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

蘇绮之憐憫的撫摸着湯姆的頭發, 把他攬進了懷裏, 沒有回答。

湯姆從這種反應中已經明白了答案, 他的臉色更蒼白了, 愣愣的看着下方小屋前仍在胡亂謾罵的男人, 怎麽都不敢相信。

“還記得你們斯萊特林學院為什麽特殊嗎？因為你們的學院只招收純血和混血小巫師, 從來沒有麻瓜家庭出身的巫師進入, 對很多古老的家族來說, 純血就是榮耀, 他們也大多保持着近親結婚的陋習。”蘇绮之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只好換了個切入口講道。

湯姆突然擡頭：“陋習？”

“本來這種知識應該是你上中學後學校教的, 但是你去了霍格沃茨。”蘇绮之其實也不是非常清楚, 但從小的教育還是牢牢刻在心裏的，他大概對湯姆解釋了近親結婚的弊端，

“近親結婚的後代更容易讓他們祖先的共同基因傳承下來, 這就增大了遺傳病, 畸形或者某些不好的基因顯露的幾率，造成多少新生兒的不幸。所以麻瓜們早就知道不能近親結婚, 可是魔法界視近親結婚為保證純血傳承的手段, 是一種榮耀。”

“……”湯姆似有所悟的看着老馬沃羅，喃喃，“岡特家族是最古老的家族之一，保留着斯萊特林的純正血脈，他們一直……近親結婚嗎？”

“在你出生後，我調查過岡特家族。”蘇绮之寬湯姆的心, 努力想讓他別亂想，“因為一直保持着近親結婚，岡特家族的後代很難誕生，家業也被漸漸敗光，最後只剩老馬沃羅的時候，他本身的性格就很癫狂了。”

“——但是，岡特家族本身的正統性還是獲得了魔法界認同的，這一點你在上學時應該能感覺到。”

又沉默了一會兒，湯姆才面無表情的，聲音非常低沉的咬着牙說：

“這種榮耀……我才不想要。”

蘇绮之有些擔心的看着他，思索了一會兒，斟酌着詞彙說：“湯姆，時間永遠是向前轉的。你無法改變岡特家族曾經的輝煌和衰落，無法改變以後你就是岡特家族最後的後裔。可凡事都有兩面性，只看你能不能運用到它好的一面。”

“或許你可以在以後讓魔法界重新定義‘岡特’，改變這一切。或許你也可以放之不管，不去在意這件事情，因為……你終究是我蘇绮之的兒子，不想背負的東西那就不要。”

湯姆很聰明，他感動的眨了下眼睛，卻沒有回答蘇绮之的後半截話，而是思索着的說：“你是指……斯萊特林後裔的身份可以幫助我獲得一些便利？等我達到足夠高度之後，他們當然不會在意以前岡特家族是什麽樣，他們只會記住我的輝煌。”

“湯姆岡特蘇的輝煌。”蘇绮之眼神柔和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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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知道，他的湯姆肯定會選擇迎難而上。

湯姆突然擡起頭笑了，唇角揚起，露出溫暖又放松的一個笑容，黑眸中一片平和：“爸爸，謝謝你。”

他最後又看了一眼下方的那個落魄老人，再開口時已經變得勝券在握，不再受一點影響了。黑發少年沉穩的說：“我已經知道該怎麽做了，這次回去就可以開始嘗試了。”

蘇绮之忍住沒有問小湯姆接下來準備怎麽做。他頓了頓，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才遲疑的問：“湯姆，那你想見見你爸爸嗎？他就住在附近，就是老湯姆裏德——”

這次湯姆的反應一如小時候那樣激烈，他甚至不等蘇绮之把話說完，就猛然攥緊了蘇绮之的手，冷着臉非常抗拒的打斷道：“我只有你一個爸爸！”

“好吧。”蘇绮之雖然被拒絕了，可心裏愉快了起來，湯姆滿臉都寫着的不高興沖淡了他這段時間一直揮之不去的憂慮。

看到蘇绮之還在笑，湯姆不滿的瞪着他，少見的像小孩子一樣氣呼呼的鼓起臉頰：“爸爸你居然在笑！”

這可是他在學校從來沒有展露過的一面。湯姆岡特蘇在斯萊特林中被提起的時候，別人能想到的從來只有“神秘”，“優雅”，“優秀”，“氣質高貴”這類字眼。盡管只是個孩子，可魔力，學業又或者人際交往等方方面面他都優秀得無可挑剔，連高年級學生都不敢小觑他。

——要是蘇绮之知道，肯定會感嘆湯姆真是完全當得起“湯姆蘇”這個名字了。

半空中漂浮的王座終于跳轉空間回了霍格莫德村，蘇绮之才不着痕的松了口氣。

終于了結了一樁事，看來湯姆沒有産生什麽過激情緒，以後蘇绮之也會派人去看着馬沃羅，至少照顧他到死去。不管這個老人多混蛋，怎麽說他也是湯姆的外祖父。至于湯姆的親生父親，按照麻瓜的生活軌跡，只要不出意外，他們一家會舒舒服服的活到自然老死了。

