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保護

來人竟是章鼎。

算起來這輩子龍淵因為工作原因跟章鼎從來沒有交集, 也沒見過,她重生回來後倒是跟他有關系了,但也一直沒有機會見面。

他們兩個真正見面是在前世, 他們見面時整個華國已經因為殺之不盡的蟲族滿目瘡痍, 兩人每次見面都是在十分危機的時候, 哪能像此時此刻。

章鼎懷裏還抱着一捧帶着露珠的鮮花, 芬芳撲鼻。

他大概很少做這樣的事情, 因此姿勢有些別扭。

推開門見到龍淵, 這麽會兒功夫她已經又在病床上躺好了——她也知道醫生護士都不喜歡不聽話的病人, 而自己剛剛的舉動就在“不聽話”的行列中。

章鼎只看了她一眼似乎就看出她在自己推門之前的舉動了, 他往前走了兩步,臉上露出笑容:“龍淵同志,你好。”

大概是因為不經常笑, 這張生來威嚴的臉上露出笑容看着也有些古怪。

龍淵視而不見,只對着他點頭:“章部長。”

“我是代表領導、代表組織來看望你的。”章鼎捧着花走近了幾步, “希望你好好養傷,早日康複。”

龍淵看着他欲言又止。

章鼎像是沒看見她的表情一樣, 坐下後先看着床頭的百合說道:“這是誰比我還快?”

龍淵就根據他的态度自己推測:“章部長您能來是說明蟲子已經送到了,首長們的意思……”

其實也不用問,章鼎能出現在這裏就已經說明了上頭的态度。

所以說了一句話後, 龍淵就安靜下來,這次躺在病床上徹底放松了下來。

章鼎見了眼中笑意更深:“你帶回來的那個袋子,已經交給另一個生物學家團隊了, 耿元嘉那邊還在忙着研究望雲山那只蟲子,分不出精力來。領導們都非常重視你這次帶回來的消息,聽說你受傷的消息都十分關心,但因為事務繁忙無法來探望, 這束花是他們要求我帶給你的。”

龍淵不在意這個:“交給了哪位生物學家?方便告訴我嗎?”

“當然,那是你千裏迢迢帶回來的東西。”章鼎颔首道,“梁思這個人選我們也是經過層層篩選的,他雖然學術成就比不過耿元嘉,但也是當初在A國畢業時差點被那邊強留的頂尖人才,這幾年在生物方面的研究在國內首屈一指,更勝在年輕大膽,思維活絡。蟲族不是水藍星生物,在10月27號之前可以說人類對這種生物一無所知,正需要這樣思維開拓的人來做研究。”

他原本也不是多話的性格,可是面對龍淵時,就忍不住想跟她多說幾句。龍淵傷成這樣都還惦記着國家、惦記着蟲族,他再晚來一點她就要自己拔輸液管去找人問了,他知道她最關心什麽,自然就忍不住想多說一點安安她的心。

何況他說的這些也沒什麽機密,梁寺是生物學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不是學術圈的可能不知道他,但只要是搞生物學的就沒有不知道他的名字的。就連耿元嘉也對梁寺贊不絕口。

想知道他的事情去網上随便一搜,看到的信息能比他說的還詳細,連他在什麽雜志上發表過多少篇論文、什麽時間發表的都有詳細記載。

但龍淵這個病人顯然不适合去做這些。

她現在要緊的是安心養傷。

但其實不用搜索,龍淵還真知道梁寺這個人,因為前世耿元嘉在27號那天就消失在了望雲山自然保護區,後來在無比艱難的情況下國家組建了一個團隊研究蟲族,那個研究工作就是梁寺主持的,還有一個人……

龍淵追問道:“梁寺的團隊裏有一個叫容舟的人嗎?容易的容,扁舟的舟。”

章鼎意外地看着她——他以為龍淵不會知道梁寺的,沒想到她不僅知道,還知道別的人?

“容舟?這個人有什麽問題嗎?”他注視着龍淵的雙眼問道。

龍淵微微搖頭:“他研究蟲族很厲害。”

她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語氣聽起來也不像是認識這個人,但章鼎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龍淵的意思,他也不追問她是怎麽知道的,只幹脆利落地點頭說:“我明白了。”

跟這樣的人說話太省事了,龍淵忍不住問:“章部長不覺得我有問題?”

章鼎卻轉而說道:“在京郊時你手臂差點切掉,緊急救護員想讓你去救護車上緊急處理傷口你不肯,最後是坐在車頂上一邊指揮一邊讓緊急救護員給你随意處理的。你不怕傷口感染?這只手要是沒了,你知道自己會面臨什麽後果吧?”

