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入城

昆侖條件反射的偏開眼,然後在寬敞的車廂裏掃視了一圈,發現沒什麽地方能避開亮光,幹脆還是坐在原位。

倒是楚茨,好像發現她略有不适,忙蹭過去問怎麽了。

其實被閃了那麽多年,昆侖早就習以為常,不覺得這有什麽,她喜歡亮閃閃的東西,那就喜歡着,自己注意着點便是,便笑着搖了搖頭:“沒什麽。”

楚茨也是閑的,不知道是為了炫耀自己的機智聰明還是什麽,時不時的就拉開車簾吩咐車夫一聲,其實這條官道長長,她們也沒有一個固定的方向要去,走到哪裏算哪裏。

說是為了下山找鐘山的元神果樹,其實是二人——确切的說是楚茨想下山見識見識,順便帶着昆侖這塊悶石頭,看來在這方面,與記憶缺失與否并無關聯。

早間姜央曾問她是否會經常記憶不清、神魂不穩,她的确有,那不過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楚茨并沒那麽放在心上。

她一向是不愛為瑣事憂慮的人,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該來的總是會來,時機未到,勉強又有何用?眼前事不過昆侖一個,那就先顧着這一個好了。

不知是不是元神毀損的緣故,如今的楚茨雖然沒有性情大改,但是在一些事情上早已與以前有了偏差,雖然不大,但足以令她的行動南轅北轍。以前她是一把鋒利得刃必見血的寶劍,若是得知此事,必将一切抛諸腦後,等重新得到足以掌握衆生的力量再說,天上那道神識便是如此。可像如今這樣信馬由缰的随心所欲,沒有記憶便沒有煩憂,昆侖歡喜,她也歡喜,這是好是壞,誰又說得清呢?

昆侖被閃了第一百零一次後,終于開始閉目養神。

楚茨坐她近一點,手掌貼在她眼睛上,暖融融得讓昆侖休息也休息不好,好在她也不是真的為了休息,眼睛在楚茨手掌下眨啊眨,睫毛刷得人掌心癢癢的。

“昆侖……”楚茨聲音忽然變得軟軟的,像是在撒嬌。

她便是這樣,越是歡喜,便越是輕柔,再怎麽一身鋼筋鐵骨,都化成繞指柔,而況昆侖并不是鋼筋鐵骨,是一塊有溫度的石頭。也似乎只有這種時候,才能從她怎麽看都不像個妖的身上咂摸出一點風流得近妖的氣韻來。

昆侖在腰間摸到她另一只手,指縫插.進.去,扣住她的五指,才低低的答:“嗯?”

“昆侖……”楚茨把頭枕在她肩膀上,蹭啊蹭。

“嗯?”

楚茨透過視線的縫隙盯着自己被她握住的手看,道:“你的手比我漂亮。”

昆侖:“嗯。”

楚茨下巴墊在她肩膀上,點了一下她的肩胛骨,道:“你不能贊同我,要反駁我。這樣才能顯得我有眼光。”

昆侖:“好,我的比你好看。”

楚茨含糊的應了一聲:“唔。”

“昆侖……”她聲音簡直就像是棉花糖了。

昆侖脖子後面忍不住激靈了一下,耐心的問道:“怎麽了?”

楚茨睜眼看着她的側臉,鼻梁挺直,睫毛比自己的還要濃密黑稠,比起妖族中的九尾狐王也不遑多讓,發自內心的覺得天底下哪有第二塊石頭能長成她這樣的。

她玉頸修長,細膩如瓷,楚茨鼻尖蹭着她的皮膚,感覺鼻翼間說不出的清香,時有時無,一時竟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昆侖脖子給她蹭得麻麻的,眼睛被蒙住反倒讓感官更加清晰起來,連細小的絨毛都能一一察覺到,然後軟軟溫涼的觸感有別于之前的感覺,就印在她的側頸。

很輕的,像鴻羽輕拂,轉瞬即逝了。

昆侖後背陡然僵直起來,端正得誰都不能比她更像石頭了。

“昆侖……昆侖……”她又開始喚她,聲音一聲比一聲輕,貼着她的耳朵。

昆侖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她有些奇怪,分明這些年疏于練習,為何楚茨的功力比以前愈發的進步了,她如今法力尚未恢複,不該是施了什麽自己看不出來的手段。是自己太久未經撩撥,所以感覺變得強烈,還是她同狐族又學了什麽別的招數。

楚茨說:“昆侖,你為什麽不看看我?”

“你、蒙着、蒙着我的眼睛了。”

“哦,”楚茨把手掌移開,道,“你早些叫我放下,我就放下了。”

突如其來的光線讓昆侖緩了好一會兒,然後她立刻去看楚茨的眼睛,淺淺的褐色,清澈澄湛,正在亮晶晶的望着她,唯獨沒有耀眼的金色,哪怕是一點點。

昆侖的表情忽然變得有點微妙,她問:“你剛剛為什麽那麽叫我?”

“想叫就叫啊,你名字好聽。”

“為什麽親我脖.子?”

“想親就親了,我心裏歡喜。”楚茨不解的問,“你不喜歡嗎?”

“沒有,很喜歡,我就是……”昆侖以手扶額,道,“馬車颠簸,對,我想安靜一下。”

“那你躺我身上吧。”

“不……”昆侖“不”字還沒說出口,楚茨就把人樓了過去,讓她整個人躺在自己身上,然後化成了有着白色毛皮的原形,昆侖正睡在她肚皮上。

那比人稍大的大犬把尾巴卷過來蓋在她身上,哄道:“睡吧。”

昆侖竟然就真的睡了過去,一覺黑甜。

等到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落了半茬,晃悠悠的挂在西邊,而馬車此時已經進了城。

“醒了?”昆侖被楚茨抱着坐起來。

隔着車簾,外面的吵嚷聲也就不真切起來,仿佛身在鬧市,身邊還是清淨無比的。

昆侖擡眼間,發現楚茨換了套衣衫,雖然還是白色,卻不再穿白裘,領口的狐尾也全部卸掉,袖口只是普普通通的絲繡,精細自然是天下無雙的,卻不怎麽顯眼了。

還施了個不怎麽高明卻對付凡人足夠的小法術,那張臉充其量算得上隽秀,走在街上不至于引人矚目。

“楚茨,你的衣服怎麽……”

“那件不穿了。方才不是閃了你的眼睛麽?可見銀龍絲也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我下次再琢磨琢磨能不能改進一下。”楚茨率先跳下馬車,伸過手,道:“來,把手給我。”

“那你的白裘呢?”

楚茨歪了歪頭,好像難以理解似的:“那是我特意穿給你看的,為何要給卑賤的凡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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