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半鐘聲 6

師山城外

師山

步華注視着白钰,直到他安全的下了山,他才舒開緊皺的眉。他見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後,他嘆了口氣,轉身再次回到了山上

方才那突然從樹上躍下的人便是步華。他燒掉了身上最後一張符紙,将本來去往白府送劍的小麻雀召了回來,這才恰好救到了白钰。若是方才那小小鳥晚來一步,白钰那一條胳膊,便難保了。

既然那小公子安然無恙的回了家,那他便可以放心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了。不過在那之前,他還有一重要的事情要去辦。

步華握着手中劍,朝着幽火重重,昏暗無比的樹林深處走去。他橫眉冷眸,手中紅劍閃着駭人的寒光。他的身後,隐約出現了一個另一個身量與他相近之人。

這一夜,師山之上,悲嚎連連。師山之上的幽狼一族,被盡數剿滅。

白钰燒掉了自己沾了血的衣服,攥着玉佩,将它貼在心口,睡的很是不踏實,他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次日一早,趁白琛仍未回來,白钰叫醒了仍在睡夢中的阿瓜,再次上了山。

而再次回到了樹林中時,那裏卻像什麽都未曾發生過一樣。地面上滿是積雪,幽狼的屍體不知去了哪裏,一切都歸于了平靜。

“唔……公子,您可從來不會起這麽早啊,到底有什麽事啊?”阿瓜站在白钰身後,睡眼惺忪。他揉了揉眼,伸了個懶腰。見白钰沒有理會他,他走到白钰身旁,歪頭喚了一聲。

“阿瓜,昨天晚上我們是來了師山吧?”白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幾個時辰不到,一切便全都恢複成了原本的模樣?是他在做夢?

“是啊,公子。昨天晚上我們還碰見了……啊!公子!!”阿瓜突然大喊,猛地抓住白钰的胳膊,“公子!!為什麽又來了這裏,您您您,您不怕,不怕……”

“哎喲!!你吓死我了!你能不能不要一驚一乍的啊!現在是白天你怕什麽!沒聽昨天晚上那個白衣大俠說話嗎!那群狼喜歡黑暗,現在豔陽高照的它們不敢出來的!”白钰用力掰開被抓住的胳膊,他甩了甩袖子,掏出了挂在脖子上的玉佩,道:“趁着我哥還沒有回來,我們快些找找那東西。我恩公哥哥說了,只要找到那東西,他就可以證明自己是誰了。”

“哦……”阿瓜有些不情願的撅了噘嘴,他跟在白钰身後,顯然心不在焉。又跟着白钰向深處走了走後,他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公子啊,不是我說您……您不知道從哪找來的恩公哥哥連大公子和三小姐都不敢見,還讓您替他找東西……他要真的是那救了您的恩公哥哥,本事肯定不差,又怎麽會讓您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冒那麽大的險找東西呢……”

“我都認出來那是我恩公哥哥了!他右邊脖子上就是有個痣,而且也知道是什麽時候救的我,在哪裏救的我,怎麽會是假的!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麽!”白钰哼了一聲,語調上揚,似乎很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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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小孩子都懂的事情,您都十八了還不懂……”阿瓜這樣小聲嘟囔了一句,他擡眼悄悄的瞟了一眼身前的白钰,還好他并沒有聽見,仍是認真的尋找着什麽。

吉水莊

步華站在他曾待過一晚的廢墟前,只見破敗的庭院中擺滿了符紙,有的地方甚至還擺了貢品。

方才他來的路上,便聽到這莊中的居民又在讨論張河的死因。他們争論來争論去,最後竟都将源頭引到了這已死了十一年之久的書生身上。一群人害怕自己也被報複,便去江湖道士那裏求了什麽鎮宅符咒,壓鬼的符咒。有的人曾得罪過那書生,此事一出,竟是吓得寝食難安,只得在這破屋子前放了些貢品。

步華趁四下無人,快步走了進去。他倒是不怕這裏真的會有鬼魂來害他,他只是擔心若是旁人看到那面銀鏡,會順手将它摘走。那銀鏡上戾氣極大,怕是有邪祟寄身,若是被貪財之人摘去,那麻煩便大了。

步華避開屋中有積雪的地方,來到了那面鏡子前。不過好在那些居民并沒有步華想的那麽愛財,銀鏡仍安靜的挂在原來的地方。但這次它并未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而是在鏡子中映出了一片湖。

“這是……吉水莊的湖?”步華摘下銀鏡,用手擦了擦,卻沾了一手的湖水。步華皺眉,這鏡中的戾氣十分重,只怕又是一怨氣極大的厲鬼。步華将鏡子放在懷裏,離開這裏去尋找鏡中映出的湖了。

白陽觀觀規,凡是弟子所為之事為正義之事,則無論何種後果,觀中衆人一同承擔。凡是弟子作惡,無論何種原因,後果皆有一人承擔。

步華不知自己做了這麽多事究竟是好是壞,究竟是為善還是為惡。但他兩次跪拜告知真相,皆未收到回應。這樣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所為是好事了?步華不知道,他也沒辦法知道。

