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波函數(完)

作者有話要說: 梗出自《球狀閃電》。

明樓打開房門,阿誠站在門前端着咖啡,一副要敲門的模樣。

“大哥?”

明樓見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不由得問:“怎麽了?”

阿誠沒說話,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明樓下意識地蹭了蹭嘴唇,看到了指尖上的一抹紅色。

“……呃?”

五分鐘之後,明樓黑着臉坐在飯桌前,阿誠板着臉給他倒咖啡,只是他那板着臉的模樣怎麽看都有些刻意,誰知道他心裏是不是在偷偷地笑?

“阿誠……”

“大哥放心,您塗口紅的樣子阿誠已經忘掉了。”阿誠像是在背臺詞一樣,飛快地說。

“我不是要說這個,咖啡要溢出來了!”明樓拍桌怒道。

狠狠的一個耳光抽在明樓的臉上,因為明鏡用力過猛,他的身體在風雨裏晃了晃。

明樓狠着心和明鏡演戲,雖然口中強硬,但是心裏發虛得厲害,如果可以,他很想把一切都喊給明鏡聽,既有痛苦,也有委屈,但是他知道不行,他根本不敢去看明鏡的眼睛。

明鏡被阿誠送回去了,仿佛一場話劇謝幕,衆人也紛紛散去。

汪曼春看着明樓在風雨中前行,掐滅了煙,準備把車開過去。

突然,她看見明樓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根棒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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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曼春一頭霧水。

明樓的思緒看起來也不比她的思緒清爽多少,他愣愣地盯着手中的糖,突然脫下風衣倒過來輕輕一抖,數不清的糖果掉在地上,像是下了一場小型糖果雨。

汪曼春不知道明樓什麽時候多了個帶糖果出門的習慣。她更不知道的是,明樓愣了片刻,決定還是按照事先計劃好的劇本走,先暈為妙。

汪曼春軟軟地倒在地上,沉沉睡去。明樓把杯中酒傾覆在露臺上,整理衣服,準備離開,下一秒,他眼前一黑,差點摔下露臺。

頭疼的侵襲突如其來,而糟糕的是,他沒有帶藥。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頭疼的是他,帶藥的卻是別人。明樓的手緊緊地攥着,抵着太陽穴,那裏的神經跳動着,牽動着難以忍受的折磨。他閉上眼睛做一些休息,突然感到口袋輕輕一動。

明樓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小藥瓶,雖然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放進來的。

“愚蠢。”空氣震動了一下,仿佛有人在冷哼,明樓捕捉不清。

“阿誠,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嗎?”這句問話脫口而出,明樓又覺得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他沒什麽興趣地擺了擺手。

那天晚上,明樓房間的桌子上多了一盤地三鮮,那味道太熟悉了,阿誠想把它倒掉,但是明樓阻止了他。

“變成鬼有什麽用?”明樓一邊吃一邊挑剔:“廚藝一點沒長進。”

愛吃糖的鬼沒有冒出來和他毒舌到底,只是從那以後,放在明樓口袋裏的供應全部變成了核桃。

核桃補腦子。

岡田芳政倒在地上時,明樓微微一愣。

他知道岡田芳政肯定會有動作,但沒想到對方什麽都沒來得及做就死了。

那一瞬間他似乎看見了王天風,扣住了岡田芳政想要拿出武器的手。

王天風的身影一閃而過,消失在夜風裏,猶如一個幻影。

小祠堂內清香袅袅,明鏡的靈牌立在供桌上,明樓形容枯槁,在明鏡的靈前跪着。

一只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上,明樓想要轉頭,那根手指在他的背上端端正正地寫着:別回頭。

“瘋子,要你有什麽用?”明樓恨恨地說:“就算你變成鬼了,也幫不上一點忙。”

我想幫忙。對方寫着,可是我做不到。

“怎麽做不到?”明樓說:“你可以惡作劇,不能幫我做點正事?”

沉靜了許久,對方繼續寫:我也很難過,真的。

“瘋子,你到底死沒死?”明樓問。

疊加态。

這個詞太陌生了,那只手寫了好幾遍,明樓才慢慢地解讀出來。

“什麽意思?”

如果有人看着我,我就不存在,如果誰都沒有看我,我就活了。

有人看着,我的能量就會變弱,然後就會消失。

那只手斷斷續續地寫,終于停下來,掌心按在明樓的後背上,明樓仿佛能聽到王天風在嘆氣,但是事實上,他不是很相信王天風會嘆氣,更不願意相信王天風也會為其他人感到難過。

明樓想起了岡田芳政,想起了他在殺岡田芳政時發生的意外,他不願意去想王天風為此付出了什麽代價,那一瞬間,他确信自己和岡田都看見了他。

明樓深吸一口氣:“我大姐呢?……她也是嗎?”

可能。對方寫。

好。明樓想。他的眼睛有些濕,王天風不說謊,懶得說謊,他的模棱兩可反而讓明樓多了一些希望,他希望大姐還在,又不願意大姐也那麽苦,總在一旁看着,什麽都做不了。

眼淚從他的眼眶裏滾落出來,王天風的動作猛地一僵。

如果不是明樓太過悲痛,王天風未必願意出面安慰他。

王天風總覺得自己這個樣子很不像話,說死不死,說活不活,

他能看見明臺受刑,也能看見明樓痛苦,還能看見明鏡的死亡,可問題是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

有時候王天風會想,以這種形态繼續存在着,那還不如撲到別人眼前自殺算了。

但他終于磕磕絆絆地存在至塵埃落定的地步。

說不說舍不得,都覺得挺悵然,且矯情。

王天風和明樓的交集無非是過去的生死搭檔,一起完成任務,交托信任,然而常常吵架。

有一次他不想和明樓吵了,所以一直沉默,不管明樓說什麽,他總是懶洋洋地,連眼皮都不擡。

明樓拿他沒辦法了,給他茶,給他煙,給他糖,和他一起聽着時鐘滴滴答答地響,最後還得把他送出去。

“下次你再啞巴了就直接去醫院,千萬別往我這裏來。”分別時,明樓嫌棄地說。

而那時王天風只是想,說不定沉默才是他和明樓舒服順心的最好方式。

——并不是這樣。

留聲機嘶嘶啞啞地唱着,曲調滄桑悠長。

我要走了。王天風寫着,只要你回頭看看我,我立刻會消失。

“誰想看你。”明樓冷冷地說:“我最好一輩子都不要見你,你快從我明家的小祠堂裏滾出去。”

何必。

“出去。”

明樓不知道王天風有沒有主動暴露在別人眼前然後消失,他也不想管那麽多。

活人的事尚且管不過來,何況是死人。

更何況是交情不怎麽樣的死人。

某一天傍晚,明樓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将睡未睡的時候,他感到有一個人屈在他的床邊。

對方的指尖慢慢地撫摸着他的臉頰,明樓緊閉着眼睛,但是擡起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掌心裏一陣冰涼,可能是因為對方手腕上的表。

對方将手微微向上一抽,和明樓的手握在一起,漸漸地扣住了手指。

他不能看他。他不能說話。

但是他知道他一直在,也清楚彼此都知道這一點。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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