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三十八回:解圍
尉遲恭下面翹了翹,大笑起來,笑容裏帶着調戲的味道,伸手去摸呂仲明身下,說:“喲,你也不小。”
呂仲明只覺得好笑,心裏又有點小快感,那是兩人彼此赤着相見,全無阻隔的快感。
“別……別摸了。”呂仲明的氣息粗重起來,感覺自己被摸得有點痛,還不是粗糙的皮肉痛,而是下面很難受。
尉遲恭小聲問:“痛?”
“有一點。”呂仲明伏在尉遲恭肩頭,尉遲恭道:“那不摸了,睡吧。”
尉遲恭出乎意料的溫柔,呂仲明反而不太自在,一晚上蹭來蹭去,感覺像是沒吃飽沒吃爽的樣子。
這天起,呂仲明每天給尉遲恭換藥,打理他的雙眼,但着急也沒有用,至少要十天才能好轉,他忽然間覺得尉遲恭暫時性的失明也是好事。至少迄今為止,不會有人來安排他們做什麽事。
唐王派出來的使者,一個是瞎子,一個是傻子,一個是反骨仔。想必大家也覺得這個小分隊不靠譜,戰鬥力更是平平,自然沒人給他們任何期待。
數日過去,尉遲恭倒也樂得與呂仲明悠閑自在地過,直到翟讓派人前來通知他們調防的那天,李密親自來送這隊人出城。尉遲恭雙眼還未好,騎着馬在城外,李靖已整軍在此處等待。
“近日頗為忙亂。”李密道:“待我先平了王世充,再與敬德好好談談。”
尉遲恭點頭,抱拳道:“這就去了。”
軍隊開拔,這次所有人都騎着馬,剛轉過平原,進入北邙山腹地時,尉遲恭便道:“下令全軍紮營。”
呂仲明駐馬高處,觀測地形,古有生在蘇杭,死在北邙一說,此處乃是千年來龍穴首選之地,風水極盛。叫來李靖,三人開了個會,猜測王世充與李密雙方的行軍路線,末了尉遲恭扔了樹枝,說:“大家守株待兔罷。”
李靖道:“蒲山公沒招攬你們?”
尉遲恭搖頭,無奈笑了笑,呂仲明道:“那天他說了什麽,我還不知道呢。”
尉遲恭道:“讓我捅了藥師,跟唐王決裂,這可太能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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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淡淡道:“若對尉遲兄有用,李靖人頭自該送上。”
李靖徑自去排兵布陣,力求不被任何人發現,埋伏在北邙山中,這座山極大,只要有心藏匿,不被人發現是很簡單的事,一連數日,呂仲明擔起了偵查之責,每天監視黃河邊的動向。果然數日後,洛陽守軍大舉渡河,而洛口處的瓦崗軍也開始集隊,分作多路,開向北邙山中。
雙方預備在山下一戰,各自安營紮寨,呂仲明坐在一個陡坡上的參天松樹頂端,遠遠望去,遙遠的天地盡頭,黃河猶如咆哮的巨龍,滾滾向東。
李靖在樹下喊道:“河東的信來了!”
呂仲明馬上下去,李靖手裏拿着一封信,內裏是關于李淵與屈突通僵持不下,在河東對壘的軍情,李世民力谏繞開河東郡,直取長安。畢竟此刻王世充正在與李密作戰,無法抽身,函谷關下守軍又不能抽調。
尉遲恭道:“唐王別的都好,就是容易拿不定主意。”
呂仲明也知李淵此人優柔寡斷,但臨走前他已經下了最重的猛藥,不僅留下錦囊,又提醒李世民,不可在河東拉鋸,如果這都無法讓李淵下決心,那別的地方也都不用打了,回家去罷。
三人正在參詳軍情時,遠處突然傳來鼓聲。
“打起來了!”李靖道。
“快快快!”呂仲明道:“我最喜歡觀戰了!一起去!”
