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屋中的光線依舊昏暗, 朱兆平看不清懷中女人的神情,卻是清楚她在顫抖。問了幾聲,也總不得回應,他心裏也不禁着慌起來, 想起玉葉走之前低聲同他說的那句話, 心裏也生出疑慮來, 難道說真個兒是這客棧裏不幹淨, 叫沖撞了?
朱兆平皺皺眉,覺得自己真是讀書讀糊塗了,一個大字也不識一個的小丫頭的胡言亂語,他倒是真個兒聽進耳朵裏了。見着何婉儀總也不肯說話,朱兆平說道:“你松開手, 我去點上蠟燭。”
可何婉儀哪裏肯,只死死摟住了朱兆平。眼下她那腦子裏只想着一件事,若是呂素素也跟她一模一樣的重生了,那她知道的那點子東西,呂素素豈不是也知道?那女人慣會哄騙男人,手段也是花樣百出, 若是又叫她粘了上來,那她這輩子又該如何?
何婉儀雖不願意承認, 卻也知道,她心裏其實是懼怕呂素素的。那時候呂素素還沒進府,雖然朱兆平也待她冷冷淡淡, 可也并沒有橫挑眉毛豎挑眼的,可自打呂素素進了朱家……
身子情不自禁地起了一陣子寒顫,她是那女人的手下敗将,如今噩夢重臨, 她焉能不擔心。
朱兆平無奈,将女人的脊背又輕輕撫了撫:“你這究竟是如何了?你松開讓我去點燈,我陪你說說話兒。”
何婉儀怔了怔,最後還是依言松開了手。她又想起來了,朱兆平喜歡的不是她這種任性霸道的,他喜歡呂素素那樣柔順的……
燭光漸漸亮堂起來,朱兆平放下火折子,回轉頭就瞧見那女人擁被而坐,神色怔怔的,眼角似有水光,瞧起來可憐兮兮的。
走過去上了床,朱兆平将何婉儀抱在懷裏,柔聲問道:“你這是怎麽了?告訴我知道。”
何婉儀擡眼瞧着男人,眼眶有些酸酸的。
若是這輩子醒過來時她還不曾出嫁,也許她會争一争,不要再次嫁進了朱家門,慢慢改了性子,選一條嶄新的路去走。可惜她醒來的晚了,那時節他們已經拜過堂進了洞房,正躺在喜床上做着這天底下男女最私密的□□。她無路可退,也不願意做個和離婦人。她想着朱兆平的性子,知道他算是個能依靠的良人,上輩子她那樣的失敗,也有些她自己的問題,也許這輩子她努把力,就能把日子過好了。
朱兆平擡起手輕輕抹去女人眼角的水漬,将溫熱的唇瓣在她的額上吻了吻,嘆道:“你這究竟是怎麽了?你說說看,許是我能給你想個法子。”
何婉儀還是不知道該怎麽說,那呂素素眼下挺着個大肚子,又有自己的相公,她不知道上輩的情況究竟是怎樣的,可這輩子,瞧着朱兆平除非叫雷給劈了,得了失心瘋,不然怎麽也不會将那女人再弄進府裏的。
想了半日,又挨不住朱兆平不時的詢問,何婉儀垂下頭靠在朱兆平的胸上,輕輕道:“無事。”
朱兆平眉間的褶皺更多了,意識到這女人根本不願意說,他有心逼問,又怕将她又給弄哭了,想了想道:“如此,那我們歇下吧!”總是來日方長,等她好一些他再問吧!
