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動手

“不用。”

副本裏對一個陌生人交托信任是很蠢的事情,  秦冬莞率先就拒絕了她的“好意”,直接躺回自己的床上。夜間氣溫低,透過窗戶的縫隙吹進來的風凍得人直發抖,  蓋上薄薄一層被子确實不起什麽作用。

秦冬莞直接縮成一團,  靠着床的裏頭借着困意勉勉強強地睡着了。半夜被風聲吹醒,翻過身來睜開眼,  迷迷糊糊看到床頭竟是站了個人。

“你聽見了嗎?”

不是風聲,而是嬰兒如泣如訴的嗚咽,被吹拂的無依四散,  破碎支離。站在床頭的身影整個人佝偻着背,  看不清面目,但能聽到那如同被水泡啞了的嗓子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字眼。秦冬莞遍體生寒,  只覺得捂了半天的被窩都沒了溫度,不知道開口會不會觸犯什麽禁制,自然不敢回答。

那嘶啞的女聲又把剛才問的問題重複了一遍:“你聽見了嗎?”

秦冬莞繼續裝啞巴。

空氣倏而陷入了沉默,不多時,  女人急速轉過身去朝着門邊走。已經被殺慣了回馬槍的秦冬莞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頭,  果真,片刻後,一張已經完全腐爛掉的臉在眼前出現。饒是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秦冬莞還是被吓了一跳,  瑟瑟蜷縮。

女人的眼珠在黑暗中散發着盈盈綠光,仿佛草原上一頭饑馑的狼,  惡意直竄腦海。那目光裏飽含着怨毒的恨,直勾勾指向秦冬莞。見人沒反應,  她輕輕推開了門,細微的聲響并沒有吵醒其他人,  徑直走掉,消失在秦冬莞的視野內。

天地間很快就只剩下萬籁俱寂,迷蒙昏暗的光線照射在校舍的一間房,除了當事人以外,似乎誰也不知道剛才發生過一場對峙,醒來的秦冬莞在生死的邊緣又掙紮了一番。

狹窄的空間內似是傳來一聲輕微嘆息。

……

“白天”到了。

對于玩家來說,這樣的輪轉還很難适應。明明生物鐘應該是早晨,但眼睛看到的卻是衆人所熟悉的夜裏,就有了一種晚上起來上課的錯覺。小原一覺醒來只說是身體不太舒服,拜托秦冬莞幫忙向老師請假,陶寧也是滿臉疲憊,整個宿舍只有羅姝一個人無所顧忌睡得好。

少女散落的長卷發垂着幾縷披在肩上,顯得整張冷若冰霜的小臉就柔和了點,不再是和之前一樣不近人情。衛生間挺大,為了節省時間秦冬莞和羅姝兩個人一同洗漱,趁她仔仔細細地刷牙時,秦冬莞小聲說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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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可能是這個學校裏本身的靈異現象呢,不然這奈子還真是陰魂不散啊。”秦冬莞擰了把毛巾擦擦臉,溫熱的水流将有點混沌的大腦喚醒,“總有一種被她盯上了的感覺,但我明明已經幫助鬼胎了。總不會是她後來沒保住,又歸咎于我吧?”

“很有可能,之前那個什麽哥沒救那女人,不就是被她給殺了。”

羅姝依舊是我行我素地毫不留情吐露真相,沒有絲毫給人安慰的意思。只是在看到秦冬莞毫無反應後又補了句:“你不怕?”

秦冬莞擰毛巾的手動作一頓。

“我可害怕了,阿姝大佬保護我好不好?”

秦冬莞個子高,羅姝要擡起點頭來才能看得清楚那張臉。黑暗将姣美的容顏模糊,卻藏不掉眼中隐隐流轉的輝光。水珠順着她的下颌線滑落到鎖骨,在視覺并不清晰的情況下,其餘的感官都被放大,輕緩的呼吸起起伏伏,落得滿室寂靜。

她的聲音與長相很配,都是屬于溫柔的那一挂,此時如蜜糖漬過一般的甜,卻又不是膩味的軟。羅姝白皙的指尖在洗手臺上無目的地摳了會,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回答,略略生硬了語氣故作矜持:

“也不是不行,看你表現吧。”

**

“夜間”殘存的涼意尚未完全褪去,秦冬莞出門之前順勢撈起自己的校服外套準備披上,卻在上面再度發現了花白的蛛絲狀黏液。那蛛絲一樣的東西藏的很好,正在她的口袋裏,如果不是她警惕性高,一般人很少會想到穿衣服之前檢查口袋。

秦冬莞想起昨天晚上在那門口看到的蛛絲,兩者倒是有異曲同工之處,只是不知道來源在哪。小原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繼續睡,陶寧慢悠悠地收拾着東西,她能确定外套就放在床上,昨天兜裏沒有黏液,所以內鬼很可能出現在這兩個人中間。

視線悄然掃過,兩人僞裝很好,或是背對着她,或是專心致志做自己的事情。秦冬莞心中冷然發笑,悄悄抽出衛生紙在兜裏一抹,又将紙巾塞到了另外一個口袋裏。

三人告別小原出門去。

“昨天晚上你們去哪了,今晚能不能帶上我一起?我沒綁定隊友,但我也不拖後腿的!”

