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野貓 (1)

所以說, 她快要點滿的魅惑确實是起了作用的,游戲沒有暗改數值。

還有,真的, 聽姐姐一句勸, 不要搞容易黑化的純情少年。

人家身體素質是真的好。

前期你爽不爽不知道,後期肯定是每天強制加班。

純情少年當然不拖欠工資,甚至恨不得把心都挖給你, 但是這種工作強度,很容易有命拿錢沒命花啊。

紀姝覺得自己剛才并沒有做出任何勾引人的動作。

她雖然在游戲裏是個海王,但有點相當于網戀的那種感覺,找十個就找十個,打字快又不是聊不過來。

實戰經驗略有些缺乏,得積累積累經驗。

換個熟練點的妖女, 估計現在就直接上手了,推倒了往上騎就行了,這麽好看的美男子,睡了肯定不吃虧。

畢竟在妖女的世界裏, 沒什麽事情是把人睡了解決不了的。

但是作為一個最大愛好是打游戲的女孩子,紀姝顯然沒有那麽熟練。

馬車內部的空間并不算大, 容納兩個人已經是極限了, 顏粲就算把她往外拎, 也沒辦法把她扔到太遠的地方去。

更何況紀姝根本沒有配合他的意思。

馬車還在動蕩,車外黑夜蒙蒙,路邊時不時閃過幾盞燈燭,搖搖晃晃、雲雲霧霧, 往回不知何所。

“別趕我走。”紀姝認真地去看他的眼睛:“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 我以為是為你好。”

她沒有說的很明白,但是顏粲明顯懂了她在說什麽。

這又是不同了。

顏粲若是殺她的兇手,必定是因為耿耿于懷曾經被她再度丢棄的經歷。

和其他人因愛生恨、因愛入魔是不一樣的,他的黑化值是可以通過好感度的提高而降低的。

紀姝不用控他的好感度,防止他的好感度過高,反而應該先刷一波他的好感度,防止自己死于非命。

他的神情并沒有緩和絲毫,兇兇的,但是由于他剛才因為簡單的眼神交彙和肢體接觸就起了反應,紀姝并沒有把他的兇放在心上。

講道理,就算是純情少年,這種表現也算是頂級癡漢了。

但是聯系到這孩子當初被撿回來的時候,一哄他他就往上飙好感度,還沒說幾句話好感度就滿了,似乎……也情理之中。

那麽喜歡我啊。

理智上說要讨厭這個姐姐、再也不要被她騙了,可是看見她、聞到她的氣味的時候,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紀姝跪坐在他聲旁,完全不懼怕他溢于言表的憤怒、虛張聲勢的排斥,一點點探身過去,去抓他的衣角。

她一直看着他,雙眼明亮,像是深深的潭水,誘惑你照一照自己的影子。

你不喜歡我,總不能不喜歡自己吧。

顏粲與她四目相對,原本是要傳遞自己的排斥,可是不知什麽時候就反過來被她感染了,想退退不了,想推開她……根本不想推開她。

紀姝已經抓到了他的衣角,輕輕往自己這邊扯,讓他配合一點靠向她,然後再得寸進尺地探身過去,想直接抱住他。

沒有人不喜歡被緊緊抱住的。

被丢過幾次的小野貓也會喜歡的。

反應起得那麽厲害,擋都擋不住,放什麽狠話都不會有人信的。

紀姝先将脆弱的、纖細的脖頸依偎了過去,脖頸上有許多命脈,溫暖的血液在皮膚下流動,十足脆弱,又……十足具有誘惑。

傳說中伏羲麟身龍顏,女娲人身蛇尾,這對親兄妹相婚,始有人族。

流傳下來的畫像中,作為兄長的伏羲,總是将妹妹的蛇尾卷在自己身上,以象征兩人極度的親密。

因為是親兄妹,女娲出于羞恥,以葉扇遮面,不讓哥哥看見自己的容貌。

但是伏羲十分地喜愛她,人身無法像蛇尾那樣寸寸糾纏,又出于對妹妹的尊重,無法觸碰她的臉,于是便有了交頸而卧。

脖頸交纏,呼吸相聞。

車廂在不停地搖晃,這一段路非常不好走。

但是車廂裏極度的安靜,裏面待着的兩個人似乎根本就不在乎馬車晃成什麽樣了,倒是凝神靜氣在聽對方的脈搏。

紀姝剛依偎過去,碰到他的皮膚,就感覺這個人完全僵住了。

講道理,紀姝動作那麽慢,武力值又全面落後于他,這已經給了他無數次反抗的機會了。

是他自己一動不動,任她擺布的。

“不要生氣了好不好。”紀姝輕聲請求:“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聲音非常低,幾乎等同于氣音了,呼吸帶着暖暖的熱氣,因為她靠在他脖頸上,這些呼吸帶出來的熱氣就一個勁往他衣領裏鑽。

