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炭治郎的确是累了,在糾結了一會後便沉沉睡去。
因為是帶着一個人,所以如月變一直走到快天黑才回到了狹霧山。
剛看見那山腳的小屋,原本應該橫推的木門就被從裏面一腳踹飛,而後走出的正是沉睡了兩年的祢豆子。她左右看了看,發現了正向這邊走來的如月變以及他抱着的炭治郎,三步并做兩步向這邊飛奔而來。
因為剛剛那一聲踹門的聲音,炭治郎也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然後被如月變鄭重其事地遞了出去。
還保持着被公主抱造型的炭治郎不禁看向他:“???”
“祢豆子。”
炭治郎一下子轉過了頭,另一邊正是他一直擔心不已的妹妹,他一下子就從如月變的手上翻了下來,緊緊抱住還保持伸手去接他的姿勢的祢豆子,眼淚緊跟着就從眼中湧出。面對這樣的變故,祢豆子呆了一下,也環抱住了自己哥哥。
多日來對妹妹的擔憂盡數化作眼淚和號哭,哪怕現在變成鬼的祢豆子無法接收到這份憂思,炭治郎依然不住地述說着自己在祢豆子昏睡時的不安。
如月變在一旁靜靜看着。
如果自己也遭遇了不測,哥哥也會這麽擔心嗎?
啊,說來還有……
沒等他從視野裏找到想看到的那個人,一雙手已經緊緊抱住了他和炭治郎。
“你們總算活着回來了!”
他的聲音第一次這樣像個老人。
“鱗泷先生,我們回來了。”
***
“對了,鱗泷先生,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說。”
一番休整後,如月變站在鱗泷面前,表情嚴肅。
鱗泷剛放下來的心被他這幅樣子又給提回了嗓子眼,盡管心中已經做出了如同“不會是受了什麽嚴重的傷”之類的的猜測,他還是極力保持着自己嗓音的平靜:“怎麽了?”
如月變一臉視死如歸:“我把您給炭治郎的面具弄壞了!對不起!”說完一鞠躬。
鱗泷沒有說話。
“鱗泷先生?”
鱗泷依然沒有說話。
如月變擡起頭。
鱗泷屈起的食指重重敲在了他的頭上!
如月變捂着被敲的地方,比之前敲的要痛好幾倍!他控訴地看向一邊的炭治郎:你明明說鱗泷先生不會特別生氣的!
炭治郎:“……”
***
從藤襲山回來的這兩天是他們這兩年來難得的輕松,既沒有魔鬼一樣的訓練,也不需要頂着祢豆子醒不過來的悲觀想法,完成日常的訓練後就能做一條鹹魚了——
才怪。
且不說炭治郎要修養整整七天都沒有怎麽好好休息過的身體,以及和祢豆子說一下(盡管她不太能聽得懂)這兩年的經歷,如月變除了要解決锖兔他們的事外還要向青澤給出自己的答複。
離青澤給的時間還有幾天,如月變決定先去找真菰和锖兔他們,找了個鱗泷先生外出的時間,跟和祢豆子講故事的炭治郎說了一聲,如月變獨自前往去了狹霧山中。
***
還沒想好說辭,他先遇到了另一個問題。
之前提到過,除非對方有意隐藏自己,不然如月變是可以察覺到離體靈魂的,包括意外離體的生靈和已經死亡的死靈。問題就出在這,不管是真菰還是锖兔,他們好像都有遮掩自己形體的能力,如月變完全沒法從霧氣中看到他們的影子。
如月變:“……”也是,畢竟是快被紀念他的人供成半個神的靈魂,有點特殊能力也很正常,總比自己這個插班獄卒強。
這麽想想簡直膝蓋一痛。
想了半天也沒能想出個章程,說是獄卒,但除了見鬼的能力和前幾天才從青澤那邊學到的術法外根本不會任何特別能力,還不如現世一些厲害超能力者或者陰陽師,想來真讓人抹把辛酸淚,只能用老辦法了。
于是如月變從那塊被劈開的巨石周圍開始呼喚着真菰和锖兔的名字。
喊了有幾十聲,忽的一個人影自霧氣中顯現出來,頭戴狐貍面具,如月變連忙跑過去。
“啊……”雖然也是戴着狐貍面具的少年,但并不是锖兔呢。
對方也發現了他,看到如月變直直看向他的眼神,似乎被吓了一跳,兩人對視了半天,少年才小心翼翼地問:“你……看得見我嗎?”
“是啊。”如月變點頭,“你是鱗泷先生的徒弟嗎?”