李靖道:“你們去罷,我留守。”
呂仲明果斷騎上馬,帶着尉遲恭,抄小路前往高地,隔岸觀火呂仲明是最喜歡的,自己不用親歷打仗,累得要死,且不必擔心己方勝敗,還能通過對全局的觀測學到不少東西。
“就這裏。”尉遲恭側耳辨認風裏傳來的聲音,說:“不要再往前了。我怕保護不了你。”
呂仲明便駐馬懸崖,手持長弓,遙遙望向北邙山下平原,此刻正是中午,王世充帶領的軍隊扛“隋”字大旗,而李密的旗號則打一個“魏”字。雙方開始了第一輪的沖鋒。
風雲色變,此刻正值炎炎夏日,汗流浃背,整個大地上滾滾煙塵,都在顫抖。呂仲明一邊看一邊給尉遲恭解說,只見瓦崗軍中,李密一觸即退,在外圍游走。反而是翟讓的軍抗住了主力。
左右兩側各兩千兵馬,對王世充的主力發起了沖擊。
“左邊是‘程’字的帥旗。”呂仲明道:“右邊是裴行俨。”
尉遲恭道:“後面有接應麽?”
“沒有。”呂仲明答道:“可能只是試探。”
雙方酣戰片刻,煙塵彌漫,什麽都看不見了,片刻後一陣風吹來,煙塵方散,瓦崗一方鳴金收兵,王世充的隊伍正要後退,倏然瓦崗方又有一隊殺了出來。隋兵措手不及,登時大亂。
“啊!”呂仲明道:“程知節又殺回去了。”
尉遲恭道:“翟讓的人呢?”
“沒有人協助。”呂仲明看到那隊人沖進王世充的戰陣中,說:“翟讓他們也沒有出來,不是商量好的。”
隋兵經歷了一小陣混亂後,馬上又組織起反擊,壓制住了程知節的隊伍。呂仲明馬上道:“哎!太可惜了!”
“程知節陷進去了?”尉遲恭聽出來了。
“沒有。”呂仲明道:“偷襲失敗了,沒有人接應,本來剛剛那一下隋軍已經亂了。”
“說不定程知節回去以後還要挨罵。”尉遲恭笑道。
“嗯。”呂仲明道:“瓦崗雖然有十萬人,但是顧頭失尾,彼此之間意見不統一,各自為戰,容易錯過機會。”
兩人又在山崖上站了一會,見黃河邊的戰局顯然沒有再打下去,便回去了。一連數日,雙方互有騷擾,都是擂鼓過三巡便停下,始終沒有展開大戰。将近五天後,終于開始了一場偷襲戰。
當天夜裏,呂仲明是被李靖叫起來的,急急忙忙地趕去觀戰,發現戰場上簡直是就混亂得一比,瓦崗軍跑到黃河邊上去了,而隋軍則快要撲到山裏來了。
“這是在幹嘛?”呂仲明莫名其妙道。
“應該是雙方都想趁夜襲營。”尉遲恭道:“結果都湊巧碰上同一個深夜了。”
呂仲明心道這也夠意思了,第一次聽說有這麽打仗的,近四更時,李密的軍隊又回頭反撲,第二次交戰,結果王世充居然還有暗招,只見黃河邊全是渡河而來的兵馬,上百艘船只送來了生力軍。
這一下李密麻煩了,被隋軍夾在中間,進退不得。
“去救嗎?”呂仲明道。
“再等等。”尉遲恭道:“李靖,提前準備。”
天明時分,尉遲恭問:“現在能解下布條不?”
呂仲明沉吟片刻,答道:“最好不要。”
尉遲恭道:“你帶我征戰,走,咱們去救人。”
呂仲明驚訝,尉遲恭笑道:“性命就交給你了。”
呂仲明道:“你腿才剛好……”
尉遲恭:“怕?”
呂仲明抓狂道:“你這個熊!誰怕誰!”
尉遲恭朗聲大笑,呂仲明二話不說,去騎馬過來,尉遲恭翻身上馬,呂仲明把長槊塞在他手裏,上馬時長腿一掃,尉遲恭聽到風聲,瞬間後仰。險些被呂仲明無影腳掃下馬去。
呂仲明:“……不好意思,霸氣側漏了。”
尉遲恭:“你這上馬動作跟誰學的。”
“我爹!”呂仲明怒吼道:“兒郎們!随我來!殺——!”
