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這是耿瑤第一次露出具有攻擊性的一面，結結實實地讓季風馳愣了好一會兒。
在季風馳眼裏，她不過就是被傅衍之嬌養着的菟絲花，床上功夫過人，或者是有些別的趣，才有機會留在傅衍之身邊，乃至生了孩子之後才有機會成了傅衍之的少夫人。
傅衍之是誰，那可是傅先生的嫡子，明面上最有可能繼承傅家家業的人，連明目張膽地将傅士文除掉都沒人敢怎麽他。
與季風馳不一樣，傅衍之可是在權利中央站了二十多年的人，勢力想必盤根錯節，受到的牽制也更多，耿瑤能嫁進來，多半也是運氣好，再加上被強迫罷了。
傅衍之這樣的人，傅家的人，哪有什麽真愛呢。
季風馳回到傅家聽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傅先生對他親生母親有多麽真愛。
可笑的是，他媽一生凄苦，年歲尚小就郁郁而終，季風馳甚至都沒有她的記憶時，她便已經不再人世了。
如果真的是真愛，傅先生會讓他和他的母親流落在外麽？
偏偏他現在唯一可以仰仗的，也就是傅先生這不走心的真愛了。
想到這兒，季風馳冷笑了一聲，“我姓季，又不姓傅，為何會和傅家人一樣呢？弟妹也是考慮得過多了些。”
耿瑤點了點頭，并不想去抓他語言上的漏洞，只淡淡地開口道：“我這人很怕死，也沒什麽大志向，只要傅少爺願意留我一條性命，別的也無所謂……季先生怕是找錯了人。”
她的語氣軟，聽不出什麽攻擊性，仿佛只是把事實娓娓道來，讓人不自覺地就松了勁兒。
季風馳看不上這樣的女人，有種孺子不可教也的感覺，不想再與她多做糾纏，轉身離開了影音室。
耿瑤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也站起了身。
“美美呢？他醒了要找我了，還是抱過來吧。”
管家跟了耿瑤這麽久，耿瑤從懷孕之後脾氣越來越好，也不為難旁人，管家也難免與她關系親近一些。他是傅衍之帶出來給耿瑤的人，自然是只有耿瑤的位置穩固了，他才能穩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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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管家是盼着耿瑤和小少爺多親近的，只要有小少爺在，哪怕耿瑤以後失了寵，也絕不會輕易倒臺的。
“是，少夫人。”
管家應了聲，很快就讓育嬰師抱着美美過來了。
耿瑤其實也沒什麽好幫忙的，至多就是陪着美美玩一下罷了，她自己都還像是個孩子一樣，從小就是家裏人照顧着她的，讓她照顧小嬰兒，難度确實也有些過高了。
不過傅衍之家大業大，雖說是耿瑤自己帶着孩子，實際上保姆阿姨傭人一大堆跟着，很多事兒還是他們來做的。
耿瑤力氣不大，但是好在美美到底還小，怎麽還是抱得動的。
她将美美接過來，拍了拍他的屁股。
美美已經醒了，看到媽媽之後就嘻嘻哈哈地笑，看起來非常逗。
耿瑤給他擦了擦嘴角，拿着小鼓逗他玩了好一會兒。
傅衍之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也不知道是觸動了他心裏的哪根弦，他的眼神突然柔和下來，沒了往日的陰沉感，顯得心情極好。
傅衍之站在耿瑤的身後，連着她帶她抱着的美美，一起摟到了懷裏。
耿瑤被吓了一跳，感覺到懷抱的熟悉感，她才放松下來，不過腦子地就抱怨起來：“你怎麽走路沒聲呀……”
這話一說出來，她就覺得自己真是飄了，都敢開始指責傅衍之了，連忙收了聲。
好在傅衍之當她是在撒嬌，沉沉地笑了聲，“乖一點。”
耿瑤抿了抿唇，不說話了，安安靜靜地任由他抱着。
傅衍之并不是個柔軟的人，他甚至覺得自己沒什麽感情，就是一個利益争鬥的機器罷了。從小傅夫人便是這樣教他的，與人為善是弱者的托詞，所有人都是自私的。
也是因為這樣的觀念，從傅衍之出生起，傅夫人可能根本沒有抱過他一次，她永遠是高高在上的傅夫人，将他視為利益的棋子。
就這樣，傅夫人還是整個傅家對他最好的人了，就算是記憶中難得的溫柔，都能讓傅衍之縱容她任何不合理的要求。
但是此刻，看着耿瑤溫柔地抱着他的孩子，柔軟又可愛的樣子，傅衍之知道自己錯了。
