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地球是個好地方(二)

此刻法雷爾走在前往馄饨攤的小巷上,他依稀記得自己沒有走錯,但是并不是那麽确定,要知道對于一個出行永遠開自動導航系統的星際漫游愛好者來說,方向感永遠是虛無缥缈的東西

小巷裏傳來奇怪的叫罵聲,法雷爾站在巷子口看了一會兒,三個地球人圍着另一個地球人推搡,手上拿着落後到讓人淚流滿面的冷兵器威脅道:“把錢交出來!”

法雷爾問智腦:“他們在做什麽?”

智腦:【打劫。】

“打劫?”法雷爾從未聽說過這個詞語,雖然宇宙最新2.0全物種語言芯片中有收錄這個詞彙,但是這也不足以拯救缺乏地球常識的外星人。

【就是以暴力或者威脅使用暴力來奪取他人財産的行為。母星不存在此種行徑。當然我也不建議你去嘗試。】

法雷爾聳聳肩:“母星總共就二十九口人,你說我能打劫誰?”

整個達達狄拉星只剩下二十九只拟形生物了,最低爵位是伯爵。這個科技發達但是瀕臨絕種的生物種完全不在意繁衍問題,或者說,這個恣意妄為慣了的物種從來沒有把繁衍下一代寫進基因裏。

它們肆無忌憚的基因和莫名其妙的浪漫細胞甚至經常讓它們把擇偶對象瞄準其他物種,因為本身就是拟形生物,所以不存在不能交配的情形,但是顯然一只史萊姆和一只變成史萊姆的達達狄拉星人沒法生出除了史萊姆的下一代。

對達達狄拉星人來說,愛情是無法抵擋的東西,也是唯一可以抑制破壞性本能的東西,這大概就是阿爾法星系的非同類物種結婚登記所如此致力于為它們舉辦相親大會的原因。

但是很遺憾,達達狄拉星人的浪漫細胞經常出現在不合時宜的地方,比如曾有一位陛下在星際戰争中對視頻談判的敵方将領一見鐘情,從而中止了戰争,帶着賠款合約和軍隊和親去了,間接拯救了淪陷在戰争的水深火熱中的阿爾法星系。

兼具與生俱來的殘酷和無可救藥的浪漫主義個性的達達狄拉星拟形生物,它們沒滅絕真是種奇跡。

目前整個星球最循規蹈矩的那位應該是可敬的皇帝陛下,他簡直為自己胡作非為的臣民們傷透了腦筋,它們中的一半支持星際恐怖組織炮轟宇宙聯盟發動第十七次宇宙大戰,另一半支持星際殖民勢力卷土重來,統治未開化文明與先進文明做長期鬥争。

忠實的騎牆派法雷爾覺得兩個主意都棒透了,于是像是牆頭草一樣左右搖擺煽風點火,最後被皇帝陛下一紙敕令丢出了母星,前去追捕千鴉星際走私團夥。原因是千鴉盜走了陛下最新研究成果——繁殖期躁動時可以操控時間的時間蟲。

這大概可以成為千鴉名氣更上一層樓的大事件,繼他們偷了銀河系總統府門口的總統裸像和銀河系恐怖組織老大的床,并且把它們賣給對方之後。天知道它們怎麽會把手伸到了阿爾法星系。

如果這事情捅出去,宇宙聯盟無疑又要給母星一份警告書了,但是這對達達狄拉星來說不痛不癢,陛下的垃圾桶裏早就塞滿了這玩意兒。它們比較擔心的只是這事有損母星名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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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阿爾法星系最胡作非為的物種,名副其實。如果它們的人口繁衍事業能和地球一樣順利,那麽毫無疑問,整個阿爾法星系都會因為它們而卷入戰争的泥潭。

眼前的打劫行動已經接近尾聲,法雷爾看得有些無聊,不耐煩地詢問智腦:“現在我能做什麽?”

智腦覺察到他低落的情緒,建議道:【按照地球該國現行法律,你可以基于阻止不法行為而揍打劫的人一頓,不負任何法律責任,當然請不要将其弄死,因為警察會找上你。】

“用激光槍嗎?我從陛下那裏得到了最新的試行款。”法雷爾興高采烈地問道。

【不,只許用拳頭。】

法雷爾立刻變得興致缺缺。不過看在這算是吃馄饨的餐前運動的份上……

法雷爾一下子從牆角跳了出來,擺好姿勢站在幾個混混面前,然後發覺自己不知道按照地球風俗此刻他該說些什麽,也許,應該學着這群打劫者的話,吼一聲“把錢交出來”?

智腦火速連線地球互聯網,幾秒掃完各大電視劇聯系類似場景後給出了最合理的建議。

法雷爾遵從了智腦的建議,深情款款地看向倒在牆角邊的倒黴家夥,用發聲器官裏能擠出來的最溫柔的聲音說道:“別怕,我來救你了。”

捂着傷處靠在牆邊的易楚有一瞬間覺得自己仿佛是在數九寒天裏脫光了衣服,瞬間被凍得全身僵硬。

從劫匪的表情來看,顯然他不是一個人。

法雷爾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欺負人,他只是把拳頭部分的肌肉組織稍稍強化了一下而已,這對于一個拟形生物來說輕而易舉。雖然達達狄拉星的拟形生物在拟形能力上比不上斯勒姆星人的随心所欲,至少他沒法瞬間把自己從有機質切換成無機質,但是讀取碳基生物基因,并且融合其他物種的基因對自己進行強化,這才是達達狄拉星人的拿手好戲。

打跑了幾個劫匪後,法雷爾心情大好地拍拍手,易楚扶着牆站了起來,苦笑了一聲:“你忘了把錢包拿回來了。”

艱難地從智腦那裏了解到錢包為何物的法雷爾無奈地攤攤手:“那是你的事,我要去吃馄饨了,再見。”

易楚這才借着昏暗的路燈光看清了眼前的人,正是幾天前在馄饨攤一口氣吃下六碗然後坦然用銀子結賬的家夥。

“是你?!”易楚吃了一驚,又為自己的大驚小怪感到尴尬,“李叔已經收攤了,明天早點來吧,這個鐘點已經太晚了。”

法雷爾的表情一下子變成了顯而易見的哀怨。他的肚子也配合地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真不想回去喝營養液。”法雷爾嘀咕了一聲。

“那個……不介意的話,我家還有點餃子,晚上剛包的。”易楚在打電話給精神病院和請他吃飯之間猶豫了一下,鑒于此人雖然沒有奪回他的錢財但是好歹幫他揍了劫匪一頓出氣,應該予以物質上的獎賞,于是邀請道。

智腦在法雷爾的大腦中展示了一下餃子的形狀,形容了一下它的口感,法雷爾興致勃勃地想:這看起來像是放大的馄饨,味道一定比馄饨更美妙。

味道……據說也不賴。

法雷爾忙不疊地答應了。

也許是對方答應得太迅速太愉快,易楚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也許……他包好準備吃上兩天的餃子是留不過今晚了。

易楚偷偷打量了一眼靠在牆壁漫不經心地玩弄着自己手指的陌生男人,那真是個奇怪的人,倒不是說他的長相與衆不同,事實上他的五官很有混血兒的深邃感,半長的頭發有些卷。平心而論,那真是個相當英俊冷酷有存在感的男人,如果忽略他不太正常的舉止的話……

“可以走了嗎?”男人問道。

易楚忙不地地點頭:“嗯,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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