他被逼得眼角眉間紅成一片,識海中恍恍惚惚的,已經什麽都感知不到了,只覺得這樣很好,當初就應該一直這樣。

被扔過一次的小野貓還是很喜歡人類,怎麽辦啊。

紀姝抓着他的手,試圖與他十指相扣,聲音低得像是夢呓:“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馬車吱呀一聲停了。

前面的路,完全被挖壞了,馬車駛上去,一定會翻車的。

剛剛還只是颠簸,現在根本就是路不能走了。

颠簸了這麽久,車夫心裏早就冒了嘀咕,覺得這邊的路好像有點不對勁。

明明早上剛剛走過,那時這路還好好的,現在卻壞得不能走了。

這到底是大晚上,車夫只不過是常人,早就怕得不行了。

即使知道車廂裏面的人看不見,但是馬車夫還是陪着滿臉小心的笑,唯唯諾諾地輕敲車廂的門,硬着頭皮詢問接下來該怎麽辦。

“原路返回,換條路走。”車廂裏的男人回答得很快,但他仿佛完全對路況沒興趣,對可能出現的非自然現象也毫不在意,他的心思放在別的地方。

車夫答應了一聲,立刻調轉車頭準備原路返回。

馬車再度飛奔起來。

紀姝被捏住了下巴,動彈不得。

馬車一停她就意識到不好,車夫的聲音一響,她就知道今天算是白瞎了。

她的修為是落後他兩個大階段的,只不過因為修的心法等級很高,他剛才又情緒激蕩容易被影響,所以才那麽容易被她控制住。

但是這種越級反殺的上善惑術極易打破,甚至只需要忽然的一聲斷喝,就能把高階修士從她編織的溫柔網絡中拉出來。

兩個大階段真的差太多了。

顏粲的眼神已經恢複了清明,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刻意避開她的眼睛,冷冷地說:“你早些走吧,我不會再相信你了。你不值得信。”

小野貓好兇啊。

要是雞兒不翹那麽高,還是十分有可信度的呢。

雖然你衣袍寬松,坐着确實看不出來,但是姐姐剛才抱你了啊,傻孩子。

紀姝也不打算逼他逼得太緊,眨着眼睛說了一句:“好。我馬上就走。”

顏粲似乎有些意外她這麽爽快地答應了,飛快地看了她一眼。

他現在可不止是眉眼上挑的地方紅了,耳後眉間全部紅成一片,醉意、憤怒、還有一些其他什麽微妙的情緒共同造就了現在的景象。

簡直豔色逼人。

馬車已經駛上了其他路段,不再颠簸,但似乎是從夜市那邊繞過去的,車窗外開始喧鬧起來,樂館的絲竹聲、梨園的唱腔随着風在敲打車窗。

“我走了以後,你過得很不好嗎?”紀姝輕聲問他:“我很抱歉。”

她的時間其實很緊,死期那麽近,嫌疑人又那麽多。所以必須要抓緊時間,搞清楚一切可疑的地方。

顏粲,她得盡快搞清他的心結到底在哪裏。

穿着赤錦紅袍的年輕男人似乎認為她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過得好不好和你有什麽關系?”

小野貓真的好兇啊!

然而他話音剛落,車窗外恰好傳來了一段清晰的唱詞。

唱的是最近非常流行的《白團扇》,想必是有人點了這首歌,所以歌女在賣力演唱。

“白團扇,辛苦且流離,是郎眼所見。”

這句唱詞十分碰巧,妥帖而恰當,直接能回答紀姝的問題。

你走以後,辛苦且流離,你看見我現在這個樣子,猜不出來嗎?

