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面對鴻鈞的質問，羅睺的表情一瞬間變得空白起來。
他都捅了鴻鈞一槍了啊！為什麽鴻鈞還這麽相信他？這讓他怎麽繼續下黑手？！
羅睺的臉扭曲成一團。
偏生鴻鈞正自懷疑羅睺被人影響控制，如今看到羅睺臉上的掙紮之色，更是确定了心中猜測，他不由得高聲道，“羅睺！靠過來！！”
羅睺又一呆，就見鴻鈞自己後退一步從弑神槍下脫身，然後足下憑空多出了一朵十二品金蓮臺，鴻鈞一臉關切，“快到蓮臺裏來！我這蓮臺有功德之氣庇護，在這裏不會受到他人影響！”
羅睺更抑郁了，他低着頭，長長的黑發擋住了面容，讓人看不清表情。
看着羅睺渾身僵硬不動，鴻鈞以為羅睺在和那個控制他的人争奪，就一踩金蓮想要迎上去，羅睺深吸一口氣，鴻鈞此刻已經有了防備，再偷襲就沒用了。
于是他……眼一閉，‘昏’過去了= =
鴻鈞下意識的接住昏倒的羅睺，呆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快速撤離了戰場。
小空間內，鴻鈞将羅睺放在十二品金蓮臺上，有金蓮防護，羅睺應當不會再受到影響，他自己坐到另一邊開始養傷。
傷口依舊無法止血，上面有一種奇怪的力量腐蝕着他的靈力和血肉，鴻鈞皺眉，他從未見到也沒聽羅睺說起過那把長槍，而且剛才那一槍……他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鴻鈞因羅睺的隐瞞而心生不渝，不過想到自己也未告訴羅睺他有十二品金蓮臺，心裏又平衡了，只是剛才究竟是怎麽回事？羅睺為什麽會突然反水偷襲他？
他們都是魔神，先天不存在對立可能，兩人一起游歷這麽久，羅睺也從未主動要過什麽靈寶，不存在争奪的可能，究竟是為什麽？
鴻鈞思考了一會，滿頭霧水，看着仍在昏迷的羅睺，嘆了口氣。
他自言自語的道，“真是愁死人了……”
随即鴻鈞閉目調息開始養傷。
羅睺睜開眼，愣愣的看着鴻鈞，心下滋味複雜。
他也愁死了，鴻鈞怎麽就這麽單純？為什麽那麽信任他？這還讓他怎麽下手？
知道未來并不是一件幸事，在某些時候卻是一種桎梏。
他又閉上眼，多年修煉，心志堅定，很快他就釋然了。
如今鴻鈞信他，那他自然以誠相待，來日因天命互相厮殺，也當全力出手，絕不容情。
不過還是離開吧，繼續和鴻鈞這麽相處下去，總有種未來自己會後悔的感覺= =
想明白後，羅睺自然‘醒’來，他睜開眼睛的一瞬間，鴻鈞也醒來。
四目相對，羅睺滿臉茫然，“這是哪裏……”
鴻鈞起身，仔細看着羅睺的表情，“剛才你我和其他魔神一起攻擊盤古，你還有印象嗎？”
羅睺先是一呆，随即臉色慘白無比。
他愣愣的道，“是不是，是不是我又變得不像我自己了？”
鴻鈞也呆住了，“這是何意？”
羅睺慘笑道，“看樣子是了，你當知曉我主殺伐滅世，有時候我總是會變得不像我自己，然後做出一些奇怪的事……”
鴻鈞皺眉，“不像你自己？”
羅睺搖搖晃晃的起身，“這些年來你我相知相交，我亦歡喜，不過是時候分別了。”
他微笑着，“山水總相逢，後會有期。”
鴻鈞擡手想要攔住羅睺，卻莫名的停下腳步，他看着羅睺略顯孤寂深沉的背影，抿唇不語。
