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們贏了。”
“嗯, 贏了。”銀島怔怔看向記分牌,從這刻起才清晰認識到,這場比賽已經結束了。
大概是從IH到現在, 他第一次産生希望比賽不要結束的想法。
即使在他高中的排球生涯裏,這也是一場值得銘記的比賽。
……
網的另一邊,枭谷的三年生們神色低沉,可就算在這種時刻, 他們也不忘安慰被圍在中間、哭到不能自已的後輩。
明明平時是個冷靜又成熟的家夥, 怎麽會哭成這樣呢?
“赤葦, 我們打了一場好比賽呢。”
“不要再哭了,赤葦你這笨蛋。”
“你可是要帶領下屆枭谷的家夥,怎麽可以哭得這麽醜?”木葉秋紀一邊嫌棄, 一邊拿紙巾給赤葦擦眼淚, 還不忘用眼神暗示木兔好好安慰赤葦一下。
貓頭鷹卻搖了搖頭:“這種話不需要我來說, 赤葦他一定可以恢複的,他一直是這樣的人。”
“何況在這家夥心裏,最難過的不是比賽輸了這件事吧。”木兔光太郎難得露出了嚴肅的表情,“他難過的是,再也不能和我們一起比賽了吧?”
他們的高中排球生涯,到現在就全部結束了。
木葉抿了抿唇,不再多說什麽。
森川悠卻在這時候穿過了球網, 站到枭谷正選們中間,再給了赤葦一個大大的擁抱。
“森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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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聲音, 森川悠轉過身。
只見木兔光太郎沖他伸出手臂:“下場要贏哦, 一定要拿到冠軍。”
森川悠伸出手, 在他掌心重重拍了拍:“嗯!”
會拿到的, 會再次拿到冠軍, 會以一座冠軍獎杯告別前輩們的三年。
……
枭谷的正選們先收拾東西離開體育館,稻荷崎這邊收拾得慢一些,森川悠整理好自己的運動包,往體育館的另一塊場地走過去。
他先去的是井闼山和犬伏東的比賽現場,然而剛剛走到場地外,就被記分牌上的數字驚訝到了。
比賽居然結束了,井闼山輸了。
“關鍵時刻二傳手竟然受了傷,這是井闼山第一次沒有入圍四強吧?”
“不愧是春高……全國三大主攻手,牛島、佐久早和桐生都沒有再進入下一輪。”
森川悠到的時候,井闼山的正選們正盯着記分牌發呆。
與犬伏東的場地上一片歡騰慶祝勝利相比,井闼山這一片可以用鴉雀無聲來形容,低氣壓彌漫着,佐久早的臉掩在陰影之下,冷淡的臉上雖然依舊看不出表情,森川悠卻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其中深深的不甘。
——這就是競技體育,這就是排球。
淺嘗辄止還好,可一旦選擇去熱愛它,就再也無法接受輸球的那一瞬間。
但總有要輸的時刻。
仿佛有所感應似的,佐久早擡起頭的一瞬間,恰巧和場外的森川悠視線相撞。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然後,佐久早看到,森川悠沖他舉起了拳。
“佐久早前輩,明年決賽見,你可以做到的吧?”
佐久早昂起頭:“當然。”
森川悠這才注意到,對方的眼眶竟然微微泛着紅。
森川悠沒有興趣品味別人的苦澀,也不想被誤認為是勝者的耀武揚威,甚至他心裏有些遺憾,覺得這屆的井闼山不該以這種方式退場。
在和枭谷打這場比賽的時候,他很開心,因為同伴們和對手們都全身心投入,對于一個排球選手來說,這是一場無悔的比賽。
他希望每一場都會是這樣的比賽。他們強大,對手也強大,然後再竭盡所能地打敗對手,這樣的勝利才是快樂的。
森川悠默不作聲地返回了集合的地方。
“森川,你回來了,你怎麽……”尾白阿蘭正笑眯眯地招呼着森川悠,卻見興沖沖跑去看比賽的學弟一臉陰郁,就連頭頂上的呆毛也軟噠噠的。
而就在森川悠回來之後一小會,宮侑也沉着一張臉返回了集合點。
“烏野和鷗臺的比賽,烏野要輸了,他們的10號副攻發燒了。”宮侑眼眸閃亮,“真是場精彩的比賽啊,可惜沒能看到最後。”
“飯網掌受傷了。”森川悠低低嘆了口氣。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郁悶。
“啪。”
腦袋突然被拍了一下,森川悠擡起頭,就見北分別按着他和宮侑的頭頂,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寫滿了認真。
“北前輩。”森川悠委屈臉。
“可我們打了一場很好的比賽。”北看着森川悠,“在排球場上,保護自己也是一門很重要的功課。”
“我們沒法保證對手永遠保持100%的狀态,但我們可以讓自己發揮出100%的實力。”北聲音溫柔,“對我們來說,這屆春高是結束,但對你們來說,高中時代還有很多比賽在等着你們。”
“就算這次春高錯過,明年、後年甚至在職業的賽場上,你們總會再見的,總會有那麽一分、一秒,有驚豔的一球出現在你們面前,只要你們熱愛排球,總會遇見的。”
森川悠忽然站起身,用力地抱住北前輩,北愕然了一瞬,卻在下一秒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輕拍了拍森川悠的後背。
“果然都是小孩子。”角名眨眨眼,“一直應付那種任性的家夥,北前輩也很辛苦啊。”
他話音剛落,就見銀島一臉扭曲地盯着他:“倫太郎,你覺得自己不任性?”