龍淵第一反應是給那個緊急救護員正名:“他沒有随意,因為傷口棘手,他出了滿頭的汗。處理完以後也一再催促我趕緊來醫院,上救護車的時候他也陪着一起的。”

“所以你沒有想過手臂出問題的後果?”

龍淵想了想,低聲答道:“當時的情況沒來得及想,在救護車上的時候想過。”

“後悔嗎?”

龍淵毫不猶豫地回說:“不。”

“當時警察和武警都趕到了,你為什麽還不去處理傷口?不相信他們?”

“不是,我有經驗。平京沒有出現過蟲族,在場的警察都是第一次見。當時那四只蟲族又是目前見過進化程度最高的。”她目視章鼎,強調道,“在是個警察的同時,他們還有一個身份是華國公民,我保護的人自然也包括他們。”

章鼎贊道:“好!”他一字一頓地說道,“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龍淵,你從沒有讓黨和人民失望過。”

所以他不會覺得她有問題。

不管是出現在望雲山的那些戰鬥蟲族,還是今天才知道它們存在的坑洞蟲族……只要龍淵有任何隐瞞,對于國家來說都是一場重大災難。

她如果有問題,無論是哪國的,只需要閉口不言就足以讓華國走向覆滅。

何必費這麽大力氣?

“我已經恢複了職務,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首長們對你的态度。現在我們都希望你能安心好好養傷!千萬要養好這只手,我們還等着你這柄國之砺劍繼續為國效力。”

龍淵的回答是站在病床前莊重地給章鼎行了一個軍禮。

被他連聲催促到病床上躺着。

恰巧護士進來量體溫,看見龍淵下床就開始對這個不聽話的病人唠叨起來。

章鼎走後,龍淵的病房裏又來了兩個人。

如果章鼎這時候再問龍淵,或許她就會回答後悔了。

阮雨晴一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女兒,還沒開口眼淚就成串地往下掉。

龍馳的臉色也越發蒼白。

龍淵看着都覺得他下一秒就要暈倒了——重生回來她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弟弟,他看起來跟記憶中的弟弟沒有什麽區別,蒼白,孱弱,像是一陣風就能吹走。

跟自己完全不同。

“媽媽,遲遲。”

她一開口,阮雨晴的眼淚落得更急,她也不去理會,只看着病床上的女兒。

倒是龍馳先走在了病床前,低頭去看龍淵的傷口,輕聲問道:“姐姐,你疼不疼?”

龍淵搖頭:“不疼。”

但不管是阮雨晴還是龍馳都不會相信。

阮雨晴這才快步走過來,将手裏的保溫桶放在床頭打開:“媽媽給你炖了雞湯,一定要喝完。”

龍淵臉色微微變了。

看到這一幕的龍馳也不再幫着姐姐打掩護,反而火上澆油道:“家裏還有活雞,媽媽準備你養傷這段時間每天都給你炖湯。”

龍淵硬着頭皮看向已經喂到嘴邊的雞湯,最上層的油沫都已經被撇去,湯裏放了香蔥和枸杞,色澤鮮豔,看起來讓人十分有食欲。

但有食欲的人裏肯定不包括龍淵。

她的上級、戰友們每一個都是觀察敏銳的鷹眼,細致入微,但沒有任何人知道,她其實非常挑食。

沒有條件的時候她能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生吃蛆蟲,但有條件的時候,像是動物內髒、雞鴨這些禽類她是一概不吃的,連湯都不願意喝一口。

作為知道女兒這個秘密的人,阮雨晴以前不怎麽逼迫女兒吃不愛吃的東西。

但現在不一樣了。

連龍馳這個從小就會幫姐姐打掩護、替她吃了不知道多少她不愛吃的食物的人這次都不站在她這邊。

母子兩個在旁邊一個盯着,一個親自動手一勺一勺地喂。

龍淵硬着頭皮把一桶雞湯連雞肉全吃幹淨了,然後才輕聲說道:“媽媽,別哭了。”

一向優雅體面的阮雨晴很不優雅地擦了一下眼淚:“沒哭。”

的确,她從進病房就沒哭出聲過。

龍淵又看向龍馳。

這個最懂她意思最會配合她的弟弟今天是準備不配合到底了,他坐在病床前看着龍淵被包得嚴嚴實實的那只手臂:“姐姐,真的不疼嗎?”

龍淵想了想,覺得光說不疼他們大概是不信的。

“受傷的時候情況緊急,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後來緊急處理過就送來醫院打了麻藥做手術,現在麻藥效果還沒過,整只左臂都沒有感覺,所以我真不疼,不是說謊安慰你們的。”

阮雨晴擦了擦眼淚:“傷成什麽樣了?嚴重嗎?好了會留下什麽後遺症嗎?受了傷總能休息一段時間吧?”她看了一眼保溫桶,“明天媽媽還要給你炖湯來,不能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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