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露 不願背着這與人私奔通奸的名聲
失蹤之事涉及大姑娘的名聲,柳管家敢帶出來的人,自然都是府裏能夠管住嘴的家生子。
當然,白露是個例外。
她是柳明月乳母的女兒,因着這層關系,往日裏便是處處不如寒霜,柳明月也一貫寵着她。
但是今日過後,柳管家決定,便是大姑娘不肯,他也勢必要将白露從大姑娘身邊調走,到時候有的是法子讓她閉了嘴不敢亂說話。
柳管家暗自打算好了,便讓衆人啓程回府。
同時派了個腳程快的,先行一步回去給老夫人報個平安,順便給大姑娘請個看腿傷的大夫。
他倒是真想遞信兒給宮裏的貴妃娘娘,讓她幫忙請個太醫過來,只是今日天色已晚,宮門早就落了鑰,這個念頭只能作罷。
柳明月這個時候,也被寒霜重新扶上了馬車。
只是一上去,她便看到裴慎仍坐在馬車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抓起車廂裏小案桌上的茶盞,就沖裴慎砸了過去。
“滾下去。”
茶水早就冷透了,此刻俱潑在了裴慎與被吓得戰戰兢兢的白露身上,而那蓮花形的上等青釉茶盞,倒是被裴慎徒手接住,牢牢地抓在了手中。
裴慎眉心微蹙,忽然站了起來,柳明月心生警惕,拉着寒霜後退一步:“你想幹嘛?”
她此刻像個炸毛的紙老虎,恨不得自己腿腳無事,好将裴慎從馬車上踹下去。
裴慎腳步一頓,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蓮花茶盞,将它重新放回了車廂中央的小案桌上,然後又坐了回去。
“你——”柳明月簡直被他驚呆了,年輕了十歲的裴慎臉皮竟然這般厚。
“難不成你還想和我一起回承德侯府?”柳明月氣得胸口都在伏動,若他真敢跟着回去,那柳明月拼着名聲不要了,也要告訴祖母裴慎先前幹的好事兒,讓人把他抓起來千刀萬剮。
裴慎确實有這個意思,他對于京都城人生地不熟,所以想先跟着柳明月回去,看看承德侯府究竟在何處。
今日之事,他終究是要負責的,不管柳明月需不需要。
但他嘴上沒有明說,只平靜地道:“等馬車進了城我就下去。”
今日他若不是跟着那些賊人後面上山,卻不慎中藥,和柳明月一起被關在寺廟的後山上,也不會耽擱進城的時間。如今城門已鎖,他只有跟着承德侯府這樣的勳貴人家才能破格進去。
等進了城,就算下車,他也自然有辦法能夠跟上隊伍。
柳明月被裴慎氣得七竅生煙,竟然還要等到進城?她可不想和他繼續待在一處,但裴慎目若無人地坐着,馬車雖大,空間有限,她只能咬牙和寒霜一起落坐在裴慎的對面。
然後時不時的拿目光剮上他幾 次。
偏偏先前被裴慎吓破膽的白露并不識趣,此刻見柳明月上來了,裴慎也将她松開,立刻有了主心骨,想要悄悄擠回自家姑娘身邊。
可還沒挪到姑娘附近,就聽到了柳明月格外厭惡的聲音:“坐回去。”
白露愣在原處,回頭看了一眼在她心裏比柳管家還要可怕些的裴慎,瞬間委屈起來:“姑娘……”
她雖然只是大姑娘身邊伺候的丫鬟,可往日裏只要像現在這般紅了眼睛,大姑娘就沒有什麽不答應的。大姑娘對她,有的時候甚至比對二房的幾位姑娘還要好些。
畢竟從小是喝同一口奶長大的。
可大姑娘緊接着落下來的一句話,卻讓白露如墜冰窟。
“今日寒霜在崇安寺與我走散,是不是因為你。”柳明月擡首,目光沉沉地看向眼前的白露。
前世她被送進家廟,并不甘心就此青燈古佛過上一生,所以一直求着祖母替她查明真相。就算不能從家廟裏出去,也不願背着這與人私奔通奸的名聲至死。
雖然直到裴慎親口承認之前,她一直不知那毀了她清白的混蛋是誰,但祖母卻查到了其他方面的蛛絲馬跡。
她在崇安寺是被人迷暈帶走的,偏偏那個時候,寒霜和白露都不在她身邊。
起初祖母并沒有懷疑到這兩個丫鬟身上,畢竟弄丢了主子,她倆作為一起上山敬香的丫鬟,斷然落不到什麽好下場,當天晚上就被人牙子帶走給發賣了。
柳明月那時已經自身難保,可知道此事後,仍求着祖母去将她倆買了回來,主要為的就是白露。
可誰知道,前去找人牙子的柳叔竟然發現,白露前腳剛和寒霜一起被發賣,後腳就被乳母花重金給贖了回去。
而後還有更震驚的,一個小小的乳母,帶着女兒在承德侯府幹了十來年,手裏除了往日裏偷拿的大姑娘的首飾,竟然還藏了一整壇子金子。
後來在嚴刑拷打之下,乳母終于承認,那壇金子是別人給的,為的就是讓大姑娘在崇安寺落單,好給人擄走。并且那人還非常了解白露的性格,讓她事後哭嚷着将柳明月失蹤之事給透露出去,最好鬧得人盡皆知。
只這後一條最終沒有辦到,因為白露被寒霜給鎖在了客房裏,無處可以哭訴。
“姑娘!”
