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羅馬
顧陽終于等到隊員們都到齊，給他們介紹說：“認識一下，這是我們戰隊經理，方步濤。”
他旁邊站着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男人，戴着金絲眼鏡，身材修長，看上去成熟又貴氣。
也不知道顧陽怎麽把他騙來的。
方步濤笑眯眯揮揮手：“小朋友們好啊。”
許清覺得他的氣場和電競格格不入，頓時警覺起來，問：“哥，你怎麽被忽悠來的？月薪過萬了嗎？”
方步濤：“過了。”
許清立刻淚眼朦胧地捧起他的手，一臉激動：“哥，你現在就是我們戰隊工資最高的人了！我們戰隊靠你了！”
方步濤：“……”
怎麽有種進了傳|銷窩點的錯覺。
他遲疑看向顧陽：“一萬還算頂薪？你把孩子們騙來給你打白工啊？”
顧陽白了他一眼：“怎麽可能，我現在在拿存款發工資你知道嗎？窮死了。”
方步濤問：“要拉贊助嗎？”
顧陽：“不拉，什麽贊助都不拉。”
他說話間，看了秦野一眼，又跟方步濤：“你幫着聯系一下直播合同，謹慎點，簽合同之前記得跟他們講講利害關系。”
“行，知道了。”方步濤應下，瞥到顧月霜手上的冊子，“拿着什麽？給我看看。”
顧月霜納悶：“還要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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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陽：“要恰飯的嘛。”
方步濤一邊翻看着冊子，一邊說：“這次的拍攝我也給你們安排好了，明天小霜來拍新人組宣傳片，後天小林代表隊伍拍正式的春季賽宣傳片。”
顧月霜皺眉，她從來沒聽說過新人也要拍宣傳片，很明顯是官方在搞事。
剛剛路橙也有提到，說她是“青訓之光”。
明目張膽的捧殺。
她不确定這是私下已經傳開的稱呼還是路橙随口商業互吹，但是毫無疑問，這個宣傳片一旦拍了，等待她的就是腥風血雨的輿論戰。
方步濤餘光看她一眼，仿佛猜出來她在想什麽，說：“商業活動和官方活動你配合一下就好，別的你都不用管。你負責打好比賽就行，賽場外的事交給我和老顧。”
許清一個跨步擋在顧月霜前面，說：“不太好吧？咱們新選手還沒上場就被捧上天，到時候一個失誤就能被罵翻天你信不信？”
“我知道。”方步濤頭也不擡，仿佛在認真閱讀《LPL賽事規則》。
許清氣得想罵人，比賽都還沒開打，他們隊就得被架在火上烤了。
這都什麽事兒啊？
顧月霜拍拍許清肩膀，走到一邊坐下，語氣平淡：“沒事，問題不大。”
許清比她還急：“你知道這事兒的嚴重性嗎？最近各個論壇都有帖子誇，說你在次級聯賽怎麽怎麽厲害，都給吹成第一中單了你知道嗎？到時候你秀了就是應該的，失誤了就會被所有人嘲諷。”
他越說越氣，來回踱步，一邊用力拍手背一邊揣測：“這絕對是水軍下場了，GGB那幾個隊估計也沒少出力。”
顧月霜：“沒事，第一中單的目标是奪冠。你作為第一中單的隊友，得習慣這種非議知道嗎？”
許清作為過來人，直搖頭：“你這樣的選手我見過太多了，剛開始目标直指冠軍，打了兩場比賽之後目标又降低到進季後賽，賽程過半的時候就只希望保級就行。”
說着，他嘆了口氣：“新人啊，還是一步一步慢慢來，別一開始就把目标定得太高，落差大、死得慘。”
顧月霜不置可否，只感慨說：“哪有不想奪冠的選手啊。”
這句話出來，POG幾個人集體沉默。
都打了好幾年了，隊內一個冠軍選手都沒有。