何婉儀被朱兆平抱在懷裏睡下了,只是她卻依舊睡不着,這男人的懷抱很溫暖,很讓人着迷,可是呂素素出現了,這懷抱以後還能不能只屬于她,她也不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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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長夜難熬的還有呂素素,她挺着大肚子不比何婉儀,雖是不能輾轉反側,卻也瞪大了眼睛怎麽也睡不着。身邊的男人已經輕輕打起了鼾聲,她皺皺眉,厭惡地側過身。再忍他兩日,呂素素想,反正他也活不長了。
翌日醒來,何婉儀又鼻塞了。
朱兆平一面叫玉葉進來伺候她,一面又出門吩咐王忠去找郎中,等着轉身回房,何婉儀已經硬撐着坐起身來。她鼻音很重,嗓子也帶着沙啞,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朱兆平說道:“我能撐着,我們走吧!”話說着,又輕咳了兩聲。
“你又擰得什麽勁兒?”朱兆平撩起袍子在椅子上坐下,不悅道:“我們又不着急趕路,你做甚這麽硬撐着?這舟車勞頓的,以後落下了病根還是你自己個兒受罪。”
可何婉儀怎麽也不肯,她有種預感,這場病來得蹊跷,仿佛是故意叫他們滞留在這兒的。她想着呂素素也在,怎麽也不肯順從了朱兆平。
朱兆平其實并非是個脾性好的人,最後被惹毛了幹脆拍了桌子道:“要走你走,我是不走的。”說着轉身出去,很快沒了影蹤。
何婉儀立時掉了眼淚,玉葉扶着她坐下,勸道:“奶奶這是做甚呀?四爺是關心奶奶,奶奶非要擰着豈不是兩人都心裏不快?”
這丫頭哪裏知道她心裏的苦楚,何婉儀便是想要掙命離開,可朱兆平已經犯了牛脾氣,她也總不能綁了他離開這兒。算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那個呂素素若真是她命中欽點的煞星,便是躲開了一時,也總是躲不開一世的。
這病一養就是兩三天過去了,一切風平浪靜,靜到何婉儀都生出了疑惑,以為這呂素素該是再不會出現在她以後的日子裏時,偏偏變故便是這時候發生的。
這一日,何婉儀才剛喝完了碗裏的湯藥,便聽見後.庭裏忽然一陣巨響,她走到窗前也只看見人群往聲響處湧去,什麽也瞧不見,便重新回去坐在椅子上,心裏不知為何忽然亂跳了幾下,叫她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玉葉便是這時候慌慌張張滿臉驚恐地從外面走了進來。
“奶奶,可是出大事兒了。”玉葉抹了一把汗在椅子上坐下,何婉儀叫她唬得心驚肉跳,脫口問道:“可是四爺出了什麽事兒?”
玉葉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喘氣道:“老天保佑,四爺沒事兒。”
何婉儀還沒張口又問,玉葉又道:“只是跟着四爺一道進了小廚房的那個人卻是活不得了。”
“好好說話,別半截兒半截兒的說,叫人心急。”何婉儀聽見朱兆平無事便落下了一顆心,将碗一推,忍不住發起火來。
玉葉驚訝何婉儀突如其來的火氣,也不敢多問,忙道:“那小廚房原是客棧裏的客人另點餐食的地方,今兒個四爺說要給奶奶清炖碗雞湯補補身子,便進了那廚房。豈料到那房子年老失修,頂梁竟是忽然斷了。原本四爺是逃不出來的,叫一起進去的那男人推了一把,才躲開了那要命的一砸。只是那男人被砸了個正着,我走的時候只剩下了一口氣兒,想來這時候已經沒了。”
正說着,窗外頭忽然響起了一陣凄慘的哭聲,何婉儀聽見這聲音便是一怔,随即直了眼輕聲問道:“死的那個男人,可是身着藍衣,有個懷着身孕的妻室?”
玉葉愣了一回,不明白主子怎會問得這般詳盡,卻還是回道:“是不是身着藍衣奴婢也不清楚,只是聽說這人是有個身懷六甲的妻子。”
何婉儀只覺一陣眩暈席卷而來,玉葉忙起身扶住她,吃驚道:“奶奶可是又不舒坦了?奴婢扶奶奶上床歇息。”
呂素素都要卷土重來了,她還有個屁閑心去歇息!
何婉儀用力掰開了玉葉的手,扶着桌子站起身:“去,把我的帷帽拿過來。”
玉葉擔心道:“奶奶?”
何婉儀心躁得厲害,也不看玉葉,只低聲喝道:“你這是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嗎?”