又是撒嬌又是訴苦,嬌嗔着怨恨,明明是十分在意的表現。

車廂裏的兩個人都瞬間想到了這上面,一時間氣氛凝滞,靜得像死亡一樣。

紀姝:“……”

紀姝覺得再不走真的要被殺了。

顏粲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繃住表情,示意她說話算話,趕快離開,然後轉過身去,表示自己一點也不想看見她。

歌女又唱到了下一段:

“團扇複團扇,許持自遮面。憔悴無複理,羞與郎相見。”

我今日沒有盛裝打扮,狀态不好,憔悴不堪,實在羞與郎君見面,郎君還是離開吧。

紀姝:“……”

顏粲:“……”

紀姝刷地跳車跑了。

作為一個修士,從一架正在行駛中的馬車上離開,并不是難事。

甚至因為求生欲望十分強烈,她的動作非常快,馬車夫都沒意識到身後的車門開了又關,有個人跑了。

紀姝用了隐身咒,他只以為是有陣風把門吹開又關上。

紀姝輕飄飄地落在長街上,身後便是城闕連綿,已是深夜,日落星懸,浮雲蔽月,街道兩邊都是張燈結彩的聲色場所。

紀姝想起顏粲那張漂亮的臉,明明依舊前路茫茫,但依舊忍不住笑了,一時間竟然有幾分輕松,好像是大晚上在外面壓馬路,也沒什麽要做的事情,就是很自在。

第二天紀姝就聽說了《京都怪談之夜》。

說的是西臺侍郎昨夜宴請了狀元郎顏粲,宴席散後,顏狀元臨走之前,西臺侍郎忽然看見一個美貌的舞姬,覺得那舞姬柔媚動人,便将她送給了自己的貴客顏粲。

顏粲推拒不下,終于還是收下了那名美貌的舞姬,将她帶入了自己乘坐的車廂。

可是,在顏粲走了之後,西臺侍郎回想起那名舞姬的美貌,覺得實在是舉世罕見,便問起那舞姬的姓名,想看看她家裏還有沒有旁的姊妹。

可是問遍了人,都說從沒見過這個舞姬,也不認識她。

那個貌美的女子之前也沒獻過舞,好像就是西臺侍郎擡眼的一瞬間,她才在那兒的。

西臺侍郎這下覺出不對了,連忙派遣奴仆前去追趕顏狀元。

顏狀元喝了一夜的酒,已經在車架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奴仆趕來時,車廂裏只有他一個人,那名美貌的舞姬早就蹤影全無。

問題就是,整個過程車夫一直都在,馬車也一直在行駛,車門沒有開過。

那個美貌的舞姬憑空消失了,就像她憑空出現一樣。

這種離奇出現、又離奇消失的女子,在大夏的異聞錄裏出現,并不是第一次。

上次還是大夏前前任皇帝,這位人皇孤身到高唐行宮避暑,夢見了一個美貌的神女,那位神女說:“妾在巫山之陽,高丘之阻,旦為朝雲,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臺之下(注1)。”

皇帝被她迷住了,日日于夢中與她相會,将她稱作“朝雲”,後來甚至在夢中詢問,我需要做些什麽,你才願意留下來陪我。

神女聽他這麽說,卻被吓了一跳,向他辭行,從此再也沒有來訪過他的夢境。

皇帝十分失望、傷心,但是此後他再也沒有夢見過這位神女,就算窮盡天下,也搜尋不到她的去處。

她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樣:去似朝雲無覓處(注2)。

這則異聞十分動人,《高唐志》《集仙錄》《八朝窮怪錄》都收錄了,但是限于大夏的規定“凡樂人扮作雜劇戲文,不許妝扮歷代帝王後妃,忠臣烈士,先聖先賢(注3)”,一直只存活在文人書集之中。

但顏狀元和西臺侍郎遇見的這位女子,可是能寫的。

而且許多人都看見了她,這可比什麽“夢中來訪”帶勁多了。

大夏的戲樓瓦肆已經高度繁榮了,這則深夜怪談早上剛一流傳出去,晚上就寫好了話本,排練數天就準備上演了。

開頭第一句就是“今非雲非雨,非朝非暮,處于深帷重幄之中,故稱‘夜來’。”

