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柯誠的追究
那張鄒晉陽摸柯誠屁股的照片, 給網友們帶來了莫大的傷害。
包括但不限于眼睛。
在周六的這個夜晚，這個熱搜在熱一的位置，足足呆了一晚上才下去。網友們根據這張照片, 就着各種角度探讨了一遍, 但還是得不出一個合适的結論。
不過倒是又有兩種不同的觀點對立了起來。
是；或者不是。
位于中間立場的，比如說, 即便這不是性騷擾，在公共場合做這種事情也并不對, 這一類的言論, 在網絡上并不占主流，雖然點贊的人挺多的。
總之，随着周日的到來, 人們也厭煩了這個話題，轉而開始關注其他的事情。
周日晚上，鄒晉陽和柯誠要去參加《青春歷險記》，是一個綜藝直播，他們會在直播上宣傳《無夜》。
綜藝就在S市本地拍, 是個網絡綜藝，網絡上的熱度還行。
不過在前往綜藝現場之前, 這一天的上午，柯誠前往了他的公司。
他所在的這種小型娛樂公司，就像是一個不正規的小作坊，茍延殘喘地在這個唯利益論的娛樂圈活下去。
他和公司還有半年的合同，而他這一次, 他正是為了合同的事情來和公司商量——另外，也是詢問一下，關于……鄒晉陽性騷擾他這件事, 公司打算如何處理。
不出所料的是，他的經紀人——名義上的，其實幾乎從未管過他的事情，除卻和鄒晉陽炒CP——這位三十餘歲的女人，理所當然地反問他：“你之前不說，現在拍完了，想說了？現在說也晚了。”
柯誠表情淡淡。
或許過去短短的幾個月裏經歷了太多的事情，他像是一夕之間就變得淡定起來。剛和薛梓暮分手時候的憤怒、絕望、壓抑、自厭等等的情緒，像是被冰封在了他的心裏。
他說：“但是我現在想要追究這件事情。所以，公司有什麽方案嗎？”
女人震驚地瞪着他：“你在想什麽東西？被男人摸兩把屁股怎麽了？他給你、給公司帶來的利益，難道還不能抵消？”
柯誠皺起了眉，他心中升起了一股子厭惡。
不久前，鄒晉陽的經紀人，要求他配合他們那邊「殺青擁抱」的營銷。柯誠心裏惡心，卻不得不保持沉默。
但是現在，他不打算再繼續沉默下去了。
他冷笑了一聲：“那不如你來被摸兩把？”
女人漲紅了臉。
柯誠說：“我是要追究下去的。”
“公司……”
“我和公司只剩下半年的合同。”柯誠冷冰冰地說，“被冷藏半年又怎麽樣？”
這個快三十歲的男人，自私的男人，和女朋友不歡而散、屈辱地忍受了一個多月的性騷擾的男人，只有在這個時候，像是一無所有的瘋狂一樣，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的經紀人。
他說：“就這個爛公司，求着我續約我也不續。”
他甩臉就走了。
走人的時候，他心裏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他突然意識到他放松了下來。他突然意識到他買的那個五十幾平方，被薛梓暮嫌棄得要命的小房子，是他的歸屬；他突然意識到，他在娛樂圈的工作，也不過是一份工作而已。
不高興，就辭掉。
離開公司的柯誠，不久後就收到了經紀人的消息：“晚上的綜藝你不用去了。”
柯誠求之不得。
現在在和鄒晉陽接觸，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直接和鄒晉陽打起來——萬一那個爛人再摸他的屁股怎麽辦？
柯誠想，有這個時間，不如思考一下自己發微博揭露鄒晉陽的惡行的時候，用什麽文案比較好。
最好能讓鄒晉陽氣死的那種。
他陰暗地想着。
而此時被他陰暗想着的鄒晉陽，心情也不怎麽好。
“那邊怎麽說？”
他的經紀人，以及他的姐姐，鄒瑤，平靜地挂斷電話，說：“那邊說，柯誠不松口。”
鄒晉陽臉色陰沉下來，他一拳頭砸在桌子上，惡狠狠地說：“該死的柯誠！”他又瞪向鄒瑤，“你必須給我想想辦法！”
鄒瑤看了一眼他的手，眼神十分漠然。
她也很想知道，自己這個蠢貨弟弟，腦子裏究竟在想什麽。當初做得出那種事情，就應該想得到結果。現在，他強求柯誠這個受害者站出來澄清？
鄒瑤覺得柯誠并不是這種爛好人。
之前保持沉默，是因為《無夜》說不定能爆火，相對應的收益自然可以讓性騷擾的事情一筆勾銷。
但是現在……
呵呵……
在那張照片傳遍全網的時候，鄒瑤就去聯絡了柯誠，但是柯誠不接她的電話。
現在，她找來了柯誠的經紀人的電話，也依舊無法讓柯誠松口——聽那邊的口氣，估計柯誠和公司的關系也不怎麽樣。
在這種情況下，鄒瑤甚至得提防柯誠魚死網破的可能。
就這，鄒晉陽居然還想讓她想想辦法……想什麽辦法？讓對手別把真正的證據放出來？她連對方手裏究竟有什麽都不知道。
鄒瑤疲憊地嘆了口氣，心想，爸媽實在是把她這個弟弟寵壞了。