玉葉再也不敢多嘴,忙去拿來了帷帽,何婉儀往頭上一戴,便扶着玉葉出門去了。
客棧的後.庭裏,呂素素挺着大肚子捂着臉正跪在地上哭得傷心欲絕,朱兆平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竟是滿臉的愧疚和凝重。
剛才事情緊迫,這男人原本是站在外頭的,比他更容易逃出去,可他沒有,卻是返身扯了他的衣襟子,用力将他甩了出去。那梁子砸下來,剛好砸在了他的頭上。說起來,也是這男人救了他一命,或者說,是這男人替他去死了。
“夫人,夫人莫要過度悲痛了。”朱兆平的一雙眼不時在女人高隆起來的肚皮上打轉,這家子的男人已經替他死了,聽說是無父無母,家中又無親眷的,若是這婦人再哭出些毛病來,或是驚了腹中這孩子,有個三長兩短的,那他身上的罪過可就大了。
呂素素拿着帕子捂臉哀嚎,她耳邊聽着這一句和上輩子一模一樣的話語,不覺心裏平穩起來。便是這輩子出了些差錯,那個何氏莫名其妙竟也跟着來了,可不要緊,這男人的脾性還是一如既往的好拿捏。此番有了這事兒,這輩子她便還能跟上輩子一樣,順順利利跟在他的身邊,又順順利利進了朱宅。待她蟄伏幾年,好生籠絡了這男人的心,他們兩個還能再續前緣。
此番一想,呂素素情不自禁想起了上輩子何氏死後發生的那些事。她的眼神不禁暗了暗,是她手段不夠圓滑,處理事情不夠幹淨,這才叫那個死丫頭收集了證據,最後鬧到朱兆平跟前。雖他到底為着孩子隐忍不發,可後來卻再沒有同她說過半句話,就同對待何氏一般模樣,也這般冷待了她。
呂素素提起一口氣,張開嘴又是一聲嗚咽。不要緊不要緊,都過去了,眼下又是個新開始。這個死鬼已經死了,死前還給她鋪平了那條明光大道。這一回只要她小心一些,待到熬死了何氏,弄死了那些女人,她必定能同平郎恩恩愛愛,白頭偕老。
女人又是一聲悲哭,哭得朱兆平幾乎想要俯身跪地向她求饒,他尋思了一回,眼睛在四周竊竊私語說個不住的人群看了一圈,朗聲說道:“夫人你莫要悲傷,這位兄臺是因我而死,以後夫人和肚裏孩子的前程,我全都攬下了。”又抱起拳沖着人群作揖:“不知可有德高望重的前輩在,也可出來為我做個證明,以後若我有違誓言,夫人盡可以拿了憑證前去衙門狀告于我。我也并非無名之輩,乃是蒼桐縣将要上任的縣丞。”
卻是個有品有階的小官兒呢,衆人皆變了副面孔,神态也尊重了許多,朱兆平眼睛又那麽一看,便有一個白須老者走了出來,聲若洪鐘,郎朗說道:“大人既是心有仁慈,有意為這失了夫婿的母子遮風避雨,老身不才,願意做了這個中間人,以後出來說道,也有個人證。”說着抱拳道:“老身出身蒼桐縣,乃是那裏的一門鄉紳,姓鐘名惠,大人叫人一打探便可知曉。”
客棧的老板走了上前,弓腰敬道:“小的可以作證,鐘員外可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鋪路造橋的,大家夥兒都是受過恩惠的。”
朱兆平忙抱拳作揖:“如此,就請鐘老給做個憑證了。”
呂素素跪在朱文龍的屍身旁,對着這些仿佛充耳不聞,只捂着臉痛哭不止,可她自家心裏卻是清楚,這一世發生的這些事兒,同上輩子卻是一般模樣的。