羅睺……
好不容易和鴻鈞分開，羅睺松了口氣，為自己的演技點贊。
離開了鴻鈞，羅睺瞬間心身放松起來，一直以來的僞裝全部消失，他露出略顯傲慢和涼薄的笑容，“鴻鈞的金蓮花開花了啊！”
他從懷裏掏出黑蓮子，“小黑，你什麽時候能開花？”
黑色的蓮子滴溜溜的轉了個圈，傳來茫然之意。
羅睺撇嘴，“算了，你現在開花，待将來盤古開天，估計根本撐不過開天大劫。”
他擡頭，看着之前脫離戰場的方向，“也是時候好好練練偷襲的技巧了。”
想起之前的偷襲，羅睺就心塞，明明都算好了，鴻鈞卻還能躲過去，可見自己這些年裝小白兔，手生了啊！
“走吧，我本生于殺戮，當于殺戮中成長。”羅睺大笑着，銀色長槍出現在手中，“下一次偷襲，我絕不會再失手了！”
又是很多年過去，羅睺漸漸在魔神中聲名鵲起。
在魔神的口中，羅睺是一個虛僞狡詐，難以捉摸的人，時而天真時而圓滑，時而仁善時而狠辣，根本分不清這家夥的真性。
他們稱呼他為魔。
對此羅睺嗤之以鼻，“本來就是魔神，憑什麽這麽稱呼我為魔，而不是神？”
他腦袋上頂着滅世黑蓮蓮子，此刻聽到羅睺的抱怨，蓮子蹦跶了一下，一個萌萌噠聲音響起來，“誰讓你亂欺負人？”
“哼！那就任憑他們來找我的麻煩？”羅睺不耐煩的道，“我說你到底什麽時候長大？這都多少年了？”
蓮子敲了敲羅睺的腦袋，放哭腔，“你不愛我了！居然開始嫌棄我長的慢了！”
“……”羅睺再一次無比痛恨自己，為什麽會将當年看過的那麽多雷人劇講給黑蓮聽，雖然他抱着自己被雷也要雷一下其他人的陰暗心理告訴了蓮子，可現在看來，倒黴的還是他自己。
他立馬道歉，“是我的錯，我還是愛你的，不過你不覺得你的身體太小了嗎？即便我想好好撫摸也比較費勁。”
黑蓮滾動了一下，“……我覺得再過不久就能變大了，相信我！”
羅睺聞言頓時精神一陣，“太好了！”
說實話，他眼饞黑蓮開花很久了，他這些年不是沒碰到鴻鈞，不過見到鴻鈞時他都裝作不認識，鴻鈞似乎以為當初他認識的那個黑衣少年被某個未知的存在給吞噬了，成了現在的羅睺，所以每次見他都滿身殺意，倒是讓羅睺和鴻鈞痛快的大戰了好幾場。
每次鴻鈞踩着金蓮當烏龜殼，即便羅睺用弑神槍也很難攻破，這讓羅睺心塞了很久，并更加眼饞黑蓮了。
黑蓮的感覺沒有錯，沒過多久，滅世蓮子就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羅睺一臉期待的看着滴溜溜轉的滅世蓮子，眼瞅着滅世蓮子陡然變大了一倍，然後破殼出芽，然後……沒了= =
黑色圓滾滾的蓮子上頂着一根小綠芽，這就是滅世黑蓮之前說的變大？
尼瑪啊！！
羅睺面無表情收起黑蓮，轉身就去找其他魔神的晦氣了。
就這樣又過了很多年，滅世黑蓮從一根小綠芽抽條成了一根長長的葉莖，并有了一顆拳頭大小的花苞。
羅睺感慨萬千，他單知道滅世黑蓮主殺伐滅世，很難存活于洪荒，更比如說化形了，卻沒想到即便還沒到洪荒，滅世黑蓮想要開花也這麽艱難。
這些年他用無數神魔的鮮血和神魂澆灌黑蓮，以至于如今的滅世黑蓮上不僅有濃郁的滅世之息，花瓣上還會閃過絲絲血紅魔紋，僅僅是一朵花苞，就有種嗜血吞魂的魔性。
就在羅睺以為滅世黑蓮距離開花不遠之時，某天整個混沌突然動蕩了起來。