分別總是來得很快。

好像還沒怎麽相處，一天時間就沒有了，湯姆必須回到學校去了。

蘇绮之給他理理領口和發絲，突然想起來還有一個問題沒問：“哦，對了，湯姆，今年你有交新朋友嗎？”

從小學開始，幾乎每一年湯姆的回答都是老一套，可是現在湯姆卻明顯猶豫了一下，遲疑的說：“今年入學的馬爾福家的孩子……阿布拉克薩斯。因為他的家族很有結交價值，他的性格也挺好的，所以就成為朋友了。”

蘇绮之眼睛一亮，差點高興壞了，但他還是強忍着說了一句：“剛認識是需要謹慎對待，但別被一些東西迷惑，錯失真正的朋友。”

“我知道的。”湯姆下意識笑了起來。

爸爸又開始唠叨着說教了，這個習慣怎麽都改不了，現在突然聽到真是懷念。

蘇绮之的眼神堅定了下去，下定了決心，他認真的說：“湯姆，我知道這段時間你為我擔心了，世界正在變化，我只是有些難以接受。但是現在我已經找到了答案——從你身上。”

“唉？”湯姆一怔。

他看着湯姆迷惑的表情，心情徹底好了起來。連一個孩子都有勇氣迎難而上，他怎麽這麽瞻前顧後的了？

未來那些事實必定發生，但也有一些是可以改變的。他只要盡他所能的去改變那些，就算最後還是落到那種地步，至少他無愧本心了。

……

波蘭。

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後，希特勒對猶太人的殘害越發殘暴。先是禁止猶太人們外出，又設立了猶太人隔離區，強迫他們進行奴役勞動，最後又演變成集中營的肆意屠殺。

現在波蘭某個城市郊外，就有一隊隊士兵押着新抓捕到的猶太人浩浩蕩蕩的準備進入集中營。

男人和婦女孩子會被分開關押的，當然，那些男人們最後上哪裏了大家心裏都清楚。所以會有士兵拉開巨大的鐵絲網，粗暴的完成這一過程。一個個家庭在這裏變得支離破碎，幼童無助的哭喊着，卻不能阻止家人的離開。

“……”就在集中營的上空，蘇绮之連同藍色王座都處于隐形狀态。他緊緊攥着扶手，幾乎要沉不住氣開始行動。

這樣的集中營蘇绮之已經摧毀了好幾個了，一來二去之下對流程非常順手。他搬來了大部分光明使團的手下，連帶着習慣了戰鬥在前線的烏木一起，先是打包帶走所有猶太人，等到了塵南星系的猶太星球——新改名的，被拯救出來的新種族都會被分到新家園中開始生活。他們還會統計好資料，幫助那些人家人團聚，在沒有迫害的新星球重新開始。

對那些士兵，蘇绮之一向不留手，全弄死後一把火燒了罪惡的集中營，這樣一套流程就算完了。等偵查的人趕到現場，已經什麽都不剩了。

可能是因為發生過幾次詭異的事件，這次的集中營顯得很不一樣，從上空蘇绮之都能看到裏面重兵把守，連護送的士兵也翻了幾倍，到處都有監控，他們似乎是鐵了心要搞清楚是誰在和他們作對。

“還沒好嗎，小晉？”蘇绮之忍不住又出聲問，“不能先把他們帶回去再慢慢查？”

那些士兵再多，蘇绮之也不畏懼，同樣踏着小型飛行器靜靜隐藏在他身後的那些齊齊人大軍們更不會畏懼。只是蘇绮之在剛到這個集中營的時候，晉江突然出聲說發現了潛在的超級反派幼崽。

“一個小小的舉動就很可能改變人的一生，我只要三分鐘——三分鐘就能排查出他在哪裏！”晉江的聲音突然一揚，“找到了！”

他把地址以俯視圖的形式發給了蘇绮之。

集中營的場地非常大，所以出入口也不止一個。蘇绮之看到地址的标注點正在其中一個入口處，他連忙駕駛着王座趕了過去。正好下方爆發出一陣騷亂，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注意力，這下不用晉江說，蘇绮之也知道誰是他要找的那個孩子了——

作為分隔男人和婦女兒童區域的鐵絲網門被幾個士兵把守着，一個女人拼命拍着鐵絲網門，撕心裂肺的大喊着什麽，門這邊同樣有個少年，也在哭着拼命掙紮，五六個士兵都圍着他合力把他拖走，少年只能伸着手，想從空氣中抓住什麽，臉上全是淚痕：“媽媽！媽媽——”

在他拼盡全力的注視下，那面隔離他和他媽媽的鐵絲網門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吱呀聲，然後被猛然扯斷，向他的方向傾斜了過來。

“這是……”蘇绮之也有些呆了，“自己覺醒的？精神力？念力？還是……”

“蘇先生——是你的少年萬磁王啊。”晉江欣慰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