何婉儀扶着玉葉立在人群裏遠遠看着,有些事情她雖然不清楚,可瞧着眼下這情形,卻也猜到了大概。這個呂素素若是上輩子也是這麽個情況,那麽那個庶長子朱嘉言便不是朱兆平的親生骨肉了,而朱兆平從來不說,對他視若己出,也是朱兆平這個人太有良心了。
這會兒的功夫,何婉儀卻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這件事上輩子她一直想不明白,如今卻是一清二楚了。朱兆平并不是貪花好色的性子,他帶了呂素素和朱嘉言回了朱家後,有長達一年多的時間,他都是在棠梨閣歇息的,從來就沒見他單獨去過呂素素的明月軒。可惜那時候她生孩子傷了身子,也沒能趁機再生下一兒半女的。後來家裏添了幾個妾侍,她全部的心思都在對付那些女人身上了,等着潘雲投水死了,她和朱兆平之間也徹底完了。
玉葉沒有覺察到何婉儀情緒的風雲變幻,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那邊兒的情形看,末了還嘆氣:“也是個苦命人。”頓了頓又道:“四爺也是個有良心的。”
何婉儀眨眨眼,忽然明白過來,玉葉這前一句嘆的竟是呂素素。她有些不适應,畢竟玉葉是她身邊兒最忠心不過的丫頭,在她的唇齒裏,呂素素自來就不是個好東西。便是最初她不曾說起呂素素的半句好話,提起那個女人,她的臉色也從來都是難看的。
倒也是了,何婉儀沉默地想着,這會子她也沒想到,這個呂素素後來竟是不吭不響地就奪了她的中饋,再後來她臨死的時候,聽說前頭已經在置辦東西了,只等着她一死,便給那個呂素素扶正。
心裏忽然竄出了一口惡氣,何婉儀沒出聲轉身便往屋子裏走去。這外頭的事情已成定局,她一個婦道人家這會子竄出去說三道四不僅會丢了自家和朱兆平的臉面,也會沒了個好名聲。她上輩子的名聲便不好,這輩子她想有個好名聲。
玉葉忙追了上去,她到底是跟着何婉儀一起長大的,很快就察覺到了主子心裏的不快,只是她卻想不透這不高興究竟是為了哪般,好一會兒才說道:“奶奶可是不願意四爺養了那婦人?”說着皺起眉:“那婦人的男人是因着四爺而死,眼下孤身一人還挺着大肚子,咱們家也不缺那點子銀子,奶奶又何必生氣呢?”
何婉儀沒出聲,只是沉默地上着樓階,這會子算是沒半個人能說道說道自家心裏的那點子心事了。等着回了屋子,看着玉葉将那帷帽挂在架子上,何婉儀幽幽嘆了一句:“若是那婦人起了旁的心思,卻是想跟了四爺呢?”
玉葉一怔,忙上前道:“不可能吧?”
何婉儀哼了一聲:“自來都是人心不古,她一個孤身的婦道人家,又帶着一個小娃子要養,你家四爺家財又厚,人又長得一表人才,如何就不能起了漣漪之情呢?”
玉葉這麽一聽頓覺有理,擰擰眉說道:“雖說如此,咱們卻也不怕。到時候讓她分居而住,四爺的性子最是明正不過的,斷然不會背着奶奶去尋了那女人的。再者還有奶奶在,奶奶只将那女人的一切瑣事握在手裏,只要四爺沒了那份心思,那婦人再是存心不良,也沒法子就叫四爺納了她。再說了,她還有個孩子呢!”