他根本不是機器，他只是一直以來都太孤單了，孤單到連一點點的柔情都想死死抓住。
耿瑤并不知道傅衍之想了些什麽，只覺得他的手臂越收越緊，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哥哥……疼……”
傅衍之立刻松了手。
耿瑤松了一口氣，還當他突然發病了，沒想到只是沒掌控好力氣罷了。
也是，劇情都跑偏了，傅衍之要黑化也要個契機啊，哪會這麽莫名其妙地就黑化了呢。
傅衍之松開她，從她手上接過小鼓，毫不走心地搖了搖，美美的視線依然還是跟着他跑了。
這蠢兒子……
傅衍之笑了一下，眼睛盯着美美的小胖手，嘴裏的話卻是在問耿瑤的：“季風馳來找你做什麽？”
耿瑤“啊”了一聲，似乎沒想到他的消息這麽快。
傅衍之的臉色沉了下去。
耿瑤知道自己的反應讓他誤會了，連忙道：“那個……其實也沒什麽，就是聊了幾句顧小姐罷了，這次顧小姐沒來，我……”
她觑了觑傅衍之的臉色。
傅衍之輕輕地“嗯”了一句，淡淡地給她解釋道：“唐家最近在積極和季風馳接觸，估計是要轉投陣營了。”
他倒是沒什麽感覺，他用一句話毀了唐老板一個大生意，結仇是必然的。
當初唐家選擇他也不是什麽牢固的關系，還不是因為唐雪非要纏着他，逼着唐老板站了隊罷了。傅衍之一直是不在乎的。
只是耿瑤卻吓了一跳，眼睛濕漉漉的，不安地咬了咬唇，“是不是因為唐小姐……”
傅衍之看她的反應覺得可愛極了，“瑤瑤，你在擔心我嗎？”
耿瑤不說話，默默地看着他。
她倒是不擔心傅衍之怎麽樣，只是自責罷了，如果只是因為不喜歡唐雪，傅衍之不至于和唐家鬧翻臉，那次午宴裏，雖然知道有立威的成分，但是耿瑤總覺得，和她也有那麽點關系……
她這人最怕別人因她過得不好，以前是拖累她爸媽家人，現在她不想拖累傅衍之。
她想活，也不想讓別人因她而死。
耿瑤的眼神太小可憐了，傅衍之卻還是想逗她，“瑤瑤，我要是沒錢了，你還會跟着我嗎？”
耿瑤心說你沒錢都算是好的結局了，別到時候不明不白地死了才是真的。
“瑤瑤？”
“嗯……應該不會吧……”
傅衍之的眼神裏流轉着她看不懂的東西，“為什麽？”
“我、我……不想死。”
膽小如鼠、貪生怕死，這些詞聽上去都不怎麽樣，但是傅衍之卻喜歡她這樣的坦誠。
因為這樣，耿瑤才更不能離開他，她需要他的保護。
傅衍之吻了吻她的唇角，“那我可不能輸了。”
“……”
“以後別給季風馳近身的機會，我不想跟他玩陰招，但是說不好得狗急跳牆了。”
耿瑤認真地點了點頭。
她也不喜歡季風馳。
實際上季風馳才是正牌男主角，她以前可迷季風馳了——然而實際上，季風馳和傅衍之完全就是一類人，她喜歡的不過是愛着顧玥笙的季風馳罷了，并不是那個為了所謂“逆襲”不擇手段的季風馳。
既然這樣，那還是現在這個寵着她的傅衍之更好一些了。
***
傅衍之和耿瑤的世紀婚禮結束沒多久，傅家又出了一件大事。
傅士文死了。
這實在是太過于匪夷所思，他人已經在牢裏，其實對于所有人來說都已經毫無威脅，不過是一個棄子罷了，但是卻不明不白地死了，實在是太像滅口。
不僅僅是傅家，連群衆都嘩然。
畢竟傅士文那件事鬧得這麽大，這才沒幾天，判決都還沒下來，他居然就這樣死了。
傅家大宅裏，傅先生第一次露出了有些恐怖的猙獰表情。
“季薇不見了？”
手下滿臉冷汗，連頭都不敢擡，“先生……”
傅先生一揮手，旁邊放着裝飾的青花瓷瓶就被他甩到了地上，“嘩啦”一聲，在手下的腳邊碎成了一片片的。
那手下連挪都不敢挪動一步，直直地便跪在了碎片上，“求先生饒命！”
“一具屍體你們都看不好嗎？”
傅先生的聲音輕飄飄的，但是裏面的分量卻壓得人直不起腰來。
那手下知道辯解無用，只能咬着牙說道：“先生，請再給我一次機會，一定會找回來的！”
傅先生冷冷一笑，“三天，找不回來，你們就去陪她。”
“是！”
那手下滿頭大汗地應了軍令狀，扶着地板正打算站起來的時候，聽到了門口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陪誰？”
季風馳從陰影裏走出來，眼神看起來有些可怖。
傅先生皺了皺眉，“誰準你進來的？”
這裏是傅先生的書房，平時都是有人把守着的，一般人都不可能走進來，甚至走到樓梯口就會被人攔住。
季風馳突然出現，實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傅先生的眼中掠過一絲殺意。
