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判罰
長風步入雲曦所在的院落，在門外就聽見一個清靈靈，嫩生生的聲音叫道：“燙死我了！燙死我了！”
等她走進門的時候，雲曦坐在園子裏，玉石桌上擺着一個青銅的小鼎，冒着騰騰的煙氣，彌漫開來的一股濃濃的藥味兒。裏面一直寄居蟹翻來滾去，剛要爬出來，就被雲曦用筷子夾了進去，按進了沸水裏。雲曦慢條斯理地拿起盤子，将一碟藥倒進鼎裏。
“救命！救命！”小螃蟹一看見有人過來，一下子就扯開嗓子吼了。
長風也不看它，對着雲曦說：“你還有心思吃火鍋？也不想想怎麽解決你搞出來的這些事端？”
雲曦擡頭看了看她，繼續用筷子颠翻寄居蟹，嘴裏念叨着：“已經放了十二味藥了，等下再加一味就大功告成了！”
“我不要成十三香小螃蟹！師傅，你去抓龍蝦吧！龍蝦比我好吃！”寄居蟹看着援軍無望，繼續說服雲曦。
雲曦瞪着寄居蟹說：“凝氣結神！別浪費力氣！”
長風看他不答話，就自顧自地坐下，為小鼎添了一塊炭火，執起一把團扇輕輕扇了一會兒風。寄居蟹被沸騰的水從這裏滾到了那頭，在裏面嗚哇嗚哇地哭着：“天庭之內無好人，難怪師娘不待見師傅。”
雲曦拿起桌上的一個蛋，輕輕地磕了一下，将蛋敲在金絲邊的小碗裏，用筷子打散了。蛋液照着寄居蟹滿頭滿臉的淋下去，蛋入水中凝結成蛋花。轉頭跟已經呆在那裏無話可說的寄居蟹說：“再悶一會兒，你把裏面的湯全喝了！”
“咚！”一聲，寄居蟹将腦袋撞到了銅鼎上，嘴巴裏吐着沫沫，它倒了多少輩子的黴啊！被涮了這麽久，還要喝光自己的洗澡水。
長風看着小螃蟹一臉憐惜地說：“你也真是的，幹嘛對它洗骨伐髓？慢慢來，有個兩三千年地，這孩子也就能勉強化出個人樣來了！”
“那麽長時間，還用認我做師傅嗎？”雲曦拿起桌上的一壺酒，倒了一杯之後，往嘴裏灌進去。
“Henrry說，西邊的事情他兜着，這事情他爹不會來追究了。接下去的事情，只是你犯下天條的問題了。”長風奪下雲曦的酒壺說：“按照天條，你被罰也不會輕，難道你真要剝鱗抽筋，打入凡間去嗎？”
雲曦撐着自己的腦袋，看着長風說：“步入輪回有什麽不好？世世可以忘卻前塵，重新來過！無所謂！疼啊！痛啊的！爺有什麽受不了的！無所謂，一切都無所謂！”
長風将壺裏的酒潑到了雲曦的臉上：“你就是一個二貨！若是莫儀也墜入輪回，你還可以與她相見的一天。她如今好端端的在天上，你去凡間有什麽意思？我看你完全是沒事找事，瞎折騰！”
小螃蟹爬出了鼎，一下子漲大如一只西瓜，它說：“師傅就是不想看見師娘，所以想跑凡間去！”說完它張開嘴，将那些水全部吸進了肚子裏，嘴巴裏吐着沫子，打着飽嗝。接着它從桌子的一頭滾到另外一頭，滾了幾圈後，掉到了地上。地面上一個蜷縮着身子的小男孩，伸着腰站了起來。它蹦跳了起來叫道：“我有人身了！我有人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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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風看着歡快的寄居蟹說：“給你師傅留點面子，別橫着跳！好好走路！”
雲曦看着橫着走路的寄居蟹說：“雲曦的徒弟，愛橫着走就橫着走！你的名字就叫謝橫行吧！”
