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七回:初敗

呂仲明道:“韋陀菩薩,據我所知,你和闡教已沒有關系了吧。”

韋護一笑道:“道尊也好,菩薩也好,總歸是個仙人,聽我一言,回去罷,就你一個,仙力還被阿彌陀佛的卍字印封住了,你爹是送你來當炮灰的麽?”

換了是從前,韋護只要說出第一句的半句“想去”字,就會被呂仲明一巴掌抽到月亮上去見他的月光菩薩,奈何現在仙力被封,人為刀殂,我為魚肉,呂仲明只得強自按捺住滿腔憤怒,陪他閑聊扯蛋,當真是憋得好不辛苦。

“少廢話。”呂仲明嘲笑道:“你們把元始天尊怎麽了?韋護,你這種雜碎,小爺從來就不把你放眼裏,你師父要親自上門來,小爺說不定還賣他幾分面子。”

“哈哈哈——”韋護大笑:“好大的口氣!元始天尊死了,沒人保得了你,死心罷。”

死……死了?!怎麽可能?!三清之一的元始天尊死了?!呂仲明馬上就不知道下一句要接什麽了,這個消息簡直太震撼。

數秒後,呂仲明冷冷道:“死了也得把屍體交出來。”

韋護:“……”

韋護根本沒料到對方的腦回路如此詭異,登時就抓狂了,怒道:“你沒聽明白麽?!他沒了!身體與天地同化,永遠地消失了!”

“那又怎麽樣?”呂仲明眉頭深鎖道。

“你必須滾回去。”韋護道:“就算闡教散了,昆侖山玉清宮關了門,天庭拆夥了,也沒你們截教的事,回去告訴通天教主,他有一天也會死,早點準備後事罷。”

呂仲明嘲笑道:“如果不滾呢?”

說完以後暗道糟糕,這不是逼韋護動手麽?怎麽辦?大喊大叫,引兄弟們出來對付他嗎?不行,凡人根本不是韋護對手……他的消音障壁料想就是防這個的。

韋護道:“不滾,就把你揍到滾為止。”

呂仲明嘲道:“還以為你有什麽新鮮話說,也罷,你們闡教就這麽點出息了,上來領死罷。”

說畢呂仲明靜靜站着不動,眯着眼,釋放一身仙力,脖頸處的卍字符文微微亮起,默念一二三,韋護你識趣的就速度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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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護似乎有點被唬住,畢竟他不知道佛門封印把呂仲明的仙力封得剩下幾成,如果呂仲明強行沖開,估計被打得連滾帶爬的人就要變成韋護自己了。

韋護終究不敢冒險,觀察呂仲明的神色:“金麟道君,你現在心中一定在罵我,明知你仙力被封住,還以降魔杵對付你,是也不是?”

呂仲明心中咆哮道:你要逃跑就快點逃跑吧!哪來這麽多廢話!

表面上,呂仲明冷笑道:“是與不是,接我一招就知。”

韋護道:“我與你打一個賭,如何?”

呂仲明擡眼看他,那目光十足十像極了呂布,仿佛在打量自己的獵物一般,沉聲道:“不用賭了,這就把你……”

說畢,呂仲明雙掌一攏,再一分,韋護色變道:“慢!”

“我便不動仙力,免得毀了此地,只以凡人武藝與你打一場。”韋護道:“若你輸了,便回金鳌島去,從此不再過問李家家事,如何?”

呂仲明順勢收招,心道好險,片刻間一動念,又生出一個計劃來,心裏便有了主意,漠然道:“韋護,若你輸了呢?”

韋護道:“我便不再阻撓你,但管不了月光菩薩。”

“來罷。”呂仲明看也不看韋護,随口道:“讓你三招,免得說我欺負長輩。”

韋護登時就悚了,看呂仲明那架勢,顯然胸有成竹,難道一直在扮豬吃老虎?

“少廢話!打不打!”呂仲明喝道:“不打我打了!”