季風馳抿着唇，恢複了往日沒什麽表情的模樣，“是您喊我上來的，您忘了嗎？”
傅先生緩了神色，“嗯”了一聲。
他為了将季風馳扶上臺面與傅衍之打擂臺，确實有把隔壁一間書房指給他用，為了表示父子倆的親密。傅衍之大了，手伸的太長了，居然将他在緬甸的海.洛.因暗線給斷了，他是決不能容忍傅衍之爬上來的。
但是傅衍之警惕心很強，沒有什麽把柄露出來，平時也就是纨绔玩的那一套，和陸應在一起小打小鬧，連搖.頭.丸都沒碰過一下。
毒.品那條線要是真的被他握住了，不論是自己用還是将他扳倒，都是神兵利器。
傅先生需要有人來牽制傅衍之，讓他無暇繼續坐大。
更何況傅衍之背後還有傅夫人的母家支持，季風馳卻是毫無背景的普通學生，誰更好掌控，幾乎是不用思考的事情。
傅先生想起來，他喊季風馳上了是為了說他的婚事。
只是季薇的事卻決不能叫他知道了。
傅先生揮了揮手，讓那手下先下去。
季風馳冷冷地瞟了那人的膝蓋一眼，默不作聲地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傅先生手指敲了敲扶手，語氣聽不出喜怒，“唐家不值得。”
季風馳勾了勾唇角，“是不值得。”
但是他是私生子，才回到傅家沒多久，公開支持他的傅士文已經出了事，現在不少家族都已經開始明哲保身了。而且季風馳需要自己獨立的、脫離傅家的資金來源，他和傅衍之不一樣，做事的時候沒錢就很不好辦。
唐老板是做生意的，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傅先生臉上的陰霾散了一些。
他看着這個兒子，他唯一動過真情的女人給他生的兒子，露出了狼一般的微笑。
“風馳，你去一趟緬甸，帶一個人回來。只要成功，我手裏的資金流來源就全數交給你掌握。”
季風馳愣了一下，立刻應了下來。
***
美美的滿百天宴并沒有大辦。
這是耿瑤的意思，她不喜歡老是搞這些鋪張浪費的事情，也不喜歡看到別人看熱鬧的神情，多次出現在人前也不符合她的生存守則。
她就是要越低調越好。
傅衍之也是這個意思，他可不想看着耿瑤為個小崽子忙裏忙外的，加上現在他也不聽傅先生和傅夫人的話了，根本不在意家族裏的人說什麽。
美美就這樣在爸爸的仇視下長大了。
他四個月的時候，耿瑤又給自己找了個新的樂趣，就是教美美說話。
“叫媽媽，媽——媽——”
耿瑤從沒教過小孩子，覺得十分新奇，張嘴指着自己的發聲方法給美美看。
美美吐着泡泡，嘴裏咿咿呀呀的，卻喊不出來，只好伸手去抓耿瑤的手指。
耿瑤很有耐心，把手指給他玩了一會兒，又開始教，“那叫爸爸也行啊。爸——爸——”
“噗——”
美美噴了她一臉口水。
耿瑤“嘿”了一聲，正準備假裝去揍他，傅衍之已經走進來了。
看到美美躺在兩人的床上，他不經意皺了皺眉，“在做什麽？”
耿瑤擡起頭，聲音軟綿綿的，“在教美美說話呢。”
傅衍之笑了起來，“你們倒是投緣。”
雖然是從她的肚子裏蹦出來的，但是本卻不是耿瑤的孩子，傅衍之也沒想到她會這麽喜歡美美。本來是怕她心裏有想法，所以才想着把美美送走的，哪知道耿瑤這樣好，毫無間隙地對美美就算了，現在美美長大一點了，連他爸爸都不放在眼裏了。
晚上下班也不來迎接他回家，整天就守着個小屁孩玩。
傅衍之內心不滿，卻又不說，眼神轉了轉，轉到了美美身上，“過幾天去給他找個早教師。”
耿瑤一愣，“這……這也太早了吧……”
“你不是想去上學嗎？”
“啊……”
傅衍之走到她旁邊，很霸道地捏着她的下巴，把她從床中間拖到床邊，按着她的腦袋親了她一下。
“之前誰說喜歡學校的？每天呆在家裏無聊嗎？”
耿瑤真的沒想到傅衍之能做到這樣——她本來以為，上大學已經是遙不可及的夢了，哪知道在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底下，居然還有實現的可能……
“我……我真的可以去嗎？”
她有些難以置信。
傅衍之沉沉地笑了一聲，“在我這裏，沒有不可能的事情。”
“……”
“所以你還是把時間多花在我身上一些，哄哄我，更有用。”
耿瑤無意識地捏緊了他的襯衣，把他胸口那片的衣服都捏皺起來了。
傅衍之也不介意，輕輕地拽了拽她的頭發，又去逼着她接吻，哄騙着她、溫柔地舔舐着她的貝齒，親得她迷迷糊糊的，眼神都像是要柔出水來。
“……知道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