長風扶着腰站起來，神仙懷孕要三年，如今不過是一年不到，還沒顯懷，她瞥了一眼雲曦道：“你真的不打算繼續了的話，告訴閣旗一聲！”
雲曦擡頭不解地看着長風，長風說：“閣旗的九天三部曲，現在還缺你這一步，人家新書已經預告了。叫黃龍直搗菊花！”
“這書名也忒猥瑣了吧？”新出爐的謝橫行道。
雲曦看了一眼小謝，表示同感。前兩部雖然名字起地不怎麽樣？但是，好歹沒這麽，那個啥！第一部叫，《熟女鳳與正太龍的情愛秘史》，第二部叫《雙犬禁戀》，都是有些懸念。到了他這裏憑什麽就是《黃龍直搗菊花》？他明明是條玉龍，白色的玉龍，通體晶瑩。雖然，長風說他變小了就像條帶魚，但是總歸不是黃色的吧？
“你別一臉迷茫地看着我，閣旗說了，黃龍是透過現象看本質的意思，你雖然是條白龍，但是從內心來講，比誰都黃，都色‘情！你的這部他打算創個銷量冠軍，現在這種小說都流行言情加上豔情，有你的加入還可以加點色’情。”長風解釋給雲曦聽，幾萬年的交情，他想什麽她還不清楚嗎？
雲曦聽地怒氣攻心，伸手往石桌上一拍，桌子立刻化成石灰。桌上的銅鼎滾落到地上，發出悶沉的聲音。小謝用爪子拍了拍胸口，幸好自己已經不再桌上了，否則被掃到還不是傷掉大半條命啊？雲曦說：“放他娘屁！”
長風撫摸着那平坦的腹部說：“幹嘛！吓着我寶貝兒！怎麽辦？好歹是你侄孫！”
雲曦氣呼呼地蹲在牆腳邊，拿了根樹枝在畫着圈圈。他郁悶啊！剛打算以鳏夫的心情過日子，他正痛苦地跟什麽似得，突然說那麽多人打算拿他的事兒看熱鬧。
長風想了想看着他說：“我跟景朗前前後後，仔仔細細讨論了你的事，我們覺得吧？蕊黃對你未必無情，蕊黃未必完全和莫儀是兩樣的心思。只是蕊黃知道你是雲曦，那個幾萬年的種馬，或者說種龍。人家不敢跟你在一起罷了！”
雲曦擡頭長風說：“可能嗎？”
“很有可能！”長風道：“當局者迷，景朗對我這麽好！我當初剛歸位的時候，尚且覺得他不會将人世的好延續。你說呢？”
雲曦點點頭說：“也許吧！”
長風看了看他說：“得了，我走了！我得去接兩個小家夥了！我看你還是找個機會問問探探她的真實想法！”
這女人說地輕巧，天界的神仙大多不思進取，蕊黃已經歸位，依照那日蕊黃所表現出的修為，屬于難得勤奮修煉的了，他還想要不知不覺地侵入她的識海，已非易事。
天帝看着跪在大殿中間的兒子，心裏一陣抽搐。凡人說，人無完人。他們還說，接近神一樣的完美。他的兒子，卻是正宗的神，可每一個都……
老大和老二是他最為看重的兩個孩子，一個實力和品行差了些，但總算有腔調，像個九天儲君的樣子。三界之主，自然不能要一個品行差的來當。這個倒是實力和品行都不錯，可為什麽做什麽事情都那麽不着調呢？拿出去放在那裏有半分儲君的沉穩嗎？
“陛下，按照天規，殿下當判剝鱗之後，受雷火之刑，九九八十一道！之後，打入輪回九世！”天界執法的默琮神君出班奏道。
“默琮神君所引用的是哪條天規？這條天規是旨在懲戒，天界仙人罔顧凡界發展輪回，擅自大規模修改他人命運的。”長風站了出來，盯着默琮看。
“鳳王，三百多條人命，難道不是罔顧凡界發展輪回？不是大規模修改他人命運？神仙在凡間，不可對凡人施用法術！要是神仙整日介入凡人的生活，凡間焉有安寧可言？身為天界正神，殿下為了一己之私，跨界行事，不罰不足以正天規！”
跪在一旁，第一次上九天的蕊黃，作為目擊證人的蕊黃。聽見雲曦被判罰如此嚴重。想着當初在飛機上和飛機落下時他的所作所為，這明顯是不公平的。
這本不是她這種小仙插嘴的地方，她開口道：“陛下，容小仙禀奏！”