何婉儀一聽有理,倒一時沉默起來沒說話。
也不知道上輩子是個什麽情形,那呂素素不但跟着朱兆平進了朱家,還叫朱兆平認了她那個孩子。可眼下她卻是可以依着玉葉的法子,将兩人遠遠隔了開。多養個把人朱家還是負擔得起,她也想親眼看看,這個呂素素是打從一開始就存了壞心,還是後來見着朱兆平身邊無人,這才慢慢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
本是何婉儀養好身子就該離開了,可朱兆平要安置朱文龍的喪事,便又耽擱了兩天。等着這一天事情終于處置妥當,朱兆平便帶着呂素素過來同何婉儀見面。
何婉儀是一早就聽朱兆平說了那麽一嘴,大早上起了床,便叫玉葉尋了一件素色的錦緞褙子穿在了身上,雖說是素色,可上頭卻拿銀絲線紋繡了大片的牡丹花。這花樣子上輩子她原是喜歡的,可後來發現呂素素也喜歡,她便扔了不再穿。可鬼使神差的,她早上卻親口吩咐了玉葉将這套衣服尋了出來。
端坐在屋子裏,等着呂素素跟在朱兆平身後,一身白素的款款而來,何婉儀立時站起了身,也拿了帕子捂在眼上哽咽了兩聲,上前福禮道:“呂家姐姐這兩日可安好?原是想着去看看姐姐的,可我前幾日病着,想着姐姐懷着身子再給過了病氣兒也不好,最後也沒去,姐姐可千萬莫要責怪。”
喊了這一句姐姐,何婉儀心裏是發嘔的,可眼下也只能這麽喊上一句。同樣心裏作嘔的還有呂素素,她一面拿了帕子捂臉,哽咽着同何婉儀回禮,一面又暗自心驚。這個何氏怎的跟上輩子的性情不大一樣,上輩子這位可是個炮仗,又是個妒性極大的,頭回子見面,這女人一瞧見她摟着言哥兒立在院子裏,兩只眼就生出了火焰來,給了她一個沒臉,可平郎也沒能讓這女人好過。
呂素素嗚咽着就順着何婉儀的力道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她聽見那女人柔聲勸慰她:“姐姐還懷着身子,可千萬要好好保重才是。姐姐放心,以後只要有我一口氣在,便再不會短了姐姐和孩子吃用上的東西。”
這話一出,呂素素便是一個心驚。上輩子朱兆平身邊兒沒個婦道人家,這男人又時刻記挂着那死鬼為他而死的恩情,待她極是上心。早晚有問,平素裏還能常見面,只是這個何氏眼下也跟着來了……
何婉儀見着這呂素素只是低眉順眼地哭,雖心裏還梗着一口氣兒不順,臉上卻笑得親熱,說道:“等着到了鎮子,我便去租賃一套兩進大的院子,到時候單獨給姐姐開辟一個院子住着,再買個丫頭貼身伺候着,姐姐只管放心,保證把姐姐安置得妥妥帖帖。”
呂素素自然是連聲推辭:“不好就為了我這麽個命薄之人破費,我只跟着妹妹就是了,也不必兩進這樣大的院子,人口總也不多,咱們一處住着就是了,也省得多花費了銀子。”
何婉儀還沒說話,朱兆平卻張了口:“這點子銀子不算什麽,我朱家也算是富足人家,兩進大的院子還是租賃得起的。”又向何婉儀道:“我聽着這樣安置極是妥當,我是個男人家不懂這些,以後朱家嫂子的事情就靠娘子勞心了。朱家大哥于我有救命的恩德,還請娘子萬萬不可輕慢了朱家大嫂。”
何婉儀立時笑道:“瞧相公說的這話,既是相公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以後必定将呂家姐姐照顧得妥妥當當,相公只管安心就是。”
朱兆平得了這話心滿意足,向呂素素抱拳作了個揖,便轉身離去。
呂素素暗自叫苦,臉兒上卻只是柔柔含怯。
何婉儀一面吩咐玉葉去廚房叫了點心湯水過來,一面瞧着這女人又暗自驚心。這呂素素藏得倒是嚴密,可偏偏她是個知曉後事的,瞪大眼仔細留意,果然瞧見了這女人一瞬間一晃而過的那抹厲色。
可眼下卻是鬧不清楚,這個呂素素原來就是壞心腸,丈夫一死就算計着給自己尋後路,還是說這個呂素素,果然跟她一樣,也是個又活一輩子的。
何婉儀看着面前這個女人慢慢笑着,不要緊,不要緊,她同朱兆平如今相處和睦,她又是斂了性子,裝出了一副賢良脾性,便是朱兆平真個想要納妾,這遍地都是女人丫頭,怎麽也輪不到這個呂素素頭上去。這一輩子,這女人不管肚皮裏藏着一副怎樣的心肝,都只能在她的手心兒裏,依着她的意思安安穩穩地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