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月上梢頭時金彥康還沒有回來，靈雪讓小翠把桌上的飯菜拿去廚房熱着。
她在房間裏來回踱步，心裏焦燥不安，真怕他像昨晚一樣一夜不歸，那便失信于易延楓了，另一方面又希望他一夜不歸，那麽像是一種不用交待的失信。可是又能躲多久，他始終是要回來的，今晚不回，明夜也會回，易延楓今晚走不了，明夜依舊要走。她的平靜生活必定要被打破！
“王妃，王爺回來了。”小翠興奮的聲音在外室裏響起，靈雪卻像被巨石擊懵了腦袋，全身僵住。
“王爺，王妃等你很久了。”小翠的聲音裏夾雜着喜悅和俏皮，金彥康笑了笑把靴子脫下換上了單鞋，很快走近了內室。
不等靈雪說，小翠已經去拿廚房裏的飯菜了，靈雪避過金彥康發亮的眼睛，垂下了雙眸，轉身去給他倒茶。
金彥康的心情似乎很好，飯菜上來後吃下去很多，靈雪卻只夾了幾筷子，喉間像塞住了什麽東西，難以下咽，時不時望着他吃。
金彥康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不禁擡頭看她，“怎麽了？”
靈雪搖了搖頭，笑着說，“你嘴角上有一粒米。”
金彥康笑了笑，拂掉米粒，站了起來，舒服的伸了伸懶腰，“吃飽了。”
靈雪也不想再吃，叫了丫鬟進來收拾碗筷。
夜風一陣陣吹打着青紗窗，樹葉沙沙的作響，那聲音帶着時間的流逝，又像提醒着她什麽。
他睡熟了，手搭在她纖細的腰上不再動彈，鼻間一股股暖氣撲在她的耳邊，她一動不動的依在他的懷裏，不安的等待着。
離與易延楓約定的時間差不多時，她輕輕的擡起他的手小心的放到一旁，抽離了自己的身體，下床穿好衣服。在他的衣服堆裏找到了那塊炙手的金牌，握在手心裏似有千斤重量，直讓她的心撲騰的直跳。回頭看着床上睡着的他，淡淡的月光下，那冠玉般的面孔上十分安靜。
她咬了咬唇，移動腳步輕輕的走出了房間。
竹林裏她很熟，很容易便找到了易延楓。
易延楓似乎來了很久，比相約的時間早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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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我看到那房間的燈息滅了，眼睛一直望着黑洞洞的窗口，等了兩個時辰……從來沒有覺得時間是這樣的漫長，像過了幾輩子。”
靈雪不知道說什麽好，把令牌遞到他的面前，“你快走吧，要被發現就前功盡氣了。”
易延楓拿過令牌想要抓住她的手，卻被她有防備的先離開了，久久之後說了三個字出來，“你保重。”
靈雪點了點頭，“你也保重。”
易延楓想了想，又說，“我跟你一起上樓去，我從窗戶跳出，你假喊有賊……”
靈雪驚道：“你會被他們抓到的！”
“你放心，我不是那麽輕易就被人抓住的，如果就這麽無聲無息的拿着令牌走了，金彥康事必懷疑到你。”
靈雪搖頭，“不行。”她見過金彥康曾經用竹枝殺人的場面，不能讓易延楓這般冒險，寬慰他說，“你放心，我只要不承認，他也沒有證據，沒有理由懷疑我的。”
易延楓還要堅持，靈雪卻也非常堅持，僵持不住，浪費了許多時間，靈雪恨恨道：“你再不走，天都要亮了。”
易延楓只得咬了咬牙作罷，趁着月夜急忙離開了碩王府。
靈雪提着鞋子掂着腳輕輕走上樓，回到房間，輕輕推開門，剛走進去準備關門時，卻被突然點亮的燭光刺到眼睛。
她心上一突，手上的鞋子掉到了地上，背靠在門上吓得一動不動。
燭光下，金彥康的臉上布滿陰霾，一雙眸子充滿了堅銳的寒光，利劍一般宛在她的心口上，吃人一樣的望着她。
他曾經憤怒的望過她，嘲笑的望過她，但從來沒有此刻這樣兇狠的望着她，在這樣的目光下，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全無半點氣體為自己辯解什麽。
“去哪裏了？”他陰冷的聲音像冰雹一樣砸在她的頭頂上，她望着他回答不出，只自衛的将自己縮得緊緊的，雙眸垂下。
她心想，他能這般的等待着她，又這樣的問她，她明白他肯定什麽都知道了，一顆心墜到了谷底，只等侯着未知的可怕的懲罰……也許會像在福州一樣被關在死牢裏，終日與鼠為伴，吃着比鐵還硬的饅頭，也許像宮裏犯了錯的娘娘，被幽禁在一個類似冷宮一樣的小院子裏。但最怕是會連累到家人。想到這裏，她鼓起勇氣，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低下頭跪在他的面前，“王爺，如何治罪都可以，求不要牽連到我的家人。”
金彥康憤怒的提着她的衣領将她整個人提了起來，狠狠的說，“今天一天都在等，就是在等我的令牌嗎？”
靈雪不敢否則，強忍着被他勒得快要窒息的脖子，側過着頭不敢看他。
“你說話啊，你為什麽不說話？我為你所做的一切，就一絲回報也得不到嗎。你為什麽要背叛我，你心裏有金彥然，有易延楓，就從來沒有我的絲毫位置嗎？我是你的丈夫，一輩子都是。你當我是什麽？在我面前，從來不願意說一句實話，只是一味的敷衍，裝模做樣。是不是想再如在福州時，等待機會逃走？如果不是你家人在這裏，是不是早就走了呢？怎麽沒有跟易延楓一起走？怎麽不跟他一起去死呢……”
他一連串的炮轟，是說給她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像是積壓在心裏已久，終于得到發洩，說完了，人也軟了，疲憊的放開了握在她頸間的手指，轉身扶到案邊，垂下了頭，一揮手将桌上所有東西打翻地上。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老天讓我遇到你……”半天得不到回應，他向一旁撇了一眼，看到她躺在地上面上全無血色，一動不動時，驀然驚慌起來，“靈雪……你怎麽了，靈雪……”
外室的丫鬟們早被驚醒，一個個都杵在門口，誰都不敢進來，這時見情況不妙，忙一個個沖了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