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想通了出路,韓悅的情緒也逐漸的緩和了下來。而這一次,讀者中感受到他情緒變化的還是那位薏米粥,還特意在企鵝上私敲了他。
薏米粥:最近看起來心情平靜了不少,是有好事發生了嗎?
寒流君:也不算發生了什麽好事,只是感覺似乎看到了希望,所以不好的事情也就看得比較開了。
薏米粥:那真是祝賀你啊!是遇到了什麽轉機,能說一說嗎?
韓悅猶豫了一下,總覺得把自己的私事跟陌生人說很危險,但是又覺得這是在網絡上,對方也不知道自己是誰,說了也不會造成什麽嚴重的後果,再說自己不過是個普通人,又不是什麽知名人士,大家都想知道他的私事。而且,不管是誰,只要是人,都會有傾訴的欲望,所有的事情的都憋在心裏終歸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寒流君:這個轉機也就是想想罷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薏米粥:說來聽聽,或許我可以出些主意,幫你分析分析。
寒流君:說起來還真有些不好意思,我過段時間要去相親,希望對方能夠看得上我。
韓悅這段話發上去之後,過了一會兒,薏米粥才回複道:你很喜歡那個人嗎?
寒流君:說來慚愧,我也不在你面前弄虛作假了。我其實根本就不認識對方,你也知道我和我家裏人處的不是很好,所以我只是想趕緊結婚好離開家。不過我是抱着希望能夠和對方共同用心的經營婚姻和家庭的想法的。
發完這句話,韓悅想了想,又忐忑的加上一句:我有這種虛僞的想法一定很讓人看不起吧。
對于這個讀者朋友韓悅還是很珍惜的,雖然只是網友,但是因為韓悅在現實生活中根本沒有可以傾訴的朋友,所以即使對對方根本就不了解,韓悅還是不想失去他。
薏米粥停頓了一會兒,就在韓悅覺得有點絕望的時候,突然發出來一大段文字:
當然不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而且,雖然你的目的并不單純,但如果對方願意跟你結婚,說明他還是覺得你們兩個人很合适。一段婚姻能夠維持的下去,需要的不僅僅是感情,如果你們兩個人都有意願好好過,那應該會有好的結果。
韓悅連忙回複道:第一次看到你打這麽多的字,好受寵若驚啊!謝謝你能理解我~不過我也知道我的目的不純,不管怎麽粉飾,都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情。
薏米粥:我也沒有資格指責你,因為過幾天我也要相親了。我奶奶可能要不行了,她很擔心我,希望我趕緊定下來。其實我現在根本沒有結婚的打算,但是我得找一個人讓她安心。
寒流君:啊,沒想到咱們倆還是難兄難弟。那你認識要和你相親的人嗎?
薏米粥:有些認識有些不認識,不過恐怕最後能成的應該是不認識的人。我以前坐過牢,認識的人裏應該不會有想和我結婚的。
韓悅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對方,對方的情況似乎有些複雜,說什麽聽起來都不太合适,想了想,只好寫道:
婚姻的事誰說的準,因為愛情而結合的伴侶最後不歡而散的也很多,倒是因為各種別的原因走到一起的夫妻,婚後認真經營,反而相伴了一生。不管怎麽說,希望咱倆都能相親成功吧!
網絡的那一端,一個高大的青年坐在黑漆漆的卧室裏,對着屏幕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但是這個笑容轉瞬即逝,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
房間門突然被打開,青年擡起頭看向透出明亮燈光的房門,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正站在他的門口。
“博毅,下來吃點夜宵吧,媽媽今天試做了布丁,還烤了餅幹,正急着找人實驗呢。”
周博毅點點頭,跟寒流君道了別,才跟着哥哥走出房間。
周博浩悄悄的舒了口氣。他一直都覺得很對不起自己的弟弟,當年那麽一個能鬧騰的男孩兒就因為他變成了現在這副冷漠的樣子,他心中一直感到十分的不安和慚愧。這種愧疚感一點一點的累積起來,不知道怎麽的就變成了畏懼。他自己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麽會怕周博毅,可每次跟弟弟說話,看着他臉上空白一片的表情,周博浩就會感到無比的心虛難過,進而變成了更深的畏懼。
樓下的廚房裏,向來十指不沾陽春水,連水果都沒自己洗過的周母帶着一雙厚厚的手套,把烤盤從烤箱裏擡了出來,上面全是一個又一個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形狀的餅幹,大小厚薄不一,還有一部分被烤焦了。
餐桌上擺了四個水晶小碗,裏面盛着奶黃色的布丁,點綴着紅豆,周父正坐在餐桌旁吃着自己面前的那碗,表情平靜,但是面頰緊繃的肌肉暗示着布丁的味道恐怕很糾結。
“來來,博毅,快夠來嘗嘗媽媽的手藝。”周母連忙讓兩兄弟坐下,從烤盤上挑出幾個看起來能吃的放在周博毅面前的盤子裏,“來嘗嘗,提提意見。”
然後又挑了幾個長得最難看的,看上去已經完全烤成碳了的餅幹放到周博浩的盤子裏:“這是你的,趕緊吃掉,不要浪費糧食。”
“媽,您也太偏心了吧!”周博浩故意哀嚎一聲,活躍着氣氛,“您只疼弟弟不疼我了!”