對啊，誰不想奪冠呢？當主播比職業選手輕松得多，拿的錢也多。
沒有冠軍夢的話，誰樂意來打職業啊？
顧月霜拿出手機，打開應用市場，問：“嘲諷我嘲得最兇的論壇是哪個？”
許清警覺：“你要幹什麽？”
顧月霜：“提前适應一下。”
衆人：“……”
方步濤仿佛事不關己，順暢地說了幾個罵人比較狠的論壇名字。
三分鐘後，顧月霜開始注冊賬號，還念叨着：“這都什麽垃圾戰鬥力，我自己來。”
許清遲疑：“你自己……是要跟他們對線？”
“不是，我替他們罵，這些渣渣戰鬥力太垃圾了。”
說着，她義憤填膺地當起了鍵盤俠。
這次連方步濤都震驚了。
哪有人自己罵自己的？還特意跑論壇裏開帖子罵？
周堯小心翼翼伸手，想去試探她腦袋的溫度，想看看這人是不是腦子燒壞了。
他連頭發都沒碰到，就被顧月霜一手拍開。
顧月霜頭也不擡，一臉嚴肅：“正經的，我得教教他們怎麽噴人。”
周堯：“……完了，還沒開打孩子就瘋了。”
林宴秋問：“你在哪個論壇開班？我去學學。”
秦野都忍不住開口：“還清醒嗎？”
顧月霜把手機微微側給林宴秋看，又說：“這是在解決問題知道嗎？我罵得越狠，他們對我期待越低。如果輸了，論壇裏的我就是預言家，會有一群人誇我神預言；如果贏了那就是我牛逼，我怎麽着都不虧。”
經典胡說八道。
但是在座諸位居然都無法反駁。
晚姐拿着娃娃過來的時候，還在奇怪他們為什麽這麽安靜。
她提醒說：“該你們拍照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衆人覺得一言難盡，紛紛搖頭：“沒事，挺好。”
就是有名隊友腦子出了點毛病。
晚姐把娃娃的辮子藏在了它的衣服裏面，以至于完全看不出是個女娃娃。
但是這樣看起來和顧月霜更像了一點。
顧月霜驚嘆：“穿上衣服真的更可愛了，這衣服還有得賣嗎？”
晚姐：“這衣服絕版了，不過我可以幫你看看別的衣服。”
顧月霜笑眯眯：“行，謝謝姐。”
POG幾個人正巧碰上剛拍完的GGB戰隊，有人一眼看到顧月霜手上的娃娃，陰陽怪氣驚呼出聲：“未來之光還沒出道就有粉絲給她做娃娃了？”
聲音不小，兩個隊伍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顧月霜：“？”
她認不全人，還有點臉盲，所以幹脆把這仇記在了GGB身上。
她不認識，但是POG其他人都認識他，那是GGB的上單楊弛，在上單選手裏實力還算不錯，但是容易急躁和膨脹。
人不壞，但是對那些長得好看卻沒實力的花瓶選手抱有惡意。
尤其是顧月霜這種還沒出道就已經有粉絲的，屬于他最看不起的那類人。
路橙一臉尴尬，連忙幫着打圓場：“抱歉，他沒別的意思……”
許清聲音不大不小，故意說給楊弛聽：“別理他，他就是嫉妒，他們隊好像只有路橙有這種周邊。”
顧月霜：“這種娃娃周邊很少見？”
許清跟她一唱一和：“對，人氣特別高的選手才會有。”
顧月霜一臉遺憾：“沒辦法，有人天生就在羅馬。”
語氣賤嗖嗖的，能把GGB的人氣得直跳腳。
方步濤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說：“你得直白點說，不然有人聽不懂。”
周堯語氣嘲諷：“不會真有人連條條大道通羅馬都沒聽說過吧？哦，可能聽過，但是不懂什麽意思。”
顧月霜搖搖頭，表情有些嘚瑟：“沒辦法，我天生就該被人仰望。”
林宴秋拍拍她肩膀，小聲提醒：“過了，這樣有點欠打。”
他作為隊長，不怎麽及時地站出來，包庇之意非常明顯。
他不露痕跡擋在顧月霜前面，對着GGB的人笑得無懈可擊：“抱歉啊，家裏小孩脾氣不太好。”