少年在同他聊過幾句後就不再驚訝了,他告訴如月變自己是鱗泷的第七個弟子,也是死在了那個巨鬼手上,多虧他和炭治郎殺了那個鬼,他們被困在那只鬼身上部分的靈魂才能回來。
“你們的靈魂被困在那只鬼身上了?!為什麽?”他之前可沒聽過這種事。
“因為恨。”少年說這話的語氣一點都不像是位少年,“我們恨他奪走了我們的生命,也恨他使我們和鱗泷先生生死相隔,更恨他所做的一切對于鱗泷先生造成的傷害,所以大家都不願意離開,想要等到那家夥的結局。
“說來也真是沒想到啊,人死後真的有靈魂呢……”
聽着少年帶着些許落寞的感嘆,如月變也不知道該安慰還是該保持沉默,好在少年的感嘆時間沒有持續太久:“你有什麽事嗎?”
“我想找锖兔和真菰他們,你知道他們在哪裏嗎?”
“這個啊。”少年笑起來,“他們在鱗泷先生那邊哦。”
“诶?”
……
“還真是在鱗泷先生身邊啊。”
“對吧,因為大家都很喜歡鱗泷先生嘛。”少年笑着說,“我也是因為輪值,所以在呆在山上的哦。”不然也跑過來了。
如月變聽出他的潛臺詞,哭笑不得的同時又有些理解,他看向不遠處正在将制作的陷阱機關一一裝上的鱗泷。在人類看不見的視角裏,除了一直在忙碌的鱗泷外,還有十幾個少年或少女在老人的身邊,或是幫忙或是聊天,又或者是在打鬧玩耍,乍一看熱鬧得不行。
但實際上……
一個帶着狐面的少女在第三次想把鱗泷需要的機關遞給他,結果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手穿過對方的身體時,忍不住掩面哭了起來,她旁邊的少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很快,像是已經習慣了似得,少女放下雙手,繼續着剛才的工作。
一直站在如月變身邊的少年也沉默了,好半天才說:“你要找锖兔和真菰的話,我去幫你叫他們來。”真菰在鱗泷邊上的草地上觀察一朵小花,而锖兔則是躺在鱗泷身邊那棵大樹的枝幹上合眼小憩。
“不,請等一下。”如月變制止了他,“請等一下。”
在他看到這一幕之前,他原本是打算用術法鏈接讓锖兔他們見鱗泷先生一面之後幫他們引渡去往輪回的,但就現在這種情況看來……他們真的會願意輪回嗎,每一個靈魂的身上都有着被拉扯的痕跡,分明是早就應該輪回卻選擇了拒絕,一直忍受着靈魂被撕裂的痛苦還要留在此地。
可是除了锖兔以外,只有真菰的靈魂比較凝實,就算是他身邊這個少年的靈魂,也是有些虛薄的。
很明顯,能夠因為被人紀念而成為半個神的靈魂只有锖兔一個,其他的人要麽可能是在人間停留太久,要麽是沒有锖兔那樣的信仰之力,只憑鱗泷一個人的記憶,是無法讓他們長久的在此間停留的。
人的記憶雖能一直記住某種深刻的感情,但某人的音容笑貌卻會随着時間的推移而變得淺淡最後消失。不幸的是,這個國家的神,或者說類神的東西想要留在人間,最需要的就是被人記住,一但被遺忘就會消失得幹幹淨淨。
他們都是自願的,如月變看得出來,心甘情願,想要陪在如師如父的鱗泷先生身邊直到靈魂消散在這人間。
那股多日沒有出現過的沉重感慢慢要将他壓得喘不過氣來,但這次他很清楚是因為什麽。
因為無力,因為這份羁絆他無法插手,這是人間與輪回的規則,也是這些不願遵守規則的人應該付出的代價。欲得則舍,十分公平。活着的人也不會意識到失去,始終可以守着這份思念直到死亡。
可——
突然,如月變看到了一直忙碌的鱗泷停下了動作,他的眼睛好像是在看地上的一從小花,但在如月變的視角中,他的視線落點正是背過身幫他整理零件的少女,鱗泷默默看了幾秒,然後像是休息夠了,繼續低頭忙活手中的東西,順手拿過已經被擺好的零件,熟練地裝好。
難道您看得見嗎?
如月變想這樣問的,但還是止住了這份沖動。
他的身份絕不能對活人不能暴露。
但如月變還是小看了鱗泷的覺察能力,正當他想悄悄離開的時候,被鱗泷叫住了:“來了還不知道過來幫忙?”
鱗泷像是沒看見如月變發紅的眼圈似的,把手上那個剛開始拼裝的機關塞到他手上,自己又拿起幾個制作好的組件:“照着我的動作拼。”說完也不管如月變有沒有看,一步步拼起來。
雖然不明白對方的意思,但介于鱗泷積威已久,如月變還是老老實實地照着拼起來,時不時被旁邊過來圍觀的師兄師姐吐槽指點個一句兩句,最後的成品居然還挺像個樣兒。
“那個,鱗泷先生,我拼好了。”
“嗯。”鱗泷拿過他手上那個,擺弄了兩下,“拼得還不錯。”
“……是……教得好。”不敢完全答應,後面師兄師姐的目光好灼熱啊_(:зゝ∠)_。
“他們也拼過這個。”
“他們?”問完如月變就意識到,這說的是他的師兄師姐們。
“你們之前跑山的有些機關就是他們做的。”鱗泷不是個喜歡說話的人,也很少流露自己的感情,沉默而可靠。難得在他們面前表露真實的想法想來只有兩次,除了如月變他們從選拔中回來的那次外,就是發現他們真的劈開了石頭的時候。而且他的臉上一直帶着天狗面具,看不清表情。
現在的鱗泷先生在想什麽呢?