周博毅把餅幹放到嘴裏細細的品嘗,餅幹烤的很脆,有點焦糊,不過周博毅喜歡做的有些微糊的東西。
“挺好吃的。”吃完這塊兒餅幹,周博毅贊揚道。
“真的?那太好了!”周母高興又從另外幾個正晾在一邊的烤盤上挑了幾個看得過眼的餅幹遞給周博毅,周博毅通通都說好,每一個都非常認真的吃了下去。
兒子如此聽話乖順,可看在原本心情就有些忐忑的周母的眼裏,情緒卻越來越低落,又想到孩子原來調皮搗蛋的樣子,心中一酸,頓時紅了眼圈。
她怕被兒子看見,連忙轉身假裝收拾烤箱,但是不知道這一切都已經被周博毅看在了眼裏,不由的停下了拿餅幹的動作,有些不安的看着母親的背影。
周父見了,連忙把周博毅面前的那碗布丁向他的方向推了推,笑着說:“來來,博毅,嘗嘗布丁,你媽做布丁真是一絕啊。”
周博毅又看了看母親,拿起勺子舀起一勺布丁放進嘴裏,立刻被布丁的那股甜到發膩的古怪味道膩得差點噴出來,嗆得咳嗽了出來。
周父哈哈笑道:“博浩,你也快吃,不能只讓爸爸受罪。”
“說什麽呢你!”周母瞪了他一眼,“我這兒還有一大鍋,等會兒你都吃了!”
周父以前是很典型的嚴父,為人沉穩,對待孩子的态度也比較嚴肅,而現在也會開玩笑來緩和氣氛了。周博毅看在眼裏,心中也不舒服,想了想,便開口道:“爸,媽,哥,我真的沒事兒,你們沒必要這麽小心。”
故作的歡樂氣氛像是一個脆弱的泡沫,立刻被周博毅的這句話戳破了。
周母看着兒子,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說什麽呢,哪兒有的事……”
周博浩見母親的情緒有失控的傾向,連忙插話道:“爸,宴會的日子您定下來了嗎?現在都快八月份了,還要做請帖,再拖下去博毅可就要開學了。”
“定了,本來是想明天再告訴你們。”周父說,“博毅啊,下周周六這個時間你滿意嗎?不滿意咱們再改,不用擔心請帖的問題,你媽已經挑好花樣了。”
“我沒什麽意見。”周博毅點點頭說。
“那明天就叫小何再來一趟,給博毅量一量,然後抓緊時間再給他做一套禮服吧。”周母連忙說。
“小何前幾天不是剛來量過尺寸嗎?”周父問道,“你直接去跟他商量款式就好。”
“那都是一星期之前的事了。”周母嗔怪道,“說不定博毅又長肉了呢?”
周博毅看着家人圍着他的事轉,不禁在心裏嘆了口氣。自從他出于回家,家裏的氣氛就一直這樣詭異。他在監獄看了太多醜陋的東西,受的刺激有點大,性格大變,這些都加劇了父母和哥哥對他的愧疚感,一句重話都不敢對他說,每天都小心翼翼的讨好着他,試圖營造一種那個輕松愉快的家庭氛圍,生怕再傷害到他。
入獄之初,環境的巨變讓從來沒吃過苦的周博毅确實對家人産生了怨恨之情,覺得父母偏心,覺得哥哥是故意陷害他,自己明明什麽都沒做錯,為什麽要到這種地方來受苦。但是漸漸的,等他慢慢适應了監獄的環境,心情平靜下來了,也就不再怪父母和哥哥了。
這件事對于周博毅來說确實不公平,父母肯定是偏心的,可父親和哥哥親自求他,哥哥更是給他下了跪,他又如何狠得下心去拒絕呢?再說,事到如今再糾纏這些還有什麽用呢?不管怎麽樣,家人還是愛他的。當初他還在監獄的時候,監獄規定家屬一個月只能探望一次,即使他有特殊待遇,但也就一星期一次而已。每次探視時間,全家人都會來,家人的疼惜和愧疚他都看在眼裏,周母更是每次都會抱着他痛哭一場。
他也知道,經歷過牢獄之災的自己,性格上變化太大,家人恐怕有點接受不過來。他也希望自己能夠像以前那樣充滿活力,和家人親密無間,但是不管有多少苦衷,傷害終究還是造成了。因為不公平而産生的裂隙,還有監獄中所見所聞留下的印記,是無論多少彌補都抹不平的。
一想到下周六的相親宴會,周博毅就更想嘆氣了,但是為了讓家人,特別是奶奶安心,即使他現在一點想結婚和談戀愛的.欲.望也沒有,還是硬着頭皮答應下來。他都可以想象宴會上會出現什麽場景:所有和周家差不多的家庭的人,都只會和他的父母和哥哥聊天,可适齡的年輕人又都躲得遠遠的,而那些財力和實力都遠遠不及的家族的孩子,又都圍着他轉,蹩腳的找着各種話題,為他抱不平。
這樣想着,周博毅忍不住真的嘆了口氣。
“博毅,你累了?”一直暗暗關注着兒子的周母立刻說道,“累了就回去睡吧,時間也不早了,明天上午還要做衣服。”
“我知道了。”周博毅從善如流的站了起來,他在這兒和一直陪着小心的家人坐在一起,不光家人覺得不舒服,他自己也不舒服,繞過桌子抱了抱周母,道了晚安,便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