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官銀被劫

陌霜回到淩雲山後,還未來得及歇息,便進了虛長道長的寝房。

在榻上盤腿打坐虛長道長須發花白,滿目滄桑。

“霜兒,過來。”低沉的嗓音喚道。

陌霜提步過去,撩起前擺在他面前跪下,“師父。”

虛長道長看着地上的人,“你在京中的這大半年,過得可好?”

“多謝師父挂心,弟子過得很好。”

虛長道長點了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随即輕嘆一聲,“你從小體弱多病,但修道天賦極高,若是持之以恒必定能名列仙班,只可惜啊,可惜……”

“命由天定,師父不必惋惜。”

“知己為天所命固然重要,不過,霜兒,你也要記住,福禍本就同行,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苦盡必會甘來。”

“弟子謹遵師父教誨。”

虛長道長再嘆一氣,“為師一生無子,孤苦大半生,早已将你視為親生,此生別無他求,只要你能安安穩穩,為師也就瞑目了。”

最後一句話語氣拉得很長,說完,眼睛緩緩合上,滿是褶皺的臉很是安詳。

陌霜察覺不到他的氣息,便知他已經離去。雙掌着地,一磕到底。

光線偏暗的房裏,一個身穿道袍的白發老者盤腿打坐,已然駕鶴西去。一個白衣男子跪伏在地,久久不曾起來。

入夜,處在半山腰的淩雲觀一片寂靜,連淩雲山一同籠罩在漫漫夜色中。

Advertisement

今夜無星無月,站在窗前擡頭,也只能看到一望無際的墨色。

門外有人敲門進來,站在窗前的白衣男子回頭,與進來的人四目相對。

“想找你說說話。”站在門口的人道。

陌霜點頭,随着他出了門。他是虛長道長的第三代弟子李琛,已過而立之年,如今淩雲觀由他來掌管。

院中的石桌旁側挂了兩盞燈籠,将四周的事物照得昏黃,兩人相繼落座。

李琛提起桌上的茶壺給他倒了一杯茶,“你在太子府,過得如何?”

“很好。”

“你能騙師父,但騙不了我。”李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再放下,看着他,“你入了太子府後,我派人打聽過。”

陌霜神色平靜,“過得好與不好,當由自己來定,旁人左右不來。”

李琛輕笑一聲,道:“這還真像你無欲無求的性子。”

陌霜抿唇不語。

“師父走後,我一人掌管淩雲觀,諸多事務忙不過來,你可要回來,替我分憂分憂。”

陌霜面上幾分苦澀,“哪是我說回來就能回來的?”

“你與太子的婚事本就是只是挂個名,難不成,你還……”

陌霜一頓,明白李琛話裏的意思,“太子殿下并非斷袖。”

“他不是,你也不是,你們何必牽強地過一輩子。”李琛道:“再說了,待他登基為帝,你可就是皇後,這……”

“依我看,你還是留在淩雲觀,其他的由我來出面幫你處理。”

陌霜沉默不語,看着不遠處燈籠下的一簇花,眸中神色淡然。

京城。

朝堂上。

運往靈州修建行宮的三十萬兩官銀被山賊土匪所劫,事後追查,山賊土匪卻帶着官銀不翼而飛,皇帝勃然大怒,召集群臣商議應對之策。

尚書令袁罡出列道:“皇上,臣以為此事多有蹊跷。”

“愛卿以為蹊跷在何處?”

“山賊土匪大多聚居山上,坐守山頭劫取錢財,官兵查到,官銀被劫之地方圓百裏之內并無山賊,就連山寨子都不曾見過,說明劫官銀者并非一般山賊土匪。”

丞相尹昇不屑道:“袁大人這話委實多餘,能劫官銀者,自然不是一般山賊土匪。”

“尹大人,下官還未說完。”

龍座上的皇帝看着袁罡,“袁愛卿繼續說。”

“是,皇上。”袁罡繼續道:“三十萬兩白銀不是少數,若非借助牛馬一物難以轉移,土匪劫銀後卻不見蹤影,這一點,臣以為,也是可疑之處。”

尹昇道:“土匪山賊也不是蠢物,劫銀後自然藏在某處,袁大人該不是連這一點也沒有想到吧?”

“這……”袁罡咋舌。

穆錦實在看不下去,出列道:“父皇,官銀被劫之事既然處處疑點,兒臣懇請父皇允許兒臣追查此事。”

皇帝沉吟着點頭,“好,那朕就将此事交由你來清查。”

“兒臣定竭盡所能。”

袁玉芝聽到穆錦要出京,立馬從府上趕到了太子府。

“穆錦哥哥,聽爹爹說你要出遠門。”

穆錦在書房裏看公文,從袁玉芝進門那一刻便沒有擡起頭,“嗯。”

“要去多久?”