她沉默片刻，然後說：“今天晚上有個綜藝，明天劇組會官宣播放時間。這兩個機會，如果抓好了，說不定可以洗掉你身上性騷擾的标簽。”
鄒晉陽點了點頭，突然有些惱怒地說：“那不是性騷擾！”
“那你認為這是什麽？”鄒瑤突然有些好奇，“不只是對柯誠，還有當初在NT娛樂的時候……”
鄒晉陽惱恨地看着她，片刻之後，他故意大聲地說：“那只是……只是本能！”
“動物的本能？”
鄒瑤突然地冷笑了一聲。
鄒晉陽比她更加大聲地冷笑了一聲，就離開了。
這天晚上，《青春歷險記》的直播上缺了柯誠，令不少關注這件事情的人心中暗自猜疑，不曉得節目組搞什麽名堂，明明已經官宣的嘉賓，最後卻沒有出現。
而《無夜》劇組最終僅僅只來了一個人，就是鄒晉陽，而且鄒晉陽明顯不在狀态，活動環節頻頻出錯，就連後面慣例地宣傳劇組的環節，都出了錯。
電視劇的名字，本該是《無夜》的，他卻脫口而出說成了《澄明天下》，而且他自己還沒意識到這一點，被別人指出了還一臉莫名其妙地說「你瞎說什麽」。
這可就鬧了大笑話了。
當天晚上回家，惱怒的鄒晉陽就砸了家裏一大堆東西。
他壓根不想知道網上的評論，倒頭就睡。
網上自然是很熱鬧，至少豆芽挺熱鬧的，讓陳覆在睡前獲得了不少的樂趣。
關注《青春歷險記》的觀衆并不算多，陳覆就在其中，但這是因為「樂樂每日播報」一直兢兢業業地給節目的這一期預熱和營銷。
然後……
等鄒晉陽翻車了，一大群吃瓜群衆就跑來樂樂這裏笑。
“哈哈哈樂樂，果然沒有取錯的外號啊！你果然是個毒奶啊！”
“青春歷險記：西八，撕碎樂樂！”
“所以說《無夜》也真的是有毒吧，鬧出了多少幺蛾子。CP粉一群瘋批，人見人躲；男主演是個性騷擾變态，現在上節目還翻車了……真的無語。”
“哈哈哈把《無夜》念成了《澄明天下》可還行，這可是兩個字和四個字啊！今日爆笑事件。”
而豆芽那邊，關注的當然就不僅僅是鄒晉陽的失誤了。
陳覆肉眼可見的最高的樓，是一個讨論柯誠為什麽不去《青春歷險記》的，而之所以建出了千層高樓，是因為有一位自稱是業內人士的，在裏頭回複。
“很明顯，zjy性騷擾的事情瞞不住了，兩方要開始切割了。”
陳覆摸了摸下巴，心想，這是哪邊的人？看用詞，還是幫柯誠這邊的。
當然，也不排除真的有好心人士看不慣鄒晉陽的所作所為了，于是跳出來替道。不過在豆芽「行道」……并沒什麽用。
豆芽的月活才多少啊，都掉到幾百名之後了吧。
陳覆大概看了看豆芽，就打算睡覺了。睡前，他又收到了柯誠的郵件。
柯誠說：“明天，我大概什麽時候發微博？”
陳覆一挑眉，心想，怎麽這個時候就變得這麽積極主動了？
他回複：“不用急，等鄒晉陽先說話。”
是的，打人就得打臉才爽。
第二天上午，陳覆還沒等來鄒晉陽發微博，就先等來了一臉緊張的陸可聆。
陳覆就有點疑惑：“你不是要去試鏡嗎？”
“是……”
“所以來這兒幹嘛？”
陸可聆就有點沮喪地說：“我有點緊張……”
“緊張什麽？”
陳覆一邊收拾咖啡用具，一邊随口問。
陸可聆思索了一會，然後說：“我突然意識到，這是個主角。我……一個月之前，我還在當群演啊。”
陳覆就直起身，把抹布丢到一邊，一本正經地說：“一步登天不好嗎？”
“挺好的，我也覺得我能力足夠。”陸可聆勉強露出一個他慣常的笑容，随後又說，“就是，壓力有點大。”
陳覆探身過去拍拍他的肩膀，說：“這只是一個起點而已。”
陸可聆怔怔地望着他，突然說：“店長，為什麽你一直對我這麽有信心？我自己都……都沒什麽信心。”
陳覆失笑，說：“诶诶，這可就不是我認識的陸可聆了啊。”
“你認識的陸可聆是什麽樣子的？”
“是一個臭屁的小孩。”
陸可聆：“？”
陳覆笑得眼睛彎起來，随後他認真地看着陸可聆：“是……非常非常厲害的演員。是一個好演員。”
陸可聆怔住了。
片刻之後，他有些局促地抓抓頭發，又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他甜滋滋地說：“哎！店長，你真是……太會誇人了。那我可就信了啊？”
陳覆哭笑不得地說：“你信吧信吧……”他舉了舉咖啡豆的盒子，“喝咖啡？”
陸可聆點點頭。
喝完了陳店長的愛心咖啡，陸可聆就出發去試鏡的場地了。
劇組租賃了酒店的會議室，收拾了一下變成試鏡的房間。試鏡的人不多，陸可聆等了一會就輪到自己了。
他走進去，有些緊張地做了自我介紹，也挨個認了認在場的幾位老師。
看到其中一位，他突然愣了愣。
那是一位端莊優雅的中年女士。
她的桌子前放着席卡，上面的名字是：“方玉芝……”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墨芷、傾忱、芋圓啵啵投出的地雷，愛你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