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常岚的母親,也就是大辛的皇後去的早,那位皇後也是出生于極為顯赫的家族——尹氏,這個家族自古就為守護在大辛南部的疆土,只是随着成國的崛起,尹氏也顯得勢弱了起來,但依然沒有人質疑他們的忠誠,都以他們為國民典範,于是常桓這三個嫡子自小也以典範自居。

阿離自少時跟在常岚左右,別說放風筝,都沒見常岚放肆奔跑過,不待常岚開口回答,阿離便說道:“殿下,公主鳳體…”

姜青鸾是聰明人,阿離往日話不多,是極懂規矩的,如今阻止自己,想來确實有些為難常岚。

“無妨,”姜青鸾說道:“那孤放,公主看,可行?”

常岚确實沒真正放過風筝,往日奴隸将風筝放上天,然後将手輪交到她的手中,她只需輕輕提線,感受一下風筝被風揚起的力量,便會又将手輪還給奴隸,公卿在乎的只是誰家的風筝最好看,誰家的風筝放的最高,至于誰放上天的,這一點也不重要。

“沒事殿下。”常岚說道:“本宮願意一試。”

“我先放吧。”姜青鸾道,常岚如果真沒有放過風筝,這一試也不一定能飛上天,她不如将風筝先帶到離地一兩丈的地方,再接常岚接手,這樣一來能享受風筝的樂趣,二來也不至于放不上去。

“符王請便。”

常岚令四周人退下,為姜青鸾留出空地。姜青鸾則看着天空,藍天上有鳥飛過,有鷹盤旋,風追着白雲跑,她仿佛都能聽到鳥兒鳴叫,姜青鸾又閉上了眼,最近她看過繁盛的天平集市,看過了廟堂既高的威嚴,但好像第一看到了自由。

姜青鸾再次睜開眼,抖動着風筝線,邁開她的步伐朝着常岚的方向跑去,騎過馬的人自然懂得如何如何奔跑,公主府的花園也夠她放肆,只見青鸾手中的風筝随即騰空起來,她也加快了速度,想盡快把這風筝往高了放,這個時候的風總是在高的地方等着,它會駕起風筝不斷的往上而去。

常岚看着姜青鸾從自己的身邊跑過,這位穿着蠻服的美人不經意的對自己笑了一下,就像這初夏的太陽,微微有些灼熱,卻又讓人歡喜,她身邊會放風筝的奴隸不少,她見過他們放風筝勝利時的喜悅,可沒有一個人是像姜青鸾笑得那真誠,她也不由的跟了上去。

“殿下,本宮願意一試。”常岚說道。

姜青鸾停下腳步,用手不斷的提拉着風筝線,讓它可以乘風而上,她笑對常岚說道:“來,交與公主。”

常岚欣喜的接過風筝,她試着像姜青鸾一樣拉動風筝線,可那風筝卻直直的往下落。

“殿下!”常岚不明所以,只覺得姜青鸾好不容易放上半空的風筝就這樣落了,倒些惋惜。

姜青鸾上前握住常岚提線的手,另一只手則拉住風筝線用力回扯,起死回生一般,那風筝又飛了上去。

“公主,拉線的時候,要感受風的力量。”姜青鸾帶着常岚的手後拉着,常岚整個人就像陷入了她的懷裏。

不過常岚的目光也在風筝之上,她随着姜青鸾的節奏拉着線,果然那風筝借着風的力越飛越高。

“飛起來了!飛起來了,殿下!”常岚第一次放風筝,沒想到竟然如此有趣,向來端正的她倒了三分孩子心态。

“來,跑起來。”

常岚看着左右,仆人們正盯着自己,是人怎麽又不會跑步,只是她從來沒有當着這麽多的人面跑過。

姜青鸾看出了常岚的顧慮,但既然放風筝哪還顧及那麽多,她幫常岚提起裙擺,又将裙擺一角交到常岚手裏,對着常岚一笑,便拉起她的手跑了起來。

姜青鸾的手就像她的人一樣溫柔,除了自己的母後常岚還沒被誰這樣牽手。

“看,飛上去了。”姜青鸾突然停下了腳步,她松開了常岚的手,指着那白鷹風筝說道:“公主,你親自放上去的,感覺如何?”

常岚這一下被問懵了,她剛才只想着姜青鸾拉自己的手,完全沒有注意到風筝已經上天了。她定神後便去看那風筝,那白鷹畫得如真的似的,在天空翺翔着,那些飛過的鳥兒都為它讓路,

“極好。”常岚勾起嘴角,卻又落下目光看着姜青鸾,青鸾也正注視着風筝,臉上的那種喜悅她卻是少見。

“聽聞在符西,這白鷹是吉祥的鳥。”常岚想起在霍顯那裏聽到的故事。

姜青鸾用力點頭:“嗯!白鷹象征着自由的靈魂,它會将死去戰士的靈魂帶回他的故土。”