“不清楚。”

“我真不明白,不過是丢了銀子,何必要你親自出馬,底下的官員拿了俸祿難不成這點小事也辦不了?”

穆錦繼續看公文,袁玉芝搖着他的手臂,“穆錦哥哥,你能不能別去,我不想和你分開那麽久,再說,還有一個多月就是中秋,你我就要辦婚事,你怎能在這個節骨眼還要出遠門呢。”

穆錦從她手裏抽出手臂,“本宮身為太子,當以公事為重。”

“可是……”袁玉芝一臉委屈,“難道,你自己的人生大事就不重要了?”

穆錦看她一眼,道:“這是兩碼事,不能混為一談。”

袁玉芝抿着唇,“我知道,穆錦哥哥一心為國事這是天經地義,但我也只是想穆錦哥哥能在成親之前,專注一點你我的親事。”

“這個本宮沒辦法做到。”

袁玉芝眼裏噙着淚水,咬着唇忍了忍,看着穆錦冷峻的側臉,也知再倔下去兩人一定又要吵翻。袁玉芝再三思慮,只得妥協,“那我,等穆錦哥哥回來。”

穆錦看她一眼,沒再說什麽。

翌日,穆錦帶着一行人出京。

幾日後,在一家酒樓裏頭落腳,正好聽到有人說起了淩雲觀。

“你可聽說了,淩雲觀的虛長道長幾日前已駕鶴西去。”

“活了一百三十來歲,也該是時候了。”

“也是,常人能活到他這年歲的千百年來都尋不出幾個。如今掌管道觀的是他的第三十六個弟子,聽說還十分年輕,也就剛及而立。”

“倒也正常,虛長道長過了百歲後只收了兩名弟子,如今還活下來的最為年長的就是他。論輩分,道觀裏頭年上八十的可都要喚他一聲師叔。”

穆錦就在他們身後的桌子,端着酒細細品嘗。在陌霜之前他從未聽過淩雲山,但如今他人提及,卻有了一絲別樣的感覺。就仿若有人提及了自己親人的所在之處,自然而然就有了一絲親近。

到了靈州,當地官員呈上這一帶的地勢圖,穆錦才曉得,淩雲山離這并不遠,也就一兩日的行程。

靈州地方官領着太子殿下去看正在修建的行宮,也只是看到一副空架子。朝廷撥下的三十萬兩官銀被劫,沒有銀兩,修建行宮的事就被耽擱了下來。

再領着去了官銀被劫之地,穆錦發現,這一帶平地較多,即便有山,也只是丘陵一類,并不高。

身邊的靈州刺史劉傅山指着前方的平地道:“當日押運官銀的官兵在此地歇息,幹糧和水袋裏頭都被下了藥,官兵們昏死過去,醒來後官銀便不見了蹤影。”

穆錦蹙起眉,“那如何判定是山賊土匪所為?”

劉傅山遲疑半響,“聽還有些知覺的官兵說,确實是山賊土匪。”

穆錦沉思片刻,能在幹糧和水袋裏頭下藥,還無人察覺,也許是內部人所為。若真是內部人所為,那極有可能後面還隐藏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穆錦再回到刺史府,一一召見當初運送官銀的官兵,問了幾句話,沒問出有甚不妥,有讓他們各自散去。

三十萬兩的白銀,一共裝了三十箱,四箱一輛馬車,也有将近八輛。

據劉傅山所言,官銀被劫兩個時辰之內就大批官兵前來搜山,還是一無所獲。

土匪運着官銀不可能走小道。附近的官道只有一條直通靈州城,再則就是往回走,那土匪劫了官銀後到底是往哪邊走了?

還是如尹昇所說,土匪劫了官銀後先是藏在了某處,想要日後再回來取?

入夜,穆錦坐在房中看書,門外有人敲門。

“進來。”

有人推門進來,拱手道:“參見殿下。”

穆錦放下書,看着他,“如何了?”

“卑職帶人在獄中暗中觀察,并未發現有甚異樣。”

官銀丢失後,護送官銀的官兵因失職一罪被暫且收入牢中,今日一早,穆錦便安排了人暗中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及時禀報。

“你再繼續查探,若發現不妥,立即禀報。”

“卑職遵命。”

侍衛就要轉身出門,穆錦道:“慢着。”

“殿下有何吩咐?”

穆錦沉吟半響,“再遣個人去淩雲山一趟,打探太子妃的消息。”

“是。”

“下去罷。”

“卑職告退。”

侍衛出了門,順帶将門帶上。穆錦端起一盞茶抿了一口,若有所思,淩雲道長已走了半個月,那人是回了京城還是繼續留在了淩雲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