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好手段!

寧妃坐在宴會的一角,微笑着,眼裏什麽情緒都沒有,安靜地在喝茶。

她在隔景之後,雖然仍在宴席之中,但是大半個身體被花木所遮掩,看起來和整個宴會隔了一段,獨自游離在外。

“娘娘覺得,容妃如何?”她的貼身婢女就站在她身側,用極低的音量問道。

寧妃輕輕地彎了彎嘴角,說:“她長得好看,又聰明,是該得寵。”

不等婢女問下一句,她就接着往下說了:“我勸她要自己的孩子,看着是真心為她着想,其實是在挑撥她和聞喜的關系。”

“她一眼看出我在挑撥,還能用笑言把這份挑撥給化解了,可見是極其聰明的。”

“也是,不聰明,怎麽能用這樣的出身反敗為勝,壓她那妹妹一頭。”

婢女低聲問:“那娘娘覺得,容妃有希望摸一摸鳳印嗎?”

“咱們陛下是個冷心肝的人,不然當初的貴妃娘娘、皇貴妃娘娘,也不至于香消玉殒。”寧妃說:“這位雖然好看又聰明,但是到底出身不行,小家子氣,連個宴會也撐不起來,讓人搶了風頭,估計也就止步妃位了。”

“倒是她那個妹妹,虎視眈眈的,不知道未來有什麽造化。”

婢女:“娘娘說的是。”

她們主仆二人正低聲說話,忽然看見已經在宴會上消失許久的東道主,攜着一位穿銀甲的英氣少女,身後跟着一對精心打扮的母女,一同進到正殿裏來了。

愉妃站在貴女之間,正同她們熱切的攀談着,紀姝一經過,那些貴女們就齊齊行禮,口稱見過娘娘。

就算心裏有些不平,和寧妃想法差不多,但是到底都不蠢,面子上是絕對要做好的,別去挑事。

而有些活潑的貴女,已經開始悄悄打量雲麾将軍王淑賢了,一時間殿內出奇的安靜。

紀姝沒參加過這種宴會。

她玩游戲的時候,基本全部劇情都在勾搭男人。

有一說一,玩《妖女模拟器》就是為了搞男人。

如果不是為了打出傳說中的隐藏囚禁線(當對方比自己武力值高,且黑化值全滿,有概率出現囚禁事件),紀姝早就把自己的武力值刷滿了,何必玩了這麽久都還是個合體早期修士。

紀姝:當事人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紀姝牽着雲麾将軍,直接上主位去坐着了,剛一坐下,就聽見王淑賢肚子輕輕地叫了一聲。

王淑賢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

紀姝估計她入京到現在,都沒碰過一點吃食,于是立刻招手,示意可以開宴了。

原本四處聚着說話的貴女們立刻各自散去,在婢女的指引下入席。

紀如月低低說了一句:“不懂規矩,上不了臺面。”

她坐在下首,離紀姝的主位遠得很,這句話紀姝是聽不見的,但是周圍的貴女可都聽得清楚。

一時間,各位貴女神色各異,心裏想着“确實沒有這麽開宴的先例”的也不少。

然後。

清思殿的婢女開始往上端東西了。

紀姝作為一個遲早要進冷宮的寵妃,對自己庫房裏的東西從來沒有半點憐惜之情,敗起家來毫不留情,每天都當最後一天來活。

因此,這場宴會雖然是按規格舉辦的,但是桃枝在紀姝“能用就都用掉”授意下,往裏面砸了不少東西。

用到就是賺到。奧利給。

基本東方俨的賞賜都砸完了,一盤一盤的美食珍馐往上端,花裏胡哨的伴手禮随機出現,開彩蛋似的。

就算是京中的貴女,衣食用度也不能和皇室比。

更何況,紀姝這種沒有明天的砸錢方式,從小學習持家管賬、務不能竭澤而漁的貴女們見都沒見過,按照以往的思維定式去想:

清思殿的庫房得有多少好東西,才能供得起容妃娘娘這麽奢侈。

這麽奢侈,在她眼裏,好像也只是不值一提,甚至都沒誇耀過。

這得是經歷過怎樣的盛寵,才能養出這樣的眼界和胸懷來啊。

對啊,這位才是當今最受寵的寵妃,是陛下看重的人。

她們剛才竟然還看不起她。

到底是吃人家嘴軟,拿人家手短。貴女們各自收了貴重的禮物,幾乎是立刻不好意思起來,覺得自己剛剛那麽妄加猜測,真是沒有眼色。

人自然不會主動去怪罪自己,而會轉而認為是有小人蒙蔽了自己。

于是,幾乎是立刻,各個小桌之間響起了一陣細瑣的議論。

主題無非是“紀家二小姐真會嚼舌根,看不得自己姐姐好”、“還說人家上不得臺面,我看最上不得臺面的就是她自己”“陛下聖明,容妃娘娘果然端莊大氣”。

反正紀如月只是個剛來到京城貴女圈的外人。

當然,紀如月在的那桌是沒有這樣的讨論,大家只是尴尬的笑笑,假裝剛剛什麽也沒發生。

紀如月聽不清楚其他人在說什麽,只大約知道在說自己。

她又急又惱,就算從小被寵得驕縱,也不好站起來和所有人吵架,一時間氣得渾身發抖,卻又無可奈何。

命婦那邊風平浪靜,不像貴女坐的席位一樣低聲說起話來,只是心照不宣地對了個眼神,都确定了:

容妃才是盛寵,宮中最有體面的、聖上面前最得力的,是容妃才對。

沒錯,只有有實力的人,才不介意人言,不介意開宴前的短暫閑暇大家在注意誰,也不刁難沒眼色的其他妃子。

因為只要宴席正式開始,她就确定,大家的目光都會投注給她。

這是何等的自信。

又是何等的胸襟。

難怪陛下數十天之內,多次給她晉位。陛下是個聖明君主,他的眼光向來是不會出錯的。

不過也是,這樣漂亮、又這樣大氣,是個男人都會喜歡她吧。

不像愉妃。

命婦們悄悄看了一眼愉妃,覺得她剛才那麽越俎代庖,實在不像是宮妃該有的樣子。

今天的東道主紀姝,都那麽低調謙遜,甚至宴席前夕還看不見人,在幕後盡心盡力地操持一切。

想到這裏,有幾位命婦不由自主地對視了一眼,心裏更是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句話:

大夏的皇後,是這個樣子的話,可一點都不辱沒。

她們之前覺得紀姝身份不夠,估計就止步妃位。

可是現在看見她大大方方地坐在主位,和雲麾将軍相談甚歡,都又多想了一層。

心胸寬廣、分得清主次,不在意眼前的小刁難、小困窘,不因為非難和謠言分心,牢牢記住宴會的主角是雲麾将軍。

這份能力、這份心氣,可不止妃位啊。

或許,皇帝也是這麽想的?

皇帝是聖明君主,比起家世,更看重才幹。

容妃如此端莊大氣,陛下如此喜愛她,或許……

而且她的身世不高也并非缺點,大夏向來忌諱外戚幹政。

容妃出身不夠好、和家中主母有嫌隙,反而杜絕了這一點,最大限度限制了皇後母族坐大。

沒錯。一定是這樣。

皇帝讓容妃主持這次久違的賞花宴會,除了要安撫雲麾将軍,恐怕還在悄悄給她們吹氣,要給容妃撐腰!

這确實是陛下的作風。

前朝科舉出身的士子,不少是寒門子弟,家世門第啥也沒有,也都是陛下多次提拔、十分看重,天子門生、天子門生,陛下就是他們的門第!