他們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反而讓GGB的人無從說理，再揪着不放就顯得GGB得理不饒人了。
顧月霜不買賬，從他身後探出腦袋：“還很記仇。GGbond？豬豬俠戰隊是吧？仇我先記下了。”
楊弛氣得臉紅脖子粗：“你！”
路橙不生氣，還是笑得溫文爾雅，出面勸和：“好啦，好歹收了我們的奶茶，各退一步吧。”
“一碼歸一碼。”顧月霜揚了揚手上的娃娃，招呼自家隊員走，“該拍攝了兄弟們，顏值隊的排面還是得有。賽場上能不能碾壓，打完才知道行不行，但是定妝照必須得豔壓，懂了嗎？”
楊弛氣得對着她背影喊：“我就知道她是花瓶！次級聯賽跟LPL是兩碼事，多少青訓天才上場之後被教做人？！眼高手低！”
路橙拍拍他：“行了，Frost實力怎麽樣，打過比賽才知道。”
旁邊小隊員小聲念叨：“他為什麽收了我們奶茶還這麽不客氣啊？”
路橙莞爾一笑：“因為奶茶是我硬塞的。”
小隊員：“……”
楊弛還在碎碎念：“你就是脾氣太好了知道嗎？”
路橙順着他說：“是是是……”
另一邊，教練顧陽在拍單人照，五個隊員湊一堆閑聊。
剛剛還幫着顧月霜說話的隊員們，立刻轉頭來噴顧月霜：“你知道那是誰嗎？就瘋狂嘲諷放大話！他們年年季後賽保底，基本不缺席世界賽……”
顧月霜：“不知道啊。”
周堯也有點後悔：“要是到時候比賽輸給他們，很丢人的。”
今天這事兒肯定會被傳出去，他們新隊伍沒粉絲，還沒開打就得被罵了。
人生可太艱難了。
林宴秋：“輸了不丢人，不敢打才丢人。”
顧月霜搖頭：“那得看目标是什麽。目标冠軍的話，輸給他們确實丢人。但是作為新隊伍，目标季後賽的話，輸給豪門戰隊也不丢人吧？這不是應該的嗎？”
許清倒抽一口涼氣：“你也知道人家是豪門戰隊啊？！人家積累下來的粉絲有多少你知道嗎？”
顧月霜看傻子似的看他，說：“我不是已經在被罵了嗎？一千個黑粉和兩千個黑粉有差別嗎？”
許清：“……”
方步濤搖搖頭：“你這是典型的虱子多了不怕癢。”
顧月霜：“不，我這叫技多不壓身。”
周堯努力讓自己面無表情：“兄弟們，你們忘了這是個大噴子。是個有事沒事表情嘲諷、心情不好打字噴人的韓服第一大噴子。”
顧月霜笑眯眯補充：“我還特意多學了幾門語言，罵人可溜了，争取讓所有被我噴的人都能明白我說了什麽。”
POG再次集體陷入沉默。
許清低頭認錯：“對不起，我不該因為你長得乖而對你産生脾氣好的錯覺。”
林宴秋拍拍他肩膀：“記得他峽谷之巅被五個人追着錘嗎？這都是積怨已久啊。”
許清無言。
又想起了被峽谷之巅五包一支配的恐懼。
這是多大仇才會盤盤都被集體追殺？
方步濤輕咳一聲，翻開《LPL賽事規則》裏的某一頁，意有所指：“不管什麽時候，選手罵人被記錄下來都要罰款。”
顧月霜點頭：“不直播萬事大吉。”
方步濤幽幽盯着她：“我們窮。”
不直播沒錢，被罰款也沒錢。
顧月霜：“……知道了，我委婉點總行了吧？”
方步濤提醒說：“你們隊長身體不好，還在吃藥調理，你別把他氣進醫院了。”
顧月霜沉默半晌：“我一直以為POG老弱病殘是開玩笑的。”
隊裏年紀偏大的是上單周堯，實力較弱的是輔助許清，現在告訴她居然還有個身體不好的AD林宴秋。
顧月霜幽幽嘆了口氣，真的上賊船了。
POG其餘四人齊刷刷看她：“誰是殘？”
顧月霜：“打野沒長嘴啊。”
秦野：“……”
許清納悶：“我發現你真的好喜歡怼我們。”
顧月霜：“我不是說了我記仇嗎？四個粗森追着我演了一個月，還不許我說一句啦？”
林宴秋：“一句？”
顧月霜：“億句。”
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