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耿瑤從可怕的地方走了一遭回來，一時之間也不好出門，生怕傅先生他們被逼急了還有後招，只能呆在家裏陪美美玩。

不過她也沒什麽不樂意的，美美已經肉眼可見地長大了，也比只會哭鬧的小嬰兒時期好玩多了。

傅衍之不放心耿瑤，就帶着她一起去公司，或者沒什麽大事的時候就幹脆在家工作。

美美難得出門，一上車就開始笑，咯咯的，吵得人頭疼。

耿瑤一點也不覺得煩，只覺得萌極了，一下一下偷親他軟綿綿的臉蛋，“我們美美果然是越來越美了。”

可不是，美美越長越有萌娃的感覺，一點都看不出出生時那副醜醜的模樣了。

耿瑤的一顆心都要被小朋友融化了，終于能理解那些在社交軟件裏秀娃的人是什麽樣的心态了。

傅衍之看着耿瑤認真地抱着美美跟他說話，彎了彎唇，卻假裝嚴肅地說道：“男孩子老是跟媽媽在一起黏黏糊糊的，像什麽樣子。”

美美現在也看懂了，只要爸爸一黑臉，他就立馬開始裝乖，連笑都不笑了，憋着個臉，可憐兮兮地揪着耿瑤的食指。

果然，耿瑤立刻就不樂意了——自從那事兒之後，她再貪生怕死，也忍不住開始恃寵而驕，對傅衍之也是随意了許多。

“你幹什麽這樣對美美呀，他才十九個月大呢。”

語氣裏帶着嬌嗔的不滿。

傅衍之氣得想揍人，但是看到耿瑤那不滿的表情，頓時又說不出話來了，“……”

只能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瞪了美美一眼。

母子倆今天本來就是因着傅衍之的要求，跟着他一起去公司的，要不然耿瑤才不樂意這麽早起床呢。

傅衍之是鐵了心，打算沒什麽事就帶着她一塊兒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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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顧玥笙的緣故，傅衍之手上的證據通通捅了上去，但是傅先生積威多年，手眼通天，雖然已經有了動作，但是生怕一些關鍵人物被滅口，現在上頭也不敢立刻下手，還在暗地裏尋找可以一擊直接将他翻倒的證據。

傅先生在看到傅衍之的手下把顧玥笙送過去的一瞬間，立刻派人将老宅圍住，任何人不許出入了。

現在傅衍之也打聽不到傅先生和顧玥笙的消息，季風馳因為倒戈的關系，也是進不去了，傅夫人因為并不住在老宅還好說，被傅衍之送進去的顧玥笙多半是兇多吉少。

這話傅衍之也沒跟耿瑤說，只是發生了那樣的事，顧玥笙死一百次也難滅他心中的怒火，比起自己動手，交給傅先生，她的下場肯定會更慘一些。

而他生怕傅先生魚死網破，耿瑤和美美的安全也要考慮到，便帶着兩人一起行動，有什麽事他在旁邊的話，傅先生手下那些人下手的時候也得考慮考慮有沒有命回去。

耿瑤和美美倒是看起來一派祥和的模樣，絲毫沒有被之前的事影響到。

美美現在已經會自己走路了，一到傅衍之的辦公室，立馬“蹬蹬蹬”地到處跑。

耿瑤就跟在他後面，生怕他摔跤。

美美講話也講得很好了，口齒很清楚，“媽媽，這、是、哪、裏、呀？”

耿瑤蹲在他旁邊，回頭看了傅衍之一眼，耐心地笑道：“是你爸爸的老巢。”

“什、麽是、腦巢、呀？”

耿瑤想了想，摸了摸他的腦袋，“就是一直會在地方，和家一樣。”

“哦，那爸爸的家不、和、我們在、一、起、嗎？”

“……”

美美的聲音脆生生的，聽起來可愛極了，只是問出來的問題讓傅衍之忍無可忍。

他一彎腰一伸手，将耿瑤整個人一把抱了起來，不顧她的驚呼，皺着眉喊了聲管家。

管家也跟來了，就在辦公室外面，聽到傅衍之的聲音，立馬就恭敬地走了進來。

傅衍之将耿瑤像是抱一個球一樣抱着，她還保持着下蹲的動作，傅衍之就用手圈握着她的膝蓋，讓她的背靠在自己身上，管家進來了也沒什麽好避諱的，“傅誠毅今天的古詩詞還沒背完，帶他去背。”

管家彎了彎腰，應了一聲。

美美腦子好，并不排斥背詩，只是他看到媽媽被爸爸抱着，不願意走，立刻揪住了傅衍之的褲子，“我要媽媽給我背！”

傅衍之輕輕地動了動腳，作勢要把他踹一邊去，卻也沒有真的用力，只是吓唬了一下就做了罷。

“快去！不然揍你！”

美美委委屈屈地被管家牽出去了，剩下偌大的辦公室只有傅衍之和耿瑤兩個人。

耿瑤啼笑皆非地看着傅衍之威脅美美的樣子，等他把她放下之後，才悠悠地開口道：“你別這樣，美美以後要不喜歡你了。”

傅衍之撇了撇嘴，一副很不在乎的樣子。

耿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他這戾氣很重的表情裏看出了一絲柔軟，好笑地晃了晃他的手指，軟軟地開了口：“衍之哥哥，美美可是我們的孩子。”

傅衍之“嗯”了一聲，又補了一句，“不是‘我們’的。”

是他和之前的那個靈魂的孩子，并不是和耿瑤的。

耿瑤很執拗地扯着他，“就是我們的，是我的寶貝。”

這話，傅衍之聽了總覺得有點吃醋，偏偏在耿瑤的眼神裏，他舍不得她不高興，便應了聲，“知道了。……但是他都這麽大了……”

