成待衛出城。”

靈雪道：“皇上不放你回去嗎？”

易延楓回過身來苦笑道：“宣國與黎國向來關系緊張，這個時候，他們巴不得我二弟繼位，能拖我一時是一時。況且……”

“況且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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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與你夫君碩王殿下有些過節？他不會放我輕松離開的，就是要放我走，估計也是等我二弟繼位之後，回去正好送死。”

靈雪自然知道他所說的過節出在什麽人身上，也不相問，只說：“我能幫你什麽？”

“靈雪，我不想連累你，你告訴我金彥康平時都呆在那裏，我自己去找。”

“你找不到的，你說的那個令牌我見過，一直系在他身上，不曾離身。”

望着她的目光，易延楓即刻明白了她的心思，忙道：“不行……你會有危險的，被他發現，後果不堪設想。”雖然這麽說着，來之前不也有此打算嗎？可一旦真讓她這麽冒險做時，卻又不忍，心裏十分矛盾。

靈雪低眸苦笑道：“我的命是你的救的，就算搭上命也要報你恩情。”随即安慰道，“況且我與他畢竟是夫妻，死道還不至于。”

易延楓站在黑暗裏，久久說不出話來，擡手拂去因夜風吹到她額前的長發，指尖落到了她的眉上。

靈雪的心猛然一跳，側了側臉像是往門那邊看動驚，了無痕跡的離開了他的手。

“為什麽不是你？”易延楓長嘆了一聲，低了雙眸。

靈雪沒有明白他的話，也不追問，聽他凄楚的聲音又說道，“如果當初送去宣國的人是你該有多好啊！”靈雪吃了一驚，心怦怦直跳，一句話說不出來，低下了眸。如果不是黑夜，他會看到她此時緋紅的臉頰上極為尴尬的表情。

“金彥康為什麽要娶你？”他帶着一種又悲又憤的聲音低沉的問了一個誰都不會回答的問題，“是為了報複我嗎？你可知道他當初為了蘭雲霞夜闖我太子府，企圖帶蘭雲霞私奔，被我抓住後在太子府的地牢裏關了十多天。”

靈雪愣住，頭頂上像被猛然燒下一盆涼水，直滲得心寒，又非常震憾。

她不但為易延楓此時忘情的告白而震憾，更為金彥康的往事而震憾，腦子裏立刻想象出了易延楓口中的那一幕：那該是怎樣一個月夜，他該是怎麽樣一個心情去做那樣的事情？一定是豁出命了，後來又是怎麽離開太子府地牢的？

“靈雪，跟我一起走好不好？”易延楓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跟我去宣國好不好，金彥康不會真心待你的。”

靈雪苦笑道，“雲大哥，我嫁給金彥康并不是為求他的真心……”她慢慢的從他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淡淡道，“你明日此時在閣樓後的小竹林裏等我，我把令牌交給你。你在他沒有發現以前，連夜出城，一定可以安全回到宣國的。”

易延楓愣了愣，說不出話來，許久後才苦澀道：“也好，我這樣的情況，也不适合帶你一起冒險。”

靈雪沒有說話，轉身往門口走，輕步的帶他出去。

外間裏有守夜的丫鬟，竟絲毫沒有察覺到室內的響動。

送走易延楓後，靈雪回到床上繼續躺着，卻再睡不着，思緒萬千，腦子裏像有無數毒蛇在纏繞着，糾結的她頭好疼，快要喘不過氣來。

金彥康是第二日中午回來的，樣子十分疲憊，在閣樓上吃了午飯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靈雪站在床邊望着他，目光從他閉着眼睛掠過，定望到腰間系着的龍紋金牌上。

他睡的很實，昨晚想必一夜沒睡，早上又參加朝會，衣服沒脫就躺下了，雙眉微蹙，睡的像孩子一樣。

她現在還不能拿下令牌，他一會兒還會醒來的，她想着，要到晚上，晚上拿去以後，他也一時不會發現令牌的丢失。

一下午，她的心裏都忐忑不安，從來沒有這樣企盼着夜晚的來臨，卻又這麽害怕夜晚的來臨。一旦到了那個時候，輕松的是終于報答了易延楓的救命之恩，恐慌的是等待她的将是如何的懲罰。于個人而論，他會打她甚至殺了她嗎？她放走了他最痛恨的人，他會把那種痛恨發洩在她的身上！于國家而論，她放走了敵國的太子，打入死牢也不一定！

傍晚時金彥康才渾渾噩噩的醒來，靈雪在一旁坐着發呆，見他坐了起來，忙轉頭叫小翠打來溫水給他洗臉。

金彥康清醒了一會兒，說要進宮去，靈雪道：“你睡了好久，餓嗎？要不要吃些東西再去。”

金彥康笑道：“我去一會兒就回來，你給我留着飯菜晚上回來吃吧。”

靈雪應了一聲說好，心裏各種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