北邙山下,隋軍來了增援,士氣大振,瓦崗軍退入山中,孰料山中卻已被設下埋伏,低處開始放火。
一連近半月沒有下過雨,時近夏末秋初,風高物燥,火一點燃,登時順風燃起,越燒越旺。滿山黑煙,瓦崗軍退入山中後登時自亂陣腳,被燒死的,熏死的不計其數。呂仲明剛沖出去就大聲咳嗽,自己一行正在逆風處,煙從黃河邊的入山口刮過來,尉遲恭馬上一手捂着呂仲明口鼻,說:“找水!”
呂仲明側過身,伏在尉遲恭手背上,左手提馬缰,右手淩空劃出一道符文。
“唔。”呂仲明悶着聲音道:“繞山走……”
“什麽?咳……咳。”尉遲恭也被煙嗆着了。
天蒙蒙亮時,山火洶湧襲來,目不能視,伸手不見五指,呂仲明在黑煙中又劃出一道符,那道符文閃爍着金光,猶如被劍指劃出的一條金龍,瞬間沒入茫茫山體內。
尉遲恭:“你在做什麽!咳……咳……”
呂仲明:“鬼畫符——!”
随着奔馬一路疾馳,呂仲明一個又一個的符文揮灑而出,沒入山體,緊接着沖到龍脈盡頭,呂仲明咬牙切齒,猶如便秘般大喝一聲。
“給我起——”
轟然巨響,猶若龍吟,四面八方陰雲密布,呂仲明劍指在那一瞬間,勾住龍腭,奮力一提。重壓令白雲駒稍稍朝下一沉,繼而縱聲長嘶。
北邙山內蜿蜒千裏的龍脈被徹底驚醒,繼而在雷鳴電閃中發出轟聲,沖向天幕!
只是驚鴻一瞥,那氣脈化作的巨龍便散于空中,然而仿佛有一只巨獸在天地間驚醒,伴随着雷霆般的嘶吼,暴雨傾盆而下!
那一下澆熄了大半個山巒的烈火,天地為之色變,尉遲恭吼道:“不是說不能改變天氣的麽?”
“這裏有龍脈!龍屬水!”呂仲明抹了把臉,大聲答道:“駕!”
“殺——”李靖率領一千唐軍前來參戰,挑起“唐”字大旗,殺進了峽谷。
峽谷內混亂不堪,到處都是在拼殺的隋軍與瓦崗軍,北邙山地勢綿延,沖進山中後被濃煙一激,将領們都失去了方向,各自為戰。高處滾下落石,徐世績力戰不敵,被對方殺得人仰馬翻。
“撤退!”徐世績吼道。
然而箭雨飛射,已辨不清何處是己,何處是敵。
一聲炸雷般的怒吼響起。
“徐将軍但請先撤!唐軍為你們斷後!”
“殺——”
尉遲恭、李靖、呂仲明率領己方軍隊殺進了戰團,唐軍在高處發動沖鋒,猶如一架絞肉機般卷過峽谷,隋軍瞬間大亂,徐世績手持長槊,喝道:“尉遲将軍!我來助你!”
一箭旋轉着飛來,射向徐世績後頸,然而呂仲明眼明手快,一松弦,另一箭閃着金光平地飛起,将那暗箭劈開。
徐世績幾乎難以置信,遠遠看着呂仲明。
“快走!”李靖大吼道。
唐軍掩護徐世績的軍隊,撤離了峽谷,呂仲明喊道:“徐世績在哪裏!徐世績!”
“在這裏!”徐世績道:“都過來集合!”
“一號救出來了!李靖!走!”呂仲明道,朝徐世績一揮手,笑道:“886——!”
徐世績:“……”
這一千唐軍越過山嶺,在遠處哨箭的指引下沖向側嶺,這是退入邙山後戰局最危險的地方,背後是茫茫樹林,前面則是上萬追兵。王世充親自領軍前來,誓要将程知節格殺!
