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下山除妖
“女菩薩,現在您可滿意了?”
在裴文德不知道的山林深處,靈祐禪師正帶着一個妙齡女子遠遠打量着他,言談中透露出若有若無的欣慰。
“劣徒雖然性格頑劣,但今後也不至于淪落為任人欺淩的角色。”
天狐素體自然聽得出靈祐禪師話中的含義,以裴文德現在的能力,和自己這段時間的觀察來看,不說被別人欺負了,自家這位胞弟今後不欺負別人就已經是萬幸了。
“太迂腐,他固然不可以任人欺淩,但他的為人太迂腐了。”
在天狐素體的眼中,自家胞弟什麽都好,就是這個性格被老和尚教育的過于“迂腐”了。
“剛過易折,尤其是像你們這種眼睛揉不得沙子,偏偏又生得一副菩薩心腸的家夥來說。”
平靜的聲音中蘊藏着濃濃倦意,天狐素體這一生見識過太多性格剛烈的人了,但他們之中大多都沒有什麽好下場。
“這個世界上從沒有什麽善惡正邪之分,區別只是在于你站在什麽角度上。”
聽到天狐素體這麽居然評價自己和裴文德,一旁靈祐禪師不由的微微一愣,随即卻露出一抹苦笑。
“女菩薩,老和尚我只是年輕時候說了幾句狂言罷了,算不得什麽菩薩心腸,你不用拿這個來擠兌我。”
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頭,天狐素體并沒有正面答複靈祐禪師,而是話題一轉再次回到了裴文德身上。
“他身邊那條小蛇,你應該看出它的身份了吧?”
眼見天狐素體忽然轉移了話題,靈祐禪師倒也沒繼續糾結下去,依舊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淡笑道。
“你說的是那條蛇精嗎?它與劣徒有緣,貧僧又何必幹涉呢?”
天狐素體一點都不信老和尚的這套說辭,畢竟老和尚到底是什麽人,她早在十六年前就聽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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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于以一己之力對方整個道門勢力,之後又能從司天臺重重圍捕中逃脫的狂僧,細數李唐一朝也就僅此一例了。
“不幹涉也好,畢竟我好歹也算是‘妖類’,自然不希望胞弟也變得像那群牛鼻子一樣偏執。”
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思維跳脫的天狐素體只是眼珠一轉,就又冒出了一個新的想法。
“老和尚,其實要我同意裴兒繼續留在這也行,但前提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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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之後,同慶寺的藏書閣。
“什麽,你要我替你下山走一趟?”
錯愕的看着一臉平淡的靈祐禪師,剛剛從後山回來的裴文德感覺自己應該是聽錯了,不然這個老和尚怎麽會說出這種話來呢?
“我連正兒八經的和尚都不是,你居然叫我去幫人家操辦法事?”
聞言,靈祐禪師卻只是不可置否的搖了搖頭。
現在的裴文德除了沒有剃度、不戒葷腥之外,哪一點不比寺廟裏的僧侶更加像和尚?
這也是天狐素體對靈祐禪師非常不滿的一點,自家父親是個崇尚佛法的居士也就罷了,自己的胞弟居然也變成了一個“後備和尚”,這未免有些太違和了吧?
“我不是叫你去操辦法事的,而是叫你去驅邪除祟。”
說這句話的時候,靈祐禪師不經意間瞥了一眼安安靜靜盤踞在裴文德身上的青蛇,言語中似乎略有所指的說道。
“這有什麽區別嗎?”
略顯煩躁的撓了撓自己的腦袋,裴文德并不想摻和進“和尚的日常事物”中去,因為那會讓他産生一種自己真的變成了和尚的錯覺。
“盧居士是方圓百裏赫赫有名的禮佛之人,這次難得他親自開口相求,我們同慶寺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當和尚也有和尚的難處,別說靈祐禪師還不是真正的“方外之人”,就算他真的已經避世不出,也終究逃不過“柴米油鹽”之類的瑣事煩惱。
而那位幫助靈祐禪師在沩山立足的盧鄉紳就是其中之一,當初要不是對方給了他足夠的盤纏,靈祐禪師根本不可能無中生有的建立起同慶寺。
“四大皆空、避世修行”固然是靈祐禪師這一脈的理念,但知恩圖報、不懼危難同樣也是他的性格。
“既然你繼承了我這一脈的修行之法,自然也将承受我這一脈的因果,這是天道的輪回。”
不禁長嘆了一口氣,裴文德讨厭這種類似于“使命”一樣必須完成的事情。
可他自己也十分清楚,既然自家師父和師兄都不打算過去,肯定是有什麽難言之隐,自己再推脫恐怕也沒有什麽用。
“師父,我去可以,但咱們得先約法三章,萬一這次驅邪捅出什麽簍子來了可不能怪我啊?”
自家事自家清楚,裴文德就算再不願意承認,也必須知道自己的三觀和這一世的普通百姓是不同的。
起碼到現階段為止,除了自家師父和師兄之外,裴文德還沒見過誰可以接受來自二十一世紀的“自由平等觀”。
尤其是涉及到統治階級這一塊,自己既不清楚驅邪除祟的正常步驟,也不知道這個時代貴族鄉紳的行事規矩,惹出事端簡直就是一個板上釘釘的事實。
“盧居士是我的熟人,你只要不在他面前說出什麽‘皇帝輪流做’之類的話來,他是不會和計較太多的。”
靈祐禪師自然清楚自己這個劣徒的性格,說尊卑不分已經算是往小裏說的了,說大一點那就是妥妥的大逆不道。
剛識字啓蒙就敢和先生対杠,還說出什麽“必須重視商戶、工匠”之類大逆不道的言論,之後更是對“士農工商”的基本階級劃分表現出了明顯的鄙夷态度。
說實話,靈祐禪師打從出生起就沒見過這麽嚣張的“宿世靈慧”,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這裏有個能夠亂世的妖孽嗎?
“那就好,我會盡量不刺激他們的敏感神經。”
裴文德其實自己也不想表現得那麽“突出”,但無奈前世的三觀已經深入骨髓,他根本做不到動不動就向別人下跪,又或者盲目的聽從鄉紳官吏的命令。
“嗯,如果他們不找我麻煩的話,我盡量不做什麽出軌的事情。”
說到這,裴文德還特別強調了一下,一副“通常都是麻煩惹我”的表情,全然忘了自己之前作死去招惹綠衣夫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