他們将那名忽而出現、轉瞬消失的美貌女子,稱為“夜來”,費盡心力去描摹她的美貌,想象她的風姿,甚至夢想着某天在夢裏見一見她。

再後來,這個名字演變成了一個常用的文學典故,詩人們常常将自己心愛的女子拟稱為“夜來”。

因為這個名字,在他們心目中,就象征着夢境與現實的交彙處,是羅浮幻影中的驚鴻一瞥,亦是廟堂沉浮中的舊夢一場。

紀姝并不知道自己在接下來幾千年的文學史裏要扮演一個什麽角色,她當時只覺得這名字屬實不太行。

但是她覺得比叫“行雨”好聽多了。

畢竟如果她自己取名,根據前面已經有了的“旦為朝雲”典故,她絕對取“暮為行雨”。

東方俨第二天很早就走了,是被李川急匆匆叫醒的,說是西南來了急報,似乎是某地爆發了蝗災。

事情緊急,他也沒來得及計較自己昨晚怎麽忽然困了,摸了摸紀姝的頭發,披起衣服就出了門。

紀姝雖然在城裏浪到黎明時分,才匆匆回了清思殿,幾乎是在東方俨睜眼的前一秒躺下去的,但是因為修士身份,還挺撐得住。

她只是有些憂愁。

她修的心法《上善》,雖然讓她擁有了上善惑術,基礎面板的“親切”數值也飙到了理論上的最高值,甚至可以越級操縱高階修士的心神,但是有一個缺陷:

上善惑術只能往上加好感。

就是說,上善惑術用出來,只能讓別人喜歡你,不能讓別人讨厭你。

可是她現在就需要別人讨厭她。

沒人讨厭她,她怎麽進冷宮啊。

當然,從理論上來說,她可以直接用傀儡術操縱東方俨,讓他失去自己的意志,成為紀姝手裏的木偶,一道聖旨将她廢入冷宮。

但是吧,傀儡術是不可逆的。這麽一搞,東方俨基本算是廢了,人成傻子了,講道理,他也沒欠她什麽,甚至一直對她挺好的,她這麽做容易積殺孽,殺孽積多了渡劫率低,最後渡劫失敗直接人沒了。

現在可不是玩游戲,平日裏就算可勁做壞事,臨到渡劫了,氪金把成功率點滿就完事了。

現在沒法氪金啊,渡劫失敗了要真死啊!

再就是魅惑之術。

媚惑之術和上善惑術是不一樣的。前者是許多修士都會的基礎術決,可以操縱人心、影響人心中的情緒;後者則是修習《上善》心法獨有的技能。

打個比方,紀姝用在顏粲身上的,就是上善惑術,因為大家修為差距太大,普通的魅惑之術對他是不起作用的。

但是由于魅惑之術和她心法生出的上善惑術有技能重疊,紀姝一直是把主要加點放在上善惑術上面的。

這就導致了……

她的魅惑之術對凡人固然是好用,但若是本身是和她修為差不多的修士,亦或者意志格外堅定之人,媚惑之術是很可能失敗的。

但這也不能怪紀姝啊。

畢竟玩一個搞男人為主線的游戲,當然是希望大家能快點喜歡上自己,快點攻略成功把美男子搞到手。

誰沒事去研究怎麽讓人讨厭自己啊。

算了,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大豬蹄子,她還是好好修行,自己能打比什麽都強。

紀姝寂寞地蹲在清思殿裏,在桃枝的照顧下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每天修行完就孵蛋,祈禱她的龍君迦和長得好看一點,這樣大家一起修煉比較沒有心理負擔。