排球部裏經常打架的侑和治是讓北前輩很操心沒錯,可角名和純良這個詞一點關系也沾不上,早訓遲到、愛睡懶覺愛偷懶也就算了,侑和治打架的時候這家夥通常充當煽風點火的角色。
這種認為別人很任性的自信到底從何而來啊?
“不過森川和侑其實是一類人呢。”銀島低低道,“因為太熱愛排球了,所以會對同樣優秀的選手感同身受吧,希望對手也能以最佳狀态出現在球場上,希望可以開始堂堂正正的對決。”
銀島堅信着,正是因為有這份固執,宮侑和森川悠才能在排球這條路上堅定地走下去,也一定可以走到最後。
“森川,要不要一起出門吃好吃……”銀島正要喊森川悠,卻突然被北攔住了,北指了指森川悠,示意銀島聲音小一些。
銀島這才發現,剛剛還一臉郁悶的後輩已經倚着牆睡着了。
他一邊肩膀靠着運動包,另一邊靠着牆壁,平日裏閃閃發光的眼睛此刻緊閉着,只露出一排長長的睫毛。
明明賽場上是個超級張揚超級嚣張的家夥,睡着的時候卻有張單純的臉。
“居然睡着了。”
“累了就睡,果然是小孩子。”尾白脫下外套,罩在森川悠身上,“今天這場比賽,這家夥應該很累吧。”
“睡得挺香的。”角名拿出手機,對着森川悠的睡顏連拍了三張,“可惜沒有流口水,好失望。”
“……倫太郎你是魔鬼嗎?”
角名微微一笑:“你可以把它稱為——小眼睛前輩的報複。”
尾白阿蘭默默往裏縮了縮。
這個人真可怕。
不,攔網都很可怕。
森川悠睡得很香,正選們也不忍心太早把他叫醒,只是最近的天氣還有些涼,考慮到烏野的10號正是因為感冒才退場,北還是把森川悠叫了起來。
三分鐘後,宮侑凄厲一叫。
“為什麽我要背着這家夥啊?我也超級困的好嗎?”
“他比我還高诶,為什麽不是阿治來?北前輩,能不能對我公平一點?阿蘭,倫太郎,阿銀!!!你們太過分了!!”
“森川,你個死豬頭,不要把口水沾到我衣服上啊啊啊啊啊!”
——三分鐘前,稻荷崎排球部一致投票決定由宮侑背森川悠回酒店,因為就在北叫醒森川悠的下一秒,森川悠又睡了過去。
……
到了晚上,稻荷崎正選們已經知曉了本屆春高的四強隊伍名單,分別是鷗臺高校、犬伏東高中、一林高中和稻荷崎,犬伏東和一林是稻荷崎在IH的老對手,對方的陣容和IH時期變化不大,不過考慮到萬一,黑須教練還是把對方的比賽錄像認真分析了一遍。
在高中排球界通常有種說法,春高的第三天是“魔之第三天”,在這一天裏,任何意料之外的情況都可能發生,就像今年,井闼山和烏野都以衆人料想不到的方式退場。
睡覺之前,森川悠手機忽然收到一條新消息,來自一個頭像是一張白紙的家夥。
“謝謝。”
“明年獲勝的會是我。”
收到信息的時候,森川悠思索了足足一分鐘,才想起這個人是誰。
潔癖真的沒救了,連頭像都是白紙。
所以他是不是該發一張昆蟲的照片讓對方清醒一下?
思考了片刻,森川悠決定做一個善良的人,畢竟對方剛剛比賽失利,如果他這麽幹的話,也許會刺激對方半夜提着刀和消毒液到他住的酒店,踹門把他踢到床底下呢?
森川悠毫不懷疑佐久早的行動力。
畢竟那家夥還住在東京。
所以森川悠只是很嚣張地回了一句:“明年還會把你打哭的!”
對方回複了一個“……”號。
“但請記得一定要進決賽。”森川悠補充了一句。
“會的。”
森川悠眯眼笑了起來。
這屆春高進入四強很順利,鷗臺、犬伏東和一林的實力也很強,但至少就現在隊伍的客觀實力來說,稻荷崎才是贏面最大的一支隊伍。
可森川悠還是期待和井闼山的比賽,因為井闼山要更強一些。
不過還好,佐久早還是二年級,他們還有明年,可以再打不止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