華實,若是拿不定主意,便跟着心走罷。

步華停下步子,雙手合十,默念道:是,師父。

師山城內

白府

白琛站在珍寶閣內,見并無東西丢失,他安心了一點。但他很快便又皺起了眉,他握着從白钰屋中找出的紙張,轉身出了珍寶閣。

“程俞。”

“公子。”

“把阿钰前幾日尋來的那恩公找來,無論如何,都要将他請來。”白琛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了最後幾個字,他一甩袖子,走向了步華所住的屋中。

“是,公子。”

吉水莊外

步華站在鏡中映出的湖旁,他蹲下身子,将那銀鏡泡在了湖水當中。若他猜的沒錯,這銀鏡便是那九色鏡。這九色鏡他也只在師父口中聽過,但不知為何,這九色鏡竟在一死去多年的書生手中。

步華看着那鏡子,湖中的水冷的徹骨,但他不能松手。九色鏡是種有靈性的靈器,若感應到持有之人心懷不軌,便會掙脫逃離。步華也不知這書生死前的心願究竟是什麽,他現在究竟算不算心懷不軌。

很快的,那銀鏡當中映出的景象消失,鏡面逐漸渾濁,直至漆黑一片,步華這才将銀鏡從水中拿出。

大兇。

步華用袖子擦了擦鏡面,只見那黑色漸漸淡去,又再次映出了一書生模樣。

“我文子實,對着天地發誓,我願永世不得輪回,栖身黑暗。我願以命換命,若不能見得害我之人橫屍街頭,我便永為孤魂野鬼!!”

步華皺眉,殊不知自己身後已有黑影出現。步華看着那銀鏡當中,張河闖入了那書生的家中,從背後扼死了他,而後,強行帶走了他家中的女子。

“張河已死,可是你所為。”步華向後瞟去,快速閃向一旁,躲開了那極具攻擊性的一擊。他将那九色鏡放入懷中,看着面前出現的邪祟,眯起了眼。此時的他沒有符咒,也沒有一把稱手的武器,若與這戾氣極重的邪祟打鬥,未必能占得上風。

“文子實?”

面前的男人猛地瞪大眼,咧開了嘴,露出一個十分奇怪的笑容。他大笑了幾聲,道:“太好了……太好了!!我道為何我得以見到陽光,原來那個混蛋已經死了啊……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步華感覺到了懷中的九色鏡開始掙紮。

“你心願既了,便可以——”

“可以?可以什麽?”文子實打斷了步華,他的笑容漸漸消失,“我已永世不得超生,只能為孤魂野鬼,我還可以什麽?”

“這九色鏡并非常物,你既然懂得使用,自然是知曉後果的。”步華用力向胸口一拍,暫時拍暈了那掙紮的九色鏡,“這靈器極邪,若不食人心魄,便難以啓動。你遭它侵蝕,少了心魄,自然難以投胎。”

“哦?你倒是知道的多。”文子實看着步華,由面無表情轉為了憤怒,“你既然知道那麽多,為何當初不來救我?!如今十一年了,那張河已死,我妹妹也早就被他折磨致死!!我不能投胎轉世,也無法去尋我妹妹的轉世!!!現在心願已了,又有何用?!!”

文子實這一番言語,就算叫旁人聽去也是有些不悅的。

那張河未死時,倒也沒見他出來大喊大叫。如今他的仇報了,倒是出來質問他這個恩人了。但那九色鏡會食人心魄,這文子實書生一個,若是平常,怕是絕不會這樣待人。這樣一想,步華也就不想再跟他計較。

“你的死與我無關,我殺張河,也并非為你。若你只想宣洩你那無足輕重的情緒,便繼續吧。”步華不再理他,轉身朝着與師山城相反的方向走去。這鬼如今大仇得報,怨氣便借着這九色鏡又強了幾分。縱然他生前曾是書生,也難保不會出去作惡,傷害他人。保險起見,步華打算繞個遠路,再回去師山城。

“等等——!”

步華加快了腳步,他三兩下跳上樹幹,離開了吉水莊。

傍晚時分,步華回到了師山城中。

劉蓮一事已成,步華送走了她的魂魄,收回了自己的衣服線。又燒了不少紙錢給她,以便她來世投胎去個好人家。

他站在鐘樓之上,望着燈火通明的城內,長長的舒了口氣。

鐘聲停,故人散。潮水聚,波瀾起,有客船到。

步華拿出九色鏡,看向師山的眼神意味深長。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看官好~

我是不是特別誠實守信,說周一更就周一更(雖然晚了點)

我們華道長的第一個副本結束啦~

我想了想,還是将兩個副本合在一起吧,不然的話太少了=n=

感謝你的觀看~

下一篇很有可能明天更新哦~

愛你~

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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