韋護還沒反應過來,呂仲明已和身欺上,明明說好讓人三招,卻假裝一怒之下出手偷襲,韋護根本來不及罵他,腦子也沒轉過彎,只見呂仲明以左手切,右手揚,手勢作太極輪漂亮一翻,韋護一舉降魔杵,格住呂仲明手臂,幸好躲得快,差上那麽幾毫,就要被呂仲明重重扇上一巴掌!

兩人一動起手,登時撞在一起,呂仲明拳飛腳踢,招招搶先,韋護開始時有那麽一瞬間的遲疑,便完全被呂仲明壓着打,根本沒法還手,及至被呂仲明逼到牆角,才大怒展開反擊,以降魔杵一掃,呂仲明悍然一掌拍在降魔杵上,當的震響,在靜夜裏遠遠傳開去。

那一掌直是得了呂布真傳,呂仲明學武吊兒郎當,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只有這一掌是練了無數次的,因為從前要一掌擊到樹幹上,樹上的桃子才會掉下來,掌力必須綿綿延延滔滔不絕猶如長江黃河奔騰向海……

這麽一拍下去,降魔杵登時嗡嗡震蕩,震得韋護險些兵器脫手,韋護色變,呂仲明心裏卻哭爹叫娘地嚎好痛好痛,手都要腫了。快點用佛家法力……再不用小爺就要被打死了……

是時韋護已大約看出呂仲明底細,展開反擊,呂仲明陰沉着臉,稀奇古怪的招數層出不窮,打得韋護眼花缭亂,時而腳踢時而掌擊,及至韋護終于發現這厮似乎也沒什麽殺傷力時,才和身沖上,掄起降魔杵,硬碰硬地又是一撞!

此刻呂仲明已打定主意,拼着自己受傷,再挨他一招,引他使佛門力道出來,如果這次韋護還不用,就只好轉身邊大叫邊逃跑了。

須臾間呂仲明被撞飛出去,在地上一個翻身,韋護追上,一杵直搗,呂仲明卻抓到一根倚在院牆旁的笊籬,看也不看,便長嘯一聲,無視了韋護的降魔杵,拼着中一招的傷,回身便使出千龍嘯夜,朝韋護卷去!

笊籬登時一化三三化十地幻化出虛影,頗得道家“三生萬物”的真谛,韋護一見之下不敢冒險,抽回降魔杵耍成一個盤,呼呼風響,接下了這一招,卻終究被呂仲明抽了一記,登時左半邊臉腫了起來。

韋護勃然大怒,吼道:“混賬!”

“雜碎。”呂仲明冷笑道,兩人再次沖上前,笊籬折斷,韋護一杵橫掃,呂仲明踏上降魔杵,一個後空翻,韋護追了上來,呂仲明卻兩腳一蹬院牆,借全身前沖之力,一掌拍來!

韋護受辱,憤怒無比,不自覺地用上了真力,呂仲明勃然大怒,吼道:“言而無信!死吧你!”繼而脖頸上的封印一閃,爆發出耀眼光芒,韋護大驚,要收手時已太遲,兩人在半空中一撞,呂仲明一掌拍中降魔杵,嗡的悶響,胸口激蕩,韋護卻是被降魔杵撞中面門,及時展開佛光與真力護體,饒是如此,臉上也挨了倒飛回來的降魔杵一記悶擊,一頭撞在院牆上,咚的一聲。

呂仲明則挨了降魔杵這麽一招,撞上背後院牆,嘩啦一聲,磚牆垮了大半。呂仲明直摔到另一個小院裏,全身抽搐,半天爬不起來。

韋護吐出一口血,左手骨折,踉跄起來,右手撿起降魔杵,呂仲明狼狽不堪,咳道:“你……說好不用仙力,你這雜碎……”

韋護道:“你……你……原來你在設套诳我……”

呂仲明先前那一式千龍嘯夜确實是要激怒他,令他動用仙力,這麽一來韋護輸了不論,那佛家真力貫穿呂仲明身體,令他脖子上的封印登時松動。

卍字符文發出淡淡的金光,韋護那一式殘留的真力,還在呂仲明體內運轉,他躲在牆後,凝起真氣,運用那股力量,嘗試着沖破先前的佛印。果然再一沖之下,佛印漸漸黯淡下去。

韋護左想右想,輸得甚是不甘心,只覺對方使詐,要越過院牆來前,卻聽到遠處有人遙遙道:“誰在那裏?!”