“這樣的鳥那就應該翺翔于天,不是麽?”常岚問道。

“是啊。”姜青鸾不知道為什麽想,想到了自己。

常岚一把抽出姜青鸾腰間裝飾用的配刀,那不是什麽鋒利的寶物,但是切斷繩子卻是易事,只見她手起刀落,那風筝線便斷了。

“看,飛了。”常岚指着往遠處落去的風筝,失去了平衡本應該是降落的,卻因為天上起了大風不斷的往飛動着。

姜青鸾經歷了繼位,西征、被廢心智被磨練,心中不再有天真,但常岚卻讓她想起了曾經的自己,她大笑了起來,手搭在了常岚的肩,道:“公主,妙人。”

常岚靠在姜青鸾的肩上看着遠去的風筝,只願自己能将姜青鸾了這樣放起,最後也能這樣還她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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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仲天平城白虎大道

巴勒一身輕皮軟甲,腰上挂着兩把刀,一把是自己的彎刀,直接別在了身後,另一把是骁騎軍的馬刀,相比他自己的刀,那馬刀更直一些,中原人向來有配刀帶劍的習慣,但像這樣一次帶兩把的,卻是真真少見。

他嘴裏叼着一根馬廄裏常見的稻草,挂着一臉的不服氣。

“我說國君,怎麽說老子曾經也是赫哲部的葉護,現在跟着你做個百夫,這傳回去老臉怎麽放。”

姜青鸾伸了個懶腰,臉上也是挂着笑。

“來這幾年你手藝不錯,這草鞋不也賣得挺好嗎?”姜青鸾道,二人最落魄時,便是偷了人家不要的稻草,編了賣鞋,本錢多些時則做傘,人總要活着。

“關上門不也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現在…”巴勒看着這街邊的人來人往,不少人也正朝他二人打量,也不知道是覺得這帶着兩刀的人少見,還是見那姜青鸾俊俏。

“無妨無妨。”姜青鸾扯着缰繩讓馬再行慢些:“你當時被我父王俘虜時,也在馬廄裏鏟了一個月的馬糞。”

提起這段往事,巴勒倒不甚唏噓,道:“那是先王神勇,以千人之力戰勝了我帶的五千軍士,輸也是輸得心服口服嘛,現在我們是出仕大辛,你說啊,他大辛何德何能……”

“放肆。”姜青鸾說道,卻只是提醒沒有責怪的意思:“總是在我最危難之時這裏留下了我,長公主一直以‘殿下’喚我,不介意我已被廢黜,如今只是盡綿薄之力幫助公主,這樣想來,也沒什麽可氣的。”

巴勒不是不懂,只是草原人喜歡強者,而非天平城裏的那些連雞都捉不住的公卿。

“國君說怎麽就怎麽吧。”巴勒看着逐漸離近的骁騎軍營房,他又是搖搖頭:“咱們在這都呆了有半月了吧?”

姜青鸾點點頭,從六月初一前來報到之後,到如今恰好半月,原本說七日一休沐的,但她是營中新人,首月無休。

“這每日就點點馬,做做帳,守着小卒們鏟馬糞,有啥好每天去的。”巴勒說道:“嵇叔達那家夥,可是有兩天沒來了,有天午時才到,還有負責營門那校尉,就把事扔給他的百夫,自己也不常出現。”

确實如巴勒所言,整個骁騎軍中除了庶長公孫已和兩個他的心腹校尉外,其它的人就是來混個職務以便日後升遷。

到了營門口,姜青鸾與巴勒下馬交出軍牌,雖然已經在這裏任職半月,姜青鸾還是例行公事,待營門口的哨兵檢查完後,方才上馬入門,不過沒走兩步卻聽到身後有人故意高聲說道:“也不知道這些事做給誰看,她主子可沒空看,估計還是做給我們這些同僚看的!女人啊!就是戲多!”

“他奶奶的!”

巴勒說着就準備調轉馬頭,但被姜青鸾一手按住:“不管,軍營。”

“常庭那狗養的,就是看不得你是個女的,他到了符西估計連個擠馬奶的阿婆都的不過!”巴勒罵罵咧咧的:“國君,這是軍營,若是哪天在外面遇上這天殺的了,你可千萬別攔我。”

“好。”姜青鸾朝着馬房處騎過去,有一她屬下小兵看見,忙過來牽馬,對于那些底層業講,是官都是爺。

“謝過。”姜青鸾遞過馬繩,帶着巴勒往自己辦事之所中引,她這裏就在馬廄旁邊,馬糞味道極重,其它人也不願意過來,不過進屋之後又稍好一些。不過姜青鸾出征打過仗,對這些味道不是那麽反感,何況每日清潔,也算還好。

“國君,咱們這樣要做到什麽時候啊。”巴勒确實不習慣這樣的日子,既是軍人那必須得提刀,他現在每日就帶着人洗馬,除糞,喂草料,有是不痛快。

姜青鸾坐在案幾前,她翻開案牍看着今日要做之事,淡淡說道:“稍安勿躁,大辛估計也平靜不了多久了。”

作者有話要說:殿下:公主靠我肩了

公主:感動麽

殿下啊: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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