程知節浴血苦戰,身中一槊,長槊從腹部穿出,将他釘在山壁上,周圍士兵已死了遍地,王世充拉開長弓,要射箭的瞬間,遠方卻一箭飛來。
那一箭跨越上百步,從程知節背後掠過,擦過他的側臉,帶起一篷血花,直取王世充咽喉!
“大将軍!”左右色變,王世充眼中映出一抹金色,那一箭已到了跟前,先斷其長弓,再裂其弓弦!緊接着一聲輕響,去勢未衰,将他的護心鏡射得粉碎,在天光下化作齑粉飛散,王世充被那一箭激得重傷嘔血,倒飛出去。
“尉遲敬德來也——!”尉遲恭怒吼道。
上千騎兵竟是悍不畏死,直接朝王世充的本陣發起了沖鋒!
唐軍這一下沖鋒是在狹長的峽谷內展開,沖擊力非是平原對撼可比,隋軍來不及拒馬設盾,登時被沖得大潰。
“差不多就行了!”呂仲明喊道。
尉遲恭吼道:“不是這麽說!應該喊——敵衆我寡——”
“撤!”呂仲明笑着喊道。
唐軍一輪沖鋒後便後隊變前隊,呂仲明抓住受傷的程知節,将他拖上馬來。
呂仲明:“二號種子選手!”
李靖忙抱着程知節,讓他伏在自己身後,程知節滿身是血,不屑一笑,折斷胸前的馬槊,将腰腹處貫穿了自己身體的長槊抽出來。
“好漢子!”尉遲恭聽到血濺之聲,忍不住喝道。
程知節不住發抖,在颠簸的戰馬上淌下一條血痕。
呂仲明道:“帶他回去療傷,李靖!交給你了!”
尉遲恭笑道:“886——”
兩隊人在峽谷出口處再次分兵,李靖帶程知節回營地救治,尉遲恭則吩咐清點傷員,所有人換上絆馬勾索,在谷地低處整備。
出戰一千,除卻李靖帶走的二百人,己方折損了将近八十。
大多是在搭救程知節時沖鋒死去的,呂仲明嘆了口氣。
“走。”尉遲恭仿佛總是知道呂仲明在想什麽,催促他調轉馬頭,馳向平原外的低地。
單雄信顯然也陷入了苦戰之中,這一次呂仲明不敢再貿然沖擊,畢竟平原地勢開闊,一旦遭到反沖鋒,說不定整隊人馬都要折損在這裏。騎兵各自下馬,在馬蹄上裹好棉布,穿過樹林,無聲無息地沖出了平原。
“殺!”唐軍從旁殺出,呂仲明一箭将敵方千戶射落馬下,尉遲恭抽出背後斬馬重劍,雙手平握,白雲駒奮力嘶鳴,馬匹一沖。
登時沿途爆出一路血花,單雄信一驚,然而見是唐軍,忙道:“援兵來了!殺回去——!”
瓦崗軍登時士氣大振,再次掩殺而去,唐軍扯着絆馬勾索縱橫來去,兩人一騎,沿着外圍兩翼,以奔馬之力将敵方馬上士兵紛紛扯下馬來。
“三號選手突圍!”呂仲明道。
“後會有期,單将軍!”尉遲恭遙遙道。
單雄信一解圍,馬上道:“我跟你們一起去!”
黃沙滾滾,到處都是一場大雨後的泥水,太陽從雲層後現身,李密的部隊已殺得血流成河,單雄信與尉遲恭兩隊兵馬趕至,掩殺進去。
這下已是最後的較量,雙方硬碰硬,再無任何技巧可言,呂仲明的箭一根接一根射出去,乃至箭囊已空,便雙手一回扯,剎那間漫天箭簇掉頭飛來,落入他的箭囊之中。
尉遲恭雙手持斬馬重劍,在呂仲明身後,幾乎是劈砍開一條血路,猶如一把尖刀刺入了敵陣。
己方厮殺正酣,遠方又有人吼道:“翟讓來也——衆位弟兄,随我殺回去——!”