有人打着燈籠走來,韋護轉身要跑,那人聲音卻充滿威嚴,喝道:“站住!我已經看見你了!不想被當成刺客就給我安分點!”

來者竟是李世民,韋護剛一轉身,便意識到李世民乃是人間天子,有紫微星罩着,不敢造次,李世民身後還站着尉遲恭,這下更跑不掉。

韋護收斂心神,方才的血已抹去,手臂也泛出金光,漸漸痊愈,當即背持降魔杵,豎起手掌,客氣道:“世子,冒犯了。”

“韋大師?”李世民有點意外,問:“在這裏做什麽?”

韋護道:“夜裏習練棍法。”

尉遲恭冷冷道:“習練棍法,把牆也拆了?”

呂仲明聽到尉遲恭的聲音,心跳便漏了一拍,自己摔得十分狼狽,又怕尉遲恭看到自己挨揍了,要直接與韋護動手。

韋護真要祭起降魔杵,整個王府的人全加起來都不是他對手。不能把事情鬧大,否則難以收拾。

呂仲明忙起身連滾帶爬地朝着樹後躲,還不忘小心避免發出任何聲音,躲到樹後草叢裏時,胸腹中又是一陣氣血翻湧,險些把吃下去的晚飯全吐出來。

李世民道:“韋大師要練武,可到殿外校場去。”

韋護也不想惹麻煩,笑道:“承蒙世子包涵,慚愧。”

李世民點點頭,韋護便轉身走了,呂仲明蹲在樹後,像頭狼狽的狗,只覺背脊疼得要斷掉了,鼻子前又有熱熱的液體淌下來,淌到唇間,伸手一抹,借着微弱的天光看到滿手血。

應當接了那記降魔杵導致內傷……呂仲明全身劇痛,藏身草叢中,聽到腳步聲接近,心中又狂跳起來。

千萬別過來……媽的,這次丢人丢到家了,呂仲明暗自祈禱,別來別來,他實在不想尉遲恭發現自己這喪家犬的狼狽模樣。幸虧腳步聲到了不遠處便停下了,李世民道:“那倆家夥也不知是什麽來歷,我先回去了。”

尉遲恭道:“我先回去拿點東西,再去長香苑一趟。”

李世民道:“你悠着點兒,仲明好不容易答應了你,別一開始就把人吓跑了。”

尉遲恭笑了起來,說:“知道了。”

李世民從另一條路走了,尉遲恭吹了聲口哨,離開。

兩人都走了,呂仲明才抖抖索索,從樹後出來,一手按着樹,覺得渾身全在疼,還不是小疼,手掌腫了,背後濕淋淋的,血和汗水混在一起,簡直痛不欲生。胸悶欲嘔,直是受了內傷,腦子還昏昏沉沉的,嗡嗡地響。

呂仲明抹了把鼻血,踉踉跄跄地朝家跑,一路上只想着要瞞住秦瓊羅士信,否則麻煩只會越來越大,跟韋護打了這麽一架,發現自己武功其實還是可以的嘛。

小二愣子又有點小得意,居然在仙力全失的情況下,把一個菩薩給揍成這樣……雖然自己也是傷敵一萬自損八千,總算僥幸贏了,不幸中的萬幸……不算太丢爹的人……

呂仲明跌跌撞撞,回到長香苑外,見裏面亮着燈,廳堂裏沒人,便一頭撞進去,火速上樓,免得被兄弟們發現,今天晚上大家都別想睡覺了。

秦瓊聽到聲音後出來,問:“吃宵夜麽?又上哪去了?”

呂仲明在樓梯上沒命朝上爬,說:“不吃了,羅……羅大哥呢?”

秦瓊:“喝高了,正躺着,吐了一地,我在給他收拾。”

呂仲明道:“我有點困……先睡了。”

秦瓊嗯了聲,又探頭朝樓梯上看,呂仲明飛快地關上了門,秦瓊問:“那黑炭怎麽你了?”