耿瑤笑了一聲，“哪裏這麽大了？還不是因為美美聰明，很多小孩這時候話都說不清楚呢。”

傅衍之相當不屑，“我在他這麽大的時候都能記事了。”

這倒是新鮮事。

耿瑤年紀比傅衍之小了不少，五歲之前的事卻也記不太清了，只記得一些模糊的片段。

要是傅衍之連一歲多的事情都能記得，那可真是……天才級別的記憶力了。

“真的？”

傅衍之點了點頭，起身去給她摸了一包小零嘴過來，是秘書之前就準備着的。

“一歲多的時候，傅夫人和傅先生還住在一起——至少表面是住在一起的，似乎是因為那時候傅家需要傅夫人家裏的幫助，傅夫人家也靠着傅家的一些經濟來源，不得不暫時做出和睦的景象。當時我很小，但是已經懂了家裏的一些事，知道爸爸媽媽的房間不能進。有一天傅夫人出門了，我偷偷地跑進了她房間裏，看到……”

傅衍之頓了一下，看到了耿瑤好奇的目光。

他毫無感情地笑了笑，“看到她在枕頭底下放了一把槍，是開了保險栓的槍。”

耿瑤吓壞了。

一歲多的傅衍之……

她的聲音有些磕磕絆絆的，“那……那你……”

傅衍之親了親她的額頭，“沒什麽事，我都拿不動那槍，伸手試了一下就被家裏的傭人帶走了。”

只是在他的記憶裏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罷了。

他毫不懷疑，如果真的發生什麽事，傅夫人可能會毫不猶豫地一槍蹦了傅先生。

沒過兩三個月，兩家的危機過了，兩人就徹底分開了——分開到見了面連話都絕對不會多說一句的程度。

然而就算這樣都沒有離婚，也着實是可笑了。

耿瑤不知道傅衍之想到了什麽，她只是覺得有點心疼，便紅着臉湊上去親了親他的唇，“衍之哥哥真的好厲害。”

“哪裏厲害了？”

“還能記得這麽小時候的事情……我就不行，我就記得四歲多的時候住了好久的醫院，別的都一點沒印象了……”

傅衍之看着她乖乖巧巧的模樣，揉了揉她的臉，挑了挑眉，“不是，我是問，哪裏、厲、害？”

“……”

耿瑤頓了好一會兒，在他滿含暗示的眼神中，臉頰燒得通紅，立刻決定不跟他說話了。

***

美美已經學了不少詩詞了，雖然小孩子不懂意思，依樣畫葫蘆地背還是沒問題的。

他記性好，比起同樣年齡的孩子來說看起來很像是天才兒童，倒是真的遺傳了爸媽的優秀基因了。

被傅衍之趕出他的辦公室之後，美美被管家帶到了隔壁的會客室。

會客室裝修得冷淡，不過幾個秘書姐姐可不冷淡，都知道這是傅衍之家的小公子，想着要來讨好呢。更何況美美長得又玉雪可愛，見了的人就沒有不喜歡的。

耿瑤雖然是怯怯的性子，美美倒是天性活潑，落落大方的，一點也沒有被她影響到，幾分鐘之後就開始“姐姐長”、“姐姐短”地喊着了，逗得大家都拿零食去哄他。

只是美美入嘴的東西都是要嚴防死守的，耿瑤也教的好，讓他不能随便接受別人給的東西。

美美很苦惱地看着秘書小姐姐手上的旺仔牛奶，狠下心，委委屈屈地搖了搖頭，“姐姐，我不渴，謝謝你。”

秘書姐姐都快被他的大眼睛萌化了，“那給你，你什麽時候渴了再喝好不好？”

美美渴求地看着管家，管家輕輕地咳了一聲，“小少爺喜歡就拿着吧。”

大不了路上偷偷地給他換一罐就好。

美美興高采烈地接了下來，眼睛都笑得眯了起來。

玩鬧了一會兒之後，他還是得乖乖地背書識字，家庭老師不在，管家便親自上陣，一句一句地教。

“日照香爐生紫煙。”

美美的聲音嫩嫩的，非常可愛，一字一句地學，“日、照、香、爐、生、紫、煙……”

不知道什麽時候，門口站了一個男人，默默地看着他。

美美學完一首詩，餘光看到了那個男人。

管家也瞧見了，恭敬地彎了彎腰，“季先生，您好。”

季風馳比之前陰郁了許多，看起來比傅衍之還要更可怕一些了，美美看到他的表情，往管家身後縮了縮，又想到他爸爸說男孩子不能膽子這麽小，便猶猶豫豫地向前了一步，不說話，眨着眼睛瞧他。

管家見他不說話，便道：“少爺在隔壁等您。”

季風馳這才微微地動了一下，“我看看小朋友。”

說完，他也不靠近，似乎是知道管家的防備，遠遠地站在十步之外，默默地看着美美。

美美等了一會兒，想到媽媽說對人要有禮貌，管家叔叔顯然是認識這位叔叔的，那應該就不是壞人了。

他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叔叔你好。”

季風馳勉強笑了一下，“你好，你叫什麽名字呀？”

“我叫傅誠毅。”

傅衍之曾三令五申美美不許把自己的小名說出去，一定要說“傅誠毅”。

季風馳點了點頭，語氣裏帶着一絲微妙的感嘆和嘲諷，“倒是跟你爸爸不太像。”

美美人小鬼大，“對，我像媽媽。”

其實也不太像。

只是季風馳沒有再說更多了，轉身離開了會客廳。

遠遠地還能聽到美美伶牙俐齒的聲音，“這個叔叔都不跟我們說再見，很沒有禮貌。”

“……”

“像爸爸一樣沒禮貌。”

季風馳彎了彎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