白露此刻面上露出了真正的惶恐,哐當一聲跪了下來,“奴婢……奴婢只是嫉妒寒霜更讨姑娘喜歡,想一個人跟在姑娘身邊,這才給寒霜指了錯誤的方向,誰知道一轉眼,奴婢自己也尋不到姑娘了。”
她說着落下淚來,跪着往前爬去,想要抱住姑娘的雙腿哭訴,往日裏犯了錯這一招最為管用。
可今日她還沒有碰到姑娘的裙角,就被裴慎抓着後領拎了回去。
“白露,姑娘腿上有傷。”寒霜微微蹙眉,她雖然也想去攔,但動作還是比裴慎晚了一步。白露平日裏不懂事就算了,今天姑娘腿上傷得嚴重 ,怎麽還敢來抱。
馬車還在前進,柳明月掃了一眼被裴慎提拎在手裏的白露,有點嫌惡地撇開眼。
到了這個時候還在裝。
她前世并不是因為白露是乳母之女,才這般慣着她,而是因為,她和乳母都是母親去世前精挑細選為自己留下的。
寒霜卻是繼母挑的。
所以雖然寒霜更為能幹,可滿府誰人不知她更寵白露。
如今說出這樣的話來,白露不覺得心虛嗎?
可白露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露餡兒,她在裴慎手裏一邊掙紮,一邊還在喊着“姑娘救命”。
“吵死了。”
柳明月重來一世,實在懶得與白露這樣的人廢話,扯起桌上的一塊桌布,團起來砸到白露身上。
“寒霜,去把她的嘴巴給我堵上。”柳明月不耐地道,要不是腿疼得厲害,她定然親自去堵。
“是。”寒霜雖然有些意外,但這是姑娘的安排,只是她還沒有蹲下,本就擒着白露的裴慎,已經将先前砸過來的那團桌布,撿起來塞進了白露口中。
順便打量了一下馬車內壁,單手扯下一根車簾上的繩子,把白露的雙手扭至背後給捆了起來。
柳明月:……
她忽的打了個寒顫,自己在山路上竟然還想着殺了裴慎。
她本以為前世的裴慎是在從軍之後才練就了一身武藝,沒想到現在就已經有了這般的手段,自己先前的小動作,哪裏能傷到他一分一毫。
只是不知,他身手這般好,又怎麽會被那些人抓住與她鎖在一起。
“嗚嗚——”
白露嗚咽着在地上滾來滾去,将柳明月的思緒又拉了回來。
而此時,外面的柳管家也聽到馬車裏的動靜,騎馬跟了上來,敲了敲車壁問道:“大姑娘,裏面怎麽了?”
“沒什麽,等到府裏再與你說。”柳明月盯着不停在地上打滾嗚咽的白露,眸色晦暗。
等一回到府上,她會立刻讓柳管家去抓乳母,前世白露只是聽從乳母的指令,不知更深的內情。而乳母在承德侯府享了十來年的富貴,受不住嚴刑拷打,吞金而亡,到死都沒有交代出來背後那人是誰。
這一輩子,她一定要親自撬開乳母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