剛剛離開宿舍邁入大片的黑暗中,陶寧便急匆匆開口道,同時眼裏泛起點淚花,語氣中的驚慌顯而易見:

“昨晚你們不在的時候我好不容易才睡着,就聽到一陣聲音,起來的時候看到小原站在窗戶邊把自己的頭扭麻花一樣扭了一整圈……她還用羊水在臉上塗塗抹抹的,滿臉白色,惡心死了……”

秦冬莞加快速度跟上懶得和她廢話的羅姝,意興闌珊地回了句:

“所以呢?”

“小原肯定是鬼啊!你們兩個行行好能不能,大家都是女生也都是玩家,能不能互相照顧一下,你們出去的時候把我帶上也行,不信我的話我幫你們看門!遇到危險不用管我,你們跑就行!”

幾人走到了教學樓裏,一路上還沒出什麽事。黑暗中看不清楚旁邊人的臉色,陶寧有些着急,語氣激動地陳情。而在她本以為秦冬莞要有什麽觸動時,前面羅姝的清脆笑音已然響起。

陶寧身子一繃,下意識地向秦冬莞身邊靠攏去,而下一刻仿佛又想到了什麽,被炭火燙了般又躲開一點。

“羊水是透明的,你說的白色應該是蛛絲一樣的東西吧?”

“什麽蛛——”陶寧臉色倏然一變,縱然是已經快到自己教室的那一層了,腳步卻生生頓住釘在了原地。她顧不上再詢問秦冬莞,而是脫下衣服就猛地丢到地面上,副本裏颠倒清晨的風帶着襲人涼意,陶寧吸吸鼻子,神經已然快臨近崩潰的邊緣:“你特麽剛剛是不是放了什麽在我身上!”

“那是不是得問你自己?”

一直沒說話的羅姝拉着秦冬莞退開兩步,俨然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順便還開了金口嘲諷一句。她很少看到秦冬莞主動對人出手,沒想到初次的反擊就是快狠準。

秦冬莞向來信奉的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既然已經有人忍不住動手奪命,她也沒有坐以待斃以德報怨的道理。陶寧面如土色,一邊抓狂地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邊朝秦冬莞撲去,卻被輕巧地躲開,撲了個空。

腳步聲緩慢地從樓梯上傳來,卻是如同沉甸甸的大錘,精準無誤地鑿在陶寧的脆弱神經上。猩紅的舌頭在暗色中若隐若現,整個甬長的樓梯望不到底,宛若血盆大口,裏頭是深不見底的淵涯,試圖将她吸食進去。

深淵竟然對她有着莫名其妙的吸引力!

都是秦冬莞不知道什麽時候抹在她身上的蛛絲!

她一步步地向後退卻,明明眼中還有着強烈的求生欲,但巨大的吸引力卻促使着腳步自主退去。陶寧不甘心地用鞋底在地面狠狠拖沓摩擦,試圖用摩擦力來加大一點點的生機,但樓梯好像是極為耐心般并不迅速地把她往下扯着。

秦冬莞看到黑咕隆咚的鐵質欄杆旁伸出一只慘白纖細的手臂,五指上塗着暗紅的指甲油,動作看似溫柔地緩緩伸長,将竭力掙紮的陶寧圈固在自己的臂彎裏。那麽大的一個活人在她的眼前被向下硬生生拽去,身體強行擠進欄杆間狹窄的縫隙,甚至可以清晰聽到骨頭根根斷裂的悶響。

陶寧的頭大,半天沒能擠出去,底下的女鬼似乎是動了怒,又用力向下扯着,不顧少女凄厲的嚎叫。兩支細鐵欄杆的夾擊下,不堪重負的脖頸最終竟是被扭到斷裂,熱血如高壓水槍般四處噴射,濺的滿牆血花迸開,暗紅順着樓梯緩緩淌下。

下面的女鬼發出心滿意足的嘆息聲,親昵的神色浮現在那張模糊的臉上,仿佛懷中抱着已經斷了氣的屍體是自己最親愛的寶貝般。重物落地的響聲沉悶,應該是如願以償的女鬼走了。

早已經背過身去的秦冬莞也被固定在原地沒能跑,面色難看,雙手還在微微顫抖。

黏液是吸引女鬼的東西,如果不是及時勘破,今天被弄得骨斷筋裂屍體殘缺的就是她秦冬莞了。但陶寧幾個小時前還是在和她們說話的活人,是也在苦海浮沉求生的玩家。

盡管知道這樣只是在以牙還牙,可當聽到那聲聲凄慘如淪入地獄的慘叫時,本不該出現的愧對和理智就在互相撕扯,天人交戰着。

“秦冬莞?”

觀看完全程的羅姝內心已經是無比強大,或者說從她的腦海裏根本提煉不到這麽多的複雜情感。向來不會觀察人心的羅姝只能從旁邊人急促的呼吸聲中捕捉到明顯的異樣,讓她略有點煩躁,卻不知燥意從何而來。

“快上課了,別矯情。那人自找的,又不怪你。”

作者有話要說:

羅姝式硬核安慰法:做正事,別BB  秦冬莞腦內自動翻譯:我們要花時間在做重要的事情上,那些都是小事啦只是那個人作死而已,你沒錯幹得漂亮【啊,不愧是我粉的反派呢!】  久等了,明天開始不出意外應該日9幾天  感謝在2020-10-22  11:38:54~2020-10-22  21:08: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麻糬兒  10瓶;  天使,你的營養液好多,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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