不過她這幾天孵蛋的時候,仔細回想了一下,想起好像在游戲超話的攻略貼裏掃到過一眼,說是蛋不一定會孵出龍,也可能是鳳凰、崇明鳥、燭龍等逼格巨高的上古神獸。

她那個時候還沒撿到靈蛋,也沒仔細看,就直接劃過去了。

紀姝覺得靈蛋可能不是生理意義上的蛋,而是精靈球的另一種表現形式。

不過蛋沒孵出來,倒是七寶靈枝先被煉化了。

靈草算是這個游戲裏的一大作弊利器,理論上只要不斷往身上用靈草,靈力不斷疊加,就能永無止境地往上累加修為境界,甚至可以出現十歲的大乘修士。

只不過,因為靈草裏的靈力終究比不上修士自己煉化的,所以這麽不要根基、走捷徑,會導致渡劫的時候突破率很低,極易死亡。

玩游戲的時候,只要輕氪一發六塊錢,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把渡劫率升到百分百。

紀姝離渡劫還遠着呢,所以她現在絲毫不擔心,只是單純地因為修為提升而開心。

靈力充沛,她已經是個合體中期修士了。

別的不說,走捷徑是真的爽啊。

七寶靈枝煉化之後,下一個就輪到了煙雲錦芝。

煙雲錦芝雖然是僅此于七寶靈枝的靈草,但是蘊含的靈力卻只是七寶靈枝的四分之一。

煉化的時間也相應會縮短。

在煉化煙雲錦芝之前,紀姝必須找到下一株靈草,才能成功續上節奏,不會耽擱她沖級的時間。

她這些天已經把所有留在京城的狀元郎名單列出來了,結果發現并不多。

跑了兩趟還發現了“把鹿鳴之禮留在老家祠堂,作為獎品激勵後人念書”這種操作。

紀姝總不可能千裏迢迢跑人家老家去,然後一個個拜訪族裏學習好的孩子,把四分五裂的靈草拼起來用。

所以紀姝只又到手一株煙雲錦芝、一株狐哭竹,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收獲了。

期間她一直避着顏粲走,因為和這種有血海深仇buff的人牽連上,後果真的可能是意想不到的慘。

比如蕭峰,大好男兒,血海深仇buff一上,心上人阿朱直接慘死,還是死懷裏看着咽氣的。

複述一遍都覺得慘。

他來人界應該是為了報仇,紀姝沒事還是別去擋他的路了,這孩子雖然表面很兇,但是事後一琢磨,似乎并沒有殺她的打算,她也犯不着去礙着人家。

紀姝這麽警惕“血海深仇”标簽是有原因的。

她玩游戲的時候,一直夢想着搞一搞大自在殿的佛修。

但是因為玩游戲之前,就聽說了這游戲裏的佛修十分難搞,甚至還有攻略了佛修五六百年都沒得手的慘劇。

傳說,《妖女模拟器》的主角根本就不是妖女,而是佛修。

每當妖女渣了其他男人,大師們都會用自己一以貫之的冷漠态度渣回去。

所以她一直沒有朝大師們下手。

後來其他宗門的美男子都被她禍禍了個遍,紀姝終于決定——找個好看的佛修小哥哥試試看,五六百年也不是不能耗。

她必須全圖鑒!

紀姝去大自在殿燒了好多錢的香,終于挑到一個好看的佛修小哥。

佛修小哥有點陰郁寡言,她翻了翻他的狀态欄,然後就第一次看見了“血海深仇”标簽。

她那個時候還沒意識到這是什麽,只覺得挺好玩的。

後來的流程很熟悉:送禮、拜訪、拉着他探讨心法、給他慶祝生日、徒步千裏悟道修心。

佛修小哥的好感度雖然不好刷,但是一點一點磨,總能上去的。

紀姝甚至還摸索出特殊的好感加點技巧。

因為佛修小哥有“血海深仇”标簽,每次只要投他所好,幫忙尋找仇人的下落,他的好感度總是會漲,而且數值還頗大。

佛修小哥找到自己的仇人之後,三天兩頭就跑出去約架。

不管打不打得過,三番五次出去尋仇,日思夜想如何置仇人于死地。

打架就會受傷,每次他受傷回來,紀姝都給他療傷、給他上藥,順便欣賞一下他的臉和肌肉,聽聽他誦經。

紀姝覺得自己是一朵非常合格的解語花。

佛修小哥的好感度也一直在緩慢地往上漲。

紀姝很滿意,甚至覺得自己一百年以內就能睡到這位佛修。

然後某一天,佛修小哥報仇成功了。

他終于手刃了自己的仇人,心中塊壘頓消,修為大成,境界突破,直接飛升了。

紀姝:???

草。

紀姝覺得大自在殿的禿驢可能是在pua她。

不過這件事大約證明了:擁有“血海深仇”标簽的修士,心裏最重要的永遠是他的仇恨。

總而言之,面對一個有大仇要報,而且修為還無限碾壓自己的魔修,紀姝應該做到的就是:能躲就躲,不要和他的報仇大業有任何牽扯。

“娘娘,吃飯了。”萬能的桃枝敲門叫她。

因為知道紀姝最近有點悶悶不樂,她的态度非常溫柔,像在和小朋友說話一樣。

她以為紀姝郁悶是因為東方俨忙于處理西南蝗災、沒空來後宮。

其實紀姝是在想從哪裏能搞到新的靈草,煉化之後好提升修為。

聞喜公主在清思殿裏玩得非常開心,吃飯很自覺,自己拿勺子,甚至還關心紀姝的情緒問題,晃着小手和她講話。

“宸娘娘!我好喜歡大馬!”聞喜公主說:“我以後要騎大馬!當大将軍!”