“沒有。”呂仲明在樓上道。

秦瓊只以為呂仲明又在糾結戀愛什麽的,便不去多問,出去洗毛巾。

院裏傳來水聲,婢女小聲道:“秦将軍,我來罷。”

“我來就行。”秦瓊道:“羅将軍睡覺時別亂靠近他,他下手沒輕重,只感覺得出我和仲明,其餘人碰他,他要殺人的。”

婢女臉色發青,瞬間就走了。

呂仲明背靠房門,疲憊地坐下來,滿臉淌血,手指縫裏全是鼻血,先前一直用袍襟捂着,沒想到流了這麽多,背脊一靠上門去,便疼得猶如針紮一般。

呂仲明左右看看,突然想到自己的血可以給随便什麽東西開光……然而現在實在沒力氣開光了,便勉強脫下袍子,跪下來,一頭杵在地上,撅着屁股,就這麽趴了将近一炷香時分,感覺終于好過點了,才暈頭暈腦地起來,脫了衣服,背對鏡子打量。

還好,沒怎麽流血,只擦破了點皮,整個背連着腰全淤青了,手掌也腫了。

呂仲明用脫下的衣服把鼻血擦幹淨,又把髒衣服都藏到床下去,喝了點水,胸悶好了些,換上裏衣,聽到院子裏尉遲恭的聲音。

“仲明呢?”

呂仲明忙把油燈吹了,說:“我要睡覺了。”

秦瓊小聲問了尉遲恭幾句話,兩人交談了一會,秦瓊便道:“讓他先睡罷,今天也累了。”

尉遲恭有點失望,但仍笑着說:“我明天早上過來。”

呂仲明走到窗前,推開窗朝外望,見尉遲恭手裏的燈籠發着光,漸遠去,這才關上窗,長籲一口氣。

半個時辰後,整個王府入睡,長香苑裏各個房間也熄了燈,羅士信酒醒了,只穿着條白色長褲,出來喝了口水,擡頭看樓梯上,便赤着腳上去,推門進了呂仲明房間。

呂仲明趴着睡,蓋着被子,月光照進屋裏來,桌上放着張紙,上面是沒寫完的信,裏頭只有一句話。

【爹:

我想家了,今天尉遲

羅士信看了眼那封信,拿了個鎮紙,輕輕把它壓着,給呂仲明蓋好被子,下樓去。

羅士信剛走,呂仲明馬上又一個翻身坐起來,那舉動牽動背後傷勢,登時痛得要死不活。

呂仲明屏息靜氣,調勻內息,引領着韋護那道強悍氣勁,不住沖擊側頸上的卍字封印,片刻後他察覺了佛力封印的規律,那道卍字就像無止無盡的漩渦,不停地旋轉,堵住了自己全身真力的流向。

韋護之力與卍字封印的金光之力系出同源,彼此絞在一起,巧妙地阻緩了漩渦的旋轉,呂仲明再凝聚自身的仙力一沖,成了!

剎那間卍字符文發出刺眼的光芒,只是短短一瞬,便又暗淡下去,脖頸處灼熱猶如被火燙了一般,封印瞬間消弱,呂仲明馬上調起全身氣力,壓制住它,以免再次驚動天降佛光。

片刻後,卍字符文不再旋轉,被呂仲明一身氣勁粘住,呂仲明閉着雙眼,調勻氣息,以陰陽內息包裹着卍字符文,猶如一個太極輪般,再将它反封印起來。

太好了,這樣就誰也不知道了……

呂仲明緩緩睜開雙眼,背後的傷勢逐漸愈合。

他嘗試着以雙手一揚,左手翻,右手攏,作太極之勢,掌中出現了一枚溫和的光球,一身仙力,終于掙脫了佛門的束縛。

那一夜,頃刻間只見一道金光沖開窗門,射向天際!

李淵在高臺上負手而立,身邊跟着李建成,二人同時看到了那道破開夜空的閃光,閃光中隐約有至聖金芒,只是短短一剎那,便消失在東方的群山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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