這種動蕩和以往的感覺不一樣，并非什麽人在戰鬥，而是發自內心的害怕和驚恐。
羅睺深吸一口氣，看着從遠處傳來的動蕩，陡然福至心靈。
“盤古開天了？”
好吧這些年他只顧着找三千魔神的麻煩，見到盤古都繞道走，倒真沒注意盤古的修為已經足夠，可以開天了= =
他立刻将黑蓮收起來，并且拿出誅仙四劍布下陣圖，就如同當初鴻鈞擔心的一樣，羅睺并沒有什麽護身法寶，如今面對開天的動蕩，頓時變得被動起來。
不過羅睺這些年也不是吃素的，他一邊躲避混沌中的亂流和漩渦，一邊飛速的往混沌深處退去，盤古開天，天地即将分開，這其中的魔神們都驚慌四散，羅睺跑路途中看到了就偷襲，全然不顧此刻是魔神的生死大劫，無數魔神臨死前都無比憎恨痛罵着羅睺。
羅睺不以為意，他也受到了混沌動蕩波及，嘴角上還挂着血跡，臉上卻依舊笑的恣意張狂，大劫之下有死卻也有生，活下去的方法很簡單，那就是殺！
其他魔神活下來的越少，他活下來的可能就越高，天道即便殘缺，也不是可以随意算計的，他如今還不到隕落的時候，只需要順應未來即将形成的天道之意，湮滅這些魔神，自己的成活率就會增高。
“所以為了我，你們都去死……吧？”
珰！！
偷襲居然被人擋下了，羅睺眼神一凝，這才看到眼前的居然是……“鴻鈞？”
鴻鈞冷漠的看着羅睺，“你除了會偷襲，還會做什麽？”
說着他猛地擡手，混沌珠裹挾巨大的罡風砸了過來，羅睺身形一閃動過這一擊，剛要還擊，整個天地都顫動了一下，遙遙的遠處竟然傳來了一絲朦胧的光！！
陽清為天，陰濁為地，開天，辟地！
盤古開天辟地，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天地間第一次有了分界線，罡風四散，混沌靈力漩渦無處不在，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混亂之中，即便是魔神陷入其中也會被攪成碎片。
羅睺眼角瞟了一下鴻鈞，發現對方正在努力穩定心神，趁此機會羅睺手腕一動，四把長劍如天地間第一抹光亮，包含殺機沖向鴻鈞。
鴻鈞從容後退，身前紫色的造化玉碟散發出瑩瑩的光輝，下一秒，一道巨大的罡風陡然撞過來，羅睺不得不退。
鴻鈞也閃身避過這道罡風，可哪知道罡風中，羅睺之前竟只是虛晃一槍，并未後退，而是手持弑神槍，直直刺來！
鴻鈞大驚，匆忙之間擡起玉碟擋住弑神槍，咔嚓一聲，造化玉碟竟然碎成兩片，其中一片立刻混入罡風中不知所蹤！
鴻鈞死死的抓着另外半片造化玉碟，眼睜睜的看着羅睺的身影被那道罡風吞沒。
羅睺一口鮮血噴出，大笑起來，視近在眼前的死亡如無物，“鴻鈞！你我來日再戰！”
鴻鈞一咬牙，頂着半片造化玉碟擋住罡風，猛地大吼，“為什麽！！究竟為什麽！！？”
“……因你主造化啊。”
羅睺的聲音如絲如縷，細細密密的撕扯着鴻鈞殘存的理智。
他愣愣的看着手上的半片造化玉碟，修為急速下落也沒注意，此刻天地初開，盤古即将隕落之時，天際若隐若現，鴻鈞看着天際驟然亮起的日光，心頭瞬間清明。
造化與殺伐，原來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