天帝看着蕊黃，想着前兩天，那個不着調的混賬，要求解除婚約。想着兩人肯定是有矛盾了，今日宣召上來，說是旁證，實際上一切都可以從回溯鏡裏看的。不過，是想讓她聽聽雲曦被判罰，她可會無動于衷，要當真是她事不關己，那就解除婚約，也不是什麽可惜的事情！要是她會為這個混賬說上兩句話，太子妃好找，合适這個混蛋的媳婦兒難找啊！
蕊黃正了正神色，對着默琮神君問：“神君，所說的一己之私，是不是指殿下為了救下小仙，而救下整架飛機上的人？”
默琮神君板了板他那已經用漿糊挂了幾層漿的臉說：“難道不是嗎？殿下與仙子的凡身的種種糾葛，需要本座來詳述嗎？”
蕊黃看着神君，左邊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嘲諷的神情說：“若是殿下當真是為了小仙，神君認為小仙還會出現在這裏嗎？既然那架飛機上的人必死無疑，殿下大可以将我拉走便是！何必最後為了救那些人，以至我的魂魄被人取走？”
雲曦被蕊黃這樣嘲諷而悲戚的神色弄得心裏很不舒服，莫儀聽見他就是梁宣熠的時候也曾經有過這樣的表情。難道她是在怪他沒有及時救下她？
這時蕊黃嘆氣一聲說：“殿下救下這架飛機，是他的悲憫之心。殿下在飛機上并沒有施為半分法術！只是以他的經驗和技巧進行了水上迫降。這個在凡界有過成功的先例的！可見他半分神力也未曾用過。到後來他救下那些凡人，的确用了術法！但是那是為了對付海妖！天界是鼓勵神仙為凡界掃蕩魔氣，除妖降魔。”
蕊黃停了停說：“另外，無論是妖物還是仙人，想要歷劫上升，都需要積累功德，救助凡人皆是功德。為何到了這裏就成了是有罪，要罰了呢？一位沒有悲憫之心的太子，是天界之福嗎？殿下為了封印萬妖之王散了自己半身的修為。為什麽不能說萬妖之王，逃出封印乃是天界的一劫，殿下将他封印就是大規模篡改天界衆人命運。只是因為受益的是天界衆神，所以封印妖王就成了義舉。換成受益的是凡人，那就是罪責了！”
“照你這麽說，殿下不但無過還有功了？”神君問道。
蕊黃轉頭看着他，輕輕一笑說：“小仙只是認為神君所引條款錯了！這只是殿下在下界除妖降魔而已。”
“那照你的意思，該如何判罰？”
“小仙不領執法之責，這事自當神君向陛下建言！”蕊黃說完就跪在那裏看着地面。
蕊黃的這一舉動，讓雲曦心裏原本悲涼的血氣活泛了起來，覺得長風的說法可能很正确。她願意為自己說話，應該是對自己有情的。
蕊黃這麽一說，天庭就呈一邊倒的趨勢，紛紛為雲曦求情，混賬的好處就是比較混得開。也有聰明的考慮地比較深，如同一家企業裏有一個特別骨幹的員工，那麽他犯些小錯，往往是容易被原諒或者忽略錯誤的。如果雲曦長時間在下界，或者他被罰了之後，以後不賣力了。魔族有個風吹草動的，他們這些混日子，可怎麽過？尤其是鳳王殿下還懷着孩子，天上的神将十之□都是他們兩位的部屬。所以真心的，不真心的都出來質疑執法神君的引用的條款正确性。
天帝陛下坐在那裏等大家吵得差不多了，執法神君已經快步入角落裏的時候。他輕咳了一聲之後，進行了總結。救人和害人是需要分開的，所以鱗片就別扒了！雲曦除了是太子，還領着将職，不宜歷劫太久，就下去歷劫一世。這熊孩子，天帝看着他糟心啊！
雲曦聽到耳朵裏，這是啥？這樣就算了？而衆神都覺得這個判罰非常好，就連固執的默琮神君，最後被其他神仙洗腦了後，也改了口風。雲曦心裏喟嘆一聲，果然是技不壓身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