紀姝并不知道,自己在京中一幹貴女命婦的心中,已經是紀·天命真女·後位最有力競争者·胸懷寬廣·端莊大氣·聰明能幹·逆天改命·姝了,今天以後還要成為不少閨中少女的活體榜樣。

她只是坐在雲麾将軍身邊,不停地“這個好吃,那個也好吃,快都試試啊王将軍”。

王淑賢最開始還以為,她匆匆趕來參與的這個宮中宴會,是皇帝有什麽态度要暗自表明。

結果過來一看,啥事也沒有,一入席就吃飯。

容妃娘娘像是自己的親妹妹一樣,什麽虛僞的客套都沒有,一個勁給她夾菜。

記憶裏繁瑣的宮廷禮節完全蒸發,上菜也不守什麽亂七八糟的吉時了,滿滿一桌子全擺上美味珍馐,唯恐她吃不飽。

之前她還擔心,自己習武之人,飯量比較大,在嬌滴滴的貴女之中,可能尤為顯眼,要被笑,因此暗地裏想着要收斂一些。

結果開宴之後,發現容妃娘娘比她還能吃。

不僅吃得比她還多,還一個勁地撺掇她多吃,瘋狂給她夾好吃的。

王将軍第一次在這種宴席上吃飽飯。

紀姝:修行比習武累很多好嗎,保命的事情,怎麽能說我吃得多呢。

在命婦和貴女們瘋狂頭腦風暴的時候,紀姝帶着王将軍吃了頓好的。

紀姝心滿意足地吃飽了。

于是她覺得可以散會了,反正大家都吃完飯了,留下來閑聊怪耽誤時間的,她還要修行呢。

多好,說請吃飯就請吃飯,吃完飯就回家。

這可是她自己都憧憬的飯局。

紀姝不管其他人走不走,反正得先把雲麾将軍王淑賢給送走了。

只要跑得夠快,洗腦就追不上我。

送王将軍走的時候,紀姝估摸着自己這麽一通胡搞,絕對可以順利進冷宮。

她進冷宮的話,清思殿裏的這些貴重物品又帶不走,還有今天很多好吃的也帶不走。

于是紀姝通通打包,塞給了王将軍。

杜絕浪費,從我做起。

王将軍自小在繼母的陰影下長大,後來繼母有了兒子,就更不把她一個沒娘的孤女放在眼中。

後來危難之際,披甲上陣,風裏來雨裏去,流血流汗,每天都在玩命,那顆女兒心都給磨砺成石頭塊了。

可是看着紀姝這麽費心費力,什麽好東西、什麽貴重物品都恨不得塞到她的行囊中,就連剛才她多吃了幾口的美食,都不嫌麻煩地一個一個用木盒打包好。

溫暖隔着木盒傳遞到她手上。

這還是雲麾将軍王淑賢,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具體的溫暖和關懷。

她都有幾分恍惚了。

可是她在軍中太久,又沒有什麽朋友,想說些好聽的話也說不出來,被紀姝送到宮門外,最後也只憋出一句:“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告訴我。”

容妃娘娘愣了一下,随後對着她一笑,說:“你自己最重要。做什麽決定之前,都想想,你自己開不開心、願不願意,不要為了他人的目光而委屈自己。”

她笑得真好看啊。

她是第一個關心我開不開心的人。

王淑賢一瞬之間,甚至對眼前這個舊日認識的妹妹,産生了一種眷戀和皈依的感覺。

送走了一步三回頭的雲麾将軍,紀姝覺得很開心。

她認為自己這一波反向操作,基本已經算是住在冷宮裏了。

因為剛才宣布了宴席結束,各位命婦和貴女們正在婢女的指引下,一個一個地離開正殿。

紀姝以為她們會陰陽怪氣自己幾句,可是她們每個人經過她時,都畢恭畢敬地行禮,眼眸中閃爍着敬佩和探究。

紀姝:?

她們剛剛不還嫌棄我小家子氣嗎?

現在不該繼續嫌棄我暴發戶、不守規矩嗎?

她就低頭吃了口飯,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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