從平靜的聲音和熟練的動作都看不出來對方有一丁點發現了身邊的靈魂的跡象。
直接問應該……沒關系吧?就假裝是好奇。
“鱗泷先生,剛剛為什麽看着這邊呢?”他指了指那堆零件。
鱗泷的動作一頓,但還是回答了他:“那是你的師姐。”
“?!”不光是如月變,旁邊的靈魂們也都驚了,安靜了一瞬後紛紛撲過來。
“——之前很喜歡呆的地方。”
如月變:“……”
靈魂們:“……”
害,白驚喜一場。
***
不管如何,不希望锖兔他們消失都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能夠不讓他們消失自然最好,但是規則就是規則,要是他遇到每一個不忍心看到其消散的靈魂都動用特殊的辦法把他們留下來,這對那些為此付出了代價的靈魂是不公平的,青澤不會同意他這樣做。
就這樣和鱗泷一起待了一下午,如月變不斷在動搖和堅定中搖擺,拼出來的東西越來越不像樣,最後被鱗泷給趕了回去。
“你找我們嗎?”
不想锖兔跟着一起過來了。
“嗯……是啊。”如月變勉強應上一句,猶豫再三,才問出來,“你們不是已經死了嗎?”
看得出來,锖兔對于這件事已經接受良好,半點不适的樣子都沒有:“是啊。”
“那為什麽不……”為什麽不去輪回呢?話到嘴邊,改成了,“為什麽我們那時還能看見你呢?”
“那個啊。”锖兔側過頭,像是隔着面具看了他一眼,“是個小把戲。”
如月變:“……”能夠讓活人看見死靈的能力居然是小把戲嗎,感覺膝蓋又開始痛了……
“這個術的原理是欺騙。”
“?”
“欺騙活人,讓他們以為我也是人,只要對方打從心底相信他們面前的是個‘活人’,我們就可以和他們接觸了。”锖兔簡單解釋了一句,“但是也不是對誰都可以用的。”
如月變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些已經知道了你的死亡的人,是不會相信你是活人的。”
“沒錯。”
難怪那時候炭治郎也看到了他們。
“那麽你又是怎麽回事呢?”锖兔問,“你們已經見過那個鬼了吧,它肯定告訴你我的死訊,為什麽你還能看見我們呢?”
這個問題是不可能繞開了,但是如月變想在回答之前再确認一件事,這也能讓他确定接下來自己該怎麽做:
“如果鱗泷先生知道了你們其實一直在他身邊,而且因為強行停留在人間導致靈魂都要潰散了,他會怎麽想呢?”
“他不會知道的。”面對如月變生硬的提問,锖兔的回答很果斷,一如他果決的個性,想來是早就做好了準備。
“這樣嗎……”如月變點頭,“可是我不能看着你們就這樣的在他不知情的時候消失。”
山風呼嘯而過。
“就當做是對于那時的訓練的報酬吧。”
**
是夜。
如月變沒有幫這些靈魂長久留下來的辦法,也沒有勸動他們去輪回的說服能力,進入徽章之類的主意更是提都不用提,他們是想留在鱗泷先生旁邊,不是停留在現世就可以了的。
如此,他能做的事就只剩一件了。
“事先說好,不可以暴露我,也不能和生者說另一個世界的事,每個人的時間只有半分鐘。
“沒有問題的話,就開始吧。”
——為父親和孩子編織一個重逢的夢。
本來如月變一個人的能力是做不到這一點的,但加上锖兔的力量就不一樣了,夢境中人的意識本就沒有醒着時那麽清晰,因此完全可以達成“相信”的前提條件。
就像無形的手攪動着山間的霧氣,帶着花的清香,露水的微涼以及流連不舍的靈魂,進入了老人的夢鄉,少年少女的聲音帶着不舍與關切——
“鱗泷先生,您還好嗎?”
※※※※※※※※※※※※※※※※※※※※
看漫畫的時候就有在想真是太遺憾了,锖兔和真菰他們這麽強,如果活下來肯定會創造十分精彩的故事吧,但是事實上死去的人就是死去了,人死不能複生才是這個世界的規則,他們甚至連思念都無法告訴活着的人。
因此寫了這樣的劇情,起碼能夠告訴鱗泷先生,即使在另一個世界,他們也一直會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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