看來是那天見了雲麾将軍,她心目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深刻印象,覺得将軍好飒好厲害,她以後也要成為那麽厲害的人。

所以說小朋友就應該多見見世面,每天困在後宮裏,未來的夢想就是當個寵妃。一輩子靠男人讨生活,多不好。

“好啊,聞喜要當大将軍的話,就要好好吃飯、好好念書啊。”紀姝摸了摸小姑娘的頭。

聞喜公主很喜歡她,但是又被桃枝告誡了,說宸娘娘心情不好,我們不要惹娘娘不開心哦。

聞喜是個懂事又乖的小姑娘,知道了宸娘娘心情不好,就自己在禦花園裏玩。

宸娘娘有許多好朋友,蘭娘娘、林娘娘都是她的好朋友,因為喜歡宸娘娘,所以她們也很喜歡聞喜了,對聞喜很好,聞喜喜歡和她們一起玩。

但是現在,宸娘娘就在面前,聞喜還是想多和宸娘娘說話。

“父皇說要給宮中加派侍衛,”聞喜把聽來的話學給紀姝:“因為今年皇城裏又出現怪事了!”

紀姝筷子一停,問:“什麽怪事啊?”

聞喜接下來就不知道了,撓了撓自己的頭發,只說:“我聽林娘娘說的。嗯,林娘娘說想來謝謝容娘娘,她做了好多好吃的。”

小孩子容易跑題,紀姝見她不知道,笑着哄了她幾句,轉身就問了桃枝。

桃枝告訴她,京都每隔幾年都會出現一些靈異怪事,不過好在迄今為止都沒造成過傷亡。

但是東方俨出于負責,還是往宮裏加派了侍衛,還要請秦國師來宮中辟邪祈福。

紀姝回想了一下,想起了這事的原委。

簡單來說,東方俨這一支,其實并不是大夏開國皇帝選擇的皇位繼承人。

大夏的開國皇帝本來是傳給自己兒子的,他死了太子就直接登基了,成了大夏第二個皇帝。

但是開國皇帝的諸侯王弟弟覺得這個太子實在是不争氣,後來找個由頭反了,把第二個皇帝(開國皇帝的太子)殺了,自己當了皇帝。

從此以後,京都每隔幾年都會出現怪事,雖然不傷人,但是挺恐怖的。

民間傳說,就是死于非命、郁氣不散的第二個皇帝一直在搗亂。

“說是皇城裏的官道莫名其妙壞掉了,完全不能通行。”桃枝說:“可是天亮又恢複原狀了。還有人看見路邊有聚集的黑影。”

當天下午,領侍衛府就帶着一列侍衛,前來清思殿請安,并請紀姝從中挑選侍衛補充進自己宮裏。

侍衛和宦官是不一樣的,宦官多是窮苦人家出身,所以才願意接受身體的殘缺,進宮來服侍人。

但是宮廷侍衛又有不同。

領侍衛內大臣可是正一品,由皇帝親自挑選任命。

宮廷侍衛分工不同、品階不一,但是基本都出身于勳貴之家,家世清白。

禦前侍衛能長時間接近皇帝,一直被認為是個好差事,許多禦前侍衛最後都官至卿相。每年的武進士也有很多直接就任乾清門侍衛的。

雖然守衛後宮的侍衛不如禦前侍衛,但也算是個好差事了,基本只需要在宮中掌燈落燭之後守夜,平日裏基本見不到妃嫔。

紀姝聽完一長串介紹和客套,直截了當地問:“我能挑幾個?”

“陛下說娘娘還額外多配兩名侍衛。所以娘娘一共可以挑走六名侍衛。”

紀姝:“好的。那你們選侍衛的時候有過什麽考核嗎?”

“有的。我們每個月都有例行考核。”

紀姝:“上次考核的倒數六名是哪六位呢?”

聽見紀姝這麽問,那個領着一群侍衛的統領有些奇怪,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并把那六個人指出來給紀姝看。

紀姝:“好,就他們了,把這六個人撥到清思殿來。”

侍衛統領頓時懵了,連忙說:“娘娘您是不是說錯了,您要的是最前面的六名吧?”