翟讓一到,士氣登時大振,瓦崗軍重整旗鼓,猶如餓狼般殺向隋軍,三次沖擊後,隋軍終于放棄了抵抗,逃進了北邙山中。
李密一身是血,倒在泥水地裏,不住喘氣。
單雄信再次整隊,清點人數,出兵時李密的中軍有兩萬人,現在只剩下七千。
翟讓第一件事便是過來看李密,兵士們圍得水洩不通,呂仲明推開人,來到李密身邊,李密嘴唇不住哆嗦,看着呂仲明,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呂仲明為他把脈,片刻後答道:“虛脫了,帶他回去,給他喝水,用姜汁擦身,否則容易引發中風,快!”
北邙山煙塵滾滾,翟讓馬上把李密抱上馬,讓人帶他回城。
尉遲恭站着,力戰而手臂不住發抖,一陣風吹過平原,渾身鮮血的翟讓摘下頭盔,扔在地上,抱拳道:“尉遲将軍。”
尉遲恭沒有說話,是時只見翟讓屈膝朝尉遲恭一拜,沉聲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此戰鑄成大錯,翟某替各位弟兄,答謝尉遲将軍大德!”
翟讓一跪,士兵們紛紛跪下,尉遲恭目不能見,卻隐約猜到發生了什麽事,忙道:“仲明,快扶大當家起來。”
呂仲明忙扶翟讓,說:“此地不可久留,先回去再說罷。”
當天深夜,瓦崗軍內爆發了前所未有的争吵,翟讓指責衆人,不該這種情況下夜襲,李密則憤怒翟讓的接應。
“沿着邙山設下的關卡都在哪裏?”翟讓怒道:“居然會讓王世充的手下繞過咱們的防線,進到山裏,放火伏擊?!”
李密疲憊道:“北邙山綿延百裏!怎麽設防!速戰速決才是上策……”
另一名将領上前要分辨,卻被翟讓一巴掌打翻在地。
翟讓冷冷道:“李密,非是我要與你較一時長短,那都是弟兄們的性命,今日要不是尉遲恭率軍來救,瓦崗的基業,就要盡數交代在這一戰裏!”
李密吃了敗仗,只得忍氣吞聲,單雄信又道:“大當家,請息怒。”
翟讓幾乎忍無可忍,走了幾步,又險些想拔刀把李密捅了,憤怒道:“輕敵自大,營地背後連拒馬樁也不樹,李密,你征戰多年,驕兵必敗的道理你也不知道?!”
“李密願領罰。”李密已不敢再辯。
尉遲恭坐在一旁,沉默不語,呂仲明則躬身在他面前,耳中嘈雜争吵猶若無物,小心地解下尉遲恭蒙眼的黑色布條,再擰幹布巾,為他仔細擦幹淨眼前的膏藥。
“好了,睜開眼睛試試。”呂仲明小聲道。
尉遲恭睜開眼,眯了一會,不太适應光明,片刻後恢複了視力,看着呂仲明,眼中帶着笑意。
“看見了?”呂仲明關切地問。
“看見了。”尉遲恭道。
廳內一片混亂,單雄信在與李密争吵,然而在尉遲恭的眼裏,這世界中,仿佛只有呂仲明一人。彼此沉默對視,尉遲恭的目光落在呂仲明的唇上。
兩人身邊,仿佛有一個無形的小天地。
呂仲明臉上正一紅,尉遲恭卻拉起他的手,側頭道:“幾位将軍,且先聽我一言。”
一語出,廳內終于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着尉遲恭。
尉遲恭道:“為了救四位将軍,我麾下一共犧牲了一百一十八條性命,都是追随我前來此處,為瓦崗效力的漢子。”
尉遲恭的聲音渾厚,又道:“我想,戰死的弟兄們一定不願看到現在的場面。不如諸君先将這些話放一放,計議仔細,要如何退去北邙山下的王世充大軍如何?”
衆人都覺面目無光,尉遲恭又道:“先告辭了。”說畢便與呂仲明攜手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