紀姝:“沒說錯啊。就要倒數六名。”

侍衛的水平拉垮一點,說不定她就可以順利達成【死于非命】結局,直接任務失敗,完全沒有問題。

不管是先皇索命,還是哪天愉妃打算走歷史老路上門把她砍了,水平較低的侍衛都能給出足夠的幫助,讓她順利地、合理地結束這個太虛令任務。

太虛令的限制很嚴,有點像一個不近人情的系統,玩家可以搞小動作,自導自演,它也可以直接判定玩家作弊,強制将玩家留在支線副本之中。

紀姝在游戲裏已經試探過這個系統很多次了,每次都失敗,她現在不太敢拿自己的命繼續試探,還是老老實實照它的規則來。

死過一次之後,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了(抹淚)。

侍衛統領頓了一下,補充道:“那娘娘都不和他們說幾句話?試試他們的能力和膽識?”

紀姝:“哦,還有這個流程嗎?”

于是紀姝随手問了一下最近的那個侍衛:“你用的武器是什麽?”

那個侍衛似乎很怯場,唯唯諾諾的,也不敢看她,低聲說:“回娘娘,用的是長/槍。”

大夏的武科尚刀劍,槍雖是百兵之首,但也已經沒落許久了,用槍的往往是刀劍功夫不過關。

紀姝:“好!就你了!我看你非常精神!很适合這份工作!以後就由你帶領大家來保衛清思殿了!”

自古槍兵幸運E啊!他不适合誰适合!

總所周知,天下槍兵幸運八鬥,趙子龍獨占一石,其餘人倒欠兩鬥。

聽她那麽肯定,那個侍衛有些吃驚,悄悄地看了她一眼,不太敢相信,又立刻低下頭去了。

侍衛統領也完全沒有領會到紀姝的思路,但是還是行了個禮,準備離開了。

然後紀姝就聽見了聞喜公主的聲音:“請問……那個,你有第二個小馬嗎?”

她圓圓的小臉從簾帳後面探出來,充滿渴望地盯着侍衛統領腰間的一個挂件,小心翼翼地問:“如果沒有的話,我可以摸一下嗎?”

那是一匹玉做的小馬,惟妙惟肖、活靈活現,恐怕她已經在簾帳後面偷偷看了很久,見人家要走了,才忍不住出聲請求。

宮中是不能留下外男物件的,但是聞喜還小,對這個完全沒有概念。

侍衛統領遲疑了一下,朝公主行了個禮:“這是屬下在次朱鋪子購得的物件,公主要是喜歡,不妨向愉妃娘娘問問。或者屬下将這塊玉交給造辦事處,一模一樣仿制一個給公主。”

聞喜很努力地在記住他說的話,眨巴着眼睛點頭,很懂事很講理地和他拜拜了。

桃枝答應好了聞喜,說明天就幫她去造辦事處催一催那匹玉制小馬,轉頭又悄悄問紀姝:“娘娘,為什麽說要去問愉妃娘娘要啊?愉妃娘娘也是宮妃啊?”她也不能接觸外男啊。

紀姝一直在想從哪裏能搞到新的靈草,有些心不在焉地說:“因為次朱鋪子是愉妃娘家哥哥開的,所以說可以向愉妃要。不過最好別去找愉妃,我記得她哥哥最近生病了。”

“娘娘,次朱鋪子是什麽啊?”

紀姝:“就是販賣和收購珍奇物品的鋪子,聽說是因為愉妃哥哥的一個侍妾喜歡,他才開的……”

她這句話越說越慢,因為紀姝忽然意識到自己要找的東西已經出現在了眼前。

次朱鋪子!

這家店的營業範圍也包括靈草靈藥!

雖然凡人無法使用這些物品,但是物以稀為貴,還是有許多人喜歡收藏這些來自太虛境的物品!

紀姝當天晚上就跑出宮,一路朝着城南那家“次朱鋪子”去了。

這家店的規模很大,晚上挂着燈籠,看起來更是氣勢恢宏。

因為這幾天皇城裏的怪事,路上倒是蕭條了許多,就連次朱鋪子店裏的夥計,看起來都很有幾分無精打采。

紀姝捏了個隐身決正要進去,打算四處聽聽牆角找找機會,忽然覺得有些不對,鬼使神差,停在了門口。

次朱鋪子旁邊是家圍棋館,此時正好有一群少年前來看棋譜,熙熙攘攘的,于是她用心法改換容顏,扮作一個青澀少年的模樣,混在了人群裏。

次朱鋪子的招牌上,只有朱筆題寫的兩個字“次朱”,看着十分大氣潇灑,聽說是愉妃的親哥哥寫的。

不過這“次朱”二字